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酒量怎麽這麽差?”許來果真抱不動顏景時。
許來原本就是一條家裏躺的鹹魚,躺了三個月,或者更長,忽然來了工作,最近加上王振雄給他安排的通告,忙得身心俱疲。
今天也是一路舟車勞頓,光是上山都走了兩個小時,後來又跟着桑吉走了一大通,晚上還喝了那麽多酒……
這些不是借口,是真的,許來現在感覺自己抱不動顏景時了,勉強把人抱起來都真的怕把人摔出個好歹:“不能喝就別喝那麽多嘛。”
許來想把顏景時弄上床,木箱也高,床也高,費勁得很,完全忘了剛才催顏景時喝酒的是什麽人。
要不幹脆讓顏景時在地上睡得了——可是被子只有一床,那該給自己還是給對方?
而且,許來還不服氣。
顏景時看着挺瘦的,細胳膊細腿,剛一摟,隔着衣服都摟不到多少肉。
他不可能連這麽個弱不禁風的都抱不起!
許來深吸一口氣,把人扛起來,顏景時的腿撞到了木箱子上,人沒醒,眉頭先疼皺了。
他把顏景時丢到床上,顏景時的手又撞到牆壁,眉頭皺得更狠,夢裏也極不安穩,像是在森林裏逃竄被亂沖的動物撞了一樣。
許來徹底沒力氣了,靠在牆邊大口呼吸,平複運動後驟然加快的心跳。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暈。
錢難賺,還要把導演弄上床,可太不容易了。
好一陣,他才緩過神來,發覺顏景時身體壓在手在睡,姿勢也極其別扭。
Advertisement
“……”許來也沒覺得什麽,只是把顏景時身上外衣脫了,順便把人擺正了一點,又把那衣服放到凳子上。
許來還掙紮着去洗了個澡、刷了牙,沒有浴巾就用髒衣服充當,胡亂擦幹身體套上他帶來的另一套衣服。
髒衣服變得濕漉漉的,許來現在是沒精力洗了,帶到房間裏也搭在了凳子上。
顏景時還是那個姿勢睡在被窩裏。
這個床并不是很大,桑吉找來的木板似乎原先并不是用來充當床板的,像磨平了但沒切割的,方是方,但又有點圓,靠在牆邊沒法完全貼合牆面,
它橫亘在兩個大木箱上面,很重。
兩個木箱支撐在兩邊,中間和兩頭都留出了空,顏景時躺在上面,木板倒是沒有彎曲,不知道許來睡上去之後安不安全,也不由得讓人思考會不會把木箱子都壓塌。
燈沒關,許來湊過去,推了推人,顏景時還是沒醒過來的意思,
那就是沒辦法,還是要兩個人一起睡。
這木板不算很寬,許來和顏景時也都不胖,睡兩個人在上面勉強可以。
許來把顏景時往裏推了一點,弄完之後顏景時的臉剛好是面對着外邊。
顏景時的眼睫毛挺長的,下颔線很瘦削漂亮,鼻子也是,許來伸出手去捏了捏顏景時的鼻子:整過的嗎,這種鼻子是真實存在的嗎?
顏景時那張臉看起來還挺像那種外國片裏的憂郁男主的,眼睛很好看,現在閉上了眼睛,五官的線條也很好看,不動靜都自成一張畫。
許來看不着那雙藍色的眼睛,又被顏景時的鼻子吸引住了注意力。
摸摸鼻梁。顏景時的鼻梁很高,但沒有突出的鼻骨,兩翼薄。
許來從山根一路摸到鼻尖,指腹仿佛順着一條窄而直的小道前行,在鼻骨上戳了兩下,骨頭硬硬的。
說實話,許來對于長相沒有太大的概念,眼睛是長還是圓比較好看、鼻梁是寬還是窄比較好看、嘴巴是厚還是薄比較好看,許來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也許這也看組合,長的眼睛和窄的鼻梁搭起來就是好看,顏景時的長相在他看起來就是好看。
許來尋思着顏景時去當個模特或者直接在娛樂圈出道應該也能混得很好,起碼不用攀山涉水、跟着藝人到處跑。
顏景時現在雖然在幕後也有出場,但是出鏡鏡頭還是少啊,多浪費這張臉、浪費寶貴的人類資源啊。
許來關了燈,躺上床翻了個身,又想了想,作為藝人出道也不怎麽樣,他也就是個例子。有實力也還得有運氣,有的人熬幾十年都熬不出頭,有的人什麽都沒有卻一夜爆紅,能紅多久也是個未知數。
而且實力這個事情有時候也很難講,有的藝術超前,有的藝術滞後,流行的就是好的嗎,小衆的就是不好的嗎,許來也沒個答案。
總結起來,娛樂圈這行水深,誰都不容易。
第二天,顏景時醒來的時候,身上像遭過一場泥石流。
他喝酒之後的後勁倒是不大,就是睡,睡一覺就好,但是他這次醒來,腿上也疼,胳膊也疼,身上還被什麽壓着。
窗外天已經亮起了少許,熹微柔和的光線落入房間,屋裏的蚊香剛好燃盡,慢半拍地落下最後一截灰。
顏景時還沒睜開眼就已經察覺另一個人的呼吸過近地湊近,夜裏本來是涼的,因為兩個人在被窩緊密的靠近而兩人都沒感覺到絲毫涼意。
顏景時記起他昨晚喝醉了,又慢慢地發現,許來的睡相和他平時的作風一樣不拘小節。
可能是床不大的緣故,顏景時猜想許來怕掉下去,于是往他這邊靠了,也可能是夜間冷,所以靠得更近。
但是好像這些也有點難說明這過近的距離,顏景時手腳都被壓着、摟着,他甚至都在想難不成睡相不好的人是他,半夜逼得許來得禁锢着他的動作才能睡下去?
顏景時自顧自在心裏搖了搖頭,想在盡可能不打擾許來睡眠的情況下下床。
然而木板壓着木箱,他稍一動,木頭就吱呀吱呀地出聲,他的動作拖得越慢,聲音響起的時間就越長。
他也沒法,長痛不如短痛,幹脆利索地起了身。
“嗯?”許來也被這動靜擾得醒過來,睜不開眼睛,迷蒙地哼聲。
“你繼續睡,我回去洗漱。”顏景時揉了揉太陽穴,又理了理衣服。
“嗯。”許來的聲音淹沒在呼吸裏,他翻了個身,占領了顏景時剛才睡過的位置接着睡了過去。
顏景時看到他的外套和許來換下來的衣服都在凳子上,許來的衣服還是濕的。
他拿起自己的衣服,從裏頭掏出手機,時間還算早。
手機上一堆未讀消息,顏景時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然後熄了屏。
他擡腳準備回他昨晚就應該回去的其他村民的民房,走之前彎着腰看許來:是許來昨晚把自己搬上床的嗎,許來昨晚有喝醉嗎?
許來的睡相十分孩子氣,沒有抱枕,抱着被子也像抱着抱枕,枕頭都被睡得有點歪。
許來抱着被子微微垂下頭的神情很安詳,像無害的大白熊,雖然經歷過無人島四天三夜之後,他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白了,但他皮膚還是很白皙。
和煦的陽光照到許來臉上,照清他皮膚上細小的絨毛,投下微弱而茸立的陰影。
這樣的場景撥動了顏景時的心,此刻他想他大概需要一臺相機,不過沒有也沒關系,用眼睛和記憶也能留下這一刻。
這也是他明明有手機卻沒有用手機去拍許來的原因。
他只是拿着房間裏現有的設備靠近,試着留下美好的一刻,但小攝影機的功能并沒有那麽齊全,拍出來的效果如何現在也沒法直接看。
顏景時拍完便離開,關門的一刻,視線在睡着的人身上稍稍停留過,接着關上了門。
等到許來起床,節目組已有工作人員到來,負責跟拍許來的攝像大哥也到了場,顏景時沒來。
“你們導演呢?”許來喝得比顏景時多,睡得也比顏景時久,喝完酒之後的早上精神會比平時昏沉些。
說起來,許來哪怕是第一次喝酒都比顏景時昨晚喝得多,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半杯倒的酒量,有點好笑。
“哪個?”導演副導演,這裏導演還挺多的。
“顏景時。”許來睡醒了還犯困呢,揉着眼睛,睡眼朦胧。
“他有點兒事,得晚些才能過來,”攝像大哥看了一眼時間,其實也沒到今日正式開始錄制的時間,“你找他有事嗎?”
“沒事。”許來就是問問。
許來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這是顏景時告訴過他的。
大概顏景時沒有告訴他,他也會這樣去做。
許來起床之後,桑吉家還很安靜,只有桑吉的爸爸無聲地坐在院門口,看着遠山遠水,神色寧靜深遠。
桑吉的爸爸朝許來微微笑起,以表達早晨的問好。
他伸起拐杖指指客廳,告訴許來裏邊有食物可以用來墊腹,又點點後山,告訴許來桑吉上山拿菜去了。
許來向桑吉爸爸用方言說了聲謝謝,這還是他昨天和那個翻譯學的。
他吃了一個桌面上的窩窩頭,拿着自己的髒衣服出了門。
村外有一個源源不斷流水的水源,桑吉昨天帶他喝過水,許來還記得。
早晨的村莊安寧寂靜,除了偶爾的蟲鳴,幾乎沒有聲音。
踏在青石板路的腳步聲也消了聲,一步步融在山林裏。
好幾家的老人家也都起了床,或坐在臺階,或坐在自家的小木椅上,一言不發地凝望着什麽。
當許來走過的時候,他們有時也會将注意力分給許來,姿态淡然,他們臉上的神情是那樣慈祥和藹。然後當四目相碰時,許來便會朝他們笑笑,往往也會收獲對方的一枚笑容。
許來幾乎沒有走錯路,沿着小道找到了那根水管。
它一如昨天那樣嘩嘩嘩地流着水。
水管很長,不知是從山上的哪一個位置牽引而來,水流從水管湧出,全澆在青石板上,清澈而冷冽。
許來脫了鞋襪,把衣服丢在一旁,一腳踩到水管旁邊,用雙手捧了水往臉上澆。
那水分外清涼,澆透了臉和脖子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接着,許來像捧水洗臉一樣捧了兩大口水咕嚕咕嚕地喝下腹,還是跟昨天一樣的甜。
洗完臉,喝完水之後,許來才拿起衣服接在水流下,用手搓啊搓、擰啊擰,還直接把衣服放到那塊青石板上,人站上去踩啊踏啊,一套動作做下來,就算是把衣服洗淨了。
許來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洗過一樣,這一塊那一塊都是濕的。
許來把衣服放到旁邊的木樁上,把自己身上那件上衣脫下來擰幹,朝空中大力地揚了揚,甩幹。
“這麽一弄,感覺衣服都快幹了。”許來挺驚奇還挺驕傲自己發現了這件事似的,照樣又把其它衣服也再擰了幾下,大力地甩。
此時,村裏有老婦拿着衣服過來,似乎也是要洗衣服,許來趕緊把上衣穿上了,面對對方看過來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婦人看是見慣了孩子們的野行為一樣也只是溫和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