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思龍,你先動身去找公子,我可能需要滞後幾日。”
“是,主子。”
“還有何事?”
“在下本以為公子的生死下落更為重要。”
“公子下落固然重要,但今日所遇之人同樣關乎另一件要事,我想先行弄個清楚明白。”
“屬下遵命。”
玉落聽到腳步聲越走越近,卻睜不開眼去看。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我已為你點穴阻止毒性發作,待會用藥後自會給你解穴。”
這是遇到高人為自己解毒?玉落嘆氣自己這賤命可真硬。
用藥後,玉落昏昏沉沉轉醒。
只見眼前男子氣質出衆,相貌俊美,雙目有神。他注意到男子腰間束着一條蜀錦雲紋腰帶,黃金為鈎,懸着一柄青光隐隐,寒氣逼人的長劍。不是官家便是俠客。
“感謝大俠救命之恩。”玉落躬着身掙紮着想起來。
“無需多禮。”男子扶着玉落起身靠在床沿,“在下姓蕭單字一個涉字,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鄙人名叫玉落。”
“玉落兄,在下有一個問題想問。”蕭涉開門見山。
“蕭公子但問無妨。”他身上又沒有什麽緊要的秘密,除了韓子過。一想起他心突然好痛。
蕭涉肉眼可見的急切,“敢問玉落兄為何身中孿蠱?”
玉落尋思着自己體內也就那個被禦史戲谑為‘活不過二十’的毒藥,于是答道,“是去年入秋雙金閣裏一位禦史所下。”他把當天的情況給蕭涉說了個大概。
蕭涉一聽無奈地輕嗤一句,“前有國君在上,執法在旁,禦史在後;現如今卻成了蛇鼠一窩。”
玉落不敢妄議國事,在一旁聽着大氣不敢出。
作為禦史不單要監察百官有無貪贓枉法,還要敢于對國家政策進行批評和監督。也正因此,他們不光社會地位高,人格理應也十分高尚。如今竟暗設私娼,強賒硬搶,奸淫擄掠,無所不至。誰給他們如此膽大包天,難怪蕭涉如此憤恨。
玉落看着眼前的蕭涉感覺似曾相識,心下一沉。志在蒼生,心系國之社稷,他所識之人,除了他,還有誰。
看玉落心事重重,蕭涉不好繼續叨擾,“玉落兄,方才的藥只是幫你把體內的毒素遏制住了,假以時日若仍不能尋得解藥恐怕病情會繼續加重。但在此之前還請玉落兄先安心調養,在下會另尋他法。”
“蕭公子為何救我?”玉落對此十分不解。救死扶傷雖說是英雄所為,但眼下自己體內的毒顯然不是三兩天能治愈的,而聽他與下屬交談可知他仍有要事在身,為何要把時間搭進自己這個無底洞裏。
蕭涉遲疑,“在下确實有一事相求,若玉落兄不介意,我想明日再與你商談。”命人照顧玉落後便離去了。
果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離開黃府一天了,也不知道韓子過現在如何。
韓子過要在黃府呆到黃萱兒的胎兒穩定以後才能動身去前去固州...若不是為了自己,他不需要忍氣吞聲任人擺布。
玉落拆下包紮手掌的白布,摳開掌心堪堪凝固的血痂。每次想到他就心如刀割,只有生理的傷能夠緩和一下心頭的痛。
黃府
韓子過除了要履行約定之外,還有一個不可走的理由。
這黃文斌看似一個簡單的貪官污吏被貶于此地,可由于瘟疫常年肆虐,經年累月實行下來的封閉式管理,已經讓它成了一塊具有自我管轄能力的特殊區域。
他要根據這段時間觀察到的蛛絲馬跡去找出到底幕後黑手是誰。
或許,留在黃府還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新婚夜後韓子過便沒有再與黃萱兒同房。如今她已有身孕更是日日在那鑼鼓喧天地大擺姿态,韓子過一見她就心煩。玉落離開了,他更是從早到晚獨自呆在書房。
他自小仰慕禹政王,并堅信他才是更好的皇帝。如欲推翻當今慶言帝的政權,除了精兵在握之外,如何快速穩定地開國治世,減少百姓的痛苦也極為重要。
治國興邦,人才是關鍵。他在大理寺多年對各地聖人賢者如數家珍,起草起人才理論體系也是飛速:何為得賢者昌的重才之見;何為求賢若渴的攬才之道;何為微察細觀的辨才之法;何為才盡其用的任賢之術。
夜深他停下筆擡頭看着窗外一彎明月,只覺心裏空空蕩蕩。
玉落。
拿起手邊玉落的“記賬本”翻了起來。
他這毫無邏輯地随手塗鴉,真的能記賬嗎?韓子過想起玉落遮遮掩掩秘密記賬的樣子甚是可愛,想着想着淡淡地笑了,可眼底深處卻溢着無計可施的遺憾。
“玉落兄,這幾日感覺身體恢複得如何?”蕭涉由于要事又耽擱了幾天,這天豔陽高照,他終于又出現在玉落的客房。
“感謝蕭兄救命之恩,在下已經感覺身體好了許多。還惦記着什麽時候能把蕭兄的恩情還上。”
“玉落兄言重了。”玉落已經能夠起身活動,于是蕭涉帶他移步到門外的庭院。他們在樹蔭底下找了個位置坐下。
蕭涉這才看清眼前的玉落,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他身上變成了輕輕搖曳的光暈,襯着他臉上淡淡的病容,偏生一股讓人心疼的脆弱。
“玉落兄,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吧。”蕭涉眼下公務、私事繁多。
“自然自然,蕭兄但說無妨。”玉落攏了攏身上的外袍,臉上的微笑仍是淡淡的。
“那日,我在客棧門口看到玉落兄倒在地上,于是命随從前去查看,玉落兄當時氣若游絲,可當我催動內裏去探脈時,卻發現玉落兄心律紊亂的同時又有一脈若隐若現的正在規律搏動。”蕭涉觀察着玉落臉上表情的變化,“玉落兄,對此毒可有研究?”
玉落搖了搖頭,“蕭兄是在客棧門口看見我的?”
“正是。”蕭涉追問,“可是有何不妥?”
玉落記得他當時剛走出黃府便病發倒地,目之所及并非鬧市,何來客棧。“只是我記得當日暈倒之時,實在黃府門外。”
“黃府?”蕭涉始料未及,看着眼前的玉落心頭的謎團越結越大。
“敢問玉落兄為何進入黃府,他們又為何讓你此般虛弱地離開。”他起初以為玉落只是一個普通百姓,還想這毒多半是被人誤用到他身上的,結果他竟與黃府有所聯系。
尚未知這蕭涉的來頭,不敢洩露半分韓子過的蹤跡,卻也不想對他撒謊,“如果這個不是非答不可的問題,蕭兄可否容我稍後再做解釋?”起碼,得知道蕭涉是敵是友。
他要看看這蕭涉是昏君的人,抑或齊總督的人,如果只是普通俠客而已,那他便無需知道背後的來龍去脈。
蕭涉看着玉落眼裏的警惕,點頭應下,“那蕭某不問便是,我們回到正題。”
看着玉落漸漸放松,蕭涉略為沉重地告訴他,“蕭某其實并未幫助玉落兄解毒,只是暫時性地将毒控制住,讓毒發時間推遲罷了。”
玉落對此并不驚訝。蕭涉繼續道,“把玉落兄救下實際上有一個不得已的原因,蕭某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友人與玉落兄一樣身中此毒,此毒名為孿蠱,又可稱為雙生蠱,顧名思義,此蠱世間只有兩個。”
玉落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難以言喻起來,嘴裏不由得低語道,“那怎麽會是我?”雙生蠱世間只有兩個,如果一個是在蕭涉口中“德高望重”的人身上,另一個為什麽要給他?他無非就是一個不停游蕩在生死邊緣的賤民罷了。可一想到自己被人暗中挪到蕭涉所在的客棧門外,有意讓蕭涉發現他,這雙生蠱似乎又不是誤打誤撞被他服下。這背後到底是怎樣的陰謀?
蕭涉心裏同樣被諸多疑問困擾,他看着眼前頗受打擊的玉落,雖不知他來路,卻對他心生憐憫。“蕭某尚未知這背後陰謀為何,但有一事相求,敢問玉落兄可否替蕭某這位德高望重的友人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