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太子妃一事一直被擱置,後頭有大臣提了幾嘴,也被朱慎堯遮過去了。
伯陽也曾是個被戲劇話本吸引的小丫頭,對男女之情不是沒有幻想。只是最近幾年朝堂愈發心急,她對此就愈發厭煩。越是被人糾纏不清,就離那些滿眼算計的男人遠些。
某些人忙了幾年毫無收獲,反倒是太子提攜的女官越來越多。
太子的成長,也伴随着朝堂之上的變動。
從一開始女子上學入仕途時,朝堂女官萬中無一,到不足百人。
伯陽十五歲的這一年,每百人裏就有兩三個女官了。
雖然最高的那個才到侍郎的位置,可那姑娘才二十五歲,縱觀史書也只有寥寥數人。
反倒是不少男官,不乏妒恨不服者,寫文批判。他們不敢批判帝後二人的決定,便直說女子當官擠占了男子的機會。許多男子寒窗苦讀數十載,想要報效朝廷卻被女子占用了位置。
這樣的事情竟也成了一時風尚。
伯陽聽聞有人說此話,只不屑冷笑:“如今女子可以科考,便有了人當官。可見女子也是有當官才能得。過去為何沒有?他們當官的機會又被何人擠占了去?當如何償還?”
無人能反駁,其實也無人敢反駁。
但此事不久,又起風波。
那群心懷不軌之徒,勾引不成新生毒計,竟然給太子下了迷藥。
元岫從彈幕上得知後,慌忙工部救人時,太子已然服藥,人朦胧間尚有三份理智,正凝眉勉強自己警惕着周圍。
元岫松了口氣,緊接着便是滔天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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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陽,睡吧,娘在這裏。”
伯陽知道危險沒了,頭一栽便睡到了元岫懷裏。
元岫看着被五花大綁壓在下面的左都禦史之子,笑容不達眼底。
“你們楊家,當真好樣的。”
給太子服毒,意圖不軌。
誅九族都不為過。
元岫實在不明白他們的腦回路,就算成功了,還能叫他們好了不成?
帶着伯陽回宮的路上,元岫繼續看着彈幕。
終于理清了楊家人的意思。
【直男癌入腦了呗,還用女子貞潔觀來做事。】
【別說古代了,就是現代多少男人不都意淫睡了女總裁,然後女總裁就因為失去清白各種倒貼求嫁,不嫁給睡她的男人就是爛貨,yue~垃圾真的是從古到今共用一個腦子。】
【就真覺得哪怕太子被針紮一下也要三從四德的從此捧着貞節牌坊從一而終呗。】
【特麽的女鵝快給太子洗洗腦子吧!學學她三姨媽,他是太子啊!就是養一院子也別要爛黃瓜啊!】
【話說眼看着都要當女帝了,确定不普及一下男德嗎?千百年來怎麽洗腦女德的?學起來啊!】
【男德男德,外瑞古德!】
【不休男德,國将不國!】
【貞節是男人最好的彩禮!忠誠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原本窩了一肚子火的元岫一路看着彈幕,等下馬車時候都壓不住唇角的笑意。
知道的這時剛講女兒從虎口救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她找了十個八個好女婿。
來接應的一衆人等只有新雨敢開這個口。
“娘娘……太子如何了?”
元岫正了正神色:“應當無礙,安排在偏殿休息,叫太醫來給看看。再有,去跟皇上說咱且別聲張。太子大了,有自己主意。此事交由她來解決。”
既然那些人瞧不上太子身為女子,還在算計她的貞節。那就更不該爹娘為其做主。
伯陽是太子,未來的天子,當有自己的一番決斷。
涉事之人全部被打入了天牢。當天夜裏,左都禦史全家老小就都跪在了玄武門外,男子脫了官袍,女子褪下簪環,一個個脫簪待罪等候發落。
太子被下了迷藥,日頭當午時候才悠悠轉醒。
元岫守了一夜,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将楊家算計當做自己猜測的提了。
伯陽怔愣了下,半晌才帶着嘲諷道:“貞操一事,還當真只要女子遵守不成?”
元岫未答,卻也看出來伯陽胸中已然有了應對。
他們母女,本就有這一脈相承的心機。
不過出乎元岫意料的事,太子當日便下令放了那下藥之人,甚至用膳過後,親自去玄武門外安慰了楊家。
明明元岫去的很及時,什麽都沒發生。
伯陽對外卻說沒有下藥,是楊公子有心體諒她緊張辛苦,主動自薦枕席伺候了她一回。
朝堂之上,面對左都禦史黑如鍋底的面色,伯陽笑容灑脫沒有絲毫不自在。
“論理既然有了夫妻之實,本太子也該再東宮收拾個小院納貴公子入宮。可細細想來,他是男子,貞操二字又何嘗重要?大男人家家的,難不成還要因此羞憤尋死?歸根不過是一夜露水,他也未曾吃虧。既如此便如此吧。”
男女之事上,人們往往對女子苛刻侮辱,男子雖然會被罵德行有失,可正經有影響的并不多。甚至反而會被豔羨誇贊其有本事。
卻不知事有反噬。
當女子不再頂在前頭背負罵名,所謂堂堂男子漢,就真的承受得住惡果嗎?
左都禦史如同生吞了只蒼蠅。可此事太子不再追究,他除了跪地謝恩外,什麽都做不得。
他也明白太子不看重貞節,不然也不會明明沒發生,還非要說發生了。
還說雖然睡過,可連納入府中都不會,此事也不會再有後續了。
他們該慶幸太子沒追究,不然九族難保。
一大家子早被吓破了膽,都沒想到這麽容易過去,都大松了口氣。小心翼翼了一段時間後,又開始恢複了平常。
甚至天真的想,太子不看重貞節又何妨?不還是婦人之仁?總有別的可拿捏的地方。
但無須多久,他們就感受到了這件事的後勁有多嚴重。
楊家公子為了上位給太子下藥一事不胫而走。他成功跟太子有了夫妻之實,卻沒夫妻之名。虧着楊家機關算盡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誰還敢跟楊家議親?楊公子就不說了,被太子睡過,沒名分也不是旁人敢碰的。
至于其他公子,他們楊家連太子都敢下藥,誰在敢跟他們聯姻,豈不是變相承認了自家女兒已經先跟他們家有了夫妻之實?
連從前定了親的人家,為了名聲也都紛紛退親了。
楊家親事上面一再碰壁,甚至有的媳婦也承受不住謠言回了娘家。
楊公子當初下藥一事其實提前知道的人有限,家裏多數人并不知曉。他們明明沒參與進去,卻因此所累,又哪裏會放過楊公子?
楊公子與父母、兄弟在族中被一再擠兌,便又生了上位心思。
這次不再是太子,而是那位女侍郎。太子不會被名聲所累,那是因為他是儲君,三宮六院也沒人覺得。
可其他女官還沒脫離女子限制,還沒有人合法合規的娶夫納妾。
這一次,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女侍郎早被太子通過氣兒,二人設了局引起入套抓了個現行。
楊家上下全部入獄,太子親自督辦嚴格查處。
審理的當日,對京城百姓公開。朝堂外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
伯陽身着太子龍袍,看着如喪家之犬的楊家老小。
“上一次,本宮仁慈未曾治罪,說你身為男子不會吃虧,本是敲打,你卻以此為榮,變本加厲反增了你嚣張氣焰。可見男子若無羞恥之心其害深遠。若普天之下人人效仿。甭管女子何人何職,奪其貞節便可納入府中,天下女子安有寧日?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
楊家人還要辯駁他們無辜,伯陽卻冷笑:“上次算計本宮之時怎麽不見你們對其嚴加管教?你們怕的只是失敗受了連累,若叫他得逞一飛沖天,你們還等着盼着分一杯羹呢。知而放縱者,從罪處之!”
楊公子與其爹娘,斬首于菜市口,其三族流放。
事情解決,影響卻深遠。有不少女子因此去了衙門報案,她們或是被強迫,或是意外,不得已委身于當下的丈夫。
從前娘家不準,他們離開夫家便沒了生路,只能隐忍。現在不同了,離開夫家,那些廠子可以收留她們做工。既如此,何必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事情有一便有二,不到一個月,天南海北不下上千人訴說苦楚。
元岫于朱慎堯便借此東風,公布新的律法。
從前,如有奸y之事處罰很重,不是斬首便是流放。可民間此事卻并未減少。
原因無他,為了名聲,女子一家常常忍下此事,還會将女兒嫁過去。不然就算砍了犯人,女子往往也會被閑言碎語逼迫而死。
改了後的律法不再以重罪懲治,而是在認定女子非自願而失身後,男子變要将全家的九成家産陪給女方。以此方便女子再嫁立足。從此恩怨兩清。
沒有家産者,就變賣為奴,賣身錢給女子。若犯案者本身奴籍,此生月例工錢便都歸女子所有。
此法律并非只針對男子,反過來同樣有效。如果有女子以貞節為由強迫男子,也可以以此懲罰。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條法律換來了無數條反駁。
但這些并不重要,時間會給所有人答案。
有些人認為,萬一有人陷害對方,以此拿走對方家産又怎麽辦?
元岫只道:“難道從前就沒有陷害別人失貞以此吃絕戶的?全天下人人都被徹查了?這非法律之錯,而是當地府衙辦事不力。”
不論多少人反對,法律實施下去,卻實際見效了。
從前生怕連累家中其他女孩名聲,一般會逼着受害女子,要麽嫁人,要麽出家,更有嚴苛的人家會将女子當做淫F浸了豬籠。
但因為那九成的家産,就算為了給族中男子們攢錢娶妻,也會毫不猶豫的領着女孩兒踏進府衙伸冤。
男人們不說人人自危,也小心謹慎起來。再不敢調侃看了誰家姑娘的胳膊,那便是自家女人這種事,反而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設防瞄了一眼,自家家産就要歸別人了。
一開始還有人罵女子們被害妄想,為了家産迫害人。
但沒用幾年,所謂的沾衣裸袖變為失節這種事便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
別說露胳膊,就是露胸、露腿乃至脫了衣裳去街上走一圈,也再沒人敢說那姑娘失節了。
慢慢又演變成,婚前男子與女子有染的,說親就要矮一截。反倒是婚前連通房丫鬟都沒有,幹淨清白的愈發被人趨之若鹜。
之前不過彈幕上玩笑話的男德,便在這片肥土上慢慢被滋養起來。
男德男德,外瑞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