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花箋
第46章 金花箋
◎求老祖宗保佑她事事順利!◎
眼下顯然已經來不及将藥瓶和布袋藏進暗格, 崔英只能匆忙扒兩下衣裳,将藥品和布袋一起塞進層層疊疊地裙衫之下。
窗外天色半明半暗,裴君慎定定站在屏風旁, 背着光,瞧不清神色如何。
崔英看他一眼,匆匆站起, 可昨日她統共沒吃幾口東西, 後來又累了大半宿, 起身時雙腿一軟, 險些就要跪下去。
好在裴君慎眼疾手快, 搶在她摔倒前趕到她身邊扶住了她。
而崔英在被他攔住腰身之時則不動聲色地移了移步子,意圖擋住箱籠。
“小心些。”裴君慎輕聲提醒, 眼眸含憂, 似乎并沒有看見崔英方才幹了什麽。
可崔英卻不敢就此放心, 一邊扶着他的胸膛一邊打量他的神色道:“現在是什麽時辰?”
她其實疑惑裴君慎為什麽還在府裏,但這麽問的話目的太明顯,反倒會弄巧成拙,顯得她做賊心虛。
“辰正。”裴君慎聲色淡淡,仿佛天色一亮就又變成了端方克己的少卿大人, 而非昨夜那個逾越孟浪的裴家二郎。
崔英聽見時辰驚了一跳, 不由擡頭又看了一眼窗外, “辰正?我瞧着天色還以為才剛到卯時。”她邊說邊扯了扯裴君慎的衣袖,拉着他走到窗邊。
心下卻暗自慶幸:幸好剛剛她果決地吃下了避子藥, 不然接下來要應付裴君慎,謝嬷嬷和簪秋聽見響動估計也會過來催她起床, 屆時可真不一定能找到時間吃藥。
裴君慎垂着眼眸, 從善如流地跟她走到窗邊, “今日重陽,天色不好,起了風。”
崔英原本伸出了手正要開窗,聽他這麽說便又自覺地收回了手。
最近天氣越來越涼,她身上穿得薄只一身中衣,身體也才剛恢複健康不久,還是小心點好,別染上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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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她再次轉眸看向裴君慎,卻還是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外洩的情緒。
崔英便有些洩氣,罷了,不過就是避子藥,他就是發現了又能如何?若他問起,她找個理由遮掩就是。
不過此事想通了,崔英卻又想起另一件事,抿抿唇問道:“夫君今日何時出門?”
裴君慎黑眸中這才露出些許訝色,似是不解崔英為何會這般問,但旋即他又想到許是崔瑾在阿英面前說過他往常辦案時常不回家的事跡,不由無奈解釋道:“今日休沐,不出門,往後下了值我便會回家。”
從前府中沒有任何值得他牽挂之人,裴府這座宅子于他而言只是一個下榻歇腳的地方。
既然只是歇腳,那他宿在府中還是靠在公務堂的椅子上小歇片刻皆沒什麽區別。
但,今後便不同了。
裴君慎想到此,低眸靜靜看向此時還面含困倦的崔英。
崔英倒是沒聽崔瑾說過這個,聞言并未覺得失望,只道:“既然今日休沐,那夫君便帶去宗祠上炷香吧。”
按照禮制,成婚第二日,她理應向公婆問安敬茶。
可裴君慎雙親早亡,家中親族也在當年那場誣告案中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如今早已不知所蹤,崔英能做得便也只有随裴君慎去裴家宗祠,向他的父母先輩們上一炷香。
裴君慎似乎沒料到她會主動提及此事,輕怔片刻才點了點頭道:“好,我讓裴叔去準備,吃完早膳後我們便去宗祠。”
崔英這才知道他方才進屋便是來喚她用早膳的,謝嬷嬷辰初那會兒也想過喚她起床,但正巧碰見裴君慎出門,裴君慎便沒讓謝嬷嬷進屋,只說讓崔英多睡會兒。
兩人站在窗邊閑聊了會兒,聽他說完這些,崔英就以她要換衣為由推了推裴君慎讓他去外間等着。
臨走前,裴君慎似乎看了一眼崔英的箱籠,又似乎沒看,但他确實什麽都沒有問。
崔英望着他踱步離去的背影,心中稍稍松了口氣,轉身去箱籠裏找出伯娘為她新做的秋裳拿去床榻。
那三瓶藥她沒功夫仔細收拾,只能并着布袋一起悄悄放進暗格。
反正裴君慎總不能日日休沐,等這房裏只剩她一人了再仔細收拾也不遲。
靜思院的新房比崔英在淮柳閣的閨房要更大一些,布局有相似也略有不同,相似的是外間和裏間之間都未用牆壁隔斷,只擺了兩架屏風做簡單阻隔。
不同的是浴室,崔英在淮柳閣時沐浴總要去一樓浴室,沐浴完還要在謝嬷嬷的監督下将頭發擦得半幹才能回卧房。
靜思院新房裏的浴室卻是緊挨着裏間,不用擔心會吹涼風,也不用擔心會凍着,今後便會為她省下許多時間。
阖上箱籠後,崔英爬上床榻望了眼屏風外裴君慎那道隐隐約約的背影,她杏眸中閃過一抹羞惱,到底還是放下了床幔後才脫衣換裳。
裴君慎并無意要窺視什麽,只是守在廊下的謝嬷嬷過來問要不要進屋伺候時下意識轉頭瞧了一眼裏間。
有屏風擋着,裴君慎自然瞧不清裏間是什麽景象,但新婚之夜的大紅床帳卻異常顯眼,他看見那抹紅,難免就會想起昨夜的荒唐之舉,于是夜裏沒羞沒臊的少卿大人這會兒竟又紅了後耳根。
紅帳裏很快傳來崔英猶如黃莺般清脆婉轉的嗓音:“勞煩嬷嬷了,幫我備水吧。”
話落之際,一只纖纖玉手從帳中探出,輕輕拉開了床幔。
裴君慎胸腔一熱,便又背着手踏進了裏間。
崔英剛剛撩開床幔就見裴君慎昂首闊步、略顯急切地朝她走來。
她驚了下,剛想問怎麽了,唇口卻倏然被一股灼熱氣息圍住,讓她再說不出半個字,後腰上也多了一只大手,力氣頗重地箍着她。
崔英頓時急了,昨晚她就是怕他再來一次才沒吃藥,沒想到他昨晚沒來今天一大早卻想将她拆股入腹。
可她才剛吃了避子藥,絕不能讓他再做什麽!
這般想着,崔英手腳唇口便都不太配合,用力在裴君慎懷中掙了掙,嘴巴也輕咬了一下他的唇瓣。
好在白日的少卿大人到底還是克己守禮的,并非真要白日宣/淫,在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之際,他果斷松開崔英唇瓣,喘息着為崔英整理沾在白皙面龐上的散亂碎發:“阿英不必慌,只是親一親。”
崔英原本正在氣頭上,還想着裴君慎若再不放開她便狠狠踩爛這厮的腳,可一聽見“阿英”二字,她那上頭的怒火便瞬間平息了——不過是些小事,還不值得她跟裴君慎動怒。
“以後再不許了。”她垂眸,聲音裏帶着些親吻過後特有的媚懶。
與此同時,房外傳來謝嬷嬷和簪秋走動的聲響。
裴君慎只當她是太過羞赧,便輕點了點頭應下:“阿英放寬心,我不會叫外人瞧見你這番模樣。”
崔英:“……”算了!她跟這厮說不到一塊去!
*
用完早膳已是巳時三刻,翠梅翠柳将膳食撤下後不久,裴叔便出現在了靜思院外,讓崔英帶來的守門婆子替他向裴君慎通傳“宗祠那兒已經準備妥當”的消息。
往常他并不用如此,想找裴君慎自顧進院子裏找就是,可如今靜思院裏不是有了女主人麽,裴叔替自家二郎開心,樂得遵循這些繁瑣舊禮。
崔英和裴君慎聽到通傳後便與裴君慎一起出門走去裴府宗祠。
“夫君,你向裴叔說,日後只要你在府裏,他有正事找你徑直進院便是,不必如此麻煩。”
靜思院是座三進的院子,裴君慎處理公務的書房以及待客見人的偏廳皆在前院,而崔英和裴君慎夜宿的新房以及謝嬷嬷簪秋她們住的下人偏房則都在後院。
院子中間從前是處小花園,但許是裴君慎沒有賞花的閑情,那花園中很是冷清,幹淨是幹淨,卻連樹都沒有幾顆。
崔英也沒心情管這些,一路走來,一邊默默觀察一邊與裴君慎說些當前緊要的事。
裴君慎“嗯”一聲,淡聲應下。
裴叔除了要管家之外偶爾也會替他跑大理寺的案子,案情緊急之時,若還如此繁瑣耽誤時間的确會誤了大事。
不過他後來交待裴叔時還是補了一句——“前院可以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但後院不可貿進。”
裴叔哪能不懂自家二郎的心思,當下就笑呵呵地應了。
約莫一刻鐘後,一行人終于來到裴氏宗祠。
崔英随裴君慎邁進宗祠間,望着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牌位,心底深處莫名升起許多酸楚——這些牌位裏有多少無辜橫死之人呢?可是她無力改變,今日有前車之鑒,後人卻未必會因此而心軟,一旦涉及到皇位之争,上位者皆是寧肯錯殺。
蚍蜉無法撼樹,崔英亦從未天真的想過,她能改變這個時代。
她能做的,唯有盡快尋人算出天象,早日回家。
跪在蒲團之上,崔英鄭重其事的向宗祠內的祖宗亡靈們嗑了三個響頭。
嗑完,她還默默許了願——如果可以,請各位老祖宗們在保佑裴君慎健康平安之餘,再分點神保佑她事事順利!
而此時的裴君慎見她嗑得如此虔誠,黑眸中不禁浮過些許水光,只是他向來擅長壓抑心思,待崔英起身,他向前兩步為她遞上三炷香時,神色早已如常。
崔英也沒在意他的心緒,接過香後又拜了三拜,這才走向香案旁将三炷香插/進香爐之中。
裴君慎早在她之前便拜過祖宗,這會兒事畢,他便走到崔英身邊擡手為她擦去額頭上的灰塵。
崔英面色微紅,可當着謝嬷嬷和裴叔他們的面,她什麽都沒說便順從地跟裴君慎一起回了靜思院。
昨日太累,這會兒也還不到午膳時間,崔英回到後院後便想再躺在榻上休息一會兒,不料裴府門房卻在這時匆匆捧着份請帖跑來了靜思院。
崔英拿眼一掃,便認出那張奢貴又低調的請帖與裴君慎先前送去崔府的一樣,皆是用的金花箋。
作者有話說:
掐指一算——距離裴大人第一次發瘋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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