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你不怕澹臺流雲找到你?”
“他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可你為什麽會回來?”墨韻繼續追問,秦桑沒有回答。墨韻又補充了句,“你的故事我知道很多,或許你可以把我當朋友。”
“是澹臺流雲告訴你的?”
“我無需別人告訴。”墨韻看她的眼神終于在這一刻有了自信,的确,她想知道是無需別人告訴的。
秦桑沒再繼續追問,而是割下自己一縷青絲,“我想你需要的應該是這個。”
墨韻接過那帶着些許涼薄的發絲,“那你又想知道什麽?”
“那些我沒看到的事實。”她目光堅定。
有銀白的浮光掠過,墨韻回頭,窗外的月已然爬上了柳梢頭。
秦桑的答案讓墨韻始料未及,她以為,秦桑也想看那人的心。可她卻說,她想看那些事實。
她從來都是個明白的女子,所以,她只想看明白那些自己不明白的東西。
而對于他,她已經再無奢求了吧!
到底,他是傷了她的心。
到底,他們是再也回不去。
到底,她看得比他清。
亦或者,是她傷得比他深。
沉默良久,墨韻終于點下了頭,“我只能将那些故事再現,能不能看到是你的事。”但她心裏有這個執念,墨韻想,在自己的浮世繪中,她一定會看得更清晰。
只是墨韻不知道這有何意義,終究,她還是會取走她的記憶。但墨韻知道,世間有很多東西是她無法理解的。
或許就算是忘,她也是想清楚地忘掉。
就像人終究是會死,但沒有人願意死不瞑目。
這些墨韻不明白,也沒必要明白。
師父要她随時記得,她的任務只是做生意。做生意......真是冰冰冷冷的字眼。但墨韻想,也許她做不到師父那樣超脫。
這大約就是執念。
每個人都會有,縱然她也不能例外。#####
【11】她的記憶畫地成牢
沒有袅袅的沉香,也沒有優雅的環境。但還好,一室寧靜。
殘破的窗外有清風微拂,撩動了墨韻的裙擺。昏暗的房間,油燈燃得正好,小小的燈芯開出了絢麗的燈花。
幽藍的火苗微微躍動,顫抖的火光映照在秦桑慘白的臉龐上。那本是一張清秀雅致的臉,帶着如同桑葉那般的柔和清新。
畫畢,墨韻收起手中的墨筆。此筆不點墨,用其作畫消耗的便是施法者的元氣,而這支筆墨韻已經用了好些年,如今已經可以收放自如了。
秦桑坐在桌前,眼神望向窗邊,卻顯得十分渙散。墨韻走到她對面坐下,拿起竹簽挑了挑青銅盞中的燈芯。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只拿走足以填補我元氣的記憶。”她承認,她是動容了。按師父的标準,她肯定不是個合格的生意人,但幸好,她無意成為一個生意人。
很久後,秦桑終于收回目光,搖頭,“不必了,這些于我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他呢?”
“他……”她沉默了。
半晌,墨韻看到她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有些無奈,但她卻只是繼續搖着頭,“我希望他幸福。”
“那你有什麽需要我代為轉達的嗎?”
秦桑擡眸,眼神淡淡的看向墨韻,終于又搖了搖頭:“別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
墨韻忽然站直了身子。
愛?
對于這個字,她設想過無數的場景,可從未想過會從這個女生嘴裏說出來,雖然無奈卻又帶着潇灑。
墨韻想,或許她還是不夠了解她。亦或者,是不夠了解他們之間的愛情。
但她還是點點頭,“雇主的要求,我們自然會遵守。”
“謝謝。”秦桑笑,然後閉上眼,“動手吧!”
墨韻仿似聽到自己心裏的嘆息聲,目光劃過那張還帶着些許蒼白的臉,然後才緩緩站起身,“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
這是墨韻早猜到的結果,她從來都是這樣,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
墨韻什麽也沒再說,運力催動體內修煉浮世繪的那部分元氣。
柔藍色的光暈自掌間溢出,逐漸幻化成夜明珠般剔透通明的藍色光珠。光珠懸空而起,升到秦桑頭頂,柔藍色的光芒自上空傾瀉而下。
這是修煉浮世繪之人特有的元氣珠,當光珠收斂光芒,便是攝取記憶完成之時。光珠的一頭連着雇主的記憶,而另一頭連着的卻是修習者的性命。
在這期間若出現任何差池,便可能會造成雇主記憶紊亂,或者修習者元氣大傷,更甚便是性命不保。
而今晚,大概确實是墨韻的劫。
那些人踢開門的時候,攝取記憶才剛開始。
“什麽人?”秦桑警覺,握着腰間的配劍睜開眼。
“她們在這邊!”
闖進來的是一群士兵,為首之人對着身後喊道。
墨韻趁機收回元氣珠,雖然還算及時,可由于心神被攪亂,還是沒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姑娘……”秦桑凝眉,握着劍起身要過來。
“你快走!”墨韻撐在桌上,艱難地擡頭看向她。
“可你……”
“我沒事,我是城主的客人,他們不敢傷我!”
“令牌!”秦桑沒再猶豫,掏出令牌放在桌上。
“誰也別想走!”為首的士兵轉過頭,見秦桑要跳窗立馬急了,“快,給我攔住……”
話音未落,秦桑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輕功了得,如此近的距離,落地竟然沒有一絲聲音。
為首的士兵立馬訓練有素地轉身,往屋外跑去,“你們守在這裏,你去禀報城主,你們跟我去追!”
緊接着便是逐漸遠去的铿锵腳步聲。
墨韻扶着桌角坐下,她知道門外還有人把守,本來自己武功就不濟,如今又受了內傷,就算想離開也只是枉然。
不過幸好,她本來就沒打算離開。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澹臺流雲才出現。同他一起的,還有以個人,墨韻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容淵。
“那人是不是她?”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雖然已經極力掩飾,但語氣中還是透露出一絲顫抖。
墨韻擡頭,單手撐在桌角,“但她已經走了。以她的性格,只要她不想讓你找到,你便絕對不可能找到她。”
“我會找到她的。”澹臺流雲廣袖一揮,帶着僅剩的士兵匆匆離去了。
墨韻還記得昨夜那雙清冷淡漠的眸,她以為,這樣的男人是永遠不會為任何事而着急的。但不過短短一夕,她卻看到了那雙眼中的隐忍。
大概這世上,也只有秦桑能讓他如此了吧!
此時,屋裏只剩下墨韻和容淵。依舊是那遺世獨立,孤高寥落的身影。但墨韻擡頭,卻恰好看到那微微蹙起的眉。
燈芯還在熱烈地燃燒着,安靜的茅屋裏只聽得見火焰躍動的聲音。
他在墨韻對面坐下,語氣客氣而生疏:“你受了傷,我先送你回客棧?”
“不必了。”墨韻搖頭,“我們不是很熟。”
容淵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走過來扶起她的手,“怎麽像個孩子?”
墨韻愣住,這話好熟悉。可她卻記不得自己在哪裏聽過。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麽,明知他說的是實話,明知自己與他素昧平生,可還是忍不住在他面前使了小性子。
她的身子越來越疲軟,幾乎就快靠到他身上,但她并沒有覺得這有何不妥。似乎,他也并未察覺。
外面只剩下一匹馬,容淵将她抱上馬背,然後也縱身輕躍了上來。
她坐在他的身前,他的懷抱很暖,有淡淡木蘭的芬芳。墨韻覺得很安心,于是她又看到了那場三月的櫻花雨,如同粉白的冬雪,簌簌揚揚。
而那抹身影,就站在櫻花樹下,長身孑立,墨發如瀑。
“你為什麽要來?”馬蹄踏碎月影,墨韻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
“行走江湖,見義勇為。”他的回答雲淡風輕,如花瓣飄零在耳邊,然後落地、無聲。
“哦。”墨韻沒再問下去,不管因為什麽,她想他都不會告訴她的。
可她越發相信,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從今夜的種種推斷,他不僅認識澹臺流雲,還清楚他與秦桑之間的關系。否則今晚那些士兵絕無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他們也絕無可能如此迅速就趕到此地。
而在城門口時,秦桑突然掉馬回頭,她一定也猜到了什麽。
容淵将墨韻帶回了客棧,途中,她實在沒忍住又吐了幾口血,于是意識便一直處于混沌狀态。
容淵将她抱回房間,走廊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衣袖間,此時她才看到他袖口的緋紅,大概是剛才她不小心弄上去的。
墨韻很內疚,抓住他的衣袖,“你這衣服很貴嗎?”
她想到自己的盤纏,如果沒辦法賠他一件,那她就自己動手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