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管莊園好多年7
我不管莊園好多年7
·牛仔傭兵勘探都有出場,還有先知祭司咒術專家會診(?),以及調酒(請喝酒)
在歐利蒂斯的第一場游戲,我後來明白可能是逃脫得最輕松的一次了,我還沒有見識它的殘忍。“後知後覺”使我對這種輕易大吃一驚。
如果沒有凱文·阿尤索最後的猝然倒地,我可能還不會這麽快回過神來:逃脫不是從隊友的保護中觸手可及的,而是要靠不斷的鬥争和經受一次次的兇險贏得的。
————還好旁邊有牆借力,否則我能直接和盧卡一起栽到地上————但是,我也已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凱文倒下,塵埃和他的牛仔帽一起滾落。
“凱文!”
怎麽回事?他受傷了嗎?可是沒有血啊?我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徹底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一人不可能将盧卡帶回去,更別提加一個凱文了。
萬幸天無絕人之路,附近有另一場游戲逃脫、還“完整”的求生者,他過來幫了忙,将兩個人事不省的隊友送到了醫務室裏面。
他叫奈布·薩貝達,十九世紀貨真價實的雇傭兵,能一次次從絞肉機戰場上活下來并且最終來到莊園,總歸知道緊要的基礎急救措施。
“只能先做到這一步了。”
打完繃帶的最後一個結,雇傭兵合上醫務室裏面寥寥無幾的藥水瓶,告訴我他雖然包紮了盧卡的傷口,但接下來要是往惡化發展,那也只能依靠專業的醫生了。
于是醫務室裏立即陷入了一種“聽之任之”的寂靜:我們都不知道艾米麗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我們更不清楚凱文究竟怎麽了。薩貝達說,我若實在不放心,可以定期檢查盧卡的體溫,但是另一個……他不是醫生,但就算是醫生,也說不上來凱文的問題所在。
————凱文連衣服都沒有破損,顯然這場游戲沒有“給他造成外傷”的機會。可是,他面無血色的臉看上去比盧卡還要傷勢嚴峻,我甚至可以聽到不自覺的痛苦夢呓。
明明贏了游戲!
正當我胡思亂想、心中充滿了困惑與恐懼時,醫務室的門打開了,走進一位編着辮子的紅發女郎,她的兜帽上還有羊角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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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布,我看到你下次的游戲安排了……發生了什麽?”
來者叫做菲歐娜·吉爾曼,一個我不認識的教派的信仰者,又或者說她不是教派而是別的關于“真相”的追随者。
得知了凱文的異常情況,菲歐娜将她随身攜帶的“門之匙”拿了起來,上面雕刻着镂空的眼睛形狀:
“如果常規的醫學有困難,我試試占蔔。”
随着她閉上眼睛,那不知什麽材質的門之匙竟然直接漂浮起來。
接下來也就頃刻間,菲歐娜原本平靜的面容突兀地凝重起來,在我還沒有确定那漂浮的門之匙倒底有沒有支撐物時,它就迅速跌落回了主人手心裏。
她猛地睜開眼睛,留下一句“稍等”,像風一樣迅速消失在了門後,很快又返回進來,一并的還有兩個人:裹着長袍、肩頭停留着一只不知品種鳥類的男人,和一個穿長裙的黑人女性,她手裏拿着猴頭狀的骷髅,散發出幽暗的紫光。
伊萊·克拉克,帕缇夏·多裏瓦爾。簡單介紹後,菲歐娜告訴我:“我們得商量一下。”
待他們三個進到隔間開始閉門會議,我才得以從一旁的薩貝達那得知,這三位雖有着截然不同的信仰的文明淵源,但都是和神秘學有諸多瓜葛————而莊園監管者黃衣之主和夢之女巫,是與之有關的神明。
此時我聽不見門內他們的談話,只有模模糊糊的耳語。菲歐娜的聲音一會兒高起來了:
“往這個思路走,我絲毫不懷疑那邊有這個能力。”
接下去是一陣長長的寂靜,他們出來了,交頭接耳談論着什麽東西:“是這樣嗎……”
我注意到伊萊手裏捧着一個水晶球,以及,他蒙着眼睛是怎麽看得見的?
絲毫沒有障礙一般,他路線筆直地走到我面前:“你靠近可以看見————”
我實在看不懂他的神色,探頭去瞧菲歐娜和帕缇夏,發現皆是緊蹙着眉頭。也許是察覺了我在看她們,伊萊捧起水晶球的姿勢一頓,嘆了口氣緩緩将手中物放下了。
他的聲音很年輕,卻給我一種年長者特有的惆悵:
“我覺得,你不看或許更好,但同時,我又覺得你會看。”
沉默降臨,我回頭看了深陷在病床上的凱文一眼。他的呼吸猶如行将窒息,讓人想到那陷在泥潭中、緩緩淹死之人。
……從伊萊的态度,我能感覺到将會看到什麽。我将那個水晶球拿了過來。
我看到了,那上面浮現出影子,一個抵死掙紮的人影————卻仿佛不是一個人在死去,而是一具周身割裂、業已朽壞的骸骨在消亡下去。
我沒有将球掉到地上,雖然我覺得它有千斤重。伊萊将它接了過去。
“那是什麽?”我哆嗦着問。
“他的,靈魂。”
……
……他們都已經離開很久了,我還呆滞地坐在凱文床邊,腦海裏反複響起那些話。
一并猶如洶湧澎湃的波濤奔騰呼嘯着向我湧來的,還有那場“游戲”裏,我被凱文努力營造出來的“輕率”而忽略的畫面。
從那危房的二樓,他不與我商量便抱起我縱身一躍的瞬間,我的視線則還沒來得及從樓層上墜落,那時候我看見了信徒的十字鎬。
這個畫面像是倒帶一樣反複呈現、慢放,在一種不可控制的極致的回想中,我幾乎能夠從另一個角度去觀察那個場景了,我甚至感覺自己看見了當時夢之女巫不可見的本體,看見了她出手是對着我,然後凱文将我抱起來,替我擋下……
菲歐娜他們的結論,是夢之女巫的“改造”,一種“傷重在靈魂的折磨”,就像是“盜火的普羅米修斯一樣,在被殘忍的創傷後又恢複如初,所承受的痛苦沒有盡頭”。
我當時顫抖着問:“莊園裏面不是死了會複活嗎?那凱文……”
————無法自殺,莊園中只有被殺,自己是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這是他們告訴我的現實。
我守在床邊,這個一向對女生露出笑容的男人,此刻眉頭緊鎖。我想起那些靈魂的畫面,就不敢再這麽看下去,卻又因為憂慮而移不開眼睛,于是只剩下空空盯着他而不斷思索了。
就像一位在樹林中迷了路的旅客一樣,似乎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同一個地點【1】:在每一種想法的後面,都不斷湧現這個才認識不久的西部牛仔。
平心而論我應當是對他很尴尬的,畢竟初遇是發生那種事的情況……可是,他不僅什麽都沒做,他還總能使我在和他相處時不會被過去困擾。這個人會給我一種精神上的适逸。
現在,他的臉卸下了牛仔帽的遮擋,鴉黑的頭發散開,徹底顯露出容顏來。一點光線從天花板照下來,從我的角度能看見投在他臉上深邃的陰影:其實這是人們所認為的那種長得一表人才的骨相,我以往的生活中少見蓄須的男人,向來覺得他們土氣,但是在凱文·阿尤索臉上,只是使他的外貌顯得嚴肅一些,而他卻并不是嚴肅得不好接近的人。
……反而熱情洋溢,溫存體貼,也分寸得當不曾逾矩。
這時候他醒了,我覺得我應該對這個飽受折磨的靈魂噓寒問暖關切備至,但我實在感覺各種話都如鲠在喉,張了張嘴硬是沒有發聲。
因為,悲劇時刻不僅是疾風暴雨雷電交加的驚人風暴的瞬間,還有這過程中不時閃現的虛幻騙人的豔陽高照的晴好日子。【2】菲歐娜他們告訴過我,凱文可能斷斷續續蘇醒,“折磨不是一勞永逸的事情”。
“幸運小姐?”
凱文的聲音沙啞地對我笑,他越是笑我就越是難受,落在他眼裏的便只有一臉愁容,然後他竟然還強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逗我笑。
很久以後,我對凱文說,在這種莊園裏他保護我為我擋刀,會使一個新人無法立即切身理解殘酷,而殘酷才是求生者要适應的常态。而凱文的回答是,他當時見不得我受苦,“大不了一直護着好了”。
“……好了,答應我別皺眉了,”凱文短暫蘇醒後又被疲弱感淹沒,便就叫我回去休息,“雖然你怎麽樣都好看,但是我覺得笑起來更好看,下回游戲,我還跟着你。”
我出了醫務室,門一關就沿着牆滑坐到地上————菲歐娜最初只是來找薩貝達說起下輪安排的,一并帶過來了的,還有凱文又被排班的消息,請問他現在該怎麽去!那個神擺明了要玩弄他,凱文死不了也是活受罪!
……我現在坐在走廊邊,整個求生者宿舍非常寂靜,只聽得到外面簌簌的夜風聲:寂靜和沉思,可以把混混沌沌的思考整理清晰。
我過往的命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曾經的人生太平靜也太安全:只有現在,我受到這異乎尋常的挑戰了,必須奮起捍衛自己的生命、保護我的恩人和朋友、維護這一切,來抵抗最為不可理喻的鬼神了————我才發現自己在陽謀面前,一無所有、毫無建樹。
“幸運女?”
我擡起頭,泛紅的眼睛看見了不知何時停在面前的年輕女人,她對我伸出手,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便這樣與黛米·波本相識,她是出色的調酒師,看見一個被灰黑色思緒淹沒的新人,樂于助人地采用了她擅長的辦法來安慰。
在餐廳的一角,她自己安設了吧臺,在歐利蒂斯的閑暇時光繼續着自己曾經的人生。
她說着那些酒類的專業術語我也聽不懂,況且我其實不沾酒,但現在我接過了她調配好的酒,暗色調的燈光下依舊散發着宜人的淺藍色。
都說借酒消愁愁更愁,但當杯中物遞到嘴邊時,我覺得我的精神狀況真的需要它。
“謝謝你,黛米。”我對她舉杯。
她的杯子碰上來:“敬明天。”
“敬過往。”我仰起頭一飲而盡。
我感覺昏昏噩噩,周圍的光影逐漸颠三倒四起來。
我繼續倒酒,朦胧的眼睛看不清眼前人,只是頹然地聚焦到酒杯上。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3】
可在歐利蒂斯,我的平凡不會被寬恕。
就這樣,周圍所有東西的似乎都消失了,我在吧臺上隐約感覺到的情形,剛剛一會兒就煙消雲散了,或者更确切地說,根本就不存在。
然而就在空置了一切的時刻,我面前驟然出現了新的東西,不是黛米,而是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用酒消磨現實的人,聽着他的聲音也影影綽綽的。
他似乎在對我講話,但我擡不起頭來。
“你在憂慮什麽?”他問。
我想也不想:“凱文,他該怎麽辦?”
“阿尤索和美洲的印第安人有很深的瓜葛,倒不是說他有其血統……”那個聲音頓了一下,“在他還是西部曠野上的牛仔時,一個和部落走失的印第安女孩救過他,阿尤索将女孩帶回家過冬,和她學會了套索技巧。”
我聽了又沒有處理信息,只習慣性地回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後來印第安女孩被他的父母出賣死了,阿尤索離家出走,再後來加入了印第安部落……然後是被懷疑,又一無所有地出走,最後一站,便是歐利蒂斯了。”
“令人唏噓的故事。”我說這話的時候,幾乎只能伏在桌子上了。
那個男人沉默片刻,接着說:“因為那個女孩的事情,阿尤索對女性産生了強烈的保護欲,他對你好、保護你,全然只因為你的性別罷了。這是他的事情不是你的。”
“所以呢?”我頭依舊沒擡,卻感覺自己的聲音高了起來,“可是他保護了我,這是實實在在的事情,我能因為他怎麽對別人好,就否認事實嗎?”
酒精的作用在發力,攪和着我的感知,後面的聲音我都聽不清了,隔了一會兒我确信那個男人已經走了。現在,我周圍終于已是一片寂靜。
……寧靜是個有獨創性的因素。它能凝聚心神,滌淨心靈,整頓內心的力量,把狂野的運動驅散的一切又聚集起來。就像一只搖晃過的瓶子,把它放在地上,沉重的和輕盈的東西截然分開。【4】
因此,我徹底明白,随着不幸,一個新的時代必須在我的內心生活中開始。
迄今為止,我一直在茫然一片中東躲西藏,這并不需要什麽力氣————從來沒有過真正的鬥争。命運迫使我錘煉自己,我必須提高自己,為了不至于被無以名之的力量推向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淵中————還要為了醫務室裏,備受磨難的善良的靈魂。
我是幸運女,和幸運兒一樣有同一個特質:“替身”。我要代替凱文出場。
我要代替他,必須要拿出能說服隊友,我有代替他的能力。
————“所以,幸運小姐。”勘探員稍微湊近了一點,一種倨傲的笑浮現在他素來陰冷的臉上,俗稱譏諷,“凱文·阿尤索是正經的馬背英雄————讓我猜猜你以前是做什麽的?跳舞?繡花?還是就看看書呢?你拿什麽和真當過部落勇士的男人比?”
清醒過後我立即找到了凱文接下來的隊友,其中有我認識的甘吉,也有我陌生的、職業是魔術師的瑟維·勒·羅伊,第三個,是諾頓·坎貝爾。
甘吉爽快同意,于是便有了坎貝爾對我的那番話。
我不置可否,眼神轉向默不作聲的羅伊,他面無表情地擡起眼:“我少數服從多數。”
我重新看向坎貝爾,主動靠近了一步直視他的眼睛:
“我知道在莊園主的力量作用下,我們求生者的基礎移速和力量是一樣的,所以,要怎麽樣才能達到代替他的标準?”
沒有什麽“女人你很有勇氣”的神情,坎貝爾的回答就像是說着一件和他不相幹的事情:
“那個雇傭兵,他的護肘可以使他在短時間內達到超過監管者的沖刺速度————三十秒,只要你在他開技能的三十秒內不被他的軍刀抵上脖子,我就投贊成票。”
“好。”我應了下來。
“順便,前提是他樂意參與。”坎貝爾補了一句,我迅速趕去找薩貝達。
其實那畢竟是刀尖舔血的雇傭兵,我這種和平國度來的人說不怕都是假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從什麽地方跑出來的、先前也多虧了人家,便也輕松下來,敲響了薩貝達的房門。
細想下來,感覺面對着他,氛圍怎麽也比那個坎貝爾舒适一點……像是凱文那樣待人的,才是少見的一類吧。
奈布·薩貝達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說沒有鎖。我推開門,看見他獨坐在火爐角落裏的一張地毯上,手裏的動作應該是在保養軍刀。他手臂緊裹着繃帶,戴着兜帽,讓人老遠就可以中認出他來。
他停下了手裏的工作,起身問我什麽事情,我如實回答。
這樣的獨處中,我才意識到薩貝達原來不算十分高大,面孔也缺乏西方人的特征,卻又帶着陌生的淩厲和冷冽。一種被鮮血的風暴所掀起的氣質,與這具軀體并行不悖。
“假如你有閑暇。”我接着說,“介意訓練我嗎?”
還好沒像坎貝爾那樣就差把“你不行”寫臉上了,薩貝達的建議其實很實在很誠摯,說凱文下一局的陣容沒有固定的救人位,所以必要時他還需要當救人位……一句話,這以前我得先從牽制位練起。
畢竟,得先在監管者面前有回旋的餘地————這沒問題,主要的問題出在,告別了薩貝達後,我去請教他說的那些牽制位求生者時,發現一個二個要麽在“游戲”要麽在“游戲”的路上,只剩一位有空:諾頓·坎貝爾……
“所以,呃。”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很慫地敲開了門,頂着對面陰恻恻的眼神鞠躬,“坎貝爾前輩,我需要你的指導。”
坎貝爾的眼裏頗有傳說中的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在一陣幾乎是趕人的沉默後,終于開了金口:
“拿着,先在你身上放好。”
我接過密度有些大環狀物,剛裝進衣袋裏就驟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迎面呼嘯而來,猶如江濤拍岸将我這個脆弱的堤壩沖垮—————我是直接被甩到牆上的,又在撞擊過後失神地滑到地上,頭暈目眩中後知後覺才感覺到渾身的劇痛。
坎貝爾站到我面前,抱臂用那一貫冷漠倨傲的語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你不會就這麽站不起來了吧?除了阿尤索,沒有誰會慣着你。監管者面前要想跑掉,借助這種程度的沖擊是家常便飯————如果要練習,首先就得學會反應力————也沒有時間讓你慢吞吞地緩過來!”
回想接下來的訓練,我其實說不準諾頓·坎貝爾,究竟是不是我的老師。因為,我究其最深層的本質而言,既不高傲,又不堅強,絕不是女英雄女戰士,而是最基礎的芸芸衆生之一。我堅信我只屬于我自己,因此從來不甘于讓外在的意志來從最深處改變我自身。
能左右我自己的,也只有發自內心的意願:苦難是真正的老師,一個不幸者誠心請教的老師。
同一個人,夜莺的助理,求生者的幸運女,再往前,遙遠故鄉裏萬千家庭之一中的女兒,從來沒有見過最直白的殺戮,更不會想過自己要學會逃亡更要學會贏着屠刀逆流而上。
現在,把我的腳下當作戰場,敵人不會慢吞吞地等我的“準備好”。
坎貝爾用磁場的力量将我反複甩到牆壁、地板、壁櫥……一切沒有緩沖物的表面,我的身軀不消想也布滿了淤青————在一次次的重複中學會适應學會立即爬起來。并且要“知道往正确的方向跑”還不夠,頭腦的缜密不能停下,要“知道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校準密碼機”,要“在異常心悸的情況下朝着恐懼的根源一往無前”,還要有最敏銳的反應力和最卓越的勇氣,“擦過刀口為隊友解開絞刑架繩索”。
所有這一切,我都必須會。我當然不可能從這種磨練般的訓練中體會到樂趣,于是筋疲力盡。而在筋疲力盡之際還要立即站起來,是必修課。
終于完成了突破。
我沒有休息,時間容不下奢侈的東西,我不叫停,坎貝爾是不會管我的承受能力的。我只是掐着點最後叫來了薩貝達,要證明我有那個能力。
“那行。”坎貝爾将沙漏倒置,“證明吧,幸運女。”
雇傭兵裝好了他的護肘,銀亮的軍刀也已然出鞘,沒有預告地就驟然沖刺————
三十秒!我咬死這個概念,淩厲的勁風呼嘯而來的時刻我彙聚了所有的心靈力量,忍痛已轉化為對抗,折磨在內心變成力量,一切都使我的眼睛捕捉他的殘影,第一刀擦肩而過。
我已經清楚如何不在中途的渺小勝利後松懈,而是同一時刻投入到下一輪的疾風驟雨,第二刀在我強行側身後削掉了一絲頭發。
不對!第三刀他竟然————我的眼睛在時間飛速掠過的當口,驀地看到了騰空的銀色————我對時間有概念,對速度也有————靠人體的物理構造,我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而且薩貝達直接用的飛刀,這要是躲不過他收得回去嗎?我的冷汗霎時鋪了下來,就在這時,我的身體突兀地被一陣熟悉的力場,強行從即将墜落的刀尖下拽走,一如無數次訓練那樣撞到了牆上。
我立馬站定,眼前的薩貝達已經穩穩握住了他原本脫手的軍刀,冷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後移向了旁觀的坎貝爾。
坎貝爾将他的磁鐵收好,另一只手裏拿着已經到底的沙漏。他的眼睛籠罩在帽檐的陰影裏晦暗不清:
“接下來就是隊友了,幸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