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陳傾确實追過她。
大概是在異國遇到同城的夥伴讓陳傾叢生出不一樣的情感，于是在大一開始不久之後對方就明确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顧緩從不給別人留誤會，一開始就坦言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
可那個年紀的男生怎麽會承認自己被別人比下去，顧緩越是拒絕，陳傾越是堅持，雖然沒造成什麽大影響，但那段時間還是讓顧緩有些困擾。
這一場追逐一直持續到大二結束，以陳傾的放棄告終。
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裏，顧緩都同他保持距離，一直到大四進入同一個課題組，他們才重新有了聯系。
兩年時間的沉澱早已讓陳傾認清現實，中間他還找了個學妹談了場戀愛，得知進入同一個課題組的那晚陳傾來找了她，還為他之前的莽撞和幼稚道了歉。
之後誰都沒有再提起那段尴尬經歷，倆人的關系也就一直保持到現在。
**
往事再次被提起，顧緩倒也不覺得尴尬。
她笑着在陳傾的後背上拍了下，說：“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挑撥離間的愛好？”
陳傾也不惱，“我那是為你好，免得你賠了時間又折了人，到時候可別來我這兒哭啊。”
顧緩懶得理他，擺擺手說了拜拜後拎着相機走出休息室。
徐觀側身靠着牆等她，見她來了直起身，順手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相機包在男人身上顯得沒那麽笨重，就連那一袋子有些沉重的器材在他手裏也變得輕盈起來，看着徐觀身上的大包小包，顧緩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相機交到別人手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徐觀的信任又多了一些。
當然，也可以稱作是依賴。
……
時間不早了，倆人又去了上次那家粥鋪。
這次顧緩想換換口味于是點了份排骨粥，依舊是晶瑩剔透的色澤，排骨被炖得軟爛，碎肉混着被熬煮透了的大米，香氣四溢。
顧緩嘬了口排骨，又不小心在嘴角粘上了些黏粥。
她擡手想抽張紙巾。
男人的動作比她快一步，甚至他連紙巾都沒拿，直接用手指在她的唇側揩了下。
顧緩擡頭，見徐觀抽了張紙巾正擦着手指。
他嘴角微微上揚道：“怎麽長大了吃飯還往臉上吃？”
顧緩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徐觀笑了聲，解釋：“你兩三歲的時候吵着鬧着要自己吃飯，勺子給你之後也不好好用，直接把湯和醬汁往臉上糊。”
怕她不信，他又補了句：“那天你媽媽拍了照片的，你可以去翻一翻相冊。”
顧緩上一次看相冊也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自然也不記得有這照片，她撇了下嘴，“這種事記這麽清楚，怎麽不記點我好的事。”
徐觀吃飽了，整個人向後靠到椅子上，一手支着椅背，頭靠在手上。
“不是挺可愛的麽。”他說。
顧緩不理他，埋着頭喝粥。
今天忙了一整天顧緩卻不覺得餓了，她喝了一小碗就放下勺子。
“不吃了？”
顧緩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嗯，感覺不太餓。”
徐觀伸手拿起她面前的碗又盛了半碗，“一天沒怎麽吃東西，再吃點。”
之前她因為拍照經常飲食不規律得過胃病，想起那幾個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的日子，顧緩又重新拿起勺子。
半碗粥下肚，對面的男人再次出聲問道：“你沒跟他在一起過？”
顧緩愣了下，随後反應過來徐觀話裏的那個“他”是誰。
休息室隔音不好，他剛剛大概是聽到了自己和陳傾的對話，可顧緩覺得男人的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一些奇怪，就好像在這之前有過什麽誤會似的。
顧緩沒什麽好隐瞞的，她擡頭，直愣愣地對上他的眼睛：“當然沒有。”
想了想，她又說：“一直以來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也從不給其他追我的人留下任何暧昧不清的誤會。”
顧緩非常坦然地将自己心思和盤托出。
明明當時已經拒絕他甚至做好要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但這些天的相處讓顧緩逐漸意識到自己心中的天平依舊不自覺地向他傾靠。
就像那年交出自己相片，她知道以徐觀的性子大概率不會得到太多回應。
而後來她明确地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就算那一天她和徐觀有機會在一起，她也已經做好了在這段感情裏自己會是愛的更多的那一個人的準備。
可時至今日，這一切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就像此刻，粥鋪又有客人進來，門口的感應器發出一聲機械的“歡迎光臨”。
伴着這一聲沒有感情的聲音，她分明聽到了徐觀的回應。
他說，
“我也是。”
……
因為那句話，顧緩一直到洗了澡躺到床上還覺得自己心口的跳動要比尋常更快一些。
“一直以來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也從不給其他追我的人留下任何暧昧不清的誤會。”
“我也是。”
腦海裏反複出現男人說這句話的情形，又在仔細琢磨和推敲當中，意識到對方話裏的意思。
畢竟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她從前那些直白又幼稚的追求。
東奔西跑忙了一整天，顧緩來不及細想就昏睡過去，只是還沒睡多久，又被胃裏的異物感驚醒。
她猛地想起大學期間犯胃病時的狀态，還來不及比較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直接一步跨下床沖到廁所猛吐。
一天下來沒吃什麽東西，到最後吐出來的都是些酸水。
緊接着是鑽心的痛。
顧緩捂着肚子艱難地走到客廳拿出藥箱，吞了兩粒胃藥下去。
再次躺回到床上，胃部的疼痛遲遲沒有減輕，到後來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顧緩不得不起身換衣服打算去趟醫院。
急性腸胃炎，為了保護胃黏膜，得打兩瓶吊針。
顧緩沒力氣再跟醫生商量是否有不打針的可能性，直接拿着單子去了護士站，認命地伸出手臂。
手臂被止血帶禁锢，冰涼的針頭刺進手背，顧緩吓得身體微顫，只能緊緊地閉上眼睛。
“好了。”護士輕撫了兩下她的手臂安慰，又問：“一個人來的麽？”
顧緩點點頭。
護士笑着指了指右邊的位置：“坐那兒吧，要是不小心睡着了會有護士幫忙看着。”
顧緩點頭道謝，随後走到右邊的位置坐下。
私立醫院相比較而言總歸是更加舒服一些，整個輸液站裏擺的都是柔軟且幹淨的沙發，一旁還擺放着毛毯裝在幹淨的密封袋裏可以自行取用。
不出護士所言，顧緩坐下沒多久胃部的疼痛減輕，随後她就開始犯困。
再醒來時，身上蓋了條柔軟的毛毯。
顧緩伸手扯了扯毯子，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頭正靠在邊上那人的肩上，她心底一驚趕緊道歉。
“不好意思，我……”
一擡頭，卻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周齊給我發了信息。”
男人皺着眉，臉色沉沉。
兩張沙發中間有扶手，方才他為了能讓她靠着特意傾着身子，整個人坐得不太舒服。
此時他正了正身，問她：“還疼麽？”
顧緩搖搖頭，“好多了。”
“怎麽回事？來挂水怎麽不找人陪你？”
“胃疼了，估計是因為一天沒怎麽吃東西。”耳側還能感受到男人肩膀的溫度，顧緩不禁抿了下唇，又說：“太晚了，而且來的時候以為配個藥就行了。”
出國讀書後她逐漸變成一個獨立的人，做很多事也不覺得有必要找人陪着，剛想說話，卻見徐觀眉頭緊皺，全身上下盡顯低氣壓。
她沒再解釋，又在幾秒鐘後突然反應過來他剛剛那番話裏藏着另一件事。
“所以，周齊哥他……”
她不過是來吊個鹽水，再怎麽也不至于讓周齊在大半夜把人叫醒。
顧緩突然想起之前他們去吃夜宵時周齊的那番話，原先她以為他只是順着那天的事情随便找了個話題，現在才發現好像是故意講給她聽的。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徐觀也證實了她的猜想，他點點頭，語氣終于溫柔了一些：“我跟他們說了要追你，周齊和楊思白都知道。”
他說完話就直直地看着顧緩，卻見小姑娘的眉頭漸漸皺起，臉上說不清楚什麽表情。
“怎麽，”徐觀神色淡淡，問得像是漫不經心：“不然打算一輩子瞞着他們？”
“我可沒瞞着。”
顧緩也不慌，她偏過頭眨了眨眼睛笑道：“又沒在一起，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你可別玷污我清譽啊。”
不知道她是怎麽把“清譽”兩個字說得這麽義正嚴辭。
但徐觀聽到這句話倏地笑了，笑聲混在夾雜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空氣裏，又聲聲鑽進她的耳朵。
顧緩不再看他，擡頭見瓶中的水沒了，又按鈴叫了護士。
依舊是剛才幫她打針的那個。
那護士剛剛就看見倆人靠在一起的情景，她一邊熟練地将插在瓶子裏的針拔下插入另一瓶裏，調整了輸液的速度，一邊有些沒好氣地調侃道：“以後可別讓你女朋友一個人來輸液了，剛剛插針的時候她全身都在抖，我看着都心疼。”
“你這男朋友可做得太不敬業了。”
顧緩一愣，剛想解釋就被徐觀打斷。
“不會讓她一個人了。”
那護士大概也聽多了類似不着邊際的承諾，沒再說話轉身就去看下一個患者。
倒是顧緩有些臉熱。
“你幹嘛不解釋啊。”她問。
徐觀沒說話，直直地看着她兀自地笑。
顧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過頭不再理他，又擡頭看了眼上方的吊瓶，滿滿一瓶水，又是将近兩個小時的等待。
她閉上眼睛向後一靠把頭枕在沙發上，正調整着想找一個舒服的位置，男人再次出聲。
“可以靠着我，舒服點。”
顧緩重新睜開眼睛，側過頭。
男人臉上收了些笑卻依舊勾着唇角，身上還是白天的那身襯衫西裝，肩側剛剛被她靠過，已經有些皺了。
她确實太累了，從早到晚一直對着鏡頭，到第二天竟然還在醫院奔波，一瓶水兩個小時的時間，算是她一整天來休息最久的時候了。
顧緩沒拒絕。
她說：“那你過來點。”
徐觀愣了愣，傾身過去，手臂搭在扶手上擡高了肩膀的位置。
顧緩調整了下坐姿，把頭靠在男人肩膀。
熟悉的味道再次撲面而來。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又聽到頭頂的聲音問她：“剛剛不是還怕被玷污清譽麽，現在怎麽肯靠着我？”
顧緩依舊閉着眼，嘴唇卻不自覺地向上彎出了一個弧度。
“因為我覺得，你對我好像也沒那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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