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顏景時敲了兩下門,許來擡頭看過去,有些疑惑。
“來給你送點這個。”顏景時走進來,蹲下身把驅蚊水和防曬霜遞給許來,“止癢驅蚊的。”
許來晚上還是有點喝上頭了,或者也是累過頭了,精神有點熏熏然、醉蒙蒙的,他第一想法是顏景時拿這些來賠罪,就上午蹦極那事,許來都快忘了。
“噢……”他把兩樣東西接過來,看了看,也還是感覺對顏景時的去而複返有些意外。
山林裏蚊子比較多,加之許來白天出過汗,更是惹蚊子。
他身上早就被咬了好多個包了,總是癢,都還沒察覺過來就被咬了,拍也拍死過幾只。
許來将驅蚊液塗到蚊子包上,清清涼涼的感覺瞬間襲來,舒服多了,臉上也因此添了些高興的意味。
許來又把防曬霜還給顏景時:“不喜歡用防曬霜。”
按理說,藝人上鏡一般有妝造,戶外錄制怎麽也給明星用點防曬的,可顏景時不管,許來不在意,許來就完全只是釋放着自己的天性。
“你上次皮膚不都曬傷了嗎?”顏景時這次是出于對許來身體健康着想。
“沒事,才多大點兒事情?”許來語氣滿不在乎,“這在山裏,也沒什麽太陽。”
這邊樹的确多,但是,顏景時說:“有備無患?”
“省得它增加我背包的重量。”許來說。
“行吧。”顏景時有點無奈地挑了一下眉毛。
“謝了。”許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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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消失了一會兒的桑吉也重新出現,帶着一瓶酒,幾盤小吃,睜着眼睛跟間諜似的從門後探過頭來,眨巴兩下,笑起來。
桑吉擡腳走進屋裏,看見許來坐在地上也是驚訝。
他猶豫了一小下,把酒食放在許來面前的地上,又快步走出門。
“喲,夜宵啊,”顏景時笑,然後和許來告別,“你們慢慢享用,別喝太多。我沒什麽事了,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要不,坐下來吃點?”許來也不是真讨厭顏景時,畢竟要不是顏景時,他都沒機會遇着桑吉呢。
當着人家面好吃好喝的,許來也覺得怪不好的。
“我酒量不好。”顏景時眼神掃過地上的食物,最後将視線定在許來臉上,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桑吉在客廳和院子裏找出來了三張小板凳,進來的時候顯然是把顏景時算進去了。
剛開始,桑吉的确只是想說找許來一起喝點酒,後來碰着顏景時在,心裏也就想着三個人一起喝。
顏景時最終也沒抗拒得了桑吉的熱情,一塊坐到這個房間裏。
他唇上挂着笑,笑得有點無奈,也有點……期待。
私人約會也好、工作聚餐也罷,平常各種各樣的聚會,顏景時不是沒去過,但是三個人圍坐在連桌子都沒有的房間裏一塊吃東西,這種場面,顏景時遇到的還是少。
他喜歡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有時候經歷的多了、遇着的事多了,他反而對所有事情都有種仿佛第一次體驗的新鮮感,哪怕很多其實也并沒有那麽罕見。
帶着專注的目光去看一片熟悉的葉子,那大概也能從中發覺出驚喜。
門掩了,桑吉怕達瓦忽然進來瞪他,也怕說話的聲音吵着爸爸、兒女。
蚊香在屋子的角落裏靜靜地燃燒。
人坐在板凳上,食物放在地板上,人比食物還高,他們彎着腰吃東西,又直起身。
桑吉此刻帶來的是另一瓶酒,比晚上那瓶香橼蜜酒要沒那麽甜,卻更清新。一嗅,鼻尖湧滿了野漿果久釀出來的芬芳。
片好的火腿片晶瑩剔透,水煮的花生冷了也軟甜,涼拌的青瓜豐盈清脆。
三個人吃着東西,舉着酒杯,其實也不太說話,偶爾說上那麽幾句,可能互相也聽不太懂,幹脆就把話都融在浸了光的酒裏了。
許來說:“我外婆家也是這個樣子的……”
許來記憶中的外婆家和桑吉家特別像。
他還在上小學的時候,他媽媽時常會在暑假帶他到外婆家住幾天,外婆家有桑吉家那樣的門口,也有那樣的木凳子,還有廚房的那口大竈也特別像。
還有那個老電視機,外婆家的電視機比他家的還有年代感。
在那些個夏天,外公會帶着他去爬樹摘果子,會買來大西瓜泡在井水裏然後撈出來給他用勺子挖着吃,看着他沾滿西瓜汁的臉會大笑。
外婆會帶他上山采花拿去賣,一邊說“男孩子帶花環不好看”,一邊給許來編完花環戴在頭上誇“我家孫子長得就是俊”。
可是童年的時光一眨眼就過了,現在只剩下一個許來,喝了酒,高高興興地把這些再也沒法重複的往事提起,再講給和他一起喝酒的人聽。
桑吉說,火腿是他自己做的。
自家養的豬自己宰,留下了兩根大腿,清洗、腌制、煙熏、發酵,保存至今,時而切一盤來作為餐桌上的美食。
鹹而不膩,伴着肉質油脂特有的醇香,尤其好下口。
顏景時吃也吃得少,喝也喝得少,半小時下去,酒杯裏的酒跟沒喝過一樣。
“你怎麽不喝?”許來自己手頭上那杯酒都快見底了,他望着顏景時。
“喝了啊。”顏景時回答,“我只是喝得慢而已。”
許來舉起杯子,讓三個人一起碰杯,桑吉聽不懂許來和顏景時在講什麽,但是舉杯喝酒不需要語言。
舉完杯之後,三只杯子碰着三雙嘴唇。
桑吉喝得也慢,像是品,慢慢悠悠地品嘗釀在酒裏的大自然的味道。
許來平常也不是個愛喝酒的人,偶爾喝喝酒是氛圍使然,酒量也就那樣。不過桑吉家釀的酒甜,好入口,他不知不覺中就多喝了兩杯。
懵懵然地臉悄然變紅,體內燥熱而興奮。
他故意看着顏景時喝酒,看見顏景時抿一口之後再放下酒杯,酒杯裏還是幾乎滿滿一杯酒。
許來覺得不高興了:“你不想喝就不喝嘛,假喝算怎麽回事?”
“沒,”顏景時訝異地回頭,“我就得這樣慢慢喝,不然一喝得快,兩三口就醉了。”
許來想,要是出席顏景時舉辦的飯局,那應該很不錯吧,估計沒有必須要喝酒的習慣,不然其他人才喝兩口,他就醉了。
後來又想,顏景時作為什麽公司老板,他不喝酒,底下人不還是要喝。
呵,資本家。
“你那慢得都和沒喝似的,半小時都舔不了一口,醉什麽?”許來也很難相信人的酒量能有那麽差,那個杯子都沒他一根手指高,能醉人嗎?
許來确實沒什麽明星架子,比起出道四年的藝人,他更像是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子,簡單得無城府。
他看他都有幾分醉意,對節目組和對陌生環境的信任都交付得很容易。
顏景時笑起來:“我是說真的,我酒量就是那麽差到令人難以置信,今晚要喝多了,明天早上我都沒法錄節目了。”
許來撇撇嘴,仍是不信。
也許清醒時的許來是會信的,但是現在許來只是一個喝得已經有那麽一點上頭了,而且還面對的還是白天騙過他的人。
酒精麻木了神經,又放大了情感,許來看着顏景時總有點不服不爽。
顏景時不想喝酒,許來就想拉他喝酒——叛逆心理永恒不死,你不想做的,我偏想想讓你試試看。
激将法應該有用的吧,要怎麽挑逗顏景時讓他喝酒呢?
不對,是挑釁。
如何挑逗顏景時喝酒?
不對,是挑釁!
挑逗!
是挑釁!
挑釁。
都說是挑逗了!
……
好家夥,被自己繞進去了。
總之,許來在想讓顏景時多喝點酒。
“醉了就醉了嘛,我們不都也一起喝着嗎?”許來拿起酒瓶,想給顏景時倒酒,看着人家杯子都沒什麽裝酒的餘地,想倒都無從下手,終于還是把瓶子傾斜着,穩着手滴了兩滴上去。
顏景時哭笑不得地說:“你們醉了,我明兒還能繼續給你們錄節目。”
呵,果然是資本家!
“要醉一起醉,你不就在那邊坐着嗎?”許來拿着杯子塞到顏景時手裏,“還有那麽多的工作人員,喝酒喝不盡興,那有什麽意思?”
“好好好,喝喝喝。”顏景時無奈地笑起來,眉眼彎起卻不見愁苦。
事情就該是那樣的,不盡興,不如無。
可顏景時作為總導演,擔着責任,總也不敢一口氣松到底、不管不顧地喝,他喝了一口,不多,但比剛才,酒杯裏的液面還是有變化。
“這樣行了吧?”顏景時把酒杯給許來看,“總也得給我一點兒換進透氣的機會吧?”
許來眯着眼盯着顏景時的酒杯看了一陣,眼皮子好像在打架,他把落在地上的一顆花生米撿起來吃掉,複而點點頭:“行。”
又拍拍顏景時肩膀:“對嘛,這樣才像話嘛。”
“來碰一個,”許來舉起酒杯往顏景時杯子上磕了下,真心地說,“我第一次上綜藝,有不懂的、做的不好的地方,多謝你擔待了。”
許來這一口酒喝得豪爽,一口直接喝到杯底,顏景時也不想愧對許來這份真誠,便也跟着喝了一大口,霎時酒氣就升上腦袋,有點發懵。
桑吉醉得迷迷糊糊還會自己找到回房間的路,找達瓦睡覺,挨達瓦不滿意的眉眼攻擊,傻笑着受達瓦的照料。
許來不緊不慢地吃喝,喝到最後倒還清醒,只是更撐了,他挨到木箱上打瞌睡,頭一歪又醒過來,又把盤子裏最後一片火腿片吃了。
顏景時……
許來後來就知道顏景時大概真的沒說謊,半杯酒都沒喝到,人就醉暈了,推也推不醒。
“你這酒量是挺低啊。”許來回想剛才顏景時醉都沒個什麽耍酒瘋的過程,喝着喝着就睡過去了,現在是怎麽叫、怎麽弄就弄不醒。
這也沒法叫人來把顏景時帶回去,許來撓撓頭,心裏已經打算讓顏景時和他睡,湊合一晚得了。
“我先聲明,我可能抱不動你,摔了不要怪我。”許來也是喝了酒的人,彎下腰都有點暈乎,他一手兜住顏景時膝彎,一手從背後攬過去,“我會小心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