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生病了
你生病了
這場試吃大會雖經歷幾經波折,但好在還是圓滿結束。
那段時間“吃飽飯”飯館的相關信息幾乎是鋪天蓋地,許多人為此慕名而來,就是為了一探究竟,嘗一嘗飯館裏的那些美食是否真的有那些試吃員說的那麽好吃。
除此之外,關于裴清月空降現場助陣一事,相關詞條同樣一躍而上,久居熱搜榜,成為當下大熱話題之一。對于裴清月這一大膽又令費解的行為,衆人議論紛紛。
有說這就是單純的念舊情,有責任心;有的說他只是來湊熱鬧刷流量的;還有的說,裴清月對沈謝文絕對有過點什麽超出兄弟之情的感情,看看他們倆之間的相處模式,跟普通小情侶沒有分毫差別;更有甚者,說是沈謝文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才不得不來到現場。
總之千言萬語,熱鬧非凡,說什麽的都有。
一連好幾周,在那場幾乎是被全民圍觀的試吃大會的影響下,店裏生意極度火爆,每日清晨,店門都還沒開,門口就已經排起長隊,嗚嗚泱泱的人頭攢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面對熱情異常的人群,沈謝文自知能力有限,又讓由京兆給他派了十幾個小弟來協助他工作。
那十幾個小弟上手得很快,只是簡單的教了一下流程以及現在店內所缺的崗位工作是什麽,那幾個小弟相互協商分工合作,立馬開幹,手腳利索,配合默契,倒是意外的做的很不錯。
沈謝文便讓那十幾個小弟都留了下來,并與他們都簽訂了勞動合同,每日照常按時上下班,負責好自己的工作內容,而相應的報酬,沈謝文也同他們協商好,在每個月的五號以線上支付的方式轉到他們卡裏。
如此一來他身上的負擔就減少許多,可即便有了幫手,沈謝文每天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堪比掉進無限循環空間裏的旋轉小陀螺,根本沒有什麽休息時間。
裴清月從試吃大會那天結束之後便沒有再在他面前出現,他似乎也在忙些什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見人影。而在此期間,像是為了避開風頭,等待這波輿論平息,他沒有出席任何公開活動,原本就常年不在線的社交軟件此時更是查無此人,就連私人的社交軟件也經常三四天才回一次沈謝文的消息,而且次次時間都是在半夜。
兩人之間的交流少的可憐,沈謝文雖心中存疑,時常問裴清月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麻煩事,但每次一問,裴清月總是含糊其辭,說自己無事,且讓沈謝文照顧好自己便可,無需在他身上花費精力。
一來二去沈謝文就明白再問一千遍裴清月還是不會跟他說實話,于是準備等過段時間稍微不那麽忙了,他要親自去找裴清月,面對面好好交談一番。
時光流逝,晝夜更替,這樣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了霜降那天。
蓬萊仙島地處修真界北面,雖不似西邊的天桃源那般四季如春,但風景秀麗四季分明,到了霜降那段時間,晝夜溫差較大,清晨與落日氣溫驟降,到了中午又猛然爬高,烈陽高照炎熱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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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謝文忙于工作,壓根沒在意氣溫的變化,也疏忽了自己的身體狀态其實還沒恢複到頂峰,長時間的勞累後跟緊繃的琴弦,稍有不慎便猝然斷裂。
此番折騰下,沈謝文即使是鐵打的,也扛不住身體上的崩潰,還是得了感冒,發起高燒。
那天晚上他照常回到家裏,不知是深夜風寒涼又猛烈,還是因為連續不斷的長時間工作讓他的精力有些憔悴。
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頭昏腦漲,便簡單的洗漱一番,早早的躺在床上,準備好好睡一覺,說不定睡醒就沒事了。
可沒想到他越睡越不舒服,腦袋像是被丢進一個熱氣蒸騰的鍋爐悶蒸,太陽穴隐隐傳來陣陣刺痛,骨頭像是被人敲碎又重組,渾身酸軟使不上勁。
放在床邊的靈機忽然想起刺耳的鈴聲,吵得人腦子愈發昏沉陣痛,可偏偏那鈴聲根本感受不到沈謝文想将它千刀萬剮的心,仍舊努力,孜孜不倦的發出響亮刺耳的鈴聲。
沈謝文眉頭緊皺,想開口辱罵幾句,嗓子卻如刀割般發疼,輕輕動一下都有種強烈的撕扯感。
煩人的鈴聲只持續了幾分鐘便再無聲音,緊皺的眉頭卻沒消散,反而因為身體的不适而皺得更緊。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似被放在火上焚烤,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燒般的熱氣,渾身起了汗,想掀開被子尋點清涼,身上輕薄綿軟的被子卻忽然好似被人替換成了千斤重的石鐵,壓得他無法使力,喘不過氣。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是一個時辰,還是半天?
沈謝文沒什麽力氣睜眼,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感知不到外在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喊他,那溫和的嗓音如同一陣清涼的春風掠過山林,此時卻焦急不已,急切的含着自己的名字。
“沈謝文———沈謝——文——沈——你醒醒——”
沈謝文動了動幹涸起皮的嘴唇,他想說些什麽回應,喉嚨裏的撕扯感卻讓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想知道是誰在呼喊他的名字,又開始嘗試睜開沉重的眼皮,密長的睫羽微顫,卻怎麽也睜不開。
在他努力睜眼之時,他聽到了對方喊他——
“師弟——”
沈謝文此生唯一能對他喊出這個稱呼的,只有一人。
知道來着是誰後,沈謝文緊繃着的神經忽然放松,緊接着他便感受到一一只薄涼如玉的手輕輕蓋在他的額間,在接觸到他炙熱肌膚的剎那間忽然輕顫了一下。
薄涼的掌心驅散了額間幾乎要将人灼傷的高溫,緊蹙的眉心舒展,可沒等他繼續享受這片刻舒适時光,那只手忽然離開了他。
“好燙——你生病了——我去——你等——”
耳邊又想起那人溫潤的嗓音,朦胧間忽遠忽近,聽得并不真切。
他努力張口,想讓那人別走,卻只能從喉間發出嘶啞的音節。
身上的那把火似乎也燒進胸腔,熾熱的火舌吞噬心髒,讓他心生煩躁,腦子一片糟亂。
他這是......走了?
他為什麽走了?他為什麽又走了!
他就這麽恨他?恨到巴不得再次殺了他?
一片黑暗中,無數的片段如流星般一閃而過,極端地在腦子裏瘋狂吶喊,沈謝文快要被身體跟精神雙重的折磨給弄崩潰了。
他如年幼的困獸般發出嗚咽,掙紮着,咆哮着,心有不甘想要沖破着晦暗無光的牢籠。
忽然間,他聽見旁邊有水聲嘩嘩而落,接着便是一個沾了水的濕軟毛巾輕柔地擦拭着他的額頭。
“沒事的,我在這呢,沒事的。”那人輕聲對他說,“我沒走,我就是給你拿毛巾去了。”
聽到熟悉的嗓音再次回到自己身邊,沈謝文停止了掙紮,乖巧的任由裴清月給他擦拭。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染了風寒,要吃藥,你現在還能吃藥嗎?”
發燒的人反應都慢,沈謝文還在努力分析裴清月這句話的意思,就聽到對方嘆了口氣,繼續道:“算了,還是我直接喂你吧。”
說完,裴清月拿過幾個枕頭放在床頭,雙手搭在沈謝文後背慢慢将對方扶起,上半身靠在床頭。
接着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小碗熬制好的中藥,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冒着熱氣的藥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玉瓷的勺子盛着溫度合适的藥湯觸上沈謝文的唇瓣。
沈謝文卻沒力氣張口吞飲,裴清月努力喂了半天,藥湯沒喂進去多少,幾乎全都順着沈謝文刀削般的下颚滑落。
裴清月連忙放下瓷碗,用毛巾擦拭順着喉結流到沈謝文的衣領處。
擦着擦着,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驚異的東西一般,拉着衣領的手一頓,随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沈謝文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只聽到對方的呼吸忽然漏了一拍,随之變得有些沉重,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那只抓着衣領微微發抖的手卻暴露了他的情緒不安。
裴清月深吸了一口氣,聲線顫抖,似乎還帶着點鼻音:“對不起啊......”
沈謝文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自己道歉,難道僅僅只是因為沒能給自己喂好藥?
裴清月說完這三個字後又陷入沉寂,半響後,他才又端起那碗藥湯,這次卻沒用那把玉瓷的勺子。
半天沒聽到動靜,沈謝文還以為裴清月又走了,這個念頭浮現的下一秒,唇瓣上忽然傳來一陣柔軟濕潤的觸感,那人輕輕撬開他的齒貝,将嘴裏苦澀的藥湯盡數渡進他嘴裏。
在明白覆于嘴唇的濕柔觸感是什麽的瞬間,心髒像是從至高之處下墜,等待他的并不是摔得粉身碎骨,而是被另一個柔軟之物輕輕接住。
裴清月,這是在嘴對嘴喂他喝藥?
這個念頭一經浮現,嘴裏藥物殘留的極致苦澀都像被濃郁的甘甜覆蓋,竟是再也察覺不到。
沈謝文心髒狂跳不止,沒等他繼續回味方才唇瓣上柔軟的觸感,裴清月又再次如法制炮,自己喝了一口藥湯後,俯身湊到沈謝文面前,濕軟的唇瓣再度覆上幹澀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