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兔赤三部曲

第33章 祈神09

祈神09

Chapter09  祈神

木兔最近在走運動員退役手續。

他屬于年紀最大的那批排球運動員，休賽過兩年，複出後依靠自己的實力再度上場實屬不易。他熱愛排球，有人認為他應該早早退役為年輕人讓出名額，但他堅持以實力說話。

巴西女排有兩個四十多歲仍征戰的運動員，普通觀衆得知她們年齡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巴西女排後繼無人”，而非“她們實力強大”。

按照俗理，英雄就該遲暮。

木兔退役的原因和大部分運動員的退役原因一樣，傷病。

尤其是他的背肌，很久之前就覺得舉高手會痛，以前年輕能忍，現在變成擡手就痛，比賽時腎上腺素分泌能暫時忽視疼痛，賽後卻肩膀疼痛到不能動作，只能維持一種姿勢。

理療、針灸、手術……各種各樣的治療方式都試過，如果他堅持這樣激烈長久的運動，那麽什麽治療都不會起作用，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他的膝蓋也不好，跳得沒以前高。

以前他能打滿幾場比賽，現在他只能上一場，打完之後有幾天不能參賽。

有幾間排球名校向木兔抛去橄榄枝，希望他去任職教練，也有俱樂部請他擔任陪教，甚至黑尾提議他加入推廣排球的團體組織。

木兔沒有答應，他每天都在體育館獨自待着，情緒低落。

赤葦去接他的時候，其他場地的人都走光了，木兔坐在地上抛着排球玩，身邊散落着一地的排球。

赤葦把排球一個個撿到球車中，然後在木兔身旁坐下，靜靜地陪他。

過了很久，木兔問：“京治，排球好玩嗎？”

赤葦說：“好玩。”

木兔說：“我以前下過決心，我能活到120歲的話，要為排球奮鬥到100歲。”

赤葦把腦袋靠在木兔肩頭，“現在呢？”

木兔把排球接到手裏拿着，說：“現在我只能活到75歲了。”

赤葦問：“為什麽？”

木兔自言自語：“那我要為排球奮鬥到70歲。”

赤葦笑了笑，說：“好啊。”

木兔像是對這個目标充滿信心，說：“我們回家吧！”

赤葦卻不着急，“以後不能在賽場上看到光太郎，真是遺憾。”

木兔天真地說：“可以看錄像帶啊！京治不是把我每一場比賽的影像都錄下來了嗎。”

赤葦說：“好的。”

木兔轉了轉球，說：“京治，我想好了，我要去做教練，把我的學生帶進全國大賽，獲得冠軍。”

赤葦坐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如當初的純淨堅定。

木兔突然憤憤不平，說：“我聽說黑尾也在兼職做學校教練，他是不是太閑了？”

赤葦說：“因為大家都熱愛排球啊，舍不得離開，就換一種方式陪伴。”

木兔自信握拳，說：“我要把他們和他們的學生通通打敗！”

赤葦說：“光太郎一定可以做到。”

木兔心情歡快起來，“我們回家吧！”

對于小兒子不喜歡打排球這件事，木兔曾經郁悶了很長時間，還懷疑過是不是醫院抱錯孩子，後來秋明展現出對排球的敏銳和天賦，才讓他漸漸打消這個離譜的念頭。

赤葦沒想過冬陽會出現在媽媽的生日宴上。

他曾去木兔姐姐家向他們發出邀請，木兔姐姐也跟冬陽說了這件事，只是冬陽聽了個開頭就跑得沒影兒，擺明不合作，姐姐只能遺憾拒絕。

冬陽是跟在夏晴後面進屋的，夏晴給她拿了雙拖鞋，她就乖乖穿上。

冬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真的在教室裏等夏晴，可能是為了當面拒絕她？可是夏晴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說了句“跟上”就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冬陽一路上無數次想要開溜，但雙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乖乖地跟着夏晴走到了一所老宅子前。

夏晴說：“你以前來過的，外婆經常照顧我們。”

冬陽一點都記不起來。

赤葦老太太眼睛不好，眯着眼睛看了很久，才轉頭對赤葦說：“是冬陽沒錯吧？”

赤葦說：“是她。”

老太太說：“好多年沒見，都長這麽大了。”

夏晴站在一旁，說：“叫外婆。”

冬陽被他們圍着打量，心裏很不爽，悶悶地喊了一聲“外婆”。

老太太笑道：“去玩吧。”

赤葦老宅子有個小庭院，種植着郁郁蔥蔥的花草，冬陽一轉身出了門，坐在臺階上看着盛開的藍色繡球花發呆。

要不還是回家好了。

夏晴拿了個排球出來，“會接球嗎？”

冬陽說：“在學校玩過。”

夏晴說：“陪我練會兒。”

冬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竟然站起來準備陪夏晴練習。

她突然想起在屋裏看書的秋明，問：“讓二年級那個陪你不好嗎？”

夏晴說：“你說秋明？他氣力太小。”

冬陽說：“哦。”

夏晴一個精準發球，把球拍到冬陽手腕上，冬陽被震得後退幾步，球沒接好，掉在花叢中。

冬陽心裏多少有點不服氣，揉了揉手腕，彎下腰擺開架勢，說：“再來。”

窗臺前，看着這一切的老太太說：“像她父親呢！”

赤葦說：“嗯，她是最像光太郎的。”

木兔今天要去醫院做複健，回來剛好是飯點，他一眼掃過對面的孩子，感覺不太對，回頭數了數，竟然數到三個小腦袋，睜大眼湊到冬陽跟前，“你是誰？秋明你同學嗎？”

夏晴把他腦袋推開，“這是冬陽。”

木兔傻傻地“哦”了聲，一邊回頭看一邊去廚房找赤葦。

他在廚房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眼圈發紅，像是哭過。

夏晴對冬陽說：“父親一直都是這樣，聽爸爸的話就好了。”

飯後，冬陽猶豫着說要回家，那邊找她要找瘋了，到學校看了監控發現是夏晴帶走她，把電話打到赤葦這裏，赤葦才知道冬陽沒有跟家裏說一聲就過來了。

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但赤葦還是溫柔地問：“今晚可以留下來嗎？”

冬陽怯怯地搖頭。

木兔的姐姐姐夫來接走來了她。

睡前，赤葦一頁一頁地翻看木兔從醫院拿回來的檢查報告，木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其實肩膀不怎麽痛了。”

赤葦說：“一比賽就會原形畢露。”

木兔說：“為什麽不能開發一種藥，讓人永遠不會生病呢。”

赤葦想起他昨天晚上在體育館說的話，問道：“為什麽光太郎覺得現在只能活到75歲？”

木兔說：“因為京治生病的時候，我跟神明說，把我剩下的壽命分一半給你，這樣我們就能長長久久地活着。手牽着手躺進棺材，一定很浪漫吧！”

赤葦的眼淚猝不及防掉出來，打在紙張上，暈染開字體。

木兔還在感慨，“神明真是講信用呢，許完願之後，京治很快就好了。”

赤葦哽咽問：“少活那麽多年，沒關系嗎？”

木兔轉個身，看着赤葦，說：“我才不要抱着你的相片活到120歲。”

寧願活得短些，與他手牽手一起走向死亡，也好過獨自度過漫長的往後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