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沈淮敘擡眸, 波瀾不驚地看了眼大屏幕,感受到女孩的驚慌失措,他薄唇微抿, 溫熱寬大的手掌覆上姜意綿冰冰涼涼的手背, 輕輕握了握, 似在安撫。
此時的姜意綿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和沈淮敘不是情侶, 對于接吻這個懲罰,應該是可以拒絕的吧?
姜意綿還在想應對辦法, 直到一片喧鬧聲中, 耳畔傳來沈淮敘低沉溫和的聲音:“擡頭。”
姜意綿忐忑不安的擡頭, 順着沈淮敘所提示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現場鏡頭再次偏移,已經從他們身上轉移到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對中年夫婦身上。
而這一次,大屏幕也随之定格,不是姜意綿和沈淮敘。
原來是虛驚一場。
感覺到女孩長長舒出一口氣,沈淮敘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兩人一同注視着那位恩愛的中年夫婦,聽他們唱歌,看他們擁吻。
游戲環節終于結束了, 姜意綿捂着心髒砰砰跳動的位置,心有餘悸道:“沈淮敘, 你剛才慌不慌?”
她說:“我吓得差點心髒驟停诶。”
沈淮敘垂眸, 黝黑深邃的眼底情緒很淡, 安靜的聽姜意綿描述着剛才那場意外。
“你在害怕?”他問。
姜意綿點點頭, 由衷感慨:“當然怕呀。”
“要是他們非要讓咱們接吻怎麽辦?想想都好恐怖。”
聞言,沈淮敘神情微頓, 目光清清淡淡,原來和他接吻,是一件想想都恐怖的事。
姜意綿說完這話,才意識到自己的表達方式有點問題,又解釋:“我的意思是,咱們是朋友,你還有喜歡的人,要是他們非要讓咱們遵守規則,就比較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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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敘注視着她,漆黑剔透的瞳仁裏淺淺的映出女孩瑩白昳麗的面龐,他心念一動,鬼使神差般擡手,揉了揉姜意綿被風吹得稍顯淩亂的發頂,而後理智克制地撤離,輕聲說:“放心,我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
其實當游戲開始的時候,沈淮敘就已經想好被抽到該怎麽做。
比起拒絕一場游戲,他更在意面前的女孩。
出席這場音樂節的樂隊很多,而且風格各不相同,此時臺上正在演出的樂隊,相比于上一支樂隊,樂曲明顯悠揚舒緩了很多,少了熱烈張揚的感情色彩,多了分溫柔和內斂,就連現場熱情洋溢的觀衆都安靜了許多。
姜意綿雖然聽不懂歌詞,但不妨礙她被這首歌的旋律吸引,她忍不住詢問身邊的沈淮敘,問他:“這首歌叫什麽名字呀?”
沈淮敘垂眸靜靜看向她,俊美立體的面龐被舞臺上投射而來的燈光照亮,映得眼窩幽暗深邃,鼻梁高而挺拔,薄唇輕啓:“終有一天你會出現在我身邊。”
許是男人的眼神太過認真專注,深邃如海的眼底噙着溫柔,一開口竟像在說情話,讓姜意綿神情微愣,微仰着腦袋怔怔地望向他,一時間忘了思考,小聲讷讷:“什、什麽?”
沈淮敘狹長的眼尾微揚,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不禁莞爾:“我說的是,這首歌的中文名。”
兩人視線相撞,沈淮敘就這樣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她,一雙漆黑剔透的眼像是有某種魔力,姜意綿竟莫名覺得臉有點熱,有些不大自在,略顯局促地偏過腦袋,繼續觀看演出,故作鎮定地附和道:“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沈淮敘:“你以為是什麽意思?”
姜意綿努努唇瓣,認真看演出,回答道:“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這個歌名還挺浪漫的。”翻譯成中文,像是一句情話。
沈淮敘的表情若有所思,但總有一絲不大相信她的意思,姜意綿被他看得心虛,為了緩解尴尬,她輕咳了聲,說:“我想去趟洗手間,你在這等我。”
演出開始前,沈淮敘給她指了衛生間的位置,姜意綿知道在哪,于是得到允許後,她忙轉身跑開了。
望着女孩快速離開的身影,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沈淮敘回憶起剛才姜意綿的反應,忽然覺得,或許是好事。
姜意綿其實并不想上廁所,只是從那個氣氛中逃出來試圖緩解尴尬,她打開水龍頭,慢吞吞的洗手,想不明白剛才自己在沈淮敘面前會覺得不大自在。
明明剛到法國的時候,她還能和沈淮敘正常相處,可是在之後的接觸中,她總被沈淮敘照顧,被他貼心溫柔的細節打動。
可兩人不經意間的接觸和互動,總是讓她忍不住多想。
姜意綿看了眼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
她剛結束一段失敗的感情,好不容易沒被影響,不該再被學業和比賽之外的感情所幹擾,更不該因為跟沈淮敘的多次接觸,就開始心猿意馬,自作多情的以為,人家對她有什麽想法。
那可是沈淮敘,從高中開始就是天之驕子,只敢遠觀的存在,現在亦是如此,兩人本來有着雲泥之別的存在,如今機緣巧合成了關系不錯的朋友,她更該理智,用心對待這段友情。
一番苦思冥想之後,姜意綿慢慢想通,自己和沈淮敘對視久了為什麽會有慌張心虛的反應,原因很簡單。
帥哥效應。
跟帥哥相處久了,心裏毫無波瀾才不正常呢,更何況是沈淮敘這種級別的帥哥,說不定換作別的女生,跟沈淮敘相處這幾天,早就淪陷了。
姜意綿自我肯定的點點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待調整好情緒,她才離開衛生間。
姜意綿沒走幾步,便注意到不遠處靠近臨時接待區的地方,伫立着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周圍來來往往的觀衆很多,大都是金發碧眼的法國人,而沈淮敘出現在其中顯得尤為醒目,他英俊立體的五官一點也不輸法國人的深邃,甚至更為俊美标致,不僅僅因為他的東方長相,還有周身無形中散發的氣場,矜貴內斂,溫潤似玉。
姜意綿擡眸望過去,一時間忘了移開目光,也不知道沈淮敘什麽時候過來的,看樣子像是在等她?
姜意綿心念一動,正準備過去,忽然兩個年輕的法國女孩先她一步走到沈淮敘面前,其中一個身穿紅色吊帶,牛仔短裙的女孩拿出手機,跟沈淮敘說着什麽。
男人俊逸的眉骨輕擡,聽明白女孩的請求後,他神色淡然的搖頭,像是婉拒了什麽,女孩明顯有些失望,但卻沒有離開,還想繼續争取。
目睹眼前的一幕,姜意綿大致猜到些什麽,她停在原地,一時半會沒有上前,準備等兩個女孩離開後再過去。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女孩應該想要沈淮敘的聯系方式吧?她貿然過去,幹擾到沈淮敘的桃花不說,還讓別人誤會,這樣着實不太好。
姜意綿心底暗暗腹诽,誰知卻在這時,不遠處的男人竟然擡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姜意綿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毫無防備地迎上沈淮敘的視線,無辜地眨了眨眼。
沈淮敘也只是下意識朝姜意綿即将出現的方向看了眼,沒想到會這麽湊巧,看到姜意綿的瞬間,沈淮敘的目光倏地變軟,緩緩勾唇,随即偏頭跟身邊的法國女孩說了什麽。
法國女孩的表情有些意外,随即朝沈淮敘看的方向看過來,姜意綿抿唇,一臉茫然,顯然在狀況之外。
兩個女孩很快離開,沈淮敘也随之擡眸,長腿邁開,朝姜意綿走過去。
“她們是不是來找你要聯系方式啊?”姜意綿輕聲問,再看向他後方時,兩個女孩早已混跡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沈淮敘“嗯”了聲,剛才在原地等了一會,終究還是擔心姜意綿會走丢,于是便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等她。
兩人一起走回去,姜意綿回想起剛才那個法國女孩看她的表情,似乎很驚訝的樣子,于是問:“你剛才跟她們說什麽了呀?怎麽忽然朝我看了?”
身旁的男人俊臉溫和平靜:“我說我的朋友回來了,不想被朋友誤會。”
原來是這樣,姜意綿想了想,一副鼓勵他的語氣:“放心,我不會誤會的。”
“這可是你的桃花運,充分說明你很有魅力的。”
沈淮敘:“......”
面前的女孩說得越是認真,沈淮敘卻越覺得心裏不舒服,他薄唇微抿,微不可察的輕嘆了一聲,無奈低聲道:“這樣的桃花我可不想要。”
沈淮敘的聲音低到像在自言自語,姜意綿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麽?”
沈淮敘看她一眼,沒再說話。
其實剛才那個法國女孩很執着,她說完第一句,沈淮敘便直接拒絕了,奈何女孩不放棄,不僅想要他的聯系方式,還想跟他合照,後來沈淮敘看到剛從衛生間出來的姜意綿,于是用法語對那個法國女孩說:
“我喜歡的女孩就在那,我不希望被她誤會。”
好在法國女孩終于放棄,至于姜意綿說,他的桃花運旺說明他很有個人魅力,沈淮敘倒不這麽認為。
若他真的如姜意綿所說,足夠有魅力,那有的人又怎會看不見?
思及此,沈淮敘兀自勾唇笑了笑,果然,人總是貪心的。
音樂節一直持續到淩晨才結束,考慮到第二天一早還要趕飛機先回巴黎,于是姜意綿和沈淮敘沒等到演出結束,便回了城堡休息。
入夜,姜意綿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一邊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翻看着這些天在法國拍到的照片。
從香水博物館,慕勒花田再到參加格拉斯音樂節,還有今晚住的這座夢幻城堡,每一張照片都足以讓她回國後回憶很久。
姜意綿從中挑了一張沒有标志性建築,也會不讓人猜到她在法國的照片,一張她在慕勒花田拍的一朵茉莉花的特寫。
姜意綿上傳好照片,配文:一個可以自由做夢的地方~
動态發出後,室友們幾乎秒點贊,溫漾問:“這是哪呀?這朵茉莉有點好看~”
姜意綿笑眯眯地回複:“一個種滿茉莉花的花田。”
她拿着手機起身,準備去廚房接杯水來喝。
寝室群裏,室友們分享着最近的日常,林書棠和方悅已經從三亞回來,兩人計劃着投簡歷,為下學期的實習做準備,溫漾則一點也不着急,每天都在打游戲,想等開學後的校招再做打算。
姜意綿想到快要接近尾聲的星華杯,等比賽結束後,她再集中精力準備出國做交換生的事。
姜意綿微垂着腦袋,蔥白指尖在屏幕上打字,身體倚靠着身後廚房的餐臺,旁邊便是半開着的窗戶,溫柔涼爽的晚風吹進來,吹得她半幹的發絲随風輕揚。
姜意綿正在回複群消息,下一秒,屏幕上方彈出一條陌生來電,考慮到先前接到過星華杯工作人員的來電,姜意綿沒多想,按下接聽。
電話那頭卻靜了一瞬,沒人說話,姜意綿疑惑地看了眼手機,确定是在通話中,她眉心微蹙,只當是對方打錯了,正要挂斷電話時,耳畔傳來一道熟悉沙啞的男聲:“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接我的電話。”
對方一開口,姜意綿神情微頓:“譚明睿?”
“嗯,是我。”
姜意綿屬實沒想到,譚明睿會再次打電話給她,她以為自上次送白菊給他,以譚明睿要命的自尊心,多半不會再回頭,現在看來,她猜錯了。
這一次,姜意綿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沖動的關斷電話,她笑了笑,淡聲道:“原來你還活着,看來那束白菊白送了。 ”
那時譚明睿被不明人士揍進了醫院,熱搜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鼻骨和肋骨都被打斷了。
譚明睿這會剛到禦園,難得沒有醉酒,此時一個人坐在書房,看着之前他和姜意綿戀愛時拍的合照,照片中的女孩笑容明媚,眉眼間洋溢着幸福,而那時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如今兩人會是現在這副局面。
聽着女孩語氣中的諷刺,譚明睿心中一梗,自嘲般開口:“綿綿,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見譚明睿還像以前一樣叫她的小名,姜意綿下意識擰眉,強忍着不适:“別再叫我綿綿。”
她說:“譚明睿,我現在聽見你的聲音都覺得惡心。”
譚明睿本以為分開的這段時間足以讓兩人冷靜,姜意綿或許也會想通,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兩人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然而眼前的狀況顯然在他意料之外。
從孫啓言那得知姜意綿和別的男人同游法國開始,譚明睿的心裏就總堵着一口氣,必須要宣洩出來才行,所以他沖動之下打來這通電話。
譚明睿問:“你最近是不是在法國?”
姜意綿愣住,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只覺得匪夷所思,姓譚的怎麽知道她在法國?!
姜意綿的沉默,譚明睿只當她這是心虛,于是繼續追問:“你是不是和沈淮敘在一起?”
當譚明睿說出“沈淮敘”三個字時,姜意綿心中的怒意瞬間滿值,她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硬聲質問道:“你怎麽知道的?你派人跟蹤我們?!”
說出這話的時候,姜意綿氣得手都在抖,對譚明睿的厭惡恨不得沖到手機那頭,再甩他一巴掌。
譚明睿微不可察的輕哼了聲,語氣隐隐透着不屑:“我沒有跟蹤你,你也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
譚明睿不想跟姜意綿吵架,他只是迫切地想要個答案:“我現在只想問你,你是不是跟沈淮敘在一起了?”
沈淮敘從高中開始就處處壓他一頭,兩人在商業上更是冤家路窄,譚明睿沒少被他使絆子,那晚在會所,他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沈淮敘帶人圍毆的他,甚至連他受傷就醫上熱搜,都與對方脫不了幹系。
譚明睿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姜意綿被譚明睿理所當然質問她的語氣氣笑,這世上應該找不到第二個比譚明睿更厚顏無恥的人了吧?
“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麽關系?”
譚明睿:“我們才分手多久?你這麽快就跟別人在一起了?”
姜意綿扯了扯嘴角,淡聲諷刺:“你是不是腦子被人打糊塗了?忘了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現在跟誰在一起,和誰談戀愛,都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見姜意綿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譚明睿當即在心裏認定,姜意綿和沈淮敘正如兄弟拍到的那樣,已經在一起了。
譚明睿沉聲問:“你跟沈淮敘談戀愛,就是為了報複我?”
他不相信,從前滿眼都是他的女孩,會在分手後這麽快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中,以譚明睿對姜意綿這兩年的了解,對方更像是在故意氣他。
也不知到底是誰給了他這麽良好的自信心,姜意綿竟無言以對,罵都懶得罵了:“譚明睿,你臆想症犯了就去吃藥。”
她說:“我現在很忙,沒精力跟你這種爛人糾纏。”更別說報複,跟他多接觸一分鐘,姜意綿都覺得空氣被污染,自己要在地球上少活好幾年。
感覺到電話那頭的男人格外介意沈淮敘,姜意綿精準捕捉到譚明睿的痛點,陰陽怪氣的開始輸出:“還有,沈淮敘比你帥,比你有錢,比你溫柔,更懂得尊重別人,哪哪都比你好。”
她微笑道:“我們同游法國的時候,他可貼心了。”
“我們牽手擁抱接吻,在六星級酒店吃燭光晚餐,在法國城堡共度二人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幸福。”
“對了,剛才他吻我的時候,我還在後悔,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談過你這麽一個垃圾。”
為了刺激到譚明睿,姜意綿張口就來,想到什麽說什麽,然而她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譚明睿氣到發抖的聲音:“姜意綿!”
聽到這聲怒吼,姜意綿已經想象到,譚明睿此時氣到跳腳的模樣。
他越是暴跳如雷,她心裏越是暢快。
于是在譚明睿氣急敗壞的怒吼中,姜意綿心情愉悅的挂斷了電話。
殊不知,在她做完這一切時,并未發現廚房不遠處的樓梯口伫立着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沈淮敘同樣是來廚房找水喝的,剛下樓便看到廚房的方向燈亮着,城堡裏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并沒有房門阻隔,以至于沈淮敘走下樓梯,便聽到姜意綿與人通話的聲音。
他沒有偷聽的癖好,然而女孩那句“沈淮敘比你帥,比你有錢,比你溫柔,更懂得尊重別人,哪哪都比你好。”卻一字不落,無比清晰的飄進他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