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當他們成為父母(十一)
當他們成為父母(十一)
【兔赤】當他們成為父母(十一)
因為要照顧酒醉的木兔,昨晚赤葦把小兒子抱到夏晴那兒去,夏晴知道父親來了,吃早餐的時候忍不住問,“不叫父親起床嗎?”
赤葦把剝好的雞蛋給秋明,說:“不用,他要睡很久。”
秋明問:“父親在家嗎?”
夏晴說:“嗯。”
吃完早餐,赤葦囑咐他們換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要把孩子們送到外婆家。
夏晴收拾好書包,發現弟弟不見了,木兔睡覺那個房間的門開了一道縫。
她走進房間,果然看到秋明在床邊呆呆地看木兔的臉,轉頭對她說:“真的是父親。他為什麽不起來?”他摸摸木兔的眉毛和臉頰,感到陌生而好奇。
夏晴說:“爸爸說他喝醉了。”
秋明問:“他為什麽不和我們住在一起?別人的爸爸媽媽都會在一起吧!”
夏晴看了木兔一眼,說:“因為他們離婚了。”
秋明問:“離婚是什麽?”
夏晴說:“離婚就是——”她思索着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赤葦在外面喊他們,秋明噠噠噠地跑出去,夏晴站在原地看着木兔的臉,默默地嘆出一口氣。
赤葦把孩子們送到孩子外婆家,又去超市采購一波,回家的時候看到木兔披着小毛毯在廚房裏找吃的,頭發亂糟糟的,估計沒找到鞋,雙腳赤着。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探出一個腦袋,“京治,有吃的嗎?我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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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葦問:“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木兔理所當然地說:“不記得了。好像是和大家在烤肉店聚餐來着,一覺睡醒就在京治家了。對了,夏晴和秋明呢?”
赤葦把冰箱裏留給他的超大號三明治拿出來,“我送他們去我媽家了。”
木兔感動地說:“好香!謝謝!”
他扯掉包裝,大口地啃了兩口,含糊地說:“對了,我怎麽會在這裏?”
赤葦給他倒了一杯牛奶,透明玻璃杯沉沉在放在桌面上,他的聲音向來清冷,“木兔前輩喝醉了。”
木兔赤着腳,就這樣坐在地板上,兩頰如同倉鼠鼓起,不太在乎地說:“是嗎?說起來好像他們一直灌我喝酒來着。”
赤葦靠在桌邊,看着他大朵快頤,說:“大家都很擔心你。”
木兔說:“怎麽了,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
赤葦說:“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沒有帶手機,就這樣醉醺醺地過來了。”
木兔哈哈笑道:“他們肯定以為我掉在下水道爬不起來了!”
赤葦沒說什麽。
木兔擡頭看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赤葦搖搖頭,“他們打電話問我,我告訴他們,你回來看望孩子了。”
木兔無辜地說:“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話說我是怎麽過來的,走路嗎?那我也太厲害了!”
赤葦說:“足足四公裏,真不知道一個喝醉的人是怎麽找到方向走過來的。”
木兔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說:“因為想要看到你們啊!”
他吃完三明治,把手指頭的碎屑都吮幹淨,按了按不滿足的胃,“還有吃的嗎?感覺沒吃飽呢!”
赤葦把一包餅幹連同那杯牛奶一起給他。
木兔咔咔啃着餅幹,上午的陽光灑照在地面,帶來溫暖的觸感。
赤葦站累了,幹脆席地而坐,抱着膝蓋,溫柔地看木兔吃東西。
其實看胃口很好的人吃東西會心情愉悅。
“你們的領隊說,把你的機票改到下午兩點,手機和行李都在旅館房間。”
木兔喝了一口牛奶,“啊,他們先走了嗎?”
赤葦沒說話。
清朗的陽光籠罩着他,給他的輪廓添上一層毛絨絨的滾邊,讓他的面容愈發柔和。
他是沉默的,習慣咽下苦楚,只向家人展現溫和包容的一面。
但木兔記得,他曾經是脆弱而敏感的,曾一邊哭一邊控訴木兔情緒容易受到影響,也曾絮絮叨叨地抱怨他帶着孩子做危險的動作。
曾經的哭泣和抱怨,擁抱和歡笑,最終都歸為沉默。
木兔很久沒看到過這樣平靜美好的赤葦,又或者說,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兩個人單獨相處過——他看呆了,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想要觸碰光中的赤葦。
當他的手即将碰到赤葦的臉頰時,赤葦問:“要紙巾嗎?”
木兔回過神,用手背擦了下唇角,果然很多餅幹碎屑,“對不起,我弄到滿地都是。”
赤葦站起來,從餐桌抽了一張紙給他,“沒關系,我待會兒要打掃衛生。”
他把買來的東西放進冰箱,收拾廚房,問:“自己回去旅館可以嗎?”
木兔沒有回應,赤葦回頭看了看,看到木兔眼睛紅紅地望着他。
“怎麽啦?”
木兔狼狽地抹了一下眼睛,“我知道我不是好丈夫,也知道不負責任的自己給你帶來很多麻煩和痛苦,對不起,我,我沒有做得很好——赤葦,你會再婚嗎?和,和別人。”
赤葦沒有馬上回答他,轉過身清理早上留下的碗碟。
把最後一個洗好的碗放上置物架,赤葦關上水龍頭,說:“怎麽說呢,其實木兔前輩已經做到最好,沒有變心過,工資什麽的一直由我保管。”他擦掉大理石桌面上的水漬,聲音平靜,“是我太貪心了,不知滿足,什麽都想要。說起來,真的非常抱歉,讓你和孩子們經歷這樣的痛苦。”
木兔看着他的背影,眼圈漸漸地又紅了。
赤葦用幹淨的毛巾擦幹手,轉身看向木兔,說:“不用擔心,在孩子們長大成人之前,我不會和其他人生活在一起,這輩子也不會有新的孩子。”
木兔聽懂了成年人之間的暗語:可能會有情人,但不會帶回家,不會打擾到孩子們。
赤葦總是這樣理智。
木兔一點都不想哭,可是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抽抽噎噎地說抱歉。
赤葦說:“倒是木兔前輩這麽年輕,應該會找到條件很不錯的妻子吧。”
他抽了紙巾,蹲下來給木兔擦眼淚,“好了好了,都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哭得跟孩子似的?木兔前輩可是球場上光芒萬丈的大英雄哦!”
木兔斷斷續續地說:“我一直努力,學做成熟的大人,可是,京治,我好想你。”他握住赤葦的手腕,哭得淚眼朦胧,“我,我只要一想你,就,就會變成小孩子。”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夠好,他努力學着做成熟的人。
可是沒有人告訴他,怎樣才算是成熟,怎樣才能和以前一樣,一家人繼續在一起生活。
赤葦笑了笑,說:“我從不後悔和木兔前輩在一起過,夏晴他們是老天爺送給我最好的禮物,謝謝。”
這麽一段婚姻,好像誰都沒有做錯,但就是誰也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