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畝靈田8
第56章 一畝靈田8
陸雲柯看了這個長相頗為英俊,性格也格外開朗的熱心警察一眼,語氣很淡地嗯了一聲。
周峽聞言眉眼彎了彎,笑容帶上了點莫名的味道:“路先生可真是個內秀的人。”
而後沒看陸雲柯的反應,他繼續溫聲細語地寬慰劉小蘭。
劉小蘭還是無法展眉。
整個三水村裏,劉家幾口人是和郴易風接觸最多的。
郴易風示好的意味太明顯,而劉家除了個長得好看的小女兒,再沒什麽值得郴易風如此的條件,于是乎,所有人都都覺他是想追劉小蘭。
郴易風的俊秀和溫文爾雅在三水村可是獨一份而的,劉小蘭自是一萬個樂意,劉家人觀察許久,發現郴易風是個踏實肯幹的,便答
應劉小蘭,只要郴易風來提親,他們就允了這門婚事。
劉家人不阻止,相熟的鄰居也默認郴易風将來就是劉家入贅的姑爺,如今猝不及防人就丢了,等章小偉幾個坐着警車回到村裏通知大家時,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郴易風才來三水村多久啊,沒結仇也沒結怨,怎麽就莫名失蹤了呢?
幾個知青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說郴易風絕對是受不了下鄉的苦趁機逃回S市去了。
村裏人聽了這話卻全都不信,要跑也是這幾個不着調的小夥子跑,郴知青一看就是踏實人,怎麽會當逃兵?
然而人究竟去了哪裏,誰都沒有頭緒。
就在這時候,路琢站了出來,主動要去找回郴易風。
他曉得自己養大的毛驢認得回村的路,就算受驚也該是沿着出城的方向走,他順着路線找了一圈,很快就在橋下找到了沒處理幹淨的血跡和驢毛驢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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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周圍找了一圈,有明顯的腳印,一行陷在泥裏的腳印和郴易風鞋碼一致,很可能是郴易風找到了偷驢的賊,卻被對方抓住帶走了。
警察順着線索勘察下去,仔細盤查案發時都有誰在這橋下路過,很快就鎖定了嫌犯。
——城裏游手好閑的流氓團夥,老五一行。
警察上門把回來的老五一行堵了個正着,還看到了他們車上準備處理的驢皮。
證據确鑿下,把一夥人帶到警察局審問了半宿,可算知道了郴易風的下落,周峽就帶隊上山來尋人。
周峽的确很年輕,才二十出頭,但他讀的是軍校,畢業後進了警察局屢破奇案,很快就進了省刑偵隊。
他的升遷速度快的驚人,不出幾年就能成為市局的二把手,不過到底還太年輕,升遷無法服衆,就被從省裏派到縣城來增加資歷。
周峽能力很強,辦案時直覺驚人,但剛到縣裏,就遇到了路琢這種直覺更驚人的,他登時就來了點興趣。
路琢這樣的,要麽是和嫌犯一夥的,要麽就是天生做刑偵警探的料子,縣上的警察局缺人,周峽就想和路琢接觸一下。
只要排除了嫌犯的可能,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招個有能力的下屬。
不料他丢出了橄榄枝,對方卻冷酷的不行,周峽熱臉貼了冷屁股,也有些不高興,他揉了揉鼻子,帶着人繼續搜山。
黑燈瞎火的,就算有手電筒也看不分明,周峽眼睛都晃花了,上了山後手電筒還啪嗒一聲沒了電。
周峽剛要喊人換兩節電池,就見沉默不語的路琢劃着火柴,點亮手裏提着的煤油燈,指指前面:“這裏。”
“唉,你确定?”
“嗯。”陸雲柯将煤油燈湊近樹幹,指了指有剮蹭的樹皮和折斷的樹枝。
北方的春天山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動物正是繁殖的季節,大多暴躁且有攻擊性,所以這時節沒人會上山來,樹上的痕跡很可能就是老五一行留下的。
周峽眯眼看了看,挑眉道:“還真是這個方向,果然可以啊,路先生。”
一行人循着痕跡一直走,不斷呼喊着郴易風的名字,越是往前,空氣中的味道越難聞,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還能聽到野狗嗚咽的嚎叫。
周峽神色一變,迅速将手按在腰上,他握住配槍,擋在幾人身前小心翼翼地戒備着,又走了一陣,剛喊了幾聲,就聽不遠處有人應答:“我在這兒。”
周峽接過路琢手裏的煤油燈,照亮前方,
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周峽低頭看去,登時瞳孔一縮。
地下是一地野狗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臭味和血腥味正是從野狗身上散發出的。
誰打死了這麽多的野狗?
不對,有野狗群聚集,郴易風真的還能安然無恙嗎?
周峽聲音微顫,詢問道:“郴易風?”
“是我。”
煤油燈照亮了野狗屍體圍着的黑影。
那人搖搖晃晃站起來,露出慘白的面孔和烏沉無光的雙眼。
郴易風的身上滿是傷痕,手中的木棍更是血跡斑斑,他卻像是握着權杖一樣在枯樹下站直,垂目随意整理了一下沾染着污血的衣袖,這才擡起頭來。
郴易風看清周峽後明顯一愣,面上劃過驚喜之色,舔了舔幹裂滲血的嘴唇,雙目慢慢被煤油燈的亮光溫暖。
“你終于來了。”
周峽。
在郴易風病逝之前,除了家人外,唯一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
當初郴易風被路琢磨挫困在三水村,正是去村裏查案的周峽注意到了他的困境。
他背着路琢給了郴易風三百塊錢,又幫他從路琢身邊逃脫,郴易風這才安然無恙地回到了S市。
又過了幾年,郴易風病重時,周峽已經成了S市最年輕的警察局局長。
他聽到了郴易風的消息,特意上門拜訪,正好聽到路琢大言不慚請求諒解,一直溫和待人的周峽徹底被激怒,失控地在郴易風的病床前給了路琢一拳。
自那之後,周峽就成了郴易風的好友。
可是兩人的友情沒維持多久,郴易風就病逝了。
他還記得在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周峽死死握住他的手,滿臉淚水地哭泣着,說一開始遇到郴易風的是自己就好了。
郴易風終于知道,周峽原來對自己抱着那樣的心思。
重生後想起那一幕,郴易風忍不住想,如果他一開始遇到的是和自己境遇相同,能從精神層面和自己産生共鳴的周峽,他的人生大概才會完美吧。
被最親近的人背叛後,郴易風已經不再相信所有人的善意,可面對上一世陪自己走完最後人生旅程的周峽,郴易風卻覺得無比慶幸。
對方又一次救了他,加上重生前,他已經幫了自己三次。
他丢開手裏染血的棍子,上前擡手抱住周峽,輕聲道:“謝謝。”
周峽面色有些尴尬,完全沒想到兇殘到能打死這麽多條野狗的青年會如此情緒化。
他推開對方也不是,回抱也不是,只能疏離又禮貌地回答道:“這是人民警察應該做的,郴先生不用道謝。”
察覺到周峽的排斥,郴易風反應過來,自己過于激動了。
對于周峽而言,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個狼狽的陌生人。
“抱歉。”
他松開周峽,擡起頭來,冷不防看到了提着煤油燈眺望星空的路琢。
從燈罩透出的光芒從堅硬的下巴向上,照亮了路琢冷硬俊秀的面孔,懸膽般的鼻梁的陰影恰到好處,襯得那人像是隐在黑夜中的光的剪影。
周遭的一切沒有點滴能落入他的眼底,他像是看着夜空中的行星,又像是什麽都沒看,如局外人一樣的仰頭看着星子閃爍的夜空。
看郴易風死死盯着路琢,周峽更尴尬了。
他側身微微擋了一下,提醒道:“郴先生,你想和路先生聊聊嗎?但是恐怕您先得去警察局做個筆錄。”
陸雲柯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回頭看過來。
看着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的兩個男人,他想到劇情線,心情甚好地笑了笑。
重生的男主終于和他錯過的靈魂伴侶相遇了,郴易風從此會享受到甜蜜的二人世界,他這個被虐的前世渣男友,總算能安穩些時日了。
可喜可賀!
至于重生的郴易風利用兩輩子都對他一見鐘情的周峽誣陷自己,将自己丢到監獄……
陸雲柯決定随遇而安,那是兩年後才會發生的事情,既然無法阻止,那就先過好這兩年再說吧。
看到他那如釋重負的笑,郴易風心中陡然生出比之前更深的怨氣。
他精心僞裝了一個月,如今就徹底褪下溫柔和善的模樣,甚至連一絲擔憂也無,怕是聽聞自己遇險的消息,他還會慶幸甩掉了自己這個難纏的包袱。㊣
他怎麽可能會讓這個人渣如願!
郴易風沉着臉,對陸雲柯勾勾手指:“路琢,你過來。”
看他眼底閃爍的冷光,顯然是在做什麽不好的打算,陸雲柯嘆口氣,将燈遞給周峽,站到郴易風的對面。
郴易風用食指勾住陸雲柯的衣領,貼着他的耳朵道:“我腿軟,你把我背下山去。”
陸雲柯:“……”
果然,郴易風一天不折騰自己就不舒服。
他并沒回絕,蹲下将郴易風背起來,看了周峽一眼,示意他提着燈走在前面引路。
看着兩人親密的模樣,周峽愣了一下。
他明白了什麽,摸了摸鼻子,輕聲道:“真可惜。”
周峽在路上就看出路琢取向和自己一樣,對方長相氣質都很對他的胃口,周峽才生出接觸試探的心思,沒想到對方早就有了情人。
難得遇到這麽有趣的男人,倒是可惜了。
既然找到了郴易風,衆人就全都下了山,彙合後,警車車燈打開照亮了路面和衆人,站在一旁的劉小蘭忍不住瞥向郴易風。
她很想問問郴易風現在怎麽樣,可大庭廣衆之下,還是當着路琢的面,劉小蘭就有些窘迫。
她遠遠地瞅了郴易風一眼又一眼,只見對方神色昏沉,無精打采地把腦袋擱在路琢肩上,皺眉催促了幾句。
路琢就從懷裏掏出幾粒糖,剝開包裝遞到郴易風嘴邊。
郴易風閉着眼睛将糖含住。
一不小心将路琢的指尖也含住,郴易風舔了一下後咬了一口,路琢縮回手後,他睜眼瞥向路琢的側臉,擡手捏了捏路琢的耳朵,說了句什麽。
路琢就苦笑着又剝了顆糖送到郴易風嘴邊。
村裏頭一號的沒嘴葫蘆,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