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流雲的時候險些大叫抓流氓。
但仔細想想覺得不對,這種事情應該由夫人親自來喊,方能顯出夫人的正氣凜然、不畏強暴,她是萬萬不能越俎代庖的。
于是她猶豫了一剎,而就是這一剎,她也看清木桶邊站着的男人,分明就是他們的城主,哪裏是什麽流氓?
但她又覺得,不能排除城主也是流氓這種可能。雖然這種可能不太大,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能說出來。
但之素是個敢于直面權貴大膽質疑的好姑娘,置疑了澹臺流雲想當流氓的可能性後,又開始揣測這種時候,他心裏會有多少禽獸的想法。
雖然最後也沒揣測出一個有依據的數值,但之素還是将手裏的木盆小心地放下,又對身後的幾個宮女使了眼色。
大家心領神會,均放下木盆轉身走了。
墨韻不知道秦桑時刻會不會有點崩潰的想法,大冷的天氣,眼睜睜看着面前幾盆熱氣騰騰的水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穿好衣服,我們談談。”澹臺流雲從秦桑身邊走開,背對她站在床邊。
秦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目光從那幾盆水上收回來,“流雲是想讓我就這樣走出浴桶?那我可真要懷疑你今晚到這裏來的用心了。”
這些話帶着淺笑低吟,仿佛兩人只是在煮酒論道、閑話家常。
澹臺流雲将旁邊早備好的衣物給她扔過去,秦桑一把接住。一襲錦緞緋紅,她從桶裏旋身而出,錦緞已貼身将她裹住。
纏綿悱恻的紅,磅礴嬌嬈,似傍晚夕陽如火。春蔥的手指從袖口伸出來,秦桑埋頭一顆一顆扣好胸前的紐扣。
走到他面前,微微仰頭,“你明天就要走了,但我沒想過你會來這裏。”她眼裏始終有淡淡的笑意。
“你要跟我談什麽,關于淩潇潇麽?”她偏頭,略略有些思索,“你放心,我不會再打她的主意。你終歸是喜歡她的,我沒有必要讓你更讨厭我。”
停了停,眼裏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似乎有些失神,“送毒藥我确實是想讓她死,但那時我不知道你竟已經那樣喜歡她。流雲,你還記得麽,我說過,如果你喜歡上別人,我就離開你。”
“我以為這句話多少是個威脅,但到如今我才明白,當你不在乎的時候,我走多遠你都不會在乎。”
眼裏的笑意又慢慢湧上來,搖搖頭:“但你不會讓我走,現在我是個對澹臺家有威脅的人,你只有把我放在身邊才最容易掌控。我知道你一直懷疑我,春宴的事,澹臺流珠的事,但我不知道,你到底懷疑是我殺了他,還是懷疑我和他是一夥的。或者兩者兼有。”
“其實你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圍場的刺殺不是意外,但不可能是流珠一個人策劃的。你要找到幕後那個人,還要找到證據,你比我更需要為他的死找個冠名堂皇的理由。”
秦桑說這些話的時候,澹臺流雲只站在那裏,他看着她,眼裏卻是星光沉寂。
墨韻想,秦桑終究沒将那些話告訴他,因為他需要那個理由,所以她便為他找到那個理由。
秦桑說完這些話,繞過他走到床邊坐下,“流雲想跟我談的是這些麽,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上床歇息了。”
仰着頭看向那張臉,“你是現在離開,還是今晚留下來?”
澹臺流雲當然沒有留下來,從進門到離開,他也統共不過說了一句話,後面那些都被秦桑說完了,今晚秦桑以毫無懸念的姿态完勝。
但墨韻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勝了,還是根本敗得一塌塗地。#####
【31】刺客
澹臺流雲今晚肯來,也許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可是她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他要說的那些話,終究也沒人會知道了。
墨韻有些嘆惋。
出征的那個清晨寒風凜冽,朔雪紛紛。北風呼號着,缭亂了秦桑的黑發。她站在城頭,看着風雪中越行越遠的人馬。
忽有白光自眼前閃過,墨韻驚呼一聲,感覺整個身子都騰空飄了起來。耳畔是兵器碰撞的聲音,但她卻忽然什麽都看不見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很久才有光線從那條細縫裏透進來,越來越亮。等她的靈臺漸漸清明,才發現自己躺在澹臺家的客房裏。
沒有秦桑,也沒有先前所見的一切,只有那張漸漸熟悉的臉在眼前漸漸清晰。
她記得,秦桑的記憶裏是沒有這一段的。
她有些搞不清狀況,面前的男子已經開口問:“睡了這麽久,還不想起來?”
他靠坐在床側,單手支頤,另一只手裏握着一本書。墨韻低頭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口,有點疼,看來是已經醒了。
烏黑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幾圈,她以活潑得有些過頭的姿态爬起來,臉上的笑意都堆到眼角處,雙手撐着下巴看面前的男子。
“你想做什麽?”容淵的目光從書裏擡起來,隔着一張床榻落在她的臉上。
墨韻委屈得幾乎就要泫然而泣,“我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她掰着手指頭仔細地算,“有一年多了吧。”
容淵放下書卷,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的光便透進來,墨韻眯了眯眼,容淵已經回到窗邊。
他沒有坐下,站在那裏低頭看着她,仍是那樣好看的一張臉,眼裏微有笑意,“起來出去走走,不然真該糊塗了。”
“我沒有糊塗。”墨韻倒下去翻個身背對他,明顯不想起床的模樣。
“那你倒說說,昨天你都做過什麽?”
昨天做過什麽......墨韻仔細回憶,猛然間清醒過來。她其實昨天剛同容淵見過面,那些記憶在她的腦袋裏,所以她以為已經過了一年有餘。
但對他們而言,走馬觀花,也不過就是幾個時辰。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都結束了嗎?”想了想,作勢要跳下床,“不對呀,後面的都沒有看完,我怎麽就醒過來了?”
“可能因為......”容淵的目光挪向窗外,“天氣太好。”
墨韻:“......”
幾個時辰以後,墨韻才從師姐那裏得知。昨晚朱武宮中發生了行刺事件,雖然明顯是沖着澹臺流雲來的,但他們既然在那裏,那些刺客也不好把他們當做透明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一起刺了。
買一贈三,這筆買賣相當劃算。
墨韻咬着竹筷有些疑惑:“都是些什麽刺客,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徵羽本來不太想回答,但是淡淡的一眼掃過來,見她眼神真摯,像是真的不明白,于心不忍,道:“都是些穿黑衣服的刺客,至于哪裏來的,我們都很想知道。”
還送上友情提示:“如果你先知道,可以直接找澹臺城主,或許能領到一筆賞金也未可知。”
墨韻覺得這個問題不能再愉快地繼續下去了,于是順口轉移了話題:“那我是怎麽回到客房的?”
想了想,實在不解,“容淵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徵羽放下碗筷,認真地看着她:“容公子那身衣裳挺貴的。”
“所以呢?”墨韻對這個回答十分迷茫。
“算了,”徵羽嘆口氣,“都過去了。”
但墨韻還是很好奇,容淵為什麽會在她的房間。可見世人皆有執着的時候,連墨韻也不例外。
這樣的執着她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她發誓自己打死也不會去問那小丫鬟。
小丫鬟的手慢慢地在衣擺上絞一絞,紅了一回臉,又扭捏一回。做足了所有功夫,才開口:“姑娘當真不記得?”
墨韻睜着誠摯的眼睛:“當真。”
“姑娘确實忘記了?”
墨韻表示:“确實。”
小丫鬟便認認真真道:“那時姑娘就拉住容公子,誰勸都不放手,公子一動您就......就......”
墨韻伸長了脖子,等着就後面的內容,但小丫鬟在這裏就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下去:“就抱住公子哇哇大哭。”
“徵羽姑娘說,您是因為夢中受了驚吓,神識不大清明。”
墨韻撫額,這的确是浮世繪被打斷會出現的一個後遺症,只是她沒想到這後遺症還有讓人精神錯亂的功能。
她多少覺得往事有點不堪回首。
至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墨韻見到容淵都不得不繞道而行。
而這很長一段時間,至少長達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以後,徵羽從門外進來,走在前面大搖大擺的是雞腿兒,進門的時候“汪汪”叫了兩聲,以表示自己友好的問候。
墨韻接受了這個問候,蹲下身拍拍雞腿兒的腦袋,擡頭卻見容淵站在徵羽身後,臉上的表情僵了僵。
徵羽看她神色怪異,問:“怎麽了,腦袋又糊塗了?”
墨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