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起
風起
“哎不是,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啊!你歪到哪裏去了?”
許諾滿臉大寫的晦氣,架着一副注定跟這個人勢不兩立的臉色,江逾靜那一刻cpu都要幹燒了,編了個借口連忙救場。
“沒,就是想到小說裏開頭不都是這樣的冤家組合嘛,不說了,先洗澡,我待會還得洗頭。”
這個話題由江逾靜拿着衣服進洗澡房那一刻被終止。
喜歡嗎?
許諾晃了晃腦袋,把這個荒謬的想法打消,肯定是被江逾靜帶偏了,開玩笑,她怎麽可能會是喜歡何珩風。
“許諾,放學了!”
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晃動,許諾昏頭昏腦從睡夢中掙紮開來,耳邊又傳來林顏的詢問。
“你怎麽了,都睡一早上了。”最近入秋,林顏以為她感染風寒,擔心着把手撫上許諾的額頭。
感覺到溫度正常,這才把手伸回。
許諾神識從林顏話裏清醒過來,喉嚨這下幹癢難耐,她清了下嗓:“沒,就是太困了。”
“噢。”這種狀況她在高二那會兒三天兩頭就有,林顏見怪不怪。
教學樓樓梯口人滿為患,許諾靠向扶手心不在焉挪動着腳步,明明自己早上喝了咖啡,卻還是頂不住睡了四節課。
無厘頭的煩悶中夾着恐慌纏繞在心尖,連帶去飯堂的心思都沒了。
路過小賣部,許諾幹脆拐進去,熟練找到紅燒牛肉面的所在處,然後結賬,出來把泡面包裝撕開,排隊接開水。
在二中的兩年裏,這一套她無比熟練,特別是有段時間,許諾幾乎每天都在與各種口味的泡面打交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泡面的味道和以前吃起來好像不一樣了。
但這不都是一個品牌一個味道,能有什麽不一樣,許諾想到這,破天荒地扯了扯嘴角。
第二天清晨,玻璃窗面上一縷橙光被反射到許諾的床邊。
意識到是什麽時,她立馬清醒,拿起相機動作小心翼翼輕緩地爬下床。
由于高三是提前開學,所以宿舍還是按高二的分配。
三班女生宿舍被安排在五樓,二中宿舍的樓層高,最主要是沒有電梯。
高一的時候許諾宿舍在六樓,高二在五樓,連續爬了兩年,但她也沒見自己瘦到哪裏去,可見,爬樓梯減肥啥的都是虛話。
雖說平時樓梯爬得要死要活,可住的高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現在,許諾看着遠處。
連綿起伏的山谷線上,半餅大的朝陽發出輝煌的金燦,周邊圍繞住大片濃墨重彩的橙紅。
随着時間的推移,許諾鏡頭裏呈現的日出愈發澄淨明亮。
如同滾燙溶岩潑落人間,熾熱的不僅是大山河水,同時熨燙着每一位迷茫少年放縱不羁的理想。
沉迷瘋狂按下快門的後果就是,等到許諾拍完一場完整的日出回到宿舍整理好內務,她已經完美錯過早餐時間。
眼下只好頂着空無一物的胃回到教室,又第一時間灌下一杯提神用的咖啡。
直到第一節課,胃裏翻江倒海般絞痛,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早上的神操作,許諾把情況轉告旁邊的林顏,想問她有沒有什麽能吃的緩沖一下空腹。
瞧着她發白的唇色,林顏在傳話草稿紙上寫道:沒有帶,你疼得厲害不,我陪你去醫務室吧。
——別了,上課呢,忍忍就過去了。
林顏不放心,又拿起許諾水杯摸着杯壁的溫度,涼的。
她們兩個人用的都不是保溫杯,現下水杯裏的水早就涼透了。
趁着講臺上歷史老師板書的空隙,林顏回過頭低聲問:“你倆水杯的水還熱不?”
“怎麽了?”聽不進課的劉嘉述率先應話。
“許諾空腹喝了咖啡胃疼,想讓她喝點熱水緩緩,我們只有涼水。”
何珩風聞言擱下筆拿起他的黑色保溫杯,修長的手指用力一擰,杯蓋下溫熱的白氣冒出。
看到水還有溫度,他把蓋子擰上遞過來:“我的還熱着。”
林顏正要接過,卻被許諾攔下。
“不用,我沒事。”
想到自己前幾天在宿舍裏的那番話,何珩風這杯子于許諾來講莫過于燙手山芋,怎麽有臉喝的下去。
“這水我今天早上打的,還沒喝過。”
“不是,謝謝,真的不用。”
見許諾态度堅決,林顏終是沒把水瓶接過來,她尴尬向何珩風給出個笑容,又轉回去。
“同桌,你真的不要緊嗎?”
許諾忍着痛擠出聲:“還好,我緩緩就行。”
一下課,林顏立即拿着許諾的水瓶離開教室,留下許諾半俯身蜷縮在座位上。
何珩風見狀,突然記起自己包裏還剩一個昨天忘吃的小面包,他翻出來握在手心走到許諾旁邊:“許諾,先吃點東西填一下胃吧。”
說完,他把手中的面包擱在許諾桌面,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劉嘉述就上前攬着何珩風的肩從後門離開了。
看着淺黃色透明包裝袋的小面包,許諾腹中的絞痛被此刻內心升起的羞愧掩蓋,痛覺都淺了幾分。
吃,還是不吃?
這是個好問題 。
許諾終于體會到什麽叫做以德報怨,只不過,她是那個怨。
沒等她糾結出個結果,打完水回來的林顏看見桌面上的面包,她以為許諾疼得撕不開包裝,趁她喝水時,順手拿過來打開好遞到許諾手裏。
“快吃吧,看我多貼心,有我是不是你的福氣?”
許諾一口水嗆在喉嚨。
中國神奇寬容四大定律:來都來了,大過年的,都不容易,孩子還小。
秉着開都開了的原則,許諾也不矯情,把面包吃了。
一杯熱水加面包裹腹,絞痛感漸漸褪去,許諾臉色都恢複上來。
同時,許諾迎來另一個問題——她有點不知如何面對何珩風。
“哎,聽說沒,級長說要多開兩個班。”
“為什麽?”
“對啊,為什麽要多開?”
“複讀班啊,他們的進度和我們學的不一樣,肯定要開另外的班啊。”
“也是。”
“應屆生能不能申請加入這個班啊?”
……
聽聞前面的讨論,林顏好奇地看向班裏唯一的複讀生:“那何珩風你是不是要調走啊?”
“應該吧,通知還沒下來。”
“別啊,你已經是三班的一份子,你走了我上哪找這樣的中國好同桌。”
如果是女生友誼的開端是一起上廁所,那男生的友誼不過是一道數學題的答案。
一周下來,劉嘉述死死抱住何珩風這個萬能學霸大腿,兩個人上個廁所都形影不離。
多開一個班的消息聽說是從級長嘴裏敲出來的,那應該不假,那意思就是,她不用再面對何珩風了,想到這,許諾這兩天懸在半空的心總算穩上半刻。
對了,面包的人情沒還!
那天早上的面包許諾一直沒向對方道謝,她心裏怪怪的,那道坎放不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要不買兩個同款的放回他桌上?對,就這樣!許諾覺得這個方法行得通,那種面包小賣部就有。
晚修回來,何珩風放下書包正要從桌肚掏書準備晚讀,卻摸出兩個鼓鼓的東西,他一看,兩個小面包整整齊齊躺在自己手裏。
看見包裝袋,何珩風瞬間明白兩個面包的來處。
腦海掉出那天許諾語氣裏微不可察的抗拒,他選擇沒有作謝,默默把手中的東西塞進書包。
從這周開始,許諾就發現,自己的狀态又回到從前那般松懈,喝咖啡也不頂用,上課睡覺,走神,開小差,一件都不落。
每每上課犯困許諾都覺得自己是擱淺的鯨魚,醒過來發現又錯過好幾節課時的懊惱,更是如千斤重般壓進她的身體內,就等待一個爆炸的節點。
“老楊,你喝的是什麽咖啡?”許諾看着舍友杯裏褐色的東西,聞着就嘗出來苦味。
“黑咖啡,蠻提神的,我喝了一早上都不困。”
“苦嗎?”
“我覺得還好,你要嘗一下嗎,給你一包。”
許諾言謝接過,替換掉正打算泡的原味拿鐵。濃郁的咖啡焦香源源不斷散發到鼻腔,第一口下去,許諾活生生覺得自己就是個半生瓜轉世,
這杯東西比她媽做的涼茶都難喝,可想到自己那醉生夢死的困意,許諾硬着頭皮喝完了一整杯。
意外地,那杯苦到發昏的黑咖令她十分清醒地度過那早上的課,無比醒着的興奮沖擊着她大腦皮層,當天許諾就問老楊拿購物鏈接下了單。
那時的許諾沒料到,曾經嗜糖,半點咖啡不沾的自己有一天也會适應喝這玩意兒,并靠着它熬過整個高三。
周五,級組發布出組成十七十八班的公告。
何珩風被調到十七班,他是在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時搬的桌子。
這個人來三班不過是一周時間,卻完美無缺融入這個班集體,班上好幾個同學都在幫何珩風搬東西到對面的十七班。
許諾剛從後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
說不上來,好像何珩風調走,她也沒多開心,許諾甩開這堆突如其來的想法,坐回座位。
身後一堆人在那道起別來,許諾心裏覺得好笑,三班離十七班不過是隔了一條長廊的距離,想見的話随時都能見着。
“放心,我還是三班的一份子,會經常來串門的。”
何珩風的東西搬的七七八八,捧着最後一疊書在後面笑着喊道。
劉嘉述早早擡着同桌的椅子在窗外等他過去,林顏趴在窗邊回了句:“來串門記得帶禮啊。”
只有許諾,連眼神都沒分出去半點,盯着屏幕播放的mv,似乎看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