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蘇司主親自挑的衣服◎
孫女死了,錦屏公主一切謀算都成了空。就像無形中有人嘲笑她的智慧,她的一切布置仿佛都是自作聰明。
一股火熱的怒火頓時湧上了錦屏公主的臉頰,讓她既惱恨,又憤恨。
她施展手段,以財富為誘餌,讓薛潤跟杜琮兩人相鬥,甚至陳州知曉的人也不少。這不過是錦屏公主一點小手段而已,她本就精于此。
但沒想到死的人會是杜蘅。
錦屏公主只覺得自己智慧被人嘲笑,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幾巴掌。
是杜琮嗎?她原本拿捏住杜琮,既是為了孫女兒多得照拂,也是将杜琮作為一件祭品獻給死去的女兒,讓杜琮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再不願也要一輩子表演深情。
平心而論,杜琮确實對杜蘅照顧得無微不至,作為一個父親若論跡不論心,也是好得不能再好。
直到阿蘅長到十五六歲,錦屏公主也才隐隐察覺出不對。
有時候好即是不好,過分的嬌慣會令一個人柔弱,會讓她不食人間煙火,讓她活在另外一個世界。杜琮為什麽盡心為女兒搜羅各色話本,讓她看戲聽曲,甚至花大價錢在清河別院養了戲班子,令她可以足不出戶就能享受。
那時候錦屏公主才驚覺自己只顧着杜蘅身體孱弱,忽略了許多。她有意領着杜蘅外出,盼着孫女社交。可杜蘅興致缺缺,她似乎并不需要朋友,外出對她也是一種負擔,每次要離開清河別院就生出強烈反感,她好似離不開這處華貴的別院。
她性子跟她母親一樣,平淡、乏味,沒有什麽激烈的情緒,也對很多事情沒有興趣。
有着這樣女兒,杜琮自然能順利穩當替杜蘅管理那些財産。
杜琮是平庸的,性子仿佛也很平順。可這位郡馬爺身上其實有一種陰柔綿密的心機。
那時候錦屏公主又能怎辦呢?讓杜蘅驟然失去一個愛惜她的好父親?還是針對杜琮,仿佛無緣無故的褫奪郡馬爺的管理之權?
這雖然并不難,可阿蘅會怎麽想?她能理解嗎?更何況杜琮只是寵女兒,又何嘗做過什麽傷害女兒的事?
若阿蘅是個男兒,錦屏公主恐怕早就意識到這不過是深宅常用的養廢手段。
可杜蘅是個女兒,有時候女孩子本應該多寵一些,錦屏公主終究意識得遲些了。
論心機,杜琮其實比他那個便宜女婿薛潤要強許多。
杜琮更深沉,而薛潤卻更沖動,那麽沖動的人就更容易不知輕重。
錦屏公主只覺得這兩個人皆有可能。
那麽現在,這兩個人就在外面等候着吧。無論是誰,錦屏公主都要将之碎屍萬斷,以洩自己心頭之忿。
然後她想,怎麽蘇煉這個典獄司司主也來了?
因為自己從前弄出那些事?當年自己可真風光,她可做了許多事。
可無論蘇煉有什麽盤算,也絕不能阻攔她給阿蘅報仇。
她的孩子,總不能這樣白死了。
這時候林滢也已經見到蘇煉了。
那輛馬車瞧着眼熟,一片修長的手掌拉開了車簾,車內赫然正是蘇煉。
只見蘇煉一身墨色衣衫,衣襟處繡有一枝雪梅,如此黑白二色交織,對比鮮明。
林滢心裏跳了下,旋即令自己目視蘇煉,免得每次見他都要畏懼一番,也很沒意思。
蘇煉面頰蘊了淡淡溫和之意,并不兇神惡煞,只是眉宇間隐隐有些疏離感。
林滢以一種觀察的姿态瞧蘇煉,她發覺蘇煉面頰微白,細看似确實有傳聞中的病弱了,可能真的身體不大好。
只是蘇煉一向姿态強勢,什麽時候都是一副他要控場的氣度。如果不是先入為主,怕是很難留意到他病弱一面。
林滢心裏慢慢分析他,沖散了心底的一股別扭。
然後蘇煉下了馬車,他高挑、削瘦,自帶一縷壓迫感。
當他下了馬車時,小晏等典獄司下屬齊刷刷下馬,恭順垂頭以應。
林滢也輕巧從馬兒上跳下來,跟衆人保持了動作上的一致性。
蘇煉手裏拿了個包袱,然後輕輕将一個包袱抛在林滢懷中:“等到了別院,将這套衣衫換上。”
林滢抱着這包袱不明所以,其他人亦是如此。
陳州衛所統領粱封也禁不住想,雖見過司主幾面,卻未曾見他對一個女子如此看重。就好似今日,還令晏副司親自相迎,仿佛她十分要緊。
蘇煉既未成親,又無侍妾,亦有人暗暗猜測蘇煉私蓄內寵,只是藏着不讓人知曉罷了。
粱封心裏也是有些想法,想這女子衣衫難道還是司主親自挑選的?不過給梁封天大的狗膽,也不敢将自己心裏這些想法當真露在明面。
蘇煉也不知想什麽,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他一揮手,自有人将一匹馬送到蘇煉跟前。
蘇煉翻身上馬,說道:“去清河別院吧。”
林滢只得又上馬,跟蘇煉前去清河別院。她捏了捏蘇煉丢過來的包袱,也不是很明白蘇煉的用意。
一擡頭,只見蘇煉黑衣白馬,看着他的背影,這位蘇司主仿佛是一個神秘的存在,讓人捉摸不透。
蘇煉望着漸漸印入眼簾的清河別院,錦屏公主是個講究排場,性好奢華的性情。若讓錦屏公主允許林滢給杜蘅驗屍,那麽必定要讓林滢給錦屏公主留下一個好印象。那麽林滢就不能穿得太素淨了,她日常的工作裝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