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繼承
繼承
賀明樊瞪大了眼睛,似乎無法相信那三個字如此簡單地從顧知洲的嘴裏說了出來,這一切的沖擊對他來說都太過于刺激,他甚至忘了自己還在流眼淚,直到顧知洲伸手用袖子将他臉上的眼淚擦幹淨他才反應過來,擋開他的手,自己胡亂擦了一把臉,起身就要出去,想要暫時逃離這一切。
他的腦子太亂了,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手擰了幾下門把手,賀明樊震驚地發現顧知洲居然把門鎖上了,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臉上帶着莫名表情的顧知洲:“給我把門打開。”
“這個門只能從外面打開。”顧知洲似乎早就察覺到他會逃跑,聳聳肩膀作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讓我們先把這些事情說清楚好嗎?我不想你你一直躲着我。”
“我沒有躲着你,顧知洲,有一點你要搞清楚。”賀明樊深吸一口氣,“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不想和你繼續說下去,這不是逃避……”
“這不是逃避是什麽?”顧知洲一步一步靠近,伸開雙臂将賀明樊圈在以雙手和門之間的範圍中,賀明樊能感覺到顧知洲的氣息噴灑在臉側,可他卻無意遐想些什麽——再不離開,他就永遠無法和顧知洲撇清關系了。
在了解到顧知洲也是重生者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将顧知洲保護在他所創建的小圈子裏,只要他活着,要自己做什麽都可以。
賀明樊可以永遠就這樣遠遠地看着顧知洲,可顧知洲不顧自己想法的每一次接近,都讓他心中的壁壘一層一層地被擊破。
他竭盡全力想要讓顧知洲遠離的,都不可避免地讓二人之間越來越近,他恐懼,也渴望這種接近——他終究忘不了顧知洲在他面前被子彈穿透頭顱的那一瞬間。
已經經歷過一次的死亡,他不想讓顧知洲再一次經歷,他也承擔不起再看着顧知洲在自己面前死去一次的顫栗和絕望。
可是現在顧知洲把所有事情都坦白在他眼前,耳邊,他沒法當作方才的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就算他可以,顧知洲的那些話說出來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了。
這層關系像一層薄薄的膜,只要有這層膜存在,他們就可以裝作上司下屬,或者是恩人與被拯救者,而不是用滿盛愛意的雙眼望向對方的兩個人。
顧知洲看着他逐漸變得絕望的雙眼,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他本意沒有想讓賀明樊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可話已經說出了口,就沒有收回來的方法。
也許賀明樊可以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他不可以。
他只知道一件事,賀明樊并沒有拒絕他,不論是在喵星的那些親吻和觸摸,還是每一次不顧一切變作貓貓形态來陪伴自己的堅定,他堅信賀明樊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只不過賀明樊比他多了更多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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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害怕的我沒有在擔心嗎?”顧知洲低聲道,他的聲音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委屈,“那場綁架,那些夢,你以為我沒有經歷過嗎?你知道當我不經意發現你的秘密時,我是怎麽想的嗎?”
賀明樊試圖偏過頭去不看他,也不想聽他接下來的話,因為他知道,一旦對顧知洲作出了回應,就真的沒法再自欺欺人了。
“我在想,真好,原來我的自以為是不是真的。”顧知洲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壓低聲音道,“原來我去救你的時候,你懂我的心情,你懂我是多麽着急,多麽害怕……多麽愛你。”
賀明樊閉上了眼睛,努力不讓淚水繼續濡濕臉龐:“……顧知洲,我現在真的,真的沒有辦法給你回應,這一切給我的沖擊太大了,我需要時間。”
顧知洲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将雙手收攏,将眼前這個別扭的家夥擁入懷中,賀明樊知道,這是顧知洲妥協的回應。
可是過了許久,顧知洲也沒有松開他,賀明樊臉上的淚痕都幹了,他伸手推推對方,卻被抱得更緊:“……沒睡着就把我松開。”
“我能得寸進尺一點嗎?”顧知洲終于将腦袋從他肩膀上挪開,臉上滿是殷殷期待,“可不可以親一下?”
賀明樊已經對他沒了脾氣,他現在不光人累,心也累,索性随着顧知洲去:“你說的,就一下。”
他話音剛落,唇上就落下一片溫熱,最開始只是淺嘗辄止,可當顧知洲察覺到賀明樊放任的意圖後,那得寸進尺便演變成攻城掠地。
賀明樊被他的急轉攻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不算之前在喵星的那些親吻——他甚至都記不清那段時間——這應該算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接吻。
顧知洲的親吻和他這個人一樣,熱烈又柔軟,引導着賀明樊的每一次試探和抗拒,到了最後,等到顧知洲終于将他松開的時候,賀明樊竟然雙腿一軟,滑坐到了地上,顧知洲趕緊把他撈起來:“小心別弄傷自己。”
賀明樊胡亂點着頭,攀着他的手臂站穩:“我,我先出去了。”他的腦子快不夠用了,繼續呆下去他估計要被顧知洲親死在這裏。
“你确定你要這麽出去?”顧知洲目光複雜地看着露出半邊肩膀,細細喘着氣的賀明樊,他臉上泛起不自覺的紅暈,看得顧知洲心癢癢,恨不得再親一會兒,可是賀明樊連換氣都不會,再親怕是會讓人有點不舒服。
賀明樊在顧知洲的眼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影子,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任由顧知洲替他整理好衣服和頭發,當顧知洲的手指觸碰到他額角的傷痕時,賀明樊明顯感覺到某人動作的停滞。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這道傷痕了。”賀明樊好不容易把氣喘勻,竟然還能分出心思來關心這些,“每一次我用頭發蓋住它的時候,都會想起那一天,如果你沒有來就好……唔。”
顧知洲用手捂住喋喋不休的嘴:“說什麽胡話呢?我那天要是沒來,不就永遠沒法知道你的心思了嗎?還是說你忍心讓我獨自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就這樣渾渾噩噩過完下半輩子?”
賀明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一想到顧知洲所說的這一切,便覺得自己真是個可惡的罪人,他的确不忍心,可他更不忍心見證顧知洲的死亡。
“上天給了我們重來的機會,就要好好珍惜。”顧知洲在他唇邊輕輕啄了一下,為他整理好頭發,讓被刻意留長的頭發徹底遮住那片傷痕,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賀明樊,繞到他身後準備為他打開門,卻不想被身後的人抱住了腰身。
顧知洲:“……”
我做夢了?
“顧知洲,我會給你答案的。”賀明樊将臉貼在顧知洲結實有力的後背上,眼神是從未見過的堅定,他在心裏道:不過是在解決掉某人之後。
他必須确保顧知洲的性命無憂。
……盡管顧知洲看起來不是很需要他保護。
顧知洲拍拍環在身前的手,嘆了口氣,正準備說“我等着你”的時候,兩人面前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顧知洲的一只手本來就扶着門,此時用力不穩,帶着身後的賀明樊往前倒了下來。
“你沒事吧?”顧知洲皮厚肉實,根本摔不着他,他起身之後趕緊把賀明樊扶起來——雖說眼前的Omega也是個男人,可是到底Alpha和Omega的身體還是有所不同,看着賀明樊被雜物劃出一道血痕的手臂,顧知洲還是忍不住心疼:“疼不疼?”
賀明樊咬着牙一巴掌輕飄飄呼他頭上:“在我是Omega之前,我首先是個男人,沒必要為了這麽一丁點傷說疼。”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的好事了?”克裏斯蒂安雙手環在胸前,垂目看向又開始鬧別扭的兩個人,“抱歉打斷你們,我有個問題。”
顧知洲終于停下檢查賀明樊的手,不解地擡頭看向不解風情的老爹。
克裏斯蒂安伸手指向星艦上放在指揮臺旁邊,原本應該乖乖呆在皇宮的權杖:“你老爹我這是被迫退休了嗎?”
顧知洲哭笑不得:“又不是我自願要繼承的,我恨不得你拿回去。”
克裏斯蒂安沒我快像顧知洲想象中那樣慶幸自己還是掌權者,相反的,他松了一口氣,這個反應讓顧知洲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喂,我說真的,我還沒有做元帥的覺悟,我只是為了……”
只是為了救賀明樊才出此下策——顧知洲的話都沒有機會說出來,就看見克裏斯蒂安臉上帶上了真摯的笑容:“我還以為要逼着你才願意繼承我的位置呢,看來我的擔心多餘了,早知道你的小男朋友能激發你對皇權的野心,我就不綁你了。”
“你什麽意思?”顧知洲把賀明樊扶正,兩父子之間眼看着就要打起來,知道克裏斯蒂安明擺着是在逗顧知洲玩的賀明樊忽然覺得心好累,為了不讓這兩個難搞的家夥真的因為他打起來,賀明樊作出了“犧牲”。
“我手疼。”賀明樊語氣平淡地舉起手讓顧知洲看,“流血了。”
看着顧知洲着急忙慌去找醫藥箱的背影,和克裏斯蒂安調笑一般的笑容,賀明樊覺得還是把他鎖在雜物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