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爽
不爽
“哎呀，太好了。”簡颉立馬去開後車門，順便招呼趙游一起上車。
祈靳邶順路順得是像個順風車司機，但沒順風車司機敬業，幾乎全程沉默。
趙游很明顯也感受到車內令人迷惑的沉默，但也不好打破。
所以車內三人出現很詭異的畫面，祈靳邶目視前方路況，簡颉和趙游各自盯着自己身側的車窗外。
寂靜。
路邊有杜鵑花開出來，一叢叢隐沒在花壇中，或粉或紅，明豔得很。
簡颉巴住車窗打破沉默，自言自語：“這杜鵑花真紅啊。”
趙游順着她視線看過來，到底是正統中文系的：“是啊，誰家不禁火，總在此花枝。”
簡颉對了上句：“一朵又一朵，并開寒食時。還真的就是這個時候。”
考慮到祈靳邶可能沒什麽文化，她再念詩可能被踢下去車，簡颉頭稍稍伸到駕駛座旁，又敲敲他的椅背說：“你喜歡杜鵑花嗎？”
“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花？”
“我喜歡安靜。”
“……你這個開車習慣不好，不能太安靜的，要有點聲音，不然容易走神。”
“……”這次輪到祈靳邶默。
到學校門口，趙游在前排扶手上放了一張五十的紙幣。
祈靳邶瞥了眼那張綠色的紙幣，搖下車窗喊住自己這一側的簡颉：“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簡颉站到他駕駛室窗外，急急道：“怎麽啦？我急着跟他講點事情。”手指了指站在大門內等着的趙游。
祈靳邶一股無名火往上竄，按下不耐道：“調查問卷，你這幾天趕緊數據統計，包括一些問卷平臺也上一下，如果有費用，留着憑證可以找財務報銷。”
簡颉一邊“好好好”地答應，一邊扭頭就要走，又被祈靳邶叫住，他從車窗內又将五十元遞出來：“你們學校學生都跟你一樣沒禮貌？”
這鍋扣得太大了吧！
“啊，不不不，我們學校也就出了我一個敗類，不能以偏概全。”簡颉接過那五十元就趕緊朝趙游追過去。
簡颉将五十元遞給趙游：“呶，你這給錢就是順風車的意思了，這就是我那個兼職的老板，人還可以的，就是嘴毒，他不會收這個錢的。”
“他對你挺不錯的。”趙游說。
簡颉一聽趙游這意思是誤會祈靳邶對她有想法，所以祈靳邶看到趙游跟她一起走，才硬生生提出順路捎他倆一段。
“啊呀，他算是我舍友的發小，一個有這層交情在，另外我也在他那兒兼職了一段時間了，算不上一個朋友，半個還是算得上的。他這人……反正他這人有問題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簡颉這還沒說完，正在開車的祈靳邶已經連續打了三個不太正常的噴嚏了。
“哦，是我想多了，對不起。”趙游立馬道歉。
簡颉倒是想起來最要緊的還是跟趙游說清楚不要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了。
“反正我跟你說過，我談戀愛不首先考慮你，我就吞襪子給你看的。我還想跟你說得更明确一些。”簡颉擡頭看了一眼趙游，又低頭平視他的衣領，緩緩說,“我喜歡任何人的幾率都很小，我不是來自幸福的家庭。從小到大，我的世界就分三種人：家人、朋友和可以提供正當賺錢機會的人，也就是可以利用的人，無他。我其實是這樣卑劣的一個人。”
“那如果我也可以提供正當的賺錢機會給你呢？”趙游又補充一句，“其實我家境很好。”
家境很好？裝早了嗐！
不過道德底線尚在。
簡颉扶額：“你已經是我的朋友啦，不是可以利用的人。你仔細看這學校到處都是好看又有趣又有時間的女生。”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游沒有再堅持，只在走的時候指了指簡颉的腳，意指襪子。
簡颉心領神會，四指朝天：“對，吞襪子！”
簡颉走回宿舍的路上細品品，不是沒生出悔意，就這麽錯過了當富二代女朋友的機會，非得做搬磚致富夢。
這裝道德高尚确實有點過了……
祈靳邶從校門口往東開了一段，才發現開錯了，調頭朝西上了高架。
這一段冤枉路他也開得莫名其妙。
高架開過一段，路側也是大片開得正旺的杜鵑花樹。
真是礙眼得很……
祈靳邶晚上在市中心有和大學舍友的聚會，饒是這麽繞了一圈，到約定的飯店，人也還沒到齊。
牆上挂着電視，有人開出來換了幾個臺，都過了新聞時間，準備關機，屏幕上最後是地方臺轉播的中國詩詞大會。
祈靳邶拿過遙控器又重新開機，坐下來耐心看。
節目偏向于參賽者答題，評委釋義講典故。無論參賽者，評委，還是主持人都是飽讀詩書，氣度雍華。
那根“豆芽菜“不是，詩詞歌賦脫口而出，渾身卻貼滿“忙着賺錢”幾個字。
他甚至嘲笑自己一路隐約的煩躁。
旁邊是要好的大學舍友，推了他一把：“祈天大剩不是最讨厭這些文绉绉的東西麽？”
“随便看看。”祈靳邶仍然盯着屏幕，屏幕下方的詩句，還刻意記了幾句。
“祈天大剩今天不對勁，肯定是交了個文化人女朋友啊，生了好好背詩的雜念了。”又有人起哄，“他這種異性絕緣生物不至于啊，遇到真愛了？”
祈靳邶繼續看屏幕上評委講典：“……剛好前段時間看過一點。”
他是聽過這個節目，畢竟一度主打古風游戲，但其實一次也沒看過。
謊撒得過□□速，祈靳邶自己也愣了一愣。
人到齊開了席，祈靳邶偶爾還瞥一眼電視，很快就被大家抓住掐住脖子質問是不是真的老房子着了火。
真被人掐着脖子問的時候，祈靳邶掙脫開來咳嗽了幾聲，解釋：“公司跟一家文化基金公司打交道，裏面有個詩詞愛好者，經常接不了話茬。”
一句謊話又是信手拈來。
沉默。
“雖然有人應對，但也不好回回當智障。”他還補充。
透着質疑的沉默……
“……愛信不信。”
連他自己都不信了……
結束後，祈靳邶洗完澡坐在沙發刷了會兒手機，突然刷到周期的一條朋友圈：“我看個詩詞大會，有個二幣在旁邊全程搶答，我真的要煩死了，誰十塊錢買走這二幣？”
下面是簡颉的評論：“有個貨又在裝文化人了。”
看個電視節目就是裝文化人了？祈靳邶被這句話氣到了，鬼使神差去評論了周期：貴了。
簡颉看到朋友圈出現了一個消息提醒，點進去就看到祈靳邶的這條，立馬明白過來，她這回複應該是戳到祈靳邶這個文盲的心窩子了。
簡颉深刻領悟到，當代朋友圈禮儀不僅包括不瞎發朋友圈，也包括不瞎回複別人的朋友圈。
簡颉帶着深刻的領悟再去一度，祈靳邶不在公司。
也就是說這周日整個一度只有簡颉和一個客服組成員。
怪不得祈靳邶昨天就忙着叮囑她趕緊統計好調查問卷的事，原來是今天不在公司。
雖然祈靳邶不在，簡颉一個上午還算兢兢業業，将調查問卷上傳到問卷平臺，又做了一番推廣。還寫了一部分婉游交給她的支線劇情發到了婉游的郵箱。
婉游看了郵件回了三個贊，簡颉就有些飄。
于是整個下午，就在客服組陪聊，混半天工資。
祈靳邶卻在三四點的時候火急火燎地沖進了辦公室，甚至沒顧得上呵斥在客服組光明正大搗亂的簡颉。
簡颉輕手輕腳跟過去，在門口假裝經過，偷偷往裏瞄了一眼。坐着的祈靳邶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焦躁，左手薅了好幾下頭發，另一只手握着鼠标快速拉動。
看上去是遇到受限于智商的事了。
智商不夠了吧哈哈哈哈……
說起來簡颉還沒聽祈靳邶提起過計算機方面的學歷背景。文化程度不高，智商也不是很高的樣子，西裝褲還偶爾配籃球鞋，一張吐不出象牙的嘴……
祈靳邶這個人除了個好皮囊，還是個富二代以外，真是數不出什麽優點來了。
真可憐。
下一秒，簡颉內心咆哮：我也好想這麽可憐啊！
簡颉在門外的表情戲大概已經多到裏面的祈靳邶都能感應到了。
所以簡颉手裏的手機響了……
在裏面聽到簡颉手機鈴聲的祈靳邶按掉電話的同時，朝門外喊了一聲：“你進來。”
簡颉雖然走進去了，但是快走到祈靳邶的桌前還是預留了一米左右的距離，以保障祈靳邶發飙砸東西的時候，她能及時護住頭部。
畢竟昨天在朋友圈不小心隐射到這人了。
祈靳邶擡頭看了一眼她，此刻的簡颉神色緊張，胳膊擡高。
一瞬間，他的緊繃感像是隔着這一米多的距離傳導給了簡颉，從他這裏遁形了。
這種感受奇特到祈靳邶盯着簡颉看了一會兒才回神。
而簡颉被他盯得發毛，平時滿嘴廢話這會兒也沒憋出一句問句來。
祈靳邶回神過來後，極其放松，甚至說話時手指還有意無意去敲擊桌面：“你覺得‘南山下’跟‘魏晉風華’像麽？”
簡颉不太打游戲，但在一度兼職也有所了解。‘南山下’是一度起步時找皮包公司買的古風游戲，以魏晉人物出仕入仕為主線，行情不溫不火，只能算在游戲市場分了一杯羹。
‘魏晉風華’是游戲大佬公司迅世的一款主打古風游戲，起步早于一度，‘魏晉風華’更像是魏晉人物八卦，以吸引人的人物感情為主，多出自野史記載，生動有趣，一直是古風歷史類游戲的标杆。
簡單說，一度做的‘南山下’枯燥無趣,而迅世的‘魏晉風華’生動有趣。
說‘南山下’像‘魏晉風華’，就是登月碰瓷……
“像的話，一度肯定早發達了。一個搞事業為主，一個搞男女關系為主，肯定不一樣啊。”簡颉也不好說得過于直白，“南山下”整天裝逼走正史向，一會大隐隐于市，一會小隐隐于野的，還沒翻車純屬一度運氣好。
祈靳邶從桌邊拿了一瓶水，不徐不疾地喝了一口：“你不懂游戲市場。”
你爹的，我不懂，你犯賤問我幹啥，剛臉色還怪吓唬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