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這就是魏庭之的相好?我還以為像他那種人怎麽也該喜歡個出水芙蓉的美女,搞半天原來他喜歡的就這型啊?還是個男的!”
“聲音小點。”
“我可得好好看看,這小弟弟有什麽本事。”
“別随便碰他,要有個差錯尾款拿不到我就把你賣到緬北。”
“得得得,你是老大……唉喲他醒了。”
廢棄倉庫,長年風吹日曬鏽得不成樣子的鐵皮自有一股雨水混夾爛泥的惡臭,熏得人反胃,勉強能遮風擋雨的鐵皮房頂下放了個破洞的鐵皮桶,裏面燒着火堆,火光勉強能照亮眼前這一小圈地,其他的都在無邊的漆黑裏。
春生手腳都被綁着,團成團像顆球一樣只能側躺在地上,嘴巴被封上了好幾圈的膠帶,嚴嚴實實地堵着,叫他一點聲都發不出來,此時他就睜着雙眼怔怔地看着眼前圍着自己坐的三個男人。
剃了寸頭,穿黑色羽絨服和牛仔褲的男人就是第一個發現春生醒了的人,他的年紀約莫二十六七,很像春生以前住在西角路的時候特別害怕的那種飛車族,眼神很兇。
“你醒了怎麽不出聲啊?”
寸頭男蹲到春生面前,他的身體擋住了大半的燈光,黑壓壓地帶着一股奇怪的甜味去揪春生露出發絲的耳朵。
“你有病吧?他嘴巴被膠帶封住了怎麽出聲?”
“狗張田!少這麽跟老子說話!”
寸頭男眼神兇惡地松開被自己擰得紅腫的耳朵,起身扭頭對角落圓頭圓臉的胖子怒指兩下。
胖子張田讓他罵了個沒臉,心頭有火也沒敢發。
三個人裏明顯是領頭的那個長了張辨識度不高的臉,連發型都毫無特點,像混到人堆裏一轉眼就找不見的,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寸頭男都要忌憚兩分,天生的暴脾氣面對真正的硬茬子也只得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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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保持側躺在地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擡眼看這三個人,他的耳朵剛才被擰得非常疼,他拼命忍着才沒有掙紮沒有動,但眼睛還是被疼出了一圈淚水,将落不落地含在眼眶裏。
從睜眼醒來到現在,他害怕得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好想問問這裏是什麽地方?庭之在哪裏?能不能送他回家?
每一個問題他都無法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就算問了也沒用,這是三個壞人,他被壞人抓走了,可是壞人為什麽要抓他?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們為什麽要把你抓走。”
內心的疑問被人用一種淡得毫無情緒的口吻說出,春生驚訝地擡眼看向說話的人,也因此對上了一雙小眼睛,單眼皮,兩眼無神。
小眼睛的男人抛出了這句吊足春生的話後卻沒了然後,好像只是随便聊了一句,又不打算告訴春生答案。
漆黑的廢棄倉庫裏一時沉默得沒有人說話,只有鐵皮桶裏被燒幹的樹枝發出噼啪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倉庫大門外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很快就有一個人推開虛掩的鐵門走進來,還帶着燒烤的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
春生沒想到壞人竟然不止三個人,眼神充滿驚訝地看着頭戴摩托車頭盔,手提外賣的人走近,等人走到火光能照亮的區域,摘掉頭盔了他才認出這人就是騙他庭之在找他的那個陌生人。
寸頭男心急地打開外賣袋子,“你怎麽去那麽久啊?我都要餓死了。”
“這個點你以為路邊攤好找?嫌我磨叽下次你去。”年輕人說完就發現躺在地上的春生醒了,嘴裏唉喲一聲,“春生啊,你終于醒了,睡得好不好啊?”
春生看了他一眼,緩緩垂下眼皮,在心裏罵自己笨蛋,傻傻地被人騙走,庭之要是知道了肯定很生氣,也一定會罵他是笨蛋的。
春生躺在地上委屈又害怕,那四個人就在他面前吃燒烤喝啤酒,大快朵頤,沒有人關心春生從被綁走到現在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寸頭男烤腰子一串接一串地吃,一罐啤酒下肚了才想起看一眼蜷縮在地上的人,“這小子,倒是挺老實的,我還是頭一次回見被綁架了還這麽鎮定的。”
騙走春生的男人,也就是劉峰,擡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這裏跟正常人不一樣。”
“再怎麽不一樣也該知道害怕吧?你看他像害怕的樣子嗎?”
“你想他怎麽害怕?你怎麽不想着吓死他算了?”
“得,當我沒說,這樣老實點挺好。”
兩大袋燒烤四個人不一會兒就吃完了,垃圾裝袋随意往角落一扔,扔完了才想起一件事。
“這小子什麽都沒吃。”
“死不了,別管他。”
小眼睛說了不用管其他人也樂得輕松,吃飽喝足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沒多久鼾聲如雷,只有那小眼睛坐着沒睡,時不時撿兩根幹樹枝丢進鐵皮桶裏讓火燒旺點。
春生一點睡意也沒有,又餓又渴地躺在地上看破洞的鐵皮桶裏燒得正旺的火,也多虧了他離這火不遠,所以就這麽蜷縮着躺在地上也沒有覺得很冷。
他正看着火發呆,想這時候魏庭之會在哪裏?又在做什麽?會不會已經知道他被壞人抓走了?
他想得正入神,忽然聽見坐在對面的小眼睛男人手機響了,鈴聲是最簡單的初始設定。
只見小眼睛掏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接起。
手機那頭的人也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麽,只能聽見有人說話,但聽不清楚,沒過多久男人挂斷電話。
小眼睛的動靜另外三人都看在眼裏,只有劉峰敢問。
“有消息了?”
“沒有。”
“要等多久?”
“天亮了看看,魏庭之回去後就沒動靜了,估計在等我們給他電話要贖金。”
一說到贖金,另外兩個人都坐了起來,不約而同地看向春生。
寸頭男吃完燒烤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小子,值多少錢?”
胖子張田忍不住道:“我聽說八年前魏泓之被綁架,贖金是六個億。”
寸頭男嗤笑,“天黑了你做夢呢?值六個億那是魏泓之,這小子哪有那麽值錢?”
“那你說他值多少錢?”
寸頭男還沒說話,小眼睛男人摸出一根煙點上,“雇主說好給我們的是這個數,兄弟們分完就能回家。”
他話裏有話幾個人都聽出來了,但誰也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眼睛男人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只讓他們等天亮了再說。
天亮後。
春生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被從膝蓋骨傳來的劇痛驚醒,睜眼就看見是寸頭男在踹他。
“沒死就起來吃東西。”
春生的衣領子被他用力拽起來,封在嘴巴上的膠帶也被用力撕開,疼得春生眼底又冒出淚花。
寸頭男滿臉不耐煩地喂他喝水,又往他嘴裏塞了半個饅頭,塞完就走,也不管春生吃不吃得進去。
這個季節再熱乎的饅頭放一會兒就涼,更不用說這些人就不可能給春生吃好的,冷硬的饅頭又幹又噎,春生拼命想吃進肚子裏可一大團嚼碎的饅頭全堵在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
還是張峰注意到了春生的異樣,趕緊去給他喂水,一邊喂一邊扭頭怒罵,“把人噎死了我看你管誰要錢!”
“那就少指揮老子!”
兩人的争吵在小眼睛男人從外面走進來才停止,寸頭男一臉心氣不順,張峰給春生喂完水便起身走向他。
“有消息了?”
“雇主讓我們多刺激魏庭之。”
“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劉峰聞言回頭看向坐在地上嘴裏還有饅頭沒吃完的人,很快又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切手指還是割耳朵?”
春生聽見這話心口猛地一縮,嘴裏還有饅頭都忘了嚼,擡起臉眼神呆呆地看向商量着要切自己的手指還是割自己耳朵的壞人。
小眼睛還在考慮,忽然聽見春生微弱的聲音。
“你們,是想把我吃掉嗎?”
他們打從綁走春生到現在,除了劉峰,寸頭男和小眼睛都是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而且光憑這一句他們就明白了這叫春生的腦子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樣。
寸頭男冷笑,“我們吃你幹嘛?你的肉很好吃啊還是吃了你能長生不老啊?”
春生努力咽下嘴裏最後一口饅頭,着急地問:“那,那你們為什麽要切我的手指和耳朵?”
“切了送給魏庭之當禮物啊。”
“可,可以不要嗎?庭之不會喜歡的。”
“不可以,我們送他禮物用不着他喜歡,能把他這個精神病吓出問題來才好。”寸頭男刻意笑得猙獰。
春生聽到這忽然一頓,好像抓到了對方話裏他不能視而不見的錯誤,“你剛才,是說庭之是精神病嗎?”
寸頭男回頭看了眼小眼睛和劉峰,走到春生面前蹲下,“是了,都忘了要問問你,魏庭之是精神病這事你知道的吧?你天天跟他一起睡,你肯定知道。”
“不是,你不要這樣說庭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到春生臉上,把他的腦袋打得一偏,春生的左臉頰很快就腫了。
寸頭男這一巴掌抽得極狠,打在春生臉上他連耳朵都在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臉頰更是火辣辣地燒着疼。
春生疼得忍不住掉眼淚,豆大一顆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無聲無息。
劉峰見狀拿出手機錄像,小心沒把寸頭男拍進去,只對準狼狽又可憐的春生。
“我再問你一次,魏庭之是不是精神病?”
春生眼淚止不住地流,不一會兒就打濕了臉龐,但面對寸頭男充滿惡意的問話,他仍不肯低頭,帶着哭腔反駁,“庭之不是。”
啪——
又是一記耳光,這一次春生被打出了鼻血。
“是不是?”
“他不是。”
啪——
“是不是?”
連着三記耳光打得春生左耳完全聽不見,耳朵裏只有沒完沒了的蜂鳴聲,吵得他頭疼,從鼻腔湧出的鼻血争先恐怕地往外流,不一會兒就染紅了他整個下巴。
在劉峰的錄像裏,春生低着頭哭得像是快喘不過氣來了,誰都能看出來他很害怕也很痛,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肯松口,帶着哭腔一遍遍反駁。
“庭之不是,他不是精神病,你不要這樣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