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楊力搖搖頭說:“這倒沒有,軍部嚴防死守,哪有這麽容易得手,所以那幫蠻子用更陰險的手段,偷鐵礦。”
陳樂心想,還有這種操作,算是另辟蹊徑了。
衆所周知,古代中的任何一個朝代在鐵礦的開采和制作上都是很注重的。
古代設有很多的鐵器鋪,皇帝在宮裏面也有專門的鐵器鋪,戰士們的盔甲武器,國家的城牆,以及膳房和平民百姓用的炊具等等,都離不開鐵器。
随着歷史的發展和冶鐵技術的成熟,鐵器可以說是一個國家存活的基礎。
南平國也不例外,他們在大力地實施鐵器的管制制度,主要還是為防止別的國家偷偷打造兵器。
所以,按照規定,在南平國的邊境互市上,連一口小小的鐵鍋都不能出現,也有出口鐵器的限制制度“出口管制”。
雖說是出口管制,但其實也就等于不實行鐵器貿易,就算實行貿易都是少次少量的。
所以北兀國對于南平國這一制度十分的不滿。
因為無論是鐵礦還是鐵器,對于游牧民族來說都過于缺少了,他們除了通過掠奪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這并不代表陳樂體諒他們,原諒他們在國土邊界上的胡作非為,搞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
楊力接着說:“你知道吧,在濟川縣的鐵礦。”
陳樂這個土包子誠實地搖搖頭,陳樂的活動範圍基本只有往返江流鎮和青禾村,怎麽會留心這種消息。
楊力話沒說完就被噎了一下:“濟川縣都不知道啊,離我們這就幾個縣,那最出名的就是鐵礦,品質好,每年都要運好幾趟鐵礦去王城進宮,最近挖的那批,不見了。”
楊力輕輕拍了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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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也驚了一下:“怎麽會,鐵礦可不輕,如果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不太可能,很容易留下證據的,應該可以很快找回來吧。”
陳樂這樣說也沒錯,因為南平國已經有自己一個成熟的過關過檢體系,每票貨物經過一個地方,都要手持“傳”和“節”。
古書有記載:門關用符節,貨賄用玺節,道路用旌節。
意思是出入門關要用符節,貨物通行要用玺節,道路通行要用旌節。
“節”,是一種身份證明,就是後世所稱為的印章。
不過這類印章是用來表明身份,不是用來钤印的,所以不是反刻而是正刻,是個人的記號并要随身佩戴的。
“傳”,是三十厘米左右的木片或者竹簡,上面寫滿了商人及貨物信息。
但因攜帶不便,現在正有被通關文書所替代的跡象。
由于商人有很多貨物需要運送,持有“玺節”只能證明自己是商人,還必須出示“傳”來證明貨物是自己的。
只有持有的“傳”和“節”相符的人與貨,才能安全通關。
所以陳樂說這批鐵礦可以被很快找回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楊力喝了一大口酒,可能有點辣喉嚨,他眉頭都皺起來了,嘴裏發出“漬”的一聲。
才接着說:“很多人都認為可以很快把鐵礦找回來,可是沒有。鐵礦就像原地蒸發了一樣,雖然他們官府一直有派人調查,但上頭不是特別重視這件事,直到傳來的一條消息。”
陳樂這次真的來點感興趣了:“什麽消息?”
陳樂感覺楊力的酒意有點上頭,他的臉漸漸紅起來了,說話都有點大舌頭。
只聽楊力說:“這條消息你知道是哪傳回來嗎,北兀國。”
楊力打了個酒嗝:“是我國安插在北兀國的探子冒死傳回來的,說北兀國打算偷運我們的鐵礦回去自己打造兵器。”
楊力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問題是消息還是遲了,傳到聖上手上,全城戒嚴前,濟川縣的那批鐵礦就不見了,這不就剛好對上了,現在上面懷疑是北兀國的奸細偷走了那批鐵礦。”
楊力指了指上面,意指聖上。
“鐵礦不見了,底下的人又沒有按時上報,也沒大力搜查,現在傳出鐵礦可能還被偷走的消息,這事讓聖上勃然大怒,命王爺盡快徹查此事。”揚力說。
陳樂問:然後呢?”
“王爺就立刻封鎖了邊境,凡是載人載物查的運輸工具,都要嚴查“傳”和“節”,稍有對不上,連人帶物地扣下來。”楊力挑着眉說。
“但這樣做還是沒那批鐵礦的消息,現在排查得這麽嚴,北兀國的奸細肯定出不去,所以那鐵礦一定還在這裏。”楊力用手指戳了戳桌面,意指鐵礦在南平國內。
“就不知道是不是打草驚蛇了,被奸細藏起來了,現在根本就沒有那批鐵礦的蹤影。”楊力說得越激動,喝得越多。
楊力喝得眼睛都眯起來了:“現在啊,上頭已經下了命令,不僅僅是邊境,現在連各地的郡,縣,村鎮都要嚴查出入運輸車輛。不然你以為最近我們為什麽這麽忙,連找你喝酒的時間都沒有。”
陳樂想了一下,看了看楊力,不确定地說:“這事你怎麽知道的,這算國家機密了吧。”
是的,陳樂不認為以楊力現在的權力權限,能把這事了解得這麽詳細。
楊力有點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似的,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偷聽的。”
楊力擺擺手:“在每年中,不是各大縣老爺都會聚在郡太守府邸上報告民情嗎。還說今年還有禦史大夫會來視察。今年鎮長大人帶上了我,嘻嘻嘻,除了師爺還帶上了我。”
陳樂覺得楊力已經有點醉了。
楊力用力地睜開雙眼看着陳樂:“那天聚會還沒開始,鎮長和我想去茅廁,你知道郡太守的府邸多大嗎,彎彎繞繞的,出完恭,我們卻不知道回去的路,但忽然間下起大雨。”
楊力打了個酒嗝,才說:“夏天的雷陣雨總是來得莫名其妙,我們,我們抄了條小路,去到最近的房檐下避雨,想着離聚會開始還有段時間,陣雨一會兒應該就會停,我們就沒繼續走,就在房檐下避雨。”
楊力用力搖了搖有點昏脹的腦袋:“誰知在旁邊的房子裏傳出了談話聲,就在說件事,我,我想着,偷聽別人說話不太好,正打算要走。
“但鎮長緊緊地拉着我,還示意我不要發出動靜,于是我也沒敢動,就站那兒靜靜地聽屋裏人談話。”楊力微眯着眼,好像在回憶那天發生的事。
“應該快到聚會開始了,屋裏的人才走出去,鎮長和我才松了口氣。我們走出那個院子,正好看到了個郡太守府的小厮,是他領路我們才回到前廳的,嘻嘻,你不知道,師爺那時看到我們的表情,都快哭了。”
楊力的聲音慢慢低下去了:“事後,我問鎮長大人,為什麽剛剛在屋檐時,為什麽他不讓我走,鎮長說,聽到不該聽的話,最應該做的是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什麽都沒有聽到,不要做多餘的事。”
最後一句楊力幾乎是嘟哝:“這是他在官場上領悟到的道理。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陳樂心想,那你還告訴我,說好了什麽都沒聽到呢?現在醉了就叭叭一通的是誰。
陳樂一言難盡地看着楊力:“兄弟,你以後有大事發生的那段時間,還是不要找朋友喝酒了。”
楊力仰起個憨憨的笑,說:“這不找你嗎,好兄弟,好兄弟。”
楊力嘻嘻兩聲就倒在桌上了,頭撞到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桌上的碟子杯子都彈起又落下。
陳樂覺得楊力的額頭可能已經青紫了。
陳樂在桌邊坐了會兒,又悶了一口酒,熟門熟路地伸長脖子朝屋裏喊:“嬸子,楊哥喝醉了。”
陳樂和楊力的阿麽合力半樓半抱地把楊力拖到床上,陳樂就告辭了,該回去找蘇揚了。
其實陳樂想過把楊力剛剛告訴他的事情說給蘇揚聽的。
但陳樂很認同鎮長大人的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靜做人低調做事,方為他這種老百姓的生存之道。
關鍵是這事離陳樂的生活真的太遠了,所以不一會兒,陳樂就把這事抛諸腦後。
八月,又一年的“祈雨澤”。
離陳樂和楊力喝酒的那天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個月了。
江流鎮在“祈雨澤”那天還是熱熱鬧鬧的,只是街上巡捕的人多了些,進出城搜查嚴格了。
大家還以為是“祈雨澤”人流量增多,鎮長大人特意派多些人維持秩序,保護群衆安全。
人群中大概只有陳樂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也沒多事,依舊拉着蘇揚在大街上逛,路邊的小各種攤位吸引了蘇揚的大部分注意力。
陳樂和蘇揚在走過一位老伯的攤位,蘇揚又轉頭看攤位上的東西。
這攤位是專賣發簪發帶的。一根發簪,通體黑褐色,樣式簡單,但不知怎麽地,入了蘇揚的眼。
蘇揚拉着陳樂往回走,停在老伯的攤位前。
老伯發現有陰影擋住眼前的陽光,才緩緩擡起頭。原來有兩位公子站在了他的攤位前。
蘇揚拿起那根簪子,問老伯它怎麽賣。
老伯舉起一根手指:“一兩。”
旁邊的一個賣荷包的老嬸麽聽到了,笑了一聲:“還真敢說,這麽普通的簪子就賣一兩,難怪你今天都沒開張。”
老伯沒理會老嬸麽的話,看蘇揚真的感興趣,他才說道:“這不是普通的木頭,這是雷公木做成的簪子。”
“雷公木?”蘇揚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