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管莊園好多年5
我不管莊園好多年5
·寫在前面:
其實這一章,早就寫完很多字了,但一直修修改改還是感覺不太好看。想不到知道要寫什麽居然還會卡文,總之這一章最終還是發出來了,但依舊不滿意,很是有些拉誇。(進度推得拖沓,但這一章不可能略過不寫)
·所以考慮再三,我直接把這章的梗概放在文首:
莊園的時空是獨立的,女主逃出莊園,外面已經變成了十九世紀的英國,女主在倫敦東區遇到危險,傑克現身救了她并将她弄暈帶回去(為什麽是傑克來抓人:女主跑的地方是白教堂,傑克專業對口),在求生者與監管者活動範圍的交界處,女主醒了過來,并且因為被下藥而感覺奇奇怪怪,此時凱文路過用套索從傑克手中救下了女主,并将她帶到求生者宿舍(中途女主試圖推倒凱文,失敗),艾米麗給女主注射了鎮定劑,女主恢複後在莊園登記成為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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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可是這出亡命的戲劇并沒有真正落幕,事後的我全然可以引經據典,将接下來的一出命名為“錫拉和卡津布迪斯之間”。【1】
悲劇可以從喜劇開始:一點點惴惴不安,更多的是一個逃命成功之人劫後餘生的歡欣。
身後歐利蒂絲在遠去,逐漸被樹叢遮蓋,我走到了公路邊,當初下計程車的地方————原本是公路的。
現在,寬闊整潔的大路呢?眼前只有破爛不堪的陳年土路,車輪一碾就得揚塵老遠!我覺得不對勁,但我知道于現代機器而言,這點時間把路挖成這樣,不是做不到的事。
況且我會、我敢因此返回去?
就機械地走上土路了,從昨夜起就沒有吃東西,又瘋狂逃命這麽久,現在随着天明顯現出糟糕後果來:饑餓和疲倦使我眼前暈影重重,擦傷帶來的疼痛也無法忽略。
終于我在搖搖欲墜之際,聽到了車輪的轉動聲:居然是馬車……雖然現代英國能見到騎馬的人,比如倫敦就設有專門的騎警,可這馬車,也太老舊了吧?
但我實在需要幫忙,就招了手,它停了下來。
我用嘶啞的嗓子問:“能載我一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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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穿着舊西裝,戴着老一輩的氈帽,褴褛的領帶被生鏽的領夾別着。
他見到我,深陷的眼珠裏也流露出顯然的詫異:“路費十先令。”
“先令”一詞要我錯愕,畢竟在我的記憶裏,英國貨幣只有“英鎊”和“便士”,早就被廢除的“先令”自然要我一下子聽不懂。
這不影響,因為我身無分文,只得肉痛取下自己的手鏈,是出國前親戚保平安送的,嵌着銀片。
于是好歹有個車廂休息,雖然颠簸得難受,但一想到歐利蒂斯,我就巴不得那馬跑快點。
我知道貿然上陌生人的車會有很大風險,但我目前一個人走也好不到哪裏去,況且速度不快,跳車也許危險不大……再說了,我記得方向,進城是這樣走。
————然而,在不知多少次向外看後,困惑與恐懼重新充斥了我。
确實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是這市容未免也太滞後了吧?最重要的是,街上的建築形制、路人的打扮……活像是《霧都孤兒》電影版裏面的布景和群演。
馬車停在路邊,車夫讓我下了車,說已經到了倫敦城,他還有別的事無法載着我了。
“等等,這是哪裏————”
“倫敦東區,白教堂街道。”
留給我的,只有撲面而來的塵埃和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
我想找到公共電話或者別的,結果越走越心驚:這裏,全然沒有現代化————
泥濘肮髒的未鋪設道路、沿途撿垃圾吃的小孩、成人身上褴舊的西服和長裙,無一不讓我聯想狄更斯筆下、十九世紀的倫敦下層……以及,終于看到張貼告示的日期:這裏真的,是十九世紀的倫敦。
事實叫我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關于這個時代的殘忍,已經被創作了上百年————我知道此時的倫敦東區,有多麽可怕多麽難以生存!
我還知道,我所處的白教堂區尤為“著名”:某個連環殺人犯,以震驚世界的恐怖手段,在此殘害了五名以上的□□,史稱“開膛手傑克”!
于是,在我陷入了精神上的絕境時,我的肉/體也差不多走到頭了。
————一個黑影猛地從眼前閃過,旋即我已然被拽進了暗巷:肯定有人看到了,但無人會管……那個黑影把我幾乎是用拖帶到陰影深處,我又累又餓,壓根就反抗不得。
接下來,襲擊我的陌生男人拎着我的衣領将我提起來,強迫我仰起頭。
“東方女人?”
我艱難開口:“我,我的財物都給你!”
男人幾乎是用砸将我甩到地上,吃痛叫我眼冒金星,與此同時我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那是刀具……
冷硬的東西抵着我的腹部,頂上的兇手在笑,宣判着我的死刑:
“一個東方女人,将以這種形式,和那些娼婦一起名揚四海……你很榮幸。”
衆所周知,戲劇在終幕時,總愛渲染情感的濃墨重彩,命運的編劇卻不這樣想:我在死到臨頭時疲乏不堪,“逃命”在極短時間內被反複進行————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麻木了。
甚至有空漫無邊際地想:這歐利蒂斯許是時空獨立着的,我進去了再出來,外面就算是同一個空間,也不是當初的時間了……我以為逃出來萬事大吉,結果根本不是出路。
時空錯位,是我想不到的。
我也想不到這也不是“尾聲”,或者說很久以後,我都不想承認我其實想到了。
就在刀刃将捅進來之際,我聽到了一陣極短的破空之聲,伴随着眼花缭亂的刀光血影。
只是一個轉瞬,身上的鉗制已經消失了。我卻沒有力氣自己爬起來,連擡眼去看都廢了老大力氣。
……逆光使我緩了一會兒才看清他的臉,不過我提前認出來了。
是傑克。他依舊噙着風度翩翩的、具有迷惑性的微笑,讓人覺得這只是個方才赴了宴會的紳士。但是真相是他了結了一條人命,血液尚帶新鮮的紅色蔓延着。
紅得就如同他的眼睛。
我聽見傑克開了口,對着地上男人的屍體:“肆意奪走別人的生命,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狂熱……”
然而他的話與他臉上的表情不符,這全然是因為,他的微笑帶着惡意和譏諷的意味。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拙劣的,我的模仿者,你很有眼光,看上了我選中的獵物。”
我心如死灰,事實擺在我面前:襲擊我的人是開膛手的模仿犯,然後我落到了“真的”那位手裏。
————大起大落的變故飛快上演,而我,已經毫不懷疑此傑克就是彼“傑克”了。
因為歷史上開膛手的身份從未被破解,往“超自然存在”上面靠,全然行得通……況且在歐利蒂斯的夜晚,我不是沒見過。
所以,方才缺失的、屬于臨死者的絕望悲哀與痛楚,一并翻湧上來,我的世界就像洪水退去之後那樣死寂落敗:我無處可逃,無力抗衡。
這種灰敗的臉色映在了傑克眼裏。他漫不經心地摘下沾血的手套,冰冷的指腹朝向我狼狽不堪的臉,停在了咫尺之遙。
對視的瞬間,我的大腦預設無數可能性,如同瀕死之人的走馬燈:
他是來做什麽的?抓我回去?還是直接“處理”我?怎麽“處理”?開膛破肚還是吸幹我的血?或者說兩者兼而有之?假如我還有機會逃脫,十九世紀的倫敦東區和歐利蒂斯哪一個更可怕?假如我被抓回去,等待我的将是什麽?
于是淪落這樣一個可怕的境地,我深陷在了一種想都不敢想的恐怖氛圍之中。
我幾乎全然被最天然的恐懼本能攝住了:我已經不能控制淚水和哭泣,未經過大腦的悲切哀求脫口而出————
我做了最災難性的選擇,對獵食狀态的吸血鬼恸哭求饒,要不是本來就跌在地上,我甚至立即就會跪下來求他:
“求求你,求求你!”
我連求他“放過我”都說不出來了,語無倫次哭喊着睜大被淚水淹沒的眼睛,實際上我什麽都看不到,也聽不到。
這種哀求随着傑克的笑聲戛然而止,那簡直是種發自內心的暢快之情:
“我說,你這個樣子可真狼狽。”
然後,或許是他低下頭,也或許是我被拽了起來,總之他的獠牙咬破了我的脖子,劇痛旋即刺了進來。
曾經裘克試圖咬我,可當時絕對沒有這麽猝不及防,也沒有這般痛苦,我無法痛呼無法掙紮,“受他控制擺布”的可怕在這一刻,遠勝過我被吸血本身這件事。
……我暈過去了。
……
我覺得我自己正在本能的某種呼喚中掙紮着醒來,半醒半睡的感覺在努力回應這種呼喚。
眼前有粒子在舞動聚集,越來越多,越來越劇烈,微弱的光暈漸漸過度成了月光的亮度,又一點點朝着日光發展,同時伴随着粒子的運動而顫抖起來,形成了影影綽綽的幻像。
這時,我從模糊的感知中完全醒了過來,現實的晃動變得明顯。
我認得視野邊緣的樹林,我又回到了歐利蒂斯。
搖搖晃晃的感覺,是因為傑克正抱着我往那個方向走,往監管者宿舍去……我其實根本沒有想“怎麽辦會發生什麽”這樣的事了,體內的詭異感覺橫沖直撞,全然淹沒了我的恐慌。
我不由自主地掙紮起來,卻不是為了逃脫,而是為了找到舒緩一些的姿勢。傑克注意到了,低聲說了一句“馬上……”,後面的我聽不清了,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一根堅韌的繩索突兀地插進我和他之間,旋即是一股巨大的拖拽力量。
我還未反應過來,耳畔便響起了短促的風聲:我直接被那根繩子從傑克的控制中生生地拽了出來。
騰空是一下子的事,随後接住我的男人立即就狂奔起來。被他扛在身上的我經歷了這一套“劫持”也已經晃得頭暈目眩,但很快,他的跑動就緩和下來。
我卻并沒有變得好受。因為人的感知是天平,一種感覺弱了下去另一種同時上升,我初醒時的異常之感愈演愈烈:內裏的洶湧澎湃從小腹深處開始不可忽略地蔓延,就像沉悶的火山尋求着一個爆發口一樣。
我感覺到了由裏而外的燥熱,身上的衣物從來沒有這麽束縛:我不由自主地撕扯起來,而扛着我的男人顯然是個妨礙,理所當然的,我想要他松開我。
我開了口,卻只迷迷糊糊地支吾了幾個音節。我混混沌沌的腦子想不出情況,但還好他注意到了,停下了腳步。
男人說話了:“小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本想叫他放開我,可這一靜下來,我感覺到了自己是如何倚靠在他身上,并且,隔着布料傳來心髒有力的搏動————這種生機勃發的感知,無論如何都叫我都不想放開了:我的身體本能,比我的理智更加及時、無師自通地糾纏上了他的脖子,尋求着名為“欲望”的宣洩口。
沒錯,現在我不清醒,但以後總會清醒過來:我現在的狀況是被下藥了。
目前我當然想不了太多,本能驅使着我行動,那個帶走我的男人以為我想要下來,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腰想幫我,結果他的手一碰過來,我便軟得像一灘水似的附着上去。
我眼前光影朦胧,他卻瞪着眼睛、單純地關心我皮膚的熱度,一只有些粗糙的手覆上了我的額頭:
“沒關系,我們先去醫生那裏……呃,當心!”
草屑飛濺到空氣中,散發出幹草特有的蓬松芬芳,那個不明就裏的男人便被我猝不及防撲倒在枯黃的草叢裏。他應該是太意外而沒能回神,我趁機用雙腿夾緊了他的腰,以圖緩解越來越焦躁的身體。
他驚呆了,瞪大的眼裏漆黑的瞳孔映出了我緋紅的臉頰。這是個身材很好的男人,隔着衣料也能摸到肌肉的流暢硬度:我氣喘籲籲,胸脯起伏,就這樣感覺自己沿着他一層層地融化開來,靈魂也似乎出了竅,化為一層波浪順着他往下流淌。
我覺得口渴,因此不消想也纏上他的嘴唇需索,他的第一反應是躲,于是一晃頭我只能蹭到他的臉,胡茬刮得我不舒服,幹脆一低頭便往他的脖子上滑去,又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磨蹭着,渴望得到纾解的回應————一個欲/火焚身的人,不會滿足于一個無動于衷的人。他先是震驚呆滞,然後是躲藏回避,我自然只有靠自己,因此我摸索上了他的衣縫,一直找到了他的皮帶扣……
我的手立即被強硬地攥緊,叫我動不得分毫,然後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得罪了!”
與此同時我後頸一痛,便是天旋地轉間被他從身上掀了下去,重新被扛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馬不停蹄地就狂奔起來,肩膀剛好頂着我的胃部,這種颠簸的難受暫時性壓倒了我的情/欲————後來他承認,他其實想把我劈暈,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我根本沒暈。
所以在這段狂奔的路途,可想而知我是好受不得:等停下來的時候,我差不多真的快暈過去了。
我感覺自己被那個男人放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聽見他又大聲呼喊:“艾米麗!艾米麗!醫生!快過來看看!”
“怎麽了?我馬上有一輪游戲……”
“可是她的狀況,能不能先暫時讓她……”
“我盡量……”
眼前又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我感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覆蓋在我眼前,這時我手臂一陣刺痛,有什麽冰涼的液體被推進了我的身體:我徹底失去了意識,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再次睜開眼時,我是被餓醒的:從逃跑的前一晚起我就沒有進食,外面天光亮着,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身體的其他不适都消失了,充足的休息後,我的神經也回到了正軌————所以這是什麽地方?
我從床上坐起來,這是間規模普通的卧室,應當屬于一個随性的男人,但并不髒亂,物品擺放都是一眼能弄清的,牆上挂着些羽毛裝飾,還有網狀的編織物散落堆積在地上。
不像是十九世紀的英倫風,但應該也不是現代……總讓人想起臨近自然的地方。這種不同于歐利蒂斯的風格,冥冥之中給了我說不清的安全感。
我摸索下了床,肌肉的酸痛和餓過頭的感覺确實難受,但也提醒着“我還正常地活着”的事實。昏迷過去前的記憶浮現出來:那個男人焦急地喊着醫生……
我來到門前,沒有上鎖,轉動把手就可以出去。
可外面是經典的歐利蒂斯裝修風格。唯一能讓我好受點的,也就這裏不像是監管者宿舍了:我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我所在的門邊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個男人正靠着打盹,寬沿的牛仔帽蓋在臉上,上頭還插了一只羽毛,和屋裏面的裝飾是同款。
我一合上門,他就醒了,一把将帽子戴好從椅子上起來。
“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醫生很快就回來了……”
緊接着他就一連串地對我發問,一時我都不知答哪個好。
于是哪個都沒法答了。我端詳起他的臉,這是一個經典牛仔打扮的男人,腰間甚至別着質感貨真價實的套索。他的面龐也如同真正的牛仔一樣堅毅,皮膚呈現出自由豪邁的健康色調,很容易就讓人想起美國西部曠野上的陽光。
至于年齡……應該從眉眼看不是多老,但蓄須讓我拿不準。
“哎,瞧我。”男人一拍腦袋,這才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凱文·阿尤索,這裏是歐利蒂斯求生者宿舍。”
我交換了名字,問起他之前的事情。
“我結束了上一場游戲,路過求生者宿舍和監管者宿舍的分界地帶,看見你被監管者挾持,就用這個。”凱文說着拿起了他的套索,“用這個把你救過來了,但你好像……呃,好像中了毒有點難受,我們的醫生又趕着要去下一場游戲,所以只先給你打了鎮定劑,不過放心她很快回來了!”
“游戲”……甘吉的話在我腦海裏浮現出來,我連忙問起他什麽是游戲,是不是……
凱文再次一拍腦袋:“啊,我又忘了!你是新人,還要登記注冊熟悉規則……”
————于是從他口中,再一次證實了狩獵“游戲”的真相。
求生者都有或多或少的原因進入這所名為“歐利蒂斯”的莊園,從此被迫展開生死逃殺的“游戲”……進來了是真的出不去,普通人類只要步入範圍之內,便會被自動識別為求生者。
比如我現在。
凱文帶我去找對這裏最熟悉、在多局游戲中存活、人稱“莊園老友”的求生者,幫忙領取相關物品以及登記身份:求生者宿舍是沒有空房的,新人加入會自動生成新房間,所以剛才凱文是把他的卧室讓給了我。
莊園老友們會輪流幫忙登記,今天輪班這位是兩名男士。我去的時候桌子前只坐了一個臉上有雀斑的男生,另一個在隔間忙碌。
“哎?新來的隊友是……‘幸運女’?”雀斑男生翻了自動生成的身份牌,驚奇地把我看了又看,“和我一樣!呃,也不是,我是幸運兒!”
“啊?這有什麽特殊的嗎?”我詫異道。
“運氣比較好。”凱文補充說,“在莊園運氣是不嫌多的,幸運小姐。”
“對對對,幸運小姐!”幸運兒對這個稱呼點頭連連,扭頭朝隔間喊,“萊利!快來幫新隊友發放物資……”
“來了來了……”一個瘦削的身影從隔間走出來,眼睛男人猝不及防地和我對視————
我驚訝地捂住了嘴:“你,你,你不是被裏奧————”
當初、我偷看見被裏奧拖出了一地血的男人,那眼鏡、襯衣,還有稍有些明顯的門牙:不是吧?這也太像了!
被喚作萊利的男人也吃驚地指着自己:“啊?我,我都習慣了?”
就在我傻掉的剎那,門外傳來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健氣的男聲正說着:“聽說來了新人?”
我猛地回過頭去,和推門而入者四目相對————
“甘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