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緊閉的房間門将喧鬧的嘈雜聲和魏家人唯利是圖的嘴臉阻隔在外,門內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氣氛。
春生不安又自責,心口慌慌的,他總覺得自己闖禍了,“庭之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魏庭之面對他時臉上的冷意盡數褪去,只剩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也看不出他剛剛才可怕地發作過一通。
春生被他問得說不出話,濕漉漉的狗狗眼染着兩分驚慌未定。
魏庭之對上他的眼神心就軟了,擡手揉了把他的頭發,“跟你沒關系。”
“爺爺不在他們就欺負你了。”春生拉起他的手腕,臉上的表情既難過又生氣,“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
他實在無法理解魏家人的冷血,因為在他眼裏魏庭之現在失去爺爺正是最傷心難過的時候,是很需要關心和安慰的,可他們不僅沒有關心和安慰魏庭之,反而一群人來吵他休息,欺負他。
想起剛才的事情,春生這會兒冷靜下來了便是越想越生氣,他表情嚴肅地緊抓魏庭之的手,“庭之,我們以後都不要理他們了,不要跟他們說話。”
這大概是春生能想到的回擊壞人最有力的辦法,幼稚單純得讓人想笑。
但魏庭之聽完沒有笑,也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反手握住春生的手指,牽着人回卧室。
春生走在他身後還在生氣,嘴裏念念有詞,“他們太不好了,他們對你一點也不好,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
魏庭之沒有打斷他氣憤地自言自語,表情淡淡地給他倒了杯水,“下次再有人敲門你就當沒聽見。”
“可是我怕他們會吵醒你,你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魏庭之似笑非笑地輕扯唇角,“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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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沒聽懂他什麽意思,捧着杯子喝了幾口水,潤完嗓子才說:“庭之,你再回去睡會兒吧,我陪你。”
“我不困。”
春生放下杯子捧起他的臉,微蹙眉頭看他眼底的紅血絲,“你都沒有睡覺。”
“剛才睡了。”
“可是被人吵醒了。”
魏庭之扶着春生的手肘,用掌心摩挲,沒說的話都藏在肢體語言裏,隐晦表達關心。
魏雲海拔聲的那一句他在卧室裏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說春生當時就站在魏雲海父子面前。
如今這座房子裏可沒有一個人敢和春生說一句重話,魏庭之自己都不舍得,更不可能容忍魏雲海父子對春生的輕視。剛才的花瓶,他只可惜準頭不夠。
魏庭之睡眠被打斷,之後怎麽也睡不進去,沉着臉下樓的時候魏家人都沒有幾個敢看他的臉。
他在樓上砸了個花瓶的事根本瞞不住,因為巨響之後連魏琛都上樓了。
敢在這座房子裏做這種事的,除了他魏庭之也沒其他人。
來吊唁的人雖個個神情肅穆,實則心裏每個人都在關心這座房子的動靜,想看看這沒了“定海神針”的魏家之後會翻出怎樣的驚濤駭浪。
這大概是魏老爺子死後除了至今未被公之于衆的遺囑外,人們第二關心的事情,魏家這出豪門恩怨得從這位老爺子死了才算正式拉開帷幕,就看這老爺子生前最寵,不出意外将是魏家下一任當家人的魏庭之鬥不鬥得過他這些虎視眈眈的叔叔姑姑,兄弟姐妹。
不過就沖這魏庭之下樓,魏家人沒一個敢和他有眼神接觸來看,衆人心裏的一面明鏡也照出這些人的真面目,只是紙老虎罷了,表面張牙舞爪,一個個心比天高,實則魏庭之手裏一個碎掉的花瓶就能砸掉他們半個膽。
因為太像了!
所有和年輕時的魏老爺子打過交道的人,在看見魏庭之的時候心裏都不由生出相同的念頭,這真是老爺子親自教養出來的親孫子。
魏老爺子的靈堂上,來吊唁的人在和魏琛交談完之後總是要和魏庭之再說幾句話才甘心離開,在那對實際掌權了天榮的父子跟前,比空氣的存在感多不了幾分的其餘魏家人臉上險些挂不住,尤其是極愛排場和面子的魏雲海,他心裏恨不得直接掐死魏庭之,臉黑如鍋底。
魏老爺子的吊唁在停靈的第七天,太陽落山後結束,魏家私宅也至此重新緊閉大門,不再接受訪客。
魏家私宅在老爺子的遺囑裏,包括地皮在內都包含在數量驚人的不動産內,留給了魏庭之,從遺囑生效的那一刻起,這裏也從各種意義上屬于他一個人,是他的房子,是他的家。
所以魏老爺子頭七一過,魏家私宅閉門謝客也把所有魏家人都趕了出去,哪怕幾個小時後就要下葬老爺子了也一個不留。
魏庭之的不留情面從來都是擺在明面上的,魏老爺子還在世時他就這樣,老爺子走了他也沒有一點要改的意思。
魏家私宅自閉門謝客起,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寧靜,除了春生不敢跟魏庭之接吻和做那些事,其他的都沒有太多不同。
其實并沒有人告訴春生喪事期間有些事情不能做,他只是自己隐隐感覺到是不行的,就算是接吻也不行。
魏庭之沒有洞悉他的想法,前幾天他沒有心情,魏老爺子頭七未過,他忙着守靈還要接待來吊唁的貴客,但後來緩過來些,私下和春生獨處時竟兩次讨吻不成。
一天內被拒兩次他還可以忍受,但到了臨睡前,第三次被春生拒絕他就很難不在意了。
“我又哪裏惹你了?”
春生讓他問得一怔,“你沒有惹我呀。”
“那你為什麽?這是第三次了。”魏庭之面無表情地捏住他的臉。
春生緩緩垂眼,難得清楚表達,“我也想的,但是還不行,爺爺可能還在呢,被他看到了怎麽辦?”
魏庭之沒想到他不讓接吻是這樣的原因,一時沉默。
春生其實也忍得挺難受,他太習慣和魏庭之在一起,拒絕魏庭之的親近他也是要很努力才不會被帶着跑。他是相信人死後有靈的,從來不說空話,即使有些話在別人聽來只是安慰,但并不代表他不是真的這麽想。
他從林羨那裏知道停靈和頭七的意義後就開始深信庭之的爺爺一定會回來看看,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
他心如明鏡不懼鬼神,但也隐約知道什麽是不應該。
魏庭之看他低頭玩自己的手指,模樣瞧着還挺委屈,好像他拒絕自己心裏也挺難受。
“接吻可以,我不碰你。”
春生一下擡起臉,“真的嗎?”
魏庭之點頭。
春生左右看了看,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我……我們躲在被子裏好不好?”
“随你。”
春生拉起床上的被子,抖開蓋在自己和魏庭之頭上,把兩人嚴嚴實實地藏進被子裏。
卧室的燈并不能照進來,所以被子裏一片漆黑,連聲音都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魏庭之安靜地盤着腿坐,他看不到春生現在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的雙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傾身貼上來的時候帶着牙膏花香甜味兒香氣的呼吸熱熱地撲在他的臉上。
他看不見春生,春生也看不見他,所以第一下春生親歪了。
柔軟的嘴唇擦過了嘴角,這一下失誤似乎讓春生覺得緊張,也有可能是因為被子裏的空氣相對稀薄,他的呼吸一下變得急促起來。
魏庭之等不到他調整,偏頭主動去找他的唇舌,小小細細的呻吟頓時從被子裏傳出。
這時隔七天的吻燙得春生舌頭都快融化了,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起伏劇烈。
魏庭之擔心他呼吸困難,悄悄地掀開罩在兩人身上的被子,春生緊蹙的眉頭這才得以松緩。
他早就忘記了魏庭之說過的只是接吻不會碰他,睡衣的衣擺被掀開了也只是睜着茫然的雙眼,對不上焦似地看着魏庭之,明明只是被吸了舌頭,卻好像連魂也讓他吸走了。
“起靈你跟我一起去。”
春生沾滿他氣息的唇舌輕喘,幾乎合不上,“我,我也可以去嗎?”
“可以。”
老爺子起靈下葬的時間是早就定好的,天亮後停在靈堂的棺木就會被送去山蔭福地,魏庭之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因為他是扶靈的人,要在棺木的最前面,之後便是老爺子生前的至交好友。
春生要是可以跟着一起去他當然想去了,一是送老爺子最後一程,二是他不放心魏庭之 ,所以如果能跟着一起去,春生是一定會去的。
黎明破曉,東邊天際已經翻出了魚肚白。
山林裏的空氣清新冷冽,春生穿多了一件毛衣加一件外套才能感覺不到冷,但魏庭之以防萬一還是讓林羨給他找了幾個暖寶寶,讓他冷了貼在衣服裏。
春生從林羨手裏接過暖寶寶時還悄悄給他看了自己系在口袋拉鏈上的小葡萄。
林羨看得想笑,“不是給我刻的?你怎麽自己戴上了?”
“嗯,可是我還沒刻好呢,還差一點點就好了,我想先戴着。”
“你喜歡就戴着吧。”
魏老爺子的出殡隊伍極長,黑色轎車一輛接一輛,将老爺子的棺木送去墓葬地。
春生也在随行的車上,跟林羨坐在一起。
到了地方春生就不能跟着一起去了,和林羨留在墓園外等。
魏老爺子下葬後還有很多要忙的事情,所以林羨雖然沒有跟着進墓園,但他留在外面要給來起靈的人安排食宿,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只有春生是真的沒事做,安心等魏庭之。
他為了不打擾別人做事,特意找了個安靜沒什麽人的角落待着,閑得無聊就把玩快刻好的小葡萄,時不時往外看看魏庭之他們回來了沒有。
過了許久,魏庭之沒等來,倒是等來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陌生人小跑到他跟前先松了一口氣再說話,“春生,原來你在這,我找了你半天。”
春生奇怪地看着他,沒說話。
“快跟我走吧,魏先生回來了,正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