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等到陳樂和蘇揚坐在一品茶樓的包廂裏,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的水果和堅果零嘴。
當然桌上的主角肯定是放在中央的兩盤又大又紅的萬粒果。
陳樂哭笑不得,這萬粒果不就是他以前夏天常吃的荔枝嗎,陳樂還以為是什麽呢。
但是,荔枝皮表面上凸起的一粒粒的小疙瘩,叫萬粒果也合适。
陳樂這副樣子,被沈風意認為是他沒見過萬粒果,不知道怎麽吃,還親手示範了給陳樂和蘇揚看萬粒果的吃法。
陳樂也沒有拂了沈風意的好意,也伸手拿了一顆萬粒果剝來吃。
蘇揚也拿起一顆。
只見陳樂雙手各拿住萬粒果的左右兩邊,從中間那條縫的左右兩邊輕輕用力一扯。
萬粒果晶瑩剔透的果肉就完整剝出來,只剩蒂還和萬粒果連在一起,像開花一般,看到蘇揚都愣住了。
蘇揚說:“好厲害,好好看的果子。”
而在蘇揚手上的那顆,被他自己扣得坑坑窪窪,但白色的果膜還在。
與陳樂相比,蘇揚才是真正的土包子,第一次聽說萬粒果,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果子,紅紅的薄皮包裹的果肉竟然像玉一般,飽滿且水靈靈的。
陳樂聽蘇揚這樣說,就把剛剝好的萬粒果舉到蘇揚嘴邊,輕輕碰了一下蘇揚的嘴唇。
蘇揚感到嘴唇一陣冰涼涼的,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小習慣,蘇揚先是愣一下,下一秒卻下意識地張口,把大半個萬粒果都含入嘴裏。
然後蘇揚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瞪了陳樂一眼,陳樂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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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蘇揚才把這顆萬粒果吃到嘴裏,陳樂輕輕把萬粒果連皮帶蒂給撥下來。
沈風意看着這兩人默契而娴熟的動作,總覺得好像有種熟悉感。
如果沈風意問站在身後的夏剛,夏剛一定會說這跟您和王爺平日相處沒什麽不同。
不過沈風意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就拿起一顆萬粒果,特意做作地翹起小尾指。看着陳樂他們說:“我真是傻,竟然教個饕餮吃東西,唐突了,唐突了。”
看着沈風意這個模樣,桌上的人都笑起來了,岑許嘴角也輕輕勾起。
陳樂笑着說:“是以前遇過一人,恰巧吃過,這種剝殼方法也是他教的,但我不知道原來這叫萬粒果。”
陳樂穿越以來,“無中生友”的本事無師自通,越發熟練。
衆人卻想,不知道是什麽果子就直接進嘴,對于陳饕餮的勇氣甘拜下風。
這時,小二端來了四碗不同配料的愛玉冰。
這是沈風意吩咐下去的,他認為這種天氣,出外回來後,來一碗愛玉冰,最能降溫消暑。
小二拿着木托盤站在桌前,由夏剛根據每人的口味,一碗一碗端放到他們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哥兒的口味比較清淡,蘇揚喜歡吃原味的,所以在蘇揚面前的愛玉冰只加紅糖水。
沈風意更偏愛菊花枸杞味的愛玉冰。他們口味都是清清淡淡的。
吃到一半,蘇揚忽然擡頭,奶兇奶兇地瞪了一眼影蹤。
影蹤忽地對上了一個小哥兒的眼神,才把他從沉浸的思緒中拉出來。
原來,影蹤在岸邊時聽到陳樂否認周大嘴的那句“那可不一定”開始,就若有所思地看着陳樂。
但就是這麽恰巧,被蘇揚看到了,蘇揚對于別人放在陳樂身上的眼神比放在自己身上的還敏感,之後蘇揚就一直留意影蹤。
影蹤也是思考得太認真,眼神無意識地飄到陳樂身上,不然以影蹤的功力和謹慎,一般人是發現不了的。
陳樂他自己就沒察覺。
蘇揚這一動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陳樂摸了摸他的頭,順着蘇揚兇巴巴的眼神望去:“怎麽了?”
陳樂的眼神落在了影蹤身上。
蘇揚不高興地向陳樂打小報告:“他瞪你。”蘇揚指了指影蹤。
影蹤非常的無辜,他承認他有看陳樂,但看兩眼怎麽能叫瞪呢?天生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是他的錯嗎?
岑王爺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過來,影蹤立馬朝自家王爺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屬下該死,屬下失儀,請岑爺責罰。”
這下輪到陳樂眨了眨眼,有點摸不着頭腦,
“噗。”一聲笑聲打破了在場的沉默。
沈風意知道自家王爺身邊的人是怎樣性格,知道影蹤應該是有自己的理由,便打趣道:“影蹤你再看陳兄,揚揚可就要動手打人了。”
顯然,沈風意是聽過蘇揚“悍夫”的流言,活在吃瓜第一線。
“行了,有什麽事起來再說,你是不是有事要找陳兄?”沈風意說。
影蹤聽到沈風意這樣說,先是擡眼看看王爺的臉色。
岑許微微颔首,影蹤才對沈風意說:“謝謝沈公子。”
影蹤站起來後,面朝陳樂和蘇揚抱拳鞠躬道歉:“陳公子,蘇公子,是影蹤失禮了,抱歉,但小人的确有個問題,想冒昧地問一下陳公子,可否?”
蘇揚在陳樂安撫下,漸漸地放松下來,見影蹤對陳樂沒惡意,就繼續吃愛玉冰。
陳樂點點頭,說:“可以。”
“請問陳公子,剛剛在河邊,為什麽否定了姓周的話呢,就是周大嘴說每艘船上有兩百石的糧食,為什麽陳公子看了船幫一眼,就可以否定這句話呢?”
影蹤說話途中偷偷看王爺的神情,見自家王爺沒有特別的神色,影蹤才放心說完。
陳樂想了一下才說:“嗯,其實也不算否認,我只是覺得其中有幾艘船上應該不止有兩百石的糧食而已。”
“為什麽呢?”影蹤顯得有點急。
“常識。”陳樂看着影蹤說:“浮力。”
陳樂說完影蹤更是一臉茫然,顯然是沒聽過浮力一詞,對此感到陌生。
浮力是什麽?四周的人露出相同的疑惑神情。
陳樂想了想,打算舉了個簡單的例子方便他們理解。
陳樂把碗中最後一勺愛玉冰吃下,剩下個空碗,然後拿起放在旁邊的水壺,往碗中倒水,倒到大概八分滿,陳樂才停下來。
又把剛剝下的萬粒果皮,放在水中。四個半圓空心的萬粒果皮漂在水面上,像是四個空碗,又像一艘艘小船。
陳樂說:“比如這是我們的清水河,而這些萬粒果皮是河面上的船。”
清水河就是流經江流鎮的河,陳樂用眼神看了看窗外的河,示意他在模拟窗外的河流和商船。
這間包廂不是沈風意常坐的那間,這間包廂在一品茶樓另一面,它的窗是正對着清水河河面。
沈風意說平時太陽照到水面,晃得眼睛疼,才不習慣在白天坐,但等到陽光不刺眼了,沈風意卻很喜歡坐在這間包廂裏。
這裏景色好,晚風習習,吹到臉上很舒服。
現在商船就在清水河面上,在包廂窗口不遠處一排地停放着,天色漸漸變暗,但大家依舊能來清外面的船只。
大家把放到窗外的眼神移回陳樂手上。
陳樂接着說:“當船上載重一樣時,船的吃水,就是船體在水面以下的深度幾乎大致相同,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陳樂伸手在放堅果的盆子裏拿了一把花生,剝了殼,把花生米放進由萬粒果皮做成的小船上。
每一艘“小船”上放三顆花生米,如同陳樂所說,四艘“小船”的吃水基本相同。
“反過來,如果某只船上放了與其他船不同重量的東西,吃水線肯定有變化。”陳樂拿起一個未剝殼的花生,直接放到其中一艘“小船”上。
那艘“小船”像是不堪重負地搖晃了兩下,在水上沉沉浮浮,最終停了下來,露出水面的面積明顯變少,吃水線變深。
“這就好比樓下的商船,他們有三艘船明顯比其他的船吃水深,先不說船裏是不是都放糧食,要真是放糧食,我也不太相信所有船上都只放兩百石,至少那三艘商船上所放的糧食不止這些數量。”陳樂解釋說。
陳樂說的“明顯”其實也不是特別明顯,這只是陳樂的職業病,對這方面比較敏感。
陳樂看到大家都把眼神放在窗外的商船上。
外面的天色還勉強能視物,大家聽了陳樂的話,把商船的吃水線進行對比,果然發現了有三艘商船的吃水線與其他七艘的不一樣,吃水深了。
陳樂看得出影蹤他呼吸急促了一點,因為他的鼻翼都開始煽動了。
影蹤看了眼自家王爺,發現王爺的眼神犀利地看向窗外。
在影蹤看過來時,岑許對他點點頭,岑許跟影蹤好像模糊地摸到了那批失蹤鐵礦的頭緒。
影蹤急忙追問:“那陳公子,有沒有可能,船上是一樣的東西,而吃水線不一樣呢?”
影蹤咬咬牙,下定決心地說:“不瞞陳公子,其實我們已經以過關核查的名義,派人上船搜查核實過多次,但船上的貨物與他們的過關文書是相符的,每艘船兩百石的糧食,不多不少。”
這下,連陳樂也沉默了,陳樂屈起手指,摸着下巴。
陳樂想,這不應該啊,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力學之父”阿基米德的棺材板恐怕要壓不住了吧。
忽然,陳樂看到蘇揚的碗邊有一小塊愛玉冰正沿着外碗壁緩緩滑下,最終停留在桌上。
這時陳樂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