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的男子,不正是在秦桑的記憶裏見過的缙城城主公孫鄞嗎?
他怎麽會來這裏?
墨韻心下疑惑,實在無法把這件事理出個頭緒來。
但誠然,她又是個十分有好奇心的人。若沒遇到便罷,但這件事既然讓她遇着了,不過去一探究竟,實在對不起老天爺的這場特意的安排。
因公孫鄞的出現,勾起了她對從前那些事的揣測。但卻忘了順便揣測一下,兩人這初次見面,且是在青樓這種地方以同為嫖客的身份初次見面,對方特來邀她究竟是處于何種目的。
但大約不會是一見鐘情,端端地要同她斷一回袖罷。
墨韻到對面包間的時候,公孫鄞已經着人給她收拾出一處座位。房間裏只他并幾個仆從,墨韻不禁有感慨一回,原來逛青樓這種事也講究個排場麽。
她總以為講排場這種事本是沒什麽不好的,但若是看上一個姑娘,要攜她入房辦正事,有許多人在旁邊看着,也實在有些難為情。
且所謂“家花不如野花香”,來逛青樓麽必然就是沖着這野花的清香怡人來的。可是既要香,便還得講究一個情趣,得要瞞着家裏的那位,才方能體現出個“偷”的情趣來。
而這個“偷”字确有許多講究在裏面,但首要的一點便是不能大張旗鼓。若小偷在偷東西以前都先大喊一句:“大家做好準備,我要偷東西了!”
那這樣便肯定不好再得手。不僅不好得手,還可能面臨慘遭毒打和被同行恥笑的風險。挨一頓打不算什麽,但若是被同行恥笑,恐怕今後他就不好再在這行混下去了。
挨打事小,失節事大。
墨韻以後,但凡有點職業道德,有點節操的小偷都不該做出這種事來。
但公孫鄞顯然就是那個不太有職業道德和節操的人,他此番不僅光明正大來逛青樓,且還帶着這麽幾個仆從。當真是丢了天底下逛青樓的好男兒們的臉面,大約以後也不好再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了。
墨韻大悟,難道他請自己來這裏就是為着這個目的嗎?
因這青樓裏上下左右的好男兒都不屑與他這種行徑為伍,而方才他見到她,她沒有表現出對他的鄙視,是以他便将她視為志同道合的人,且引為知己了嗎?
這個結論讓墨韻心頭稍有些惶恐。
于是在公孫鄞引她入座的時候,她內心也懷揣着一份惴惴。公孫鄞的眼風從她臉上掃過,卻忽然笑起來,“在下公孫堇,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墨韻想了想,也拱手,“公孫公子不必客氣,叫我阿音便可。”
墨韻其實并不欲與他這番虛與委蛇,但既然公孫鄞隐瞞了名諱,她也不好戳穿,也只在自己的名字裏取了半邊。
縱然她原本是想在墨字裏面來取的,但想着那個字拆了以後便只剩黑土了,到底怎麽個稱呼着實讓人犯難。
叫黑土肯定不妥,雖然這些年西陵的風氣越發開放,對于接地氣的東西也推崇得很。但這麽個名字,簡直接了大地的精華,都要接到地裏面去了。
若是遇到個別不那麽跟得上時代的人,不能欣賞也是人之常情。
那麽叫小黑?或者叫阿土?
她在心裏糾結片刻,實在選不出那個更好,于是索性用了音字為名。雖不大跟得上時代潮流,但或許公孫鄞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正好喜歡也未可知呢?
墨韻不動聲色再将他瞧一瞧,雖他确實要比她大上許多,但說他上了年紀卻誠然有些失了偏頗。
兩人入座,同飲了幾杯酒。那酒實在好喝,墨韻幾乎忘了自己原本是不大會喝酒的。幾杯下肚,便能同公孫鄞稱兄道弟,也忘了自己來這邊是為着什麽來的。
可她還記着,自己是知道公孫鄞來歷的,可他卻從未見過她,也不曉得她早在秦桑的記憶裏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于是與公孫鄞稱兄道弟之際,她還不能忘記分出一縷神思來時時警醒着自己不能把話說漏了。須知在這種時候,人皆是個守不住秘密也管不住嘴的。
公孫鄞對她倒也沒做出什麽不軌的舉動,不多時便也能稱她一聲:“音弟了。”
兩人你來我往又飲下幾杯,樓上樓下便傳來一陣喝彩,這樣的陣仗,也只是這裏的頭牌青羽姑娘當得起了。
墨韻搖晃着站起來要往窗邊走,公孫鄞便攙扶着她到了窗邊。
兩個男人同賞風月大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墨韻此番是女扮男裝,若要果真和公孫鄞讨論一番,卻也真是有些難為她了。于是便不言語,只歪歪捏捏倚在窗邊做欣賞狀。#####
【34】驚夜
因她此時眼前已實在恍惚,也瞧不清那青羽姑娘的模樣,只覺臺上仙樂飄飄、綢帶飛舞,卻實在不知道是怎樣一般的形容。
目光從對門的窗戶前飄過,有個男子正站在那裏,月白的長衫,面容沉肅。她想,他穿那身衣裳可真好看。
可他平日裏并不似此番面目,她記得那一舉一動,便是真真當得起“陌上人如玉”幾個字的。那時她便想,即便是他出恭,大約也蹲得要比旁人好看些。
可她又心念念,這樣的男子,他該是不會親自出恭的吧!
墨韻還在胡思亂想着,對面的人已經不見了。樓下爆發出一陣熱烈的股掌,她也跟着股掌,叫了聲:“好!”
但大約是股掌股得太用力,險些從窗邊栽倒,旁邊盡心盡力無微不至的公孫鄞一把将她扶住。她的手順治搭在他的肩膀上,“公......公......兄.....”
這樣叫,但又覺得不對,皺起眉頭細細思量了一回,笑起來:“公孫兄,你看那青羽姑娘怎......”
怎麽樣三個字還沒說完,守在門口的侍從便進來通報,“公子,外面有位公子,說來尋人的。”
公孫鄞的目光落在墨韻的臉上,有一點耐人尋味的笑容,又看向侍從:“請那位公子進來。”
侍從出去了,容淵進來了。
墨韻的手還搭在公孫鄞的肩上,反應稍遲鈍地回過頭,反應稍遲鈍地将進來的男人打量了半晌,然後才反應稍遲鈍地笑起來,“哈哈,我見過你,你剛才在對面,是麽?”
她接着公孫鄞身上的力朝容淵走過去,一個趔趄要撲倒,容淵正向公孫鄞作揖,擡手恰恰将她扶住。她便将半身的力氣都轉移到他的手上,仰起頭,“你是來找我的麽?”
她就那樣仰着頭,分明是醉了,但一雙眼睛卻清亮得如同天邊水洗過那顆星子。
容淵的眉間有缭繞的困頓糾結,但也不過那瞬間,将她往身邊攏了攏,“怎麽喝了這麽多?”
墨韻卻癡癡地笑,索性将全身的力氣都靠到他身上,她叫他的名字:“容淵......”忽然覺得難過。她只記得這個名字,關于他,她便只知道這麽個名字。
外面的歡呼聲再響起了,墨韻便扭過頭去。正好騰出空隙讓容淵與公孫鄞對視,墨韻攀着容淵的手走到窗邊,一腔心思全都被吸引到了臺下。
容淵與公孫鄞到底說了些什麽她卻全然不曉得,只記得最後他過來帶她出去。
臺下那舞還沒跳完,誠然墨韻看着也并沒有看出個好與不好,但她一向覺得做人得有始有終,喝多了酒腦袋糊塗的時候,更覺得做人得有始有終,于是便邀着容淵一道觀賞。
顯然容淵并不是個十分有雅興的人,不知怎的脾氣也會然不好了,只用力一拽,将她拽到懷裏半扶半抱地弄了出去。
出房間門的時候,墨韻還不忘回頭對公孫鄞揮手:“公......”想想覺得不對,改口,“孫兄,我先走一步,改、改日再敘,把、把酒言......”
腦袋不清楚反應便慢了半拍,歡字還卡在喉嚨裏,就被容淵拖出了門外。
宿醉的滋味兒并不好受,墨韻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姜喜送了醒酒湯過來,墨韻正喝得兀自發神,門外便有腳步聲傳來。這樣四平八穩的腳步聲,她不用擡頭也曉得是誰。
只可憐見,她昨晚喝醉沒有醉得徹底,那些丢人的場景都還一一記得清楚。
被容淵拖出青樓,又塞進一輛馬車,但她還心念念青羽姑娘的那段舞。便自顧自打着拍子唱起來。
唱的是先時那段《雨霖鈴》,卻不曉得自己實在五音不全。
昨夜她覺得容淵脾氣不好,但現在想來,那時他沒将她一磚頭拍暈了拖回來,已經算是有十分的修養和脾氣了。
墨韻嘴裏包着一口醒酒湯,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咽。
容淵已經走近了,在床畔停下腳步,容色淡淡,語氣淡淡:“這會兒知道難受了?”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