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畝靈田7
第55章 一畝靈田7
看到事不關己似的一行人,和急得差點暈倒的章小偉,郴易風恍惚間似乎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一直都不滿村裏人對自己的冷眼,無論重生前後都會三水村感觀很差,甚至他覺得“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說的再貼切不過。
直到此時,郴易風終于覺察到,當初不讨喜的根本不是村人,而是自己。
當初的他遠比這四個人還無知,且自大。
在一窮二白的村莊裏,驢和板車的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一頭驢和一輛木板車,就是很多農戶全部的家當。
對一部分窮苦的農民來說,有時候驢的确比人金貴。
這一切,是在三水村生活了近十年後,郴易風才意識到的悲苦現實。
但那時他早就被悔恨和病痛折磨,對路琢和整個三水村只有怨恨,哪裏會注意到鄉村和發展最快的城市之間的裂痕。
也難怪當初周遭人覺得他惹人厭。
郴易風皺眉道:“小偉,你去報警,陳紹,許青城,你們兩個一夥,剩下的兩個作一夥
,你們分別去城東頭和城西,我去郊外看看。”
“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你這半個赤佬懂什麽!”
郴易風瞥了一眼叫自己“半個赤佬”的陳紹,冷笑道:“是你們自作主張弄丢了驢,要是找不回來,驢和木板車你們花錢買,天經地義對不對?”
小陳幾人還想争辯,但看郴易風神色疾厲,而章小偉更是黑着臉膛,他們才再不敢反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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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把買的東西寄存到國營百貨櫃臺處,分頭在不大的縣城找丢掉的驢。
重生而來的郴易風對縣城更熟悉,在章小偉去警察局報警後,他循着隐約可見的車輪順着回村的路走去,越走車轍越清晰,還有灑落的草料和驢糞,郴易風一喜,趕忙加快了腳步。
不知不覺,他就走到了一個偏僻的橋洞下。
剛停下腳步,聽到驢的慘叫從橋下傳來,郴易風吓了一跳,轉過橋洞,就見幾個人站在橋墩後。
“都說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這一頭驢殺了,一定能吃個美!”
幾人腳下躺着剛被捅死的小毛驢,一把刀還插在驢子的脖子上,血淌了一滴,看起來格外瘆人。
聽到郴易風的腳步聲,他們齊齊看過來。
郴易風察覺不對,轉身撒腿就跑。
偷了驢還宰了的小流氓全都拎起刀,一邊吆喝一邊追上來。
“老五,把人截住!”
“別讓這個小白臉跑了!”
老五?
郴易風背後瞬間冒氣一股寒氣。
他想起上一世一樁在小縣城裏很轟動的殺人案。
當時縣城裏有個飲料廠裏的工人拿着電視機票來買電視,但買完東西,那人就突然失蹤了,剛買的電視機也不翼而飛。
直到幾個月後,有人暴雨後上山采蘑菇,從被雨水沖塌的地下看到了一具腐爛的屍體,他趕忙報了警,警方花了大半年破案後,才知道是一個在附近流竄的團夥搶劫,還将人殺了抛屍到後山上。
案件偵破後,報紙公布了一部分經過說,作案團夥中幾個人是社會人,因為拜了把子自稱兄弟,領頭的是老大,後面還有老二、老三,負責放風的就是老五。
難道,他遇上的就是那一夥殺人犯?
郴易風手腳發涼,他拼命朝人多的地方跑去,可整個縣城也就這麽大,城郊橋洞下根本沒有人來往,很快,負責放風的老五聽到呼喊從路的一頭冒出來,直接擋在了郴易風面前。
他一拳砸向郴易風的面門:“嘿,小子,你往哪裏跑?”
郴易風被打倒在地,另外幾個人圍過來,拿着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将郴易風手腳捆死,塞住嘴,将他丢到了被宰殺的驢旁邊。
郴易風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毛驢拉着的木頭板車早就被用石頭砸得四分五裂,變成些斷木頭堆在旁邊。
老五湊上來,問道:“老大,這小子見了我們就跑,他是不是聽到我們說的話了?”
“煞筆,他是來找驢的!讓你盯着國營大廈,你難道沒看到他們坐着驢車來?還以為是個窮鬼鄉巴佬,沒想到他買了那麽多東西,這麽一頭大肥羊,抓了不虧!”
說着,滿臉橫肉的老大一巴掌抽向老五,抽的他一趔趄。
旁邊的老二道:“老大,你打老五幹嘛?”
“讓他好好放風,我們殺驢吃肉,人都找上門來了,老五你在幹嘛?”
老五被打了也只能捂着臉幹笑:“老大,驢肉火燒多好吃啊,我不是去買了幾個餅子夾肉麽?這人都找來了,我們趕緊撤吧。”
老大扯開郴易風的衣服,從他懷裏摸出一沓購物票,當即眼睛一亮。
“這人?”
“東西收拾一下,把人藏在旁邊房子的地窖裏,等晚上再處理。”
郴易風渾身血液都要凝固,這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為的就是殺人越貨,自己偏偏撞到他們手裏。
他閉着眼睛不做聲,老五又拿着刀子攮了他手臂一下:“老大,這小白臉該不會是被打死了吧?”
“又不是小貓小狗,挨一拳死不了,趕緊把人搬到地窖裏藏起來。”
老大指揮着幾個人,迅速将地上的驢肉和血跡收拾幹淨。
砸爛的木板車也被當柴火收拾起來,他們扛着死驢和郴易風回到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子裏,将郴易風丢到柴垛下漆黑的地窖裏,蓋住地窖門,開始收拾那頭驢。
漆黑的地窖裏,郴易風使勁活動手腕,但越掙紮手上的繩子捆得越緊,重生前犯下殺人案的幾個人顯然都是老手,郴易風越來越絕望,他閉住眼睛,靠在潮濕的地窖牆壁上數着時間。
數到差不多兩萬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警車的警笛聲。
郴易風跳起來,使勁制造出響動,可他的掙紮沒有驚醒任何人,警笛聲越來越遠,過了大半個小時,殺人犯一行站在地窖上方商讨着什麽。
“這小白臉居然是下鄉的知青?”
“知青失蹤,連縣長都被驚動了,要開始全縣搜查,這可怎麽辦?”
“老大,這……咱們是不是惹上了個大麻煩……”
打頭的男人無比煩躁:“媽的,誰知道這小子是知青,知青不好好在農村幹活,跑城裏來幹什麽?我們最好動作快一點,先把人帶到山上,到時候他是死是活就和我們沒了關系……”
直接把人弄死,怕是縣上會翻了天。
不如先把這小子帶到山丢出去,他自己餓死或者被野狗咬死,可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
天已經黑了,幾人将地窖裏的郴易風帶出來,一棍子敲暈裝在麻袋裏,趁着夜色繞路扛到了山上,解開麻袋,将昏迷的郴易風人丢到了樹下。
不知多久之後,夜風喚醒了郴易風,他剛一醒來,就聽到不知打哪裏傳來一陣豺狗凄厲地嚎叫。
已經月上中天,幾只貓頭鷹站在樹上,圓溜溜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郴易風,郴易風一動彈,幾只貓頭鷹就飛起來,翅膀掃落枯枝上的幾個幹癟果子,落下來狠狠砸在了郴易風臉上。
被捆得太久,郴易風的手腳已經沒了知覺,面皮也被夜風吹得皴裂發疼,一動彈,手腕和腳腕更是鑽心的疼。
那幾個人将他的手腕和腳腕都故意弄脫臼了。
可他此時已經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就着昏暗的月光,他掙紮着蹭到一塊尖利的石頭邊,嘗試将手上的繩子割斷。
手上的繩子很粗,他割了很長時間,直割到手腕都鮮血淋漓,才終于将繩子割斷。
郴易風抖着手取下嘴裏的破布團,将手腕咬在嘴裏,狠着心将錯位的關節還原。
等兩只手能動了,他解開腳上的繩索,将腳關節也還原,攏緊衣服一臉絕望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寒風蕭瑟。
入眼是全然陌生的環境,就算是白天也分不清方向,何況這還是晚上,郴易風一瘸一拐繞着樹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地。
他得等天亮才能下山。
這個念頭剛生出,遠處就傳來窸窸窣窣地響動,郴易風撿起地上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緊緊地握在手裏,死死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只弓着背的野狗從草叢裏鑽出。
野狗嚎叫一聲,四面八方又鑽出幾只野狗,它們将郴易風團團圍住,眼冒綠光地看着郴易風。
活似在看着一大塊肥肉。
郴易風背上沁出一層冷汗。
那幾個流氓沒動手殺他,可不是放了自己活路,他們分明是怕動手會留下痕跡,就将自己丢到荒山。╩
這是最靠近縣城的荒山,山裏沒有什麽豺狼虎豹,但從城裏跑出來的野狗不少。
這些野狗,是會吃人的。
因為衛生條件和醫療水平限制,嬰兒極容易夭折,加上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為了生男孩,很多老人會把女嬰溺死丢棄。小地方還有避諱,夭折的嬰孩不能入墳冢,于是很多人就把嬰兒屍體丢到荒山裏,随便挖個坑埋了。
野狗的鼻子很敏銳,它們會把屍體刨出來吃掉,吃的嬰孩屍體多了,這些野狗對人味兒極為敏[gǎn],看到活人都會龇牙流涎水。
野狗成群追逐撕咬落單的人的事情發生的也不少,何況着還是在晚上,野狗兇性大發,郴易風簡直就是給這些餓急了眼的野狗送上門的食物。
郴易風看着環繞過來的野狗群,握緊手裏的枯枝,在第一只野狗跳起撲上來的時候,他揮動棍子,狠狠抽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三水村全村村民出動,在山中搜尋起來。
“郴易風!”
“郴知青!”
“易風哥!”
整個三水村所有的男女老少都上了山,由鎮上的警察帶着他們在山上搜索。
打頭的是個年輕的警察,身形高大,拿着支手電筒,穿着簇新的制服,看起來很是英武可靠,眼看得跟在後面的劉小蘭腳下一歪,他伸手将人扶住,收回手,聲音格外溫潤:“姑娘,小心些。”
對上年輕警察天生含笑的桃花眼,劉小蘭面色一紅,她抿了抿唇,低頭憂愁道:“郴大哥真的會沒事嗎?”
年輕警察安慰劉小蘭道:“一定沒事的。路琢先生早早就找到了那些綁匪的下落,老五那個犯罪團夥沒來得及動手,只是把人放在了山上,郴先生一定沒危險。”
說着,他看了一眼一路惜字如金,看起來很不好惹的路琢,笑眯眯道:“您說是吧,路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開始雙更吧。
暫定時間為中午12點,晚上6點30更新。
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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