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低頭拍一拍雞腿兒的腦袋:“我是看雞腿兒最近肥了不少,略感欣慰、略感欣慰。”
徵羽了然,從袖中拿出一封信走到她面前,“你一會兒再欣慰,先看看這封信。”
墨韻接過,是師父寫來的,沒幾句話,大概表達了自己不太有誠意的思念,并且因思念過度最近有些茶飯不想。
墨韻看完信還給徵羽:“你怎麽看?”
徵羽把信接到手裏,微微嘆口氣:“如果師父還有茶飯可想,應該不會寫信來。”
墨韻深以為然,想了想,又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城主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我準備明日動身回去。”
“那我怎麽辦?”
墨韻的報酬還在澹臺流雲那裏,但她答應過澹臺流雲,而現在他明顯還沒有要給的意思。墨韻在心裏計較了一回,問:“你說如果我和澹臺流雲打起來,硬能有幾分勝算。”
徵羽輕描淡寫地挪開目光,從她身邊走過,道:“想法還是不錯的,但年輕人不該太沖動。就算你不為自己着想,但師父他老了,承受不起失去一個徒弟的打擊。”
墨韻的目光随着師姐落在那張花梨木的太師椅上,又落在雞腿兒身上,擡起來:“那你覺得下毒如何,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狗肉。”
雞腿兒“嗷嗚”一聲,一溜煙兒跑得不見了蹤影。
墨韻看着雞腿兒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自己師姐:“我不是說它。”
徵羽站起來,“但這個梁子,你已經跟它結下了。”
徵羽的目光再朝她看來,越過她落在一直站在那裏的容淵身上。容淵走過來,道:“現在去找城主下毒應該已經來不及了,我們過來之前他剛離開。”
墨韻微微訝異,但又覺得澹臺流雲不像賴賬不還的人,也許人不可貌相,但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如果他想賴賬用不着費這麽大的勁,下毒絕對是經得起考驗且屢試不爽的好辦法。
到嘴邊的話被墨韻吞回去,又看向自己的師姐。徵羽仿佛早知道這麽個事兒,道:“這樣墨韻一時半會兒便走不得,如果容公子也要在這裏逗留,只勞煩照看她幾日。”
說這話的時候,徵羽是看向容淵的,嘴角的弧度便柔和了幾分,“這樣說大約要惹容公子笑話,但墨韻這是第一回下山,許多事還不能明白。我不能在這裏多做停留,但做師姐的,對妹妹卻終歸有些不放心。”
徵羽這話說得真誠,但落在容淵臉上的神色卻終有幾分疑惑。只是隔着那樣的距離,且她眼裏總是那樣淺笑輕漾,倒教人察覺不出不妥。
容淵卻始終十分謙和,“徵羽姑娘多慮了,姑娘對同門的情誼在下佩服還來不及。既姑娘信得過我,我自然不會推辭,必當盡心竭力照顧好墨韻。”
徵羽還禮,“那徵羽先多謝容公子。”
容淵虛扶一把,“姑娘不必如此。”
墨韻在旁邊将兩人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們真的不需要先問一下我的意見嗎?”
直到徵羽離開,墨韻才知道,他們真的不需要問她的意見。
徵羽給她留下些銀子,雞腿兒也留給了她,而她就這樣被丢給了容淵。送完師姐回來,墨韻往太師椅上一坐,對後進來的容淵擡擡手:“快給我倒杯茶過來。”
容淵的腳步還沒從門檻外跨進來,頓了頓,問:“你在跟我說話?”
墨韻豪氣萬丈義薄雲天,“你答應過師姐會好好照顧我的。”
容淵朝她走過來,她眼觀鼻鼻觀心猛地跳起來,“算了算了,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你要是現在不想倒,我自己去倒好了。”
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容淵已經閑庭信步走到她方才的位置,坐下,雲淡風輕地看過來,“既然你那麽好說話,給我倒杯茶過來。”
墨韻覺得鼻子都要氣歪了,正一正鼻子看過來。義正言辭的話已經到嘴邊,但恍惚間卻又停下來。#####
【32】遺忘
容淵就坐在那張太師椅上,褡裢從椅面鋪下,他穿着月白的長衫,一手撐在扶手上,目光淺淺,正朝這邊看來。
那個男子大約醉在三月的春風裏,她知道自己見過,可是卻再也想不起是在哪裏。
墨韻把茶給容淵倒過去,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對做這件事樂此不疲。
秦桑在第三天早上醒來,小丫鬟姜喜興沖沖地來給墨韻通報。墨韻正從床上下來,聽到消息立馬去了流雲殿。
昏迷這三日,秦桑都住在流雲殿。
墨韻到時殿內已經圍了一圈的大夫兼丫鬟,先前墨韻見過的那位嬷嬷站在最前面,想來是得了澹臺流雲的吩咐。
大夫把完脈,想是沒什麽大礙,便跟着嬷嬷出去了。經過墨韻身邊的時候,嬷嬷多看她一眼,似乎有什麽話,但終究沒說。
秦桑靠坐在床邊,身子微微後仰,靠在那扇屏風上。墨韻在她面前的矮墩兒上坐下,雞腿兒十分乖覺地在墨韻腳邊坐下。
床邊一人一狗,墨韻望着秦桑,雞腿兒望着墨韻。
半晌,秦桑才開口:“你想對我說什麽?”
墨韻想了想,問:“你還記得我嗎?”
秦桑看她兩眼,“我該記得你嗎?”
墨韻搖頭,“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頓了頓又道,“但我有個事兒,是你托付給我的,讓我在你醒來的時候告訴你。”
秦桑看着她,她繼續道:“你說,十五有變,你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秦桑仍舊只是看着墨韻,雞腿兒也看着墨韻,墨韻有些不自在,動了動身子,道:“以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秦桑的模樣像是陷入了思索,很久,那雙洇紅的唇才微微開合:“他是誰,很重要的人麽?”
她的臉很白,但唇色不點而朱,微微偏過頭看墨韻,卻像是及不在乎。
墨韻有些詫異,聲音都變了:“那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是誰?”
秦桑又思索了片刻,搖頭。
墨韻看了她很久,才嘆一口氣,道:“看來你是真的很難過。”那時秦桑說她很難過,墨韻以為,只是那些不好的事情讓她難過了。
但現在她才曉得,縱然沒有那些不好的事,只要還保留着同他的記憶,她就會永遠難過下去。
他們之間,終究隔着那麽多條人命,隔着兩家的仇。
秦桑看清了這些,所以她選擇一并忘記,那些好的壞的記憶。墨韻覺得有些冤枉,到時候這筆賬,澹臺流雲難免會算在她的頭上,但她着實只拿走了秦桑那些最珍貴的記憶。
但如果到時澹臺流雲借機賴賬......她看一眼雞腿兒,雞腿兒委屈地嗚咽一聲,輕輕悄悄地站起來,輕輕悄悄地溜出了大殿。
秦桑換了個姿勢,仍看着墨韻:“看來你知道我不少事。你說我很難過,也許我以前過得并不太好。”
停了停,眉心微擰,又道,“但我讓你告訴我這些,或許那個人對我很重要。你給我講講關于他的事吧,唔,如果有讓我難過的就不要講。”
“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們之間有什麽.....嗯,開心的事。”
墨韻想了想,點頭,“好。”
......
離開流雲殿已經是正午,墨韻回到房間,容淵不知何時已等在那裏。深秋天氣帶着些涼氣,臨窗的熱炕上放着一張矮幾,他就坐在那裏,不緊不慢地翻着書頁。
墨韻站在門口想,這個男人,可當真是好看。日後若是哪位姑娘有幸成為他的妻......想了想只覺悵惘。
她雖不太明白人事,但從話本上多少也看過,山下的男子到了他這般年紀,大約早已娶妻生子。;且容淵這般的談吐和穿着,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若果真是這般,那他家中該也有妻妾成群了。
墨韻忽然有些難過,擡腳跨進門檻內。這些日子與容淵熟識了,便也不像前些日那般拘禮。
他常來這邊為她診診脈,其實她的身體早已經沒有大礙,但大約受師姐所托,他便總要多竭盡一點心力。
墨韻盡量放輕腳步,以免打擾到他看書。從他身邊過時,卻聽他的聲音閑閑傳來:“去哪裏?”
墨韻的腳步停下來,讪讪:“秦桑醒了。”
容淵放下手裏的書,饒有興致地看過來,“你跟她聊了什麽?”
墨韻想了想,回身在他對面的矮幾前坐下,雙手撐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什麽。眉頭漸漸擰起,将容淵看了半晌,才開口:“我只取走了她部分的記憶,可她把從前的一切都忘了。”
容淵的手指夾起桌上一個倒扣的茶杯,倒上茶清洗幹淨,再倒了半杯推到墨韻面前,“你有什麽想法?”
“我不知道。”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