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日回門
第48章 三日回門
◎我明白了,娘子是嫌棄我。◎
旭日初升, 一縷晨光透過窗棂縫隙靜悄悄地闖入房中,又趁着床上兩人貪歡之時的不注意悄無聲息地爬上他們的肩頸、臉頰。
或許是這道暖融融的光線叫裴君慎恢複了清醒,也或許是他本來便未想進攻到底, 在崔英略顯慌亂的叫他停下之際他竟真的停了下來,只大手上移,繞到她身後後緊緊箍住她的腰。
他在她身上肆虐的吻似乎也進入了尾聲, 輕吻兩下她的側頸後便鳴金收鼓, 退回到她的頭頂上方。
又抱了她片刻, 裴君慎的呼吸聲終于平穩, 啞聲道:“不要怕, 只要你不想,我不會傷害你。”
崔英如驚鼓般狂跳的心在聽見他這句話時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沒說話, 只是一手抵着裴君慎胸膛一手緊緊攥着他手臂上的中衣, 像是依靠,也像是在抵抗。
一刻鐘後,裴君慎和崔英先後起身下榻。
裴君慎不習慣有人近身,只讓人将溫水送入屋中後便自顧走去床頭方向的黑檀木衣櫃,從中取出了一身靛青色的衣袍。
那會兒崔英還沒起, 正攏着衾被趴在床頭好奇地瞅了一眼裴君慎的衣櫃。
但很快她便興趣缺缺地收回了視線, 太無趣了, 除了緋紅色的冠服外就是一水的黑藍灰,他手中那身靛青色的常服混在其中竟算是顏色鮮亮的。
不想她剛剛翻回床榻裏側, 耳邊卻忽然傳來裴君慎狀似關切的清淡話語——
“阿英,旁邊這扇衣櫃乃是為你而備, 改日你若有空, 可将近日常穿的衣裙置入櫃中, 更方便拿取。”
崔英聞聲騰地坐起,杏眸警備掃向裴君慎,可他卻并未回頭,話音一落便拿着衣袍走到屏風旁,旁若無人的開始更衣。
下一瞬,寬肩窄腰和極具力量感的手臂倏然闖入崔英眼簾,她臉一熱,急忙落下床幔,将這副美景隔絕在床帳之外。
同時低低應了聲:“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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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慎聽見動靜轉頭望了眼床榻,瞧見仍在晃動的床幔眼底情不不禁地閃過一抹笑。
但一想到崔英向他隐瞞的秘密,他這抹笑便又轉瞬即逝。
*
今日要回門日,但因“崔英”的父親崔霖和繼母謝氏皆在安平老家,崔英便只能帶着裴君慎回長安崔府,去見她的伯娘王氏和大伯崔嵩明。
因着是回門宴,崔英的這樁婚事又乃是當今聖上親賜,故而王氏操辦的極為隆重,阖府上下各房各院的夫人姑娘、大人公子們皆來參加了今日的宴席。
算起來人數竟比中秋團圓宴那日都還要齊,畢竟刑部和大理寺都忙完了大案子,崔嵩明和崔瑾今日也都告假在家等着崔英和裴君慎一起回門。
崔英不喜和這些半熟不熟的親戚打交道的場合,太勞心費神,既要防着有人給她挖坑又要防着有人奉承求她讓她托裴君慎辦事,因此一場宴席下來她不免懷念起在淮柳閣那些清靜的日子。
王氏自然能看得出崔英的心思,且她也想單獨與崔英說會兒話。是以宴席一散,她便幫着崔英拒絕了那些想與她套近乎的各房夫人姑娘,帶着她回了淮柳閣。
不過那廂裴君慎似乎很擅長應對這樣的場合,崔英臨走前無意間瞧了一眼男客那邊的動靜,就見他正與一位伯娘都眼生的中年男子相談甚歡。
直到回到淮柳閣好一會兒,王氏才忽地恍悟道:“英兒,伯娘記起來了,那是你與瑾兒的三堂兄,名喚崔琅,他的曾祖乃是崔嵩明祖父的庶兄。”
也就是說“崔英”崔瑾與那人有共同的曾曾祖父。
這關系說遠不遠,但說親近也談不上多親近。
若在後世,到他們年輕這一代很有可能已經斷了聯系。
崔英便沒有多問,只與王氏寒暄了兩句,得知此人之前十年一直在蜀地做縣令,近日才剛剛被調任至大理寺做主簿後便主動止了話頭,與王氏聊起長安近況:“伯娘,清康坊難民如今可有妥善安置之法?”
那些難民多是從宛城而來,今年宛城先是遭遇幹旱,好不容容易熬過旱季竟又遇上洪澇,百姓們田地房屋盡毀,這才不得不逃難至長安求生。
提起此事,王氏既怒又喜,不由握住崔英的手問道:“此事裴二郎沒告訴你嗎?”
崔英聞言疑惑眨了眨眼:“他?他告訴我什麽?”
王氏見狀便知裴君慎當真半字未提,一邊更加滿意這孩子的為人一邊屏退了身邊伺候的人。
待偏廳中只剩她們二人,她才悄聲向崔英第解釋道:“當初難民一到長安,聖上便将安置難民的差事交給了戶部李尚書。”
“聖上素有仁愛之心,恰逢如今國庫豐盈,為了讓其辦好差事還另撥了五萬兩銀子給他,按說這本就該是戶部的差事,不管聖上不撥這銀子李尚書都該好好辦,不該起什麽歪心思。”
“誰料這李尚書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把這五萬兩全貪了不說,還要将那些難民悄悄拉走給他做挖礦的苦力,敢有不從的當場就——”
後面的話,王氏沒有說出口,只伸出手向崔英比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崔英眉心倏皺,怒而沉聲:“此人當真是喪盡天良。”
貪錢還不夠,竟連貧苦百姓的命都要貪!
王氏瞧見她這嫉惡如仇的神色,連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英兒不氣,說起來此事伯娘可要誇誇裴家二郎。”
“此案乃是他暗中探查數日才搜尋出諸多人證物證上呈給了聖上,聖上當廷便革了李尚書的職将其押入水牢嚴加審訊。”
“那李尚書安插在清康坊的人手也叫大理寺官差全給揪了出來,後來聖上便點了戶部左侍郎齊昀接手難民之事,還讓瑾兒領了個監察的差事。”
李玄貞當然還點了其他人協助與監察,不過崔嵩明向王氏說起此事只是想讓王氏與他說兩句話,旁的人王氏不關心,他自然便不會提。
聽到那殘害難民的喪盡天良之人已被下獄,崔英面色總算好看了一些,同時她也想到當日求裴君慎救人時他給她設下的那一個個圈套。
雖說他的确利用了她,可他确實沒有利用她做壞事,而是為了肅清貪官和救清康坊那些難民……思及此,崔英輕呼口氣,至此徹底放下了她與裴君慎的舊怨。
“有伯安兄長監察,那清康坊之事我們就可以放心了。”
崔英相信伯安兄長的品行,想了想還向伯娘道了聲賀:“聖上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給兄長,想來定是很看重兄長,兄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将來的仕途說不定比大伯還要順暢。”
兒子出息,王氏自然高興,在外人面前她或許還會遮掩幾分,但她喜歡崔英,便也不設防,笑了笑道:“我也盼着瑾兒出息。”
話落卻又很快拐了話頭,笑盈盈地看着崔英道:“好了,咱們不提他們官場上那些事兒了,你快跟伯娘說說裴家二郎待你可好?”
這才是王氏真正想與崔英說的悄悄話,前頭那些不過是因為崔英問到她才多說了幾句。
崔英聞言臉頰瞬間就飛過兩坨紅,才剛嫁過去兩日,裴君慎便是對她好又能有多好?
是以伯娘一張口,崔英便知道伯娘真正想問的其實是她跟裴君慎在……咳,在房事那方面和諧不和諧。
當然此事其實無需崔英開口說什麽,王氏一看她的臉色便瞬間明了,再不多問。
*
約莫申初時分,男客那邊的宴席才算真正散了。
崔瑾早半個時辰前便提前離席,去了清康坊辦事,此乃聖上親口交待給他的差事,他定然要和齊侍郎他們幾個同僚将此事辦好。
散席後,裴君慎又被崔嵩明叫去霞光院書房說了會兒話。
兩刻鐘後,他離開書房,帶着崔英向崔嵩明和王氏道別,牽着她的手踏上馬車。
他身上沾了些許酒氣,聞着似乎比新婚夜那晚還要重些,崔英不想靠他太近,只是礙于崔嵩明和伯娘都還在門口看着才沒有掙脫他的手。
但兩人一進馬車,她就不慣着他了,人往車廂上一靠便自然而然地将五指從他大手中抽出,又趁他模樣微醉道:“夫君,其實我在安平老家時也懂些事。”
“父親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宿在謝氏房中,再隔三差五去那幾個姨娘房中住兩晚……”
“此言何意?”
不料話還沒說完,裴君慎卻忽然冷聲打斷她,不由分說便欺身将她壓到車壁,一手箍着她的肩一手摩挲她臉頰,神色兇得狠,眸中甚至隐隐透着些許戾氣。
崔英頓時怔住,只覺得這樣的裴君慎瞧着十分陌生。
但不待她細究,那廂裴君慎便又說話了,話音又低又沉,仿佛瀕臨憤怒的邊緣:“娘子想找別的女人給我?”
崔英聞言杏眸倏壓,連裴君慎偷偷叫了她娘子都沒發覺,啪地一下便拍開他摩挲她臉頰的手,怒道:“你想得美!”
除非這個男人她以後再也不要了,不然她就算再想得開,也絕不會接受跟別的女人共享同一個男人。
可裴君慎叫她這麽一拍,方才還兇狠兇狠的臉竟忽地軟了下來,不僅默不作聲地松開箍着崔英肩膀的手,還乖乖退回原處道:“那娘子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這回聽着倒還顯得有些委屈了。
崔英眉心登時跳了跳,詫異看他一眼,這厮不會真醉了吧?
方才見他不管與誰說話都笑若春風、彬彬有禮的與往常沒有什麽差別,她還以為他只是耳根子紅了點其實心裏清明着呢。
不過……若是他真的醉了,倒是更有助于她達成目的。
想到這兒,崔英眨了眨眼,面上瞬間露出笑容:“方才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後面想說的是除了在那幾個姨娘和謝氏房中宿上幾宿之外,我父親其他大半月時間都是一個人睡在前院或者書房。”
“也就是說……其實你也不用夜夜與我宿在一起,所以,你今晚可要宿在前院?”
說完,她杏眸燦燦地望着裴君慎,希望他能在迷迷糊糊的狀态下答應。
然而裴君慎卻只是皺了皺眉,往車廂角落縮了縮道:“我明白了,娘子是嫌棄我,娘子放心,我回府後便會立即沐浴,不會讓酒氣熏到娘子。”
崔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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