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話。可是,他還沒有不要她,或許他只是一時還沒有想通。
秦桑攤開手掌,手心裏赫然躺着一枚藥丸,嘴角浮起艱難的笑:“看,你也會忘記,我原本就是用毒高手。這藥是我自己配的,我當然能解。”
他也會忘記她是用毒高手,那麽或許有一天,他便能為了她忘記更多。
那時候,秦桑大約是這樣想到。
這夜之後,很多人和事便走馬觀花一樣過。直到幾個月後,澹臺流雲向族老們提出要聘娶淩潇潇為側夫人。
仲夏的餘熱正盛,這個消息在澹臺家又沸沸揚揚了一把。之素火急火燎來找秦桑報信的時候,秦桑正在研究如何制作雪蓮冰肌膏。
正值暑熱難當之際,老夫人身體也每況愈下,秦桑學過制毒,醫理相通,這個東西或許會對老夫人有些好處。
墨韻感嘆了幾回,果真是位勤奮好學又锲而不舍的好姑娘,面臨人生和愛情的雙重打擊,還能坐懷不亂、心系他人,一只撲在自己的研究上,果真是可歌可泣、可喜可賀。
只是,如果老夫人知道她從前研制的那些都是殺人于無形的毒藥,不知道還敢不敢用她的這個什麽什麽膏。
秦桑耐心地聽之素把過程添油加醋地一番描述,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微微偏頭看向之素。很久,問:“你說,他要娶淩潇潇?”
之素重重地點頭,強調:“而且不是妾,是側夫人。”
秦桑想了想,繼續手裏的工作,“既然他是真的喜歡她,那他要娶便娶吧。”
“可是夫人......”
“你先別說話。”秦桑一只一只端起面前的汝窯單挂釉白瓷杯,細細辨別每只茶杯裏的味道。最後将中間那只捏起來,“成了。”
之素恨鐵不成鋼,“夫人!”
秦桑伸出手,“扶我回去梳洗打扮,我現在就去見奶奶。”
之素愣了下,忙點頭過來扶她,喜笑顏開,“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咱們還有老夫人呢!”
許多事之素沒有看到,但秦桑跟她想的卻并不太一樣。幾個月前她沒能弄得死淩潇潇,現在想要阻止便更難上加難。
可是他還沒有休了她,秦桑這次去找老夫人,便是想要那一紙休書。她說過,如果有一天他喜歡上別人,她就離開。
那時她其實從沒想過他會喜歡別人,也從沒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她不喜歡自欺欺人,這幾個月,她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就在之素來禀報以前,她還以為,他不過一時想不通,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她不想讓他死,也不想讓澹臺家的任何人死。
前些日子的流言,她不知道他是否懷疑她跟澹臺流珠的關系,但他懷疑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他說她居心叵測,說她心思深沉。心念一旦起,她在他眼裏便不再是那個不谙世事的桑兒了。他看她的一舉一動,都會不由自主揣測她的用心。
她有什麽用心呢?
她最歹毒的用心,不過是希望與他白首相随罷了。
可他現在卻要娶淩潇潇,還是以側夫人之禮。
秦桑在老夫人那裏沒有要到休書,但老夫人也堅決不允許淩潇潇進門。第二天便安排了人馬,強行要送淩潇潇走。
澹臺流雲拉着淩潇潇在老夫人的門外跪了好幾個時辰,多虧了淩潇潇身子弱,終于昏過去,這件事才算罷了休。
之素扯着手絹到秦桑面前打小報告,秦桑只是聽着,并沒有什麽表示。#####
【30】出征
很多個晚上,澹臺流雲已經沒在正殿這邊出現。今晚是十五,正值月圓。秦桑端了茶點親自給他送到書房。
他還沒有回來,秦桑把茶點放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随意拿起桌上的書卷,翻過幾頁,有人進來。
她擡眸,澹臺流雲一只腳正跨進房門。頓了頓才朝她走來,似乎不悅,卻輕笑:“你倒是敢來。”
秦桑不解,“我為什麽不敢來?”
澹臺流雲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書卷上,又擡起來,輕哼一聲:“昨天去找祖母說了什麽,只有你自己清楚。”
秦桑想一想,将書卷放下,“如果你想聽,我現在也可以完完整整給你複述。”她來找他,其實也不過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對她有了猜忌,便不會再記得她的好。而現在他有了淩潇潇,她說:“我想過了,和離對你的名聲不太好,你們都看重這些,但我不在乎,你給我一紙休書吧,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澹臺流雲将她看了很久,雙手負在身後,“你今晚來找我,就是要說這些?”
“就這些。”秦桑仰着頭,燭火倒映在他的眼裏,但她眼裏卻只有他,“我一直以為自己能等到一個結果,但直到這幾天忽然想明白,原來我已經自欺欺人很久了。”
“自欺欺人?”他往前迫近一步,“桑兒覺得這麽久以來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是。”秦桑點頭。
“可是我憑什麽讓你走?”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慢慢收緊,“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獨善其身?”
秦桑武功不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并不掙紮,只平靜看着他:“那麽,你就讓淩潇潇走。否則早晚有一天,我會再給她一碗毒藥。”
可是後來秦桑終究沒有走成,而淩潇潇也一直住在朱武宮中。
關于這一段,墨韻沒有在秦桑的記憶裏看到。浮世繪能畫出來的,都是與買主心結有關的記憶,關系越密切繪畫出來也越詳盡。
但後來這一段在秦桑的記憶裏是空白的,或許終是她妥協了,又或許裏面有她不太想提及的東西。
轉眼又過了數月,眼見着天氣轉涼,西陵也迎來統一後的第一場戰役。發動叛亂的是西陵下屬的一個封國,地大物缺。
本來缺久了缺着缺着也就習慣了,但這世上永遠都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自從幾年前歸附西陵後,看着別的國家一個一個經濟都搞上去了。
特別是附近有個小國,從前也十分窮困潦倒,但自從西陵統一邊境貿易開通以後,百姓經濟總值就沒歇口氣地往上漲。
這幾年百姓的福利好了,據說請大夫都開始建立官府統一規劃。百姓出錢,官府按比例報賬。
眼饞得附近幾個小國的人民都紛紛攜家帶口遷移過去,由此衍生出一個新詞,叫移民。也由此促進了幾國之間交通運輸業的發展。
但是另外幾國的國君就開始擔憂了,雖然現在交通運輸業有一定的發展,但勞動力卻越來越少,長此以往必将不利于社稷之根本。
但墨韻想的不一樣,這些邊陲小國人本來就不多,若是再這樣移下去,恐怕那天就只剩下國王自己了。
既當國王又當臣民,既是統治者又是被統治者。如果是被統治者倒無所謂的,但如果是統治者,恐怕這種事當真教人不太好接受。
所以就有了第一個封國的叛亂,也許別人也并不是想叛亂,只是找個機會表達一下自己的政治訴求,希望最高統治者一視同仁。
但這樣的訴求到了最高統治者那裏就變了味,你可以講政治,也可以有訴求,政治訴求想一想也是可以的,但是非要說出來就着實有些不對了。
于是最高統治者一道聖旨,八百裏加急送到郾城。正好是個時機,那座朱武宮估計澹臺流雲也早不想待下去了,第二天收拾東西,第三天便帶着隊伍出發了。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氣溫陡然轉涼。秦桑讓之素多搬了幾個火盆到房裏,晚上便擡了浴桶在房間裏泡澡。
水很快涼了,之素帶着丫鬟去打水。秦桑背對着屏風,聽到房門關上又很快被推開的聲音,捧着花瓣懶懶地伸出一只手來,“你可仔細點把門關嚴實了,別白白浪費我搬進來的幾盆銀炭。”
房門被很輕地關上。
她又道:“你一會兒去把我那把劍取出來,我......”話還沒說完,之素已經在她身後停下來,指尖落在她的肩上,帶着寒氣的薄涼。
“我自己泡一會兒,不用你給我......”
秦桑轉過頭,映入眼簾的卻赫然是那月白的長衫,還有那張眼裏心裏幻想過無數次的臉。
這種時候,按照話本裏劇情的發展,秦桑本該雙手抱臂環繞胸口,大叫一聲“流氓”的。但她卻什麽也沒做,只偏着腦袋看澹臺流雲。
墨韻想,她大概是看得太認真忘了罷。但此情此景也徹底印證了墨韻心裏的猜想——話本果真都是不靠譜的。
澹臺流雲的手還在秦桑的肩上,就着這個姿勢,他将她看了很久。
又是一聲推門響,這回是真的之素,帶着打水的丫鬟們繞過屏風羅列而入。看到澹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