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哪有人戴着眼罩去蹦極的?
說什麽驚喜,這能有什麽驚喜。
看不見的時候從高空往下跳,這比看得見下面是萬丈深淵都還要可怕。
許來被抱着往下跳的時候心跳一分鐘可能也能跳613下,同時卻也是心如死灰。
他什麽都不想想,連動彈都不想動彈,不想摘眼罩。
可是,身體墜落還沒到一秒,預想中的身體破開空氣沒有持續,一下就實打實地跌到墊子上。
許來心跳也停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Surprise!”禮花炸開的聲音響起。
許來自己不摘眼罩,有人替他摘眼罩。
顏景時湊到了他面前,把人扶正了:“驚喜嗎?開心嗎?不是真的蹦極哦。”
一點也不驚喜,許來漠然地看着顏景時,用表情罵人。
“沒有死裏逃生的感覺嗎?”顏景時還在那笑,“你還可以看你的漫畫,繼續追你的游戲呢。”
許來和那個“教練”落在墊子上。
許來拍了拍身子,站起來。
“攝像機還在錄着呢。”顏景時往後退了一步,指着對着他們的鏡頭,“不許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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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來往鏡頭那邊看了一眼,攝像大哥,還有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笑。
明目張膽地笑着,抿着嘴唇眼裏全是陽光地笑着。
許來有點生氣,但是那股死裏逃生的慶幸後知後覺地才占據了他的心髒。
許來往顏景時那靠近一步,顏景時就往後退一步。
“不要生氣嘛,這裏落差不到一米,也可以算是蹦極啊。”顏景時的語氣總是很輕松。
許來不說話,他往顏景時那邊再靠近一步,顏景時就再後退一步。
許來走過去。這塊地沒什麽地方可多躲的,顏景時要真想找地方跑,還得經過許來,他幹脆就拉了個工作人員擋在他面前,兩只手作出手勢:“停,不要往前走。”
工作人員也不護着顏景時,許來伸手把顏景時一拉,就把人拉到了面前,手肘橫亘到脖子上。
嚯,好家夥,顏景時長得比他還高。
“難道你沒有更加感覺到生命的美好嗎?”顏景時也沒太掙紮,眉頭曲着,一副看似很苦惱實際上眼底也沒多少苦惱的樣子,“你看看這周邊的環境,很漂亮吧。看看這個森林,很生機盎然吧。”
“哎,”顏景時手指搭上許來箍着他的手臂,輕輕拍幾下,“給你介紹一下,剛才抱着你的那個‘教練’其實是你今晚要住到的家庭裏的那個村民哦。你不和他打一下招呼嗎?”
許來的目光掃到一個和工作人員裝扮不太一樣的人。
大山裏成長起來的原住民還是比較好認出來,長相有稍稍不一樣,膚色也更深更沉。
看樣子大概是個中年人,長得比許來要矮一點兒,臉有點兒方,脖子有點粗,臉和脖子和手臂的膚色很均勻,渾身像塊巧克力。
大叔身材介乎于胖和健壯之間,許來被他勒過,知道他力氣很大。
大叔正朝着許來笑,滿臉溫和又淳樸的笑意,人看着就很善良友好。
“他本來不願意參與這個驚喜來着,我說了好久,他才答應這樣迎接你的方式。”顏景時解釋道。
有陌生人在,許來沒那麽放得開,于是松開了顏景時。
“對不起。”大叔會一點點普通話,但是會的不多。
他走過去想和許來握手道歉,神情很是誠懇。
“沒關系。”許來繃着的臉也慢慢松開,回握着大叔的手。
兩人握了一下就松開。
大叔仍是笑着,臉上的歉意散開,笑意更加腼腆。
許來把身上亂七八糟的繩索、系帶解開。
周邊是山地,前邊有一座橋,橋對面真有個懸崖,遠遠地能看見峭壁中間有條路,窄得令人生畏。
後邊是公路,也不太寬,節目組來時的車就停在那裏。
“接下來的路車開不進去了,”顏景時告訴許來,“你得跟着桑吉一起步行進村。”
桑吉的眼神落在許來身上,寬厚得也像山,盯着人也只讓人感覺像是在被很親近的人瞧着。
“我先,緩一會兒的。”許來都不想說剛才那一遭弄得他有點兒腿軟,他看着桑吉,“你好,我是許來。”
“紮西桑吉。”桑吉說。
“紮西桑吉?”許來重複了一遍對方的名字。
桑吉點點頭,笑容溫厚。
顏景時說車開不進去了,周邊是林子,前邊是山是橋。
許來指着那個懸崖山路問桑吉:“你是從那兒來得嗎?”
桑吉點頭。
“那我們等一下也要從那走嗎?”許來問。
桑吉搖頭。
許來:“?”
桑吉拉着許來的胳膊,向林子裏頭指了一個方向。
“往裏走?”許來問。
桑吉笑笑,點頭。
桑吉笑起來動作很快,嘴角一揚,笑肌一牽,一個笑就浮現在臉上。
不是那種老年人慢慢悠悠挂起來的笑,而是那種年輕人特有的看見塊兒肉、看見個好看的人就心動的輕松的笑容。
一下子就笑起來,笑意還很持久。
許來發現桑吉不太愛說話,只是愛笑。
非常話少,非常愛笑。
許來拿起包準備跟着桑吉往前走,桑吉一聲不吭地拉過許來的行李想背到身上。
“不用,不重,我自己來就行。”許來推辭。
桑吉也不說話,和許來拉扯着,沉默地要把許來的重量分擔一半。
要不是桑吉的眼神純真、面容純樸,許來感覺對方真像攔路搶劫的。
“好吧,”許來推辭失敗,把裝着食物和衣服的背包給了桑吉,“謝謝。”
也只有一些食物和幾件衣服,倒也不太重。吉他包許來還是想自己背着。
桑吉對他笑起來,指着路告訴許來前進的方向。
桑吉和許來走在前頭,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走在了後邊,大家都往前走,很安靜。
風吹着,葉子落着,山裏的視野既開闊又遮蔽,往上看是藍得無邊無際的天空,往前看是茂密的樹林。
桑吉走着走着,從路邊撿了根長長的木枝,敲敲打打,把沒用的枝葉劈掉,把木枝給了許來。
“給我的?”許來還有點意外,“我還沒累,不過,謝謝。”
可是那木枝看起來也不太粗,不像是拿來登山的木杖。
桑吉也只是笑了笑,不解釋。
桑吉走得還很快,許來被迫也跟着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我們要走多久?”許來感覺自己大概有點太久不運動了,現在才走了一會兒就已經有點呼吸加快了。
桑吉回頭,疑惑地看着許來。
許來重複了一遍問題。
桑吉只是看着他,還是笑,眼裏有點抱歉的意思,又搖了搖頭,說了一串許來聽不懂的話。
許來愣了一下,看向顏景時,顏景時告訴他,節目組不提供非必要對話的翻譯。
許來只好繼續想辦法和桑吉溝通。
“聽不懂。”許來加上了手勢想和對方溝通,“從這裏到你家要走多久?”
許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桑吉。
桑吉也聽不懂許來的話,眉頭彎成天真又疑惑的曲線:“許來?”
“不是問名字。”許來有點哭笑不得,還是用手勢比劃,“從這兒到你……”
家要怎麽比劃?許來也不懂,胡亂地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桑吉,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字地問:“到你家要多久?”
桑吉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分鐘?”許來眨眨眼,糊裏糊塗。
許來有點驚喜,意外于桑吉好像真的看懂了他的比劃。
桑吉笑了笑。
許來又不懂了,笑是什麽意思?
“二十分鐘?”許來疑惑着,又問。
桑吉卻不回答了,拉了拉許來,又往前走。
許來也只好繼續跟上。
桑吉給許來開路,許來有時走得慢一點兒,就碰上在後邊走的工作人員。
許來問顏景時:“不配翻譯嗎?”
顏景時搖頭,偏頭點了一下旁邊的那堆工作人員:“沒人會。我們也聽不懂。”
“真的假的?”許來眯着眼睛看顏景時。
上一回顏景時在他心目中攢回來的信用值現在又掉到不及格線了,許來根本分不清顏景時哪句說的是真話,哪句說的是假話。
但是他看着顏景時的表情,莫名心裏卻還是信任他說的裏邊沒人聽得懂桑吉說的話。
完全是一門陌生的語言。
顏景時也點頭,用真的不能再真了的眼神回看着許來:“真的,我們都聽不懂,我也聽不懂。”
“那你剛才不是還給我翻譯來着嗎?”許來想起來蹦極那件事,心裏那點兒不爽又冒出來了。
“我瞎說的。”顏景時坦誠。
“你怎麽那麽多瞎話?”許來皺着眉說。
“很生氣嗎?”顏景時問。
許來咬了咬舌頭,眉頭蹙得更深,過了幾秒才開口。
“是有點生氣,”許來也不管承認生氣會不會顯得自己幼稚不成熟、或者會不會降低別人的好感度,“但是想着是過來錄綜藝的,又覺得沒必要那麽生氣。”
“是,不過你也可以不用把它當成是一個綜藝,就當是我騙了你,”顏景時笑起來,說的話卻挺真誠認真,“你就好好地玩,想生氣就生氣。”
許來看顏景時一眼,收回視線:“不氣了。”
生氣只是傷自己身體,許來才不氣呢。
“以為自己要去蹦極了,但是最後發現沒有,這個感覺也挺好玩的吧?”顏景時的腳步沒有桑吉快,腿長,有巧勁兒,走山路都顯得挺優雅,“你要是改天真的想去蹦極,也可以試試,挺好玩的。”
“我不去,”許來一口回絕,但想了想,又說,“以後想去了,我也是做好心理準備再去。”
“是,怪我沒有給你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顏景時笑。
事實上,顏景時就是要這種猝不及防的的效果。認錯,但不改。
“所以,這裏真的有那個懸崖蹦極嗎?”許來問。
“沒有。”顏景時坦白。
“那那個網頁是?”許來不懂了。
“假的。”顏景時現在很直接就告訴許來了,“我們同事做出來的。”
“好家夥。”許來又瞪着顏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