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畝靈田24
第72章 一畝靈田24
兩年後。
大片新墾的農田包圍着村莊,藥田裏的作物長的蔥蔥茏茏,一旁就是藥材烘幹廠房,磨粉的機器轟鳴着,淡淡的藥香氤氲在空氣中。
田地盡頭,村頭村尾都多了幾棟磚瓦房,一些還是土塊房子的此時也正在砌外牆,等來年就能改建成結實美觀的紅磚房,甚至還有一兩間幾層的複式建築夾雜在其中。
村人都在地裏忙碌,檢查草藥的,收割和晾曬的,磨粉裝袋的,所有人手邊都有些活計。
就在這時,叮鈴鈴的自行車鈴響起。
章小偉騎着車順着柏油馬路呼嘯而過,等停到加工廠房門口,他擦一把汗,吆喝一聲:“村長,省供銷社收藥材來啦!”
陸雲柯從廠房裏走出,翻出發貨訂單掃了一眼。
“摻在良種裏的藥粉200噸,新配方
的農藥100噸,小偉,你去隔壁廠房吩咐,把貨物準備好。”
“好嘞!”章小偉答應一聲,騎着自行車又順着馬路飛速駛向另一頭的工廠。
不一會兒,省供銷社來運貨的卡車就停在了廠房門口。
這幾個月一直和陸雲柯協商交接的葉姓采購員從車上走下,向陸雲柯打招呼。
“路村長,今年你們三水村收成也不錯啊,怎麽樣,我們要的藥粉準備好了沒?”
陸雲柯上前和他握手,引着人參觀藥粉加工廠。
“好了,葉同志,你進來驗驗貨,都是今年剛收的。你一下訂單,我們全村就開始準備,你看,這藥粉都是新鮮的幹粉,這些天天氣好,太陽把藥材裏的水分都曬出去了,成色是幾批藥材裏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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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貨員和陸雲柯也算是熟人了,看了兩眼就啧啧道:“這加工機器是外國貨吧,磨得粉真細,都像面粉似的。”
陸雲柯也笑:“德國貨,好用。以後要是有國産的機子,你跟我說一聲,我們得采購兩臺。拖了你的福,我們生産的藥粉有了些名氣,H省也來參觀,訂購了明年的一批藥粉,也不少,200噸呢。機器不夠的話,還真生産不過來啊。”
“生産的多,賺的也多,瞧瞧,這才多久,你們三水村都修上柏油路了,這路比縣裏的馬路還平整,車子走上不打顫,舒服!”
兩人一邊說着,陸雲柯将人帶到辦公室。
核對了訂單,和簽字的訂單一起遞回給葉采購員的,還有一個厚實的紅包。
這也算是采購員和供貨商的老規矩了。
采購員采購的物品質量好,供銷社有獎勵不說,被介紹了新的客戶,供貨商也會給個大紅包意思一下。
各省的供銷社采購員有業務往來,大部分互相認識,前不久也虧了這位葉姓采購員給熟人介紹,H省的采購員才會來三水村和陸雲柯談合作。
只是兩個省供銷社的大單,就足夠三水村鳥槍換炮,将藥材加工廠所有設備升級一檔。
采購員摸了摸紅包,估計一下,少說也有幾百。
他臉上的笑遮也遮不住,又誇贊了幾句陸雲柯領導有方,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藥粉裝車,過了磅秤确定重量不差後,他摸出一張提前寫好的支票遞給陸雲柯。
“路村長,這是這次的貨款,你可要收好。老規矩,拿到貨現付50%,等貨賣出一半,再付50%,誰也不吃虧,您說是不是。”
那可是300噸的藥粉,和別處的供貨一個價,一公斤5塊,300噸,足足150萬,只是付50%,也整整75萬。
這張支票采購員拿到手裏都覺得燙手,卻見這位年輕英俊的路村長接了支票,好像收的是幾塊錢似的,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忙完一起吃個飯吧,村裏有食堂,大師傅燒的一手好家常菜。”
采購員賠着笑臉道:“不了不了,從這裏到省裏開車也得兩天,還得盡快趕回去交差。那麽多貨物,路上出什麽差池,我也負擔不起啊。下次吧,下次我請您。”
眼前這位路同志可不光是一個村長,還是省裏上了報紙的致富帶頭人。
短短兩年他就帶着全省最窮的村子一躍成為收入最高的富人村,這人雖然年輕,但通身氣勢與生俱來,采購員和他一個桌子吃飯,怕是會不利于消化。
陸雲柯也沒強求,和對方閑話兩句,親自把人送到了路上。
等收購員的車隊離開,村裏人立刻圍了上來。
“村長,錢到手了?”
“肯定到手了,又不用他們出錢,姓葉的也只是跑腿的。”
“跑一次腿拿一次大紅包,我倒是也想當個跑腿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但面上都帶着笑,期待地看着陸雲柯。
兩年前他們大多吃不飽穿不暖,雖然餓不死,但過得也不是什麽逍遙日子。
自從他們的路村長找對了門路,和各個種子供銷社談成合作,低價收購了草藥苗,帶領全村種植起神仙草後,他們村裏的日子就過得越來越紅火。
神仙草,這是三水村種植的各類草藥的統一名稱,因為這些草藥長得和尋常草藥差不多,但是生長周期更快,藥效更奇特,于是就有了另外的別名。
三水村現在也有了另一個遠近聞名的別名:“神仙草村”。
村長托門路買來的神仙草草苗天生抗病蟲害,長得也快,平均畝産3000斤,加工成幹粉也足足有500斤,外頭收購的藥粉一斤5塊,他們一畝地就能賺200多塊錢!
當然,神仙草草苗是從村長那裏進的,一株要一分錢,一畝地需要10000個苗子,他們買種子的錢需要從總收入裏扣除。
“別急,支票還沒兌呢,財務,去計算每家每戶該發多少錢,來幾個人,和我騎車去銀行兌支票。”
村民登時歡呼起來。
省供銷社采購都是大手筆,一次付款都是幾十萬,村長把支票兌了後,發到村裏人手上,每家都有兩千多。
就算扣除村長的苗子錢,也還是不少,足夠他們再置辦些家電了。
聽說現在大城市裏興起了黑白電視機,不曉得攢上幾個月,他們能不能都買臺電視機。
陸雲柯吩咐陳紹他們幾個在村裏計算賬務,自己叫上章小偉和郴易風幾個青壯年,騎車去了城裏。
在陸雲柯兌換好支票,将一沓沓紙鈔裝在化肥袋子中時,郴易風也取到了這個月的家書。
他才郵局将信拆開,只看了幾眼,就呼吸局促,面色也有些着急。
他匆匆向櫃臺詢問了些什麽,到銀行給陸雲柯說了句自己有事要辦,讓他們不用等着,就騎自行車去了車站。
郴易風的面色很難看,章小偉他們扛着化肥袋從銀行走出來,納悶道:“易風哥這是怎麽了?”
陸雲柯想到郴易風難看的臉色,當即明了:“S市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要是他沒猜錯,郴易風父親的遺傳病應當是發作了,郴易風也提前得到了消息。
郴易風重生前回到S市時已經是幾年後,那時郴父病重,父子兩人的誤會剛解除,郴父就撒手人寰。
那是郴易風兩世的痛,重生後兩年他每個月進城都要寫一封家書叮囑父親注意身體,大約是叮囑的及時,郴父發現的早,做了檢查後,就發現了身體已經出現了病變。
此時郴父病變到什麽程度還不清楚,但發病時間比前一世提前了好幾年,郴易風哪能不着急。
眼看着再熬兩個月他就能回城參加高考去了,冷不防得到這種噩耗,郴易風哪能接受。
陸雲柯叮囑章小偉道:“小偉,你們先回去,路上注意些,到村裏就按照陳紹他們結算出的單子把賣藥錢發下去,每個人都簽字蓋章,我先去附近問問。”
說完,他直奔火車站,找到了在站點看着鐵路盡頭滿臉無助的郴易風。
陸雲柯走上前,握住了郴易風冰涼的手指。
“你要去哪裏?”
郴易風擡頭看着他,瞳孔幽暗深邃:“我想回家,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麽。”
陸雲柯看着他道:“縣裏沒有回S市的車,得先去省裏,才能乘火車去S市。”
縣裏才開通了兩條鐵路線,都是運輸線,只有一趟車是走省裏的,每天還只有一列。
郴易風沒買到票後就逐漸冷靜了下來,他一遍遍梳理着重生前的一件件事情,神色越發冷峻:“回不去的,還得拿到上頭的批文,得到村裏的證明才能回去。”
他等着路琢像上一世一樣,說出那句“不用回去,你還有我。”
那時候的郴易風并不知道路琢将父親寫的信藏了起來,在同伴全都回城後,只有他孤零零的留在不接納自己的村莊,和父親關系冷淡,和村人相處不融洽,但是路琢的話給了他力量。♂
他以為,那是世上最動聽的情話。
可就是那一句挽留,讓他錯過了一生。
他成了最不孝的兒子,在父親病重時沒有照顧親人,反倒沉溺在情愛中自怨自艾。
也許他的上一世,就是活該。
輕信的活該,愚蠢的活該,将期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活該。
郴易風早就給自己和路琢定下了一個期限,他會全心全意地愛這個人兩年,但是兩年後,該來的一切到來時,他們就會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
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像是要和自己的承諾割裂,郴易風将所有的愛意都抽離,他讓悔恨和憤怒再一次主宰了身軀,用陌生的,冷郁的眼神審視着路琢。
等着他說出那句違心的欺騙。
陸雲柯和他對視,片刻後,他松開了手。
阿萊蒂斯終究只是阿萊蒂斯,哪怕失去了記憶,他依舊是承載着郴易風報複心的那個高等魔物。
和所有經歷過無數世界的任務者一樣的冷酷,也一樣的理智。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但總體而言,還是該慶幸吧——在陸雲柯也差點因為這個無為城主宰的游戲完全沉溺時,阿萊蒂斯用這種方式喚醒了他。
游戲早就該結束了。
他平靜地看着變了模樣的愛人,像是沒察覺他的冷漠和疏離:“回家去看看,兩年了,已經很久了。我去問問縣裏,有消息就給你開證明。”
他現在是村長,只要村裏的知青想回去,他都會給他們自由,而不是像劇情中劉老大做的那樣,故意刁難這些背井離鄉的青年。
郴易風看着絲毫沒有挽留自己意願的男人,眼淚忽而不受控制的從眼中滑落。
他伸出手臂,死死地抱住陸雲柯,再也難掩憤恨地質問道:“你為什麽不試着留下我?騙我也好,哄我也好,說幾句違心的話很難麽?如果我回去,很可能再也不回來,難道你不想讓我一直陪着你?”
原來,貪圖這個人的包容,一直舍不得離開的人,仍舊只有他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