第47章 以愛之名（一）
以愛之名（一）
楚檸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嘆氣，說道：“不僅沒有死，我甚至還看到了——未來有一天，他複活的情景。”
她的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悲怆。
希爾玥陡然間抓住了楚檸冰涼的手指：“阿檸，你是在哪裏看到的？”
楚檸把自己先前在夏澤家別墅裏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了希爾玥，也包括那場夢的內容：“那時候我還以為夏澤是被異魂附體後還沒有完全好轉留下的後遺症，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時他依然被附着身，只是那異魂的力量很強大，完美地把自己的氣息隐藏起來所以我沒有發現。後來我做了一個夢，我才知道，當時附身夏澤的，就是奧古斯都遺留下來最大的一個魂體。而那個夢境裏的預見，是奧古斯丁對我的警告。他在警告我不要再試圖幹涉首都學校的一切，盡快離開。”
希爾玥從頭認真聽到尾，這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阿檸，那你打算怎麽辦？”
她其實想問，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
如楚檸所說，首都學校将會慢慢陷入危機，而這次她的對手，是淩駕于這個世界上一切自然生物的存在——那是神明。
神自然知道楚檸來頭非同小可，事先就以預夢的形式提醒了她，而接下來做何選擇，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究竟是離開，互不幹預，還是留下，與神為敵。
“你覺得呢，玥玥？”楚檸這時擡眸平靜地望向希爾玥，“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希爾玥仿佛讀懂了楚檸眼神中的意思：“阿檸，如果是我，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可是你……你永遠不是我。”
你是安魂師，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
你不是我，你永遠不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
楚檸閉了閉眼，輕聲說：“其實我是想救一個人。盡管我已經看見了他的未來，但我還是想拼盡全力，去試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救回來。”
看看已定的命運能不能被我的雙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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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陪着你的，阿檸。”最後，希爾玥這樣對楚檸說。
……
離期末考試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楚檸又去了一趟校長室，讓安校長即刻通知所有老師和學生，把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提前進行，好讓學生們能夠提前半個月考完試離開學校。
安校長雖然刻不容緩地照辦了，但心中到底是有疑惑：“小檸，你讓我提前期末考試是為了什麽呢？”
楚檸緊抿着唇，緘默不語。
學生們期末考完試就會放長假離開學校，奧古斯都當然會選擇學生們還在學校的時候出手，但不到最後一刻她也無法确定準确時間，只能盡可能早地，讓學生們離校。
因為楚檸讓校長通知提前考試的這一個舉動引起了許多老師的不滿，他們都為自己班上的學生制定了整套的學習計劃，每一天的時間都安排得格外清楚。如今就因為考試提前，所有計劃猝不及防被打斷，老師們紛紛開始抱怨楚檸這個學生會長行事太過輕浮散漫，随意擾亂學生複習，不把他們不當一回事。
流言愈演愈烈，逐漸衍生出了各種五花八門的版本，甚至還有離譜的說法謠傳楚檸是為了自己可以快點放假回家所以驚動整個學校。這些話很快就傳到了August 的耳朵裏，有不少老師求助于他，讓他幫忙管管楚檸這個肆無忌憚的性格。
畢竟楚檸是學校裏最大的關系戶，是連安校長都需要畢恭畢敬伺候着的這件事在首都學校已經不是稀奇的事，唯一能夠管得住她的，恐怕除了王宮背景的August 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但事實上這段時間對于楚檸，August 也是十分頭疼。
從前的楚檸雖然性子也冷，但兩個人畢竟互相坦白過心意，她在他面前多少還是會有笑容，遇到任何事情也都是一起讨論着處理。可是最近的楚檸就像完完全全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搭理August 的所有消息和電話，每天都想方設法地躲着他不和他碰面，似乎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的樣子。
變化是從他們一起從夏澤家別墅回來以後開始的，August 心知肚明。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
就連當事人夏澤都已經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學校恢複了上課，可楚檸呢？她究竟又是怎麽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敷衍August 一下，比如那晚在銀杏林，她口幹舌燥地說出了很多借口來應付他，他本來差一點就相信了，可是她到後來直接裝都不屑裝了，明晃晃的“請勿靠近”四個字寫在臉上，成天在學校不管走到哪裏渾身上下都好像帶着冰塊一樣。
這一回，August 也是難得空閑下來，打聽了半天才得知楚檸正在圖書館的消息。
他當場就“殺”了過去，在圖書館把人逮個正着，按在書架上，皺着眉頭滿臉不解：“小玫瑰，你真的沒事嗎？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冷淡？又為什麽要把學生們的期末考試提前？”
陪同楚檸來圖書館查閱資料的希爾玥抱着書愣愣地站在一邊。
楚檸對她揮揮手：“玥玥，你先去門口等我吧。我很快出來。”
扭頭又冷靜地對 August 說：“理事長，首先我沒事，我最近一直很好，吃得飽也睡得好。其次我沒有對你冷淡，因為我一直都是這樣，最後，我不覺得我在做出一個決定之前還需要先向你報備，我當然有我自己的道理，也不需要經過你這裏。”
說完，楚檸伸手拉開August 禁锢在她肩膀上的手——他沒用什麽力氣，也可能是一時間聽懵了沒回過來神，總之她輕而易舉地就撇開了他的手，然後很快離開了。
August 的确愣神了，他有些恍惚，楚檸上一次這樣冷冰冰地叫自己“理事長”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才剛到首都學校，離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将近半年。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在圖書館裏其他一衆學生好奇的注視下有些失神地走了出去，背影落寞。
“阿檸，你一定要這麽做嗎？”回到宿舍，希爾玥忍不住問着。
希爾玥這幾天對楚檸和理事長August 兩個人的事有了些許了解，她內心替他們惋惜，人心終歸是肉長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August 那麽在意楚檸，如今卻要被這般冷眼相對，連她一個外人都看不下去……
楚檸沒說話，希爾玥又開口：“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挺在意你的，不是假裝，你這樣會不會傷了他的心？”
聽到這裏，楚檸面無表情的臉上才勉強有了點反應：“我沒辦法，玥玥，我想讓他遠離我，只能這樣做。”
否則，她要怎麽救他？
“但你可以用別的方法啊，為什麽不試着直接和他坦白呢？這樣你們就可以沒有誤會地一起面對了，一定要弄得這麽殘忍真的挺不好的。”
楚檸喃喃念着：“坦白？怎麽可能跟他坦白，要是坦白了……”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希爾玥沒聽清：“什麽？坦白了會怎樣？”
楚檸搖了搖頭：“沒什麽，玥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分寸的。”
言外之意是，就不麻煩你幫我出謀劃策了。
希爾玥嘆了口氣，她雖然和楚檸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親密，但這個姑娘性格固執，認定了的事情不會輕易更改，根本沒有人勸得動。
“阿檸，希望你不會後悔。”
她們從古書上翻閱有關唯二真神的記載想要制定對策，可是這時離真神逝去的時間已經算久遠，世間變換了不知多少滄海桑田，大多與史實相關書籍也都被收藏在了王宮中，置放在學校圖書館裏的少之又少，相關記錄也寥寥無幾。
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最終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不過翻來覆去那麽幾個。
奧古斯都是邪神，由世間極惡之地塗炭生靈的怨氣滋養逐漸彙聚而成，神力強大，由于真惡本性和自身需要，靠吸食人類活氣維持神力。
希爾玥将筆記本上圈出來的幾個信息稍加揣摩，轉頭對楚檸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記載說該如何阻止其複生。”
楚檸說：“奧古斯都自身的大半神力都消散在了學校的衆多異魂身上，就算全部收回也大不如從前。他若是想要複生并恢複全部力量，必定少不了凡人活氣的加持，到時整個學校的學生都會難逃他手。”
這是她們預料到的場景，如果楚檸撒手不管，那麽學生們将無一幸免。想到這裏，希爾玥的神色沉重了不少：“阿檸……”
“我會找到阻止的辦法，在奧古斯都有所行動之前。”楚檸淡定道。
希爾玥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見楚檸不說話，希爾玥沉思許久，方才下定決心一般對她說：“阿檸，我有一個想法，也許能幫你，但我從來沒有使用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楚檸看了看希爾玥，眼神動了動。
希爾玥接着慢慢說：“奧古斯都現在試圖複生是因為曾經他的原身并沒有徹底消散在世間，所以他才能有這個機會繼續為禍他人，那如果我們可以想辦法回到奧古斯都曾經面臨消散的時候，給他徹底一擊保證他一定灰飛煙滅，也許，在這個世間的他，也會跟着一起覆滅。”
楚檸神情一愣，而後很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是說，穿越到過去？”
“準确來說，是撕一條時空裂縫出來，”希爾玥糾正她，“我可以按照歷史記錄的時間用裂縫把你送到相對應的時間并維持裂縫原狀，等到你完成任務後你跟着裂縫回來就可以。理論上來說，只要可以撕開時間裂縫，那麽這個計劃就可行。”
楚檸垂眸思考了一會兒，大腦飛速運轉，斟酌着可行度，然後慎重地問：“玥玥，成功幾率有多大？”
希爾玥沉默片刻，如實說着：“三成不到，這個異術我也只是略有耳聞，淺顯了解過，從來沒有真正使用過，但是，大陸上現今存在的異術都是經過有效實踐才會推行，按理來說，存在即合理，合理即可行。”
這片大陸上會使用異術的能人異士還是不少，希爾玥游歷四方見多識廣，也和許多身懷異法的人交流探讨過，這時候想起來了這個異術，興許派得上用場。
楚檸又問：“時空裂縫要怎麽撕開？”
希爾玥攤開潔白的掌心：“阿檸，我已經觀測過最近幾天的星象了，明晚會有天降紫星，到時候我負責施術，而你……”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時目光看向楚檸腰間那根常年不曾離身的打魂鞭上：“只要用它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