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起
風起
“天殺的二中，高三狗沒有周末啊～”
好不容易等到周五的林顏被廣播通知奪去了希望的靈魂。
廣播通知高三全體人員明天周六繼續正常上課，通知下達之後，三班所有人眼裏都失去了光。
許諾內心同樣晴天霹靂，她沒有表露出來，是因為旁邊的林顏已經幫自己完美诠釋了一遍。
她深呼吸嘆口氣安慰道：“好啦好啦，別失落了，遲早要面對的，二中已經算好了，至少等到第二周才剝奪我們的周末。”
結果說完，林顏怨氣更重了：“早知道上周是最後一個周末，我就不應該待在宿舍裏白白浪費了兩天。”
許諾被林顏的話哽住，算了，還是讓她自己消化一下吧，又低頭繼續搗鼓她手裏的相機。
高中最後一年了，許諾不希望自己以後想起這段時光時，海馬體中卻只剩殘缺的片段。
況且許諾本身也喜歡攝影，于是喊朋友幫忙在二手網站淘了個卡片機，用來記錄高三的點點滴滴。
“哎？何珩風，這是什麽？”沒過一分鐘的時間，林顏失去周末的痛苦蕩然無存。
何珩風聞言将東西從書堆裏抽離出來：“這是我們上一屆的畢業相冊，要看嗎？”
“看看看！”林顏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接過相冊津津有味地翻開來。
“哇，許諾，快看這個，帥哥！”
許諾看向林顏手中指住的那個人，認可地回應：“确實，挺帥的。”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相機，端詳起了相冊的那一頁，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班服相輝映，身後的背景是二中的主教學樓。
記得是高二五月中旬左右，她從教學樓窗外看下來，正好撞見他們在拍畢業照，連那時候在上數學課許諾都還記得。
“你們說的誰啊？”身後的何珩風好奇問了一句。
林顏趕緊把相冊舉到他面前：“就他，你認識不？”
“認識，高一那會兒同過班。”
“哇，那他有沒有女朋友啊，不過看他長得就像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個表白對象的類型，估計女朋友缺不了。” 林顏調侃着。
“确實被你猜中了。” 何珩風笑着又說。
“他在我們那一屆挺出名的，很優秀的一個人，他和他女朋友不在一個學校，但他們約好了考同一所大學，上周還看見他朋友圈來着，兩人還在一起，挺難得的。”
在他們這個快餐式戀愛的時代，經歷了一整個青春身邊依舊是那個人，确實挺難得的，許諾想。
林顏聽完不禁感嘆：“又是別人的神仙愛情，唉。那你呢，何珩風，你長得也不賴啊。”
沒想到林顏會這麽直接地問出來，本在看相冊的許諾一下子把頭擡起來看向話題中心人物。
何珩風目光坦蕩，對這種關乎私人的問題他毫不避諱地回複：“我只顧着刷題了，有點慚愧，沒早戀還沒考上。”
他語調裏沒有半分的慚愧，反倒讓人覺得有點幸災樂禍，輕松逗笑了在場的三人。
劉嘉述在王者裏連跪兩把，倒是沒落下他們的談話，伸出左手安慰似的拍拍何珩風的肩頭：“兄弟，別灰心，我要是長你這樣，我出門橫着走。”
“你要是長這樣，那估計是女娲娘娘手抖了。”
林顏的補刀讓她和許諾兩個人笑得直不起身，連何珩風都笑開了懷。
劉嘉述沒好氣地對身為同桌的何珩風說：“她們兩個笑我就算了，怎麽你也笑我啊，過分了啊。”
其他三人一聽，笑得更大聲了。
周六，踏進教室的門檻，在座的人無一例外都在掙紮補償自己大周末的睡眠，許諾照例拿出杯子給自己泡了杯速溶原味拿鐵，只有這樣，早上的課她才能清醒着聽完。
“你這麽早啊許諾，早餐買了什麽？”
許諾挪過椅子讓林顏坐進去，喝了口咖啡：“飯堂去得晚，玉米賣沒了，在小賣部買了個三明治湊合，你出去買啥了？”
進來時林顏手裏拎着兩個校門口早餐檔的包裝袋，許諾就知道她是出去校門口買早餐了。
二中管的比較嚴，只有周六日的早上才可以出校門買早餐。
林顏用簽子從袋裏紮了一個餃子遞過去，用行動回她：“吃不？買了餃子和糯米雞。”
“謝謝同桌。”餃子咬進嘴裏，許諾就知道是在哪家店買的了，在二中讀了三年，周圍早餐店的味道她摸得一清二楚。
六點四十五分，課代表準時到講臺上喊：“拿古詩詞那本手冊出來，今天早上讀語文。”
一群人一邊急忙将早餐往嘴裏塞，一邊翻箱倒櫃找書。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參差不齊的念書聲響起，平時大家齊讀都是沒有起伏的平調，畢竟又不是朗誦比賽，誰還在乎念得有沒有感情。
今天的阿房宮賦裏，有一把聲音念得抑揚頓挫聲情并茂，卻又與大家保持一個節奏，像是大合唱裏出了個跑調的，給人感覺分外突出。
許諾留意到身後何珩風的讀法，一股熟悉的感覺湧進腦海，心底的抵觸再一次升起。
午飯時間，江逾靜看着許諾一副連碗裏裝着她最喜歡吃的麻辣燙都索然無味的樣子，随意問了個話題：“怎麽了你，上課上傻了？”
“沒，就是有點搞不明白。”許諾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什麽啊，講講？”
“你有沒有覺得新來的何珩風很……很假，說不上來，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逾靜聽得稀裏糊塗：“什麽很假，沒有吧，感覺他人挺不錯的啊，挺好相處的。”
“不知道，反正我好像和他……氣場不合。”許諾郁悶地找了個合适的用詞。
她猜可能是這屆複讀生太多讓許諾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江逾靜因此刻意地移開了話題：“害，對了，等雙休我們去吃火鍋吧，人民路那邊新開了家一元火鍋店……”
下午第一節課剛上完，天開始被死灰色的厚雲層遮蓋住。
小學作文上黃豆般大的雨點可真不是唬人，至少這會，雨水由稀疏的幾滴到密密麻麻地砸在水泥地上，叭嗒叭嗒的聲響充斥着整個世界。
一旁傳來塑料塊摩擦扭動的聲音，林顏在研究着她從劉嘉述手裏搶過來的魔方，一邊扭一邊問：“何珩風，是這樣嗎，然後呢？”
“你先往左扭九十度，然後往下九十度。” 何珩風耐心指導。
在刷往年語文真題的許諾看着題幹已經過去兩分鐘，答案遲遲沒下筆填。
林顏聽着教程照做：“然後呢？”
還沒等何珩風回應，劉嘉述先一步握住林顏手中的魔方，帶着她的手，“往左轉180度，啧，笨死了，這樣，看懂了嗎？”
“懂…懂懂個屁！”林顏拍開劉嘉述雙手，把魔方奪了回來。
筆尖在紙上停留太久，筆水逐漸暈開一個黑色的圓點，許諾立馬回過神重新讀了一遍題目，才在括號裏匆忙寫了個B。
班裏又有人過來跟何珩風讨論數學題，男生女生都有，她在前面聽得一清二楚，許諾看着眼前的語文卷面，生出一股莫名的懊惱。
許諾偏科，這個問題從初中就存在，她一直都是語文好數學差，但那會兒還不是很明顯。
到了高中，她的偏科嚴重到語文成績是數學的三倍。
她也意識到問題所在，但是自己數學落下的進程已經太多了，怎麽補救也補不上來，在高二開始她就直接放棄了這一科。
身後他們讨論的東西，許諾一點都聽不懂，無力感占據上風，題是徹底寫不下去了，她煩躁地把筆擱下，拿起水杯倉皇逃離了座位。
回來時，那幾個人已經不在，許諾剛坐下，就聽見林顏激動地拉着她的袖子說：“好巧，許諾也是天秤座的耶！”
“什麽？” 許諾一頭霧水。
“我們剛剛在說星座，我發現我們班的天秤座特別多，我們四個人就占了倆。” 林顏解釋道。
許諾記得林顏是巨蟹座的，她順着問：“除了我還有誰啊？”
話是後面的何珩風接的，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應道：“我也是。”
又是這樣的笑容，許諾按下心中的怪異感，應付回了個“噢”。
等會，何珩風也是天秤座？！
許諾這些天的困惑瞬間恍然大悟。
“我就說我跟何珩風氣場不合吧，江靜，原來他是個天秤男！我跟你說，我早在地理課就覺得他很裝，但你們都沒感覺到，果然，天秤女與天秤男天生就是宿敵。”
許諾語調高昂，生怕對方聽不出她話裏帶刺。
宿舍裏只有許諾和江逾靜，其他人還沒回來，許諾幹脆直接攤開來講。
見她有點激動，江逾靜也不好說什麽，附和道：“聽你這麽說，确實是覺得有點，不過人家也的确有裝的資本嘛，害。”
似乎怕她不信，許諾特意搜索一遍關于天秤男的詳解帖子給她看，中央空調四個字總結了所有，江逾靜笑了笑，沒有評價。
“不知道怎麽說，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我也不是讨厭他，但就是對他有一種找不到理由的敵意，我覺得他這個人熱情又虛僞。”
眼前的許諾語氣偏高，手還不停地使用各種浮誇的動作，一個大膽的念頭從江逾靜心底冒起，她試探着問出一句。
“許諾，你不會是喜歡何珩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