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陛下請講。”嚴霆畢恭畢敬地說。
姜行雲牽起靳葦的手,說:“我二人想今日在此定下婚約,請老将軍和安郎做個見證。”
嚴文琦大吃一驚,無論先前在京城,還是來恒州這一路上,這事姜行雲可從來沒同他講過。
嚴霆到底老成持重,雖然消息來的突然,超出他的預想,但是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男婚女嫁是世間常事,姜行雲年齡也不小了,說起來也到了該娶妻的年頭,但在這個檔口提出來,着實有點……
“老将軍可是有什麽難處?”見嚴霆遲遲未應下,姜行雲開口問道。
嚴霆擺擺手,換上一副笑容:“這是喜事,承蒙陛下看得起我和安郎,老臣樂得做這個見證。只是,事出突然,怕是許多東西來不及準備。”
“無須準備什麽,待日後回了京,自有全套的流程。”
說着,姜行雲從懷中掏出一對玉佩:“這對龍鳳佩,是姜家祖傳之物,龍佩我随身戴着,鳳佩在誰那裏,誰就是我姜行雲的發妻。”
随後嚴霆祖孫兩個便眼睜睜地看着姜行雲将鳳佩戴在了靳葦的脖子上。
發妻!那不就是——皇後?
自古皇帝選後極為慎重,外貌、品行、家世無一不是要考量的因素。尤其姜行雲眼下的處境,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時候,若日後慢慢尋覓,選個家世相稱的,定能為将來北上提供不少助力。
可他卻親手斷了這條路。
“日久彌新,兩不相負。”姜行雲替靳葦整理好鳳佩,信誓旦旦地說。
“指天為誓,永不相負。”靳葦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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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二人在面前起誓,嚴文琦眼眶竟有些熱。
“好了”,姜行雲對着嚴家祖孫說:“從此刻起,靳葦便是我的未婚妻,日後要有人起疑,二位可得為我做證。”
嚴霆點點頭:“那是自然。”
說完,嚴霆轉身在一旁的櫃中取出一個紅木漆盒,打開來,竟是兩把劍。
“婚定是喜事,老臣也湊熱鬧,添個禮。”嚴霆從漆盒中取出劍,劍刃向內,分別遞給姜行雲和靳葦。
“這是多年前無意中得來的鴛鴦劍,正應今日的景,前路艱險,願二位能相互扶持,彼此擔待。”
“謝過老将軍。”嚴霆的話,使姜行雲和靳葦深受感動。喋血沙場幾十年的人,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
事已畢,嚴霆便說道:“不瞞陛下,臣與陛下,也有事相商。”
靳葦知趣地說:“昨日匆忙,好些東西還未整理,我先回去。”
姜行雲點了點頭。
靳葦又朝嚴霆告了別,轉身出了書房。
見嚴文琦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嚴霆不客氣地說:“你也出去。”
“我?”嚴文琦下意識地反問道,這二人有什麽話,是自己不能聽的。
待看到嚴霆的表情,嚴文琦二話沒說,轉身就走,順手帶上了書房的門。
靳葦還沒走遠,聽到後面的動靜,以為是姜行雲出來了,還想着什麽事商議的這麽快,結果一回頭,看到了嚴文琦。
沒等靳葦說話,嚴文琦就主動開口說:“你與陛下定了親,那咱們就是自己人了。若是陛下不在,有什麽事你盡可以找我,恒州是我的地盤。”
靳葦與嚴文琦相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這還是嚴文琦第一次這麽跟她講話。
無論是剛才的嚴霆,還是現在的嚴文琦,都讓靳葦心中深有好感,不愧是能守衛西南上百年,深得皇室信任的家族。
“嚴小将軍真是敞亮。”靳葦由衷誇贊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嚴文琦嘴硬道。
靳葦也不跟他計較,只是笑着說:“那就請嚴小将軍多費心了。”
“把小字去掉。”嚴文琦丢下一句話,大步朝前走了。
走了幾步,不知想起了什麽,又折回來。
有些話,他不吐不快。
“姜行雲這個人,看着大度,對身邊人最記仇,你要是敢騙他,那你死定了。”
“還有啊,別給他潑涼水,他想做什麽,就跟在他身後,他雖然會犯錯,但好在自己的錯自己扛,從不連累旁人。”
“還有……算了。”嚴文琦還想說什麽,又覺得自己聒噪的緊。
“總之,好好待他。”
靳葦見他這個樣子,心裏覺得有趣,打趣道:“嚴小将軍這樣放心不下嗎?”
“你懂什麽?”嚴文琦斜睨了她一眼,姜行雲打小受的那些委屈,全天下怕是只有他知道。
“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嚴文琦說着,聲音漸低了下來。
靳葦心中有些感動,又有幾分羨慕。畢竟她在介雲巷裏埋頭苦讀的那些年,從不知同伴為何物。
兩人說着話,書房的門開了,姜行雲和嚴霆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待走到嚴文琦和靳葦身邊,姜行雲停了一下,看着他二人說:“留意京城的動靜。”
他并沒有多做停留,說完,人就走了,嚴霆則跟在後面一言不發。
嚴文琦和靳葦面面相觑,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走。”嚴文琦朝靳葦使了個眼色,二人也跟了上去。
來到了後院,卻見一間空屋前,姜行雲前腳剛進去,嚴霆後腳就從外面鎖上了門。
嚴文琦趕緊幾步跑了過去,焦急地問:“祖父,這是做什麽?”
“陛下要在這裏面壁三日。”嚴霆雲淡風輕地說:“三日內,誰都不許過來打擾。”
前半句是回答嚴文琦,後半句卻是盯着靳葦說的。
靳葦并沒有說什麽,規規矩矩回了雙清居,人就在嚴府,她有什麽不放心的呢?何況又有嚴文琦在。
可這終歸是自我安慰的托詞罷了,事實上,三天裏,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還悄悄地去附近轉悠,只是不敢近前。
終于捱過了三天。
一大早,靳葦就在門前不遠處等候,不久,嚴文琦也過來了,兩人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嚴霆才拿着鑰匙過來開了門。
姜行雲已經三天沒見日光,開門邁出的那一霎那,明媚的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他不自覺眯起了眼,擡起手背擋了擋。
靳葦和嚴文琦立馬迎了上來,看見靳葦一臉的擔憂,姜行雲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臉,安慰地說:“無事。”
随後對嚴文琦說:“我先回雙清居,用完午膳後,你過來找我。”
“好。”嚴文琦趕緊應下。
回了雙清居,嚴文琦立馬坐在了書桌後,鋪平紙張,提筆就要寫。
“何事這樣急,要不先休息會兒?”靳葦看着他滿臉的憔悴,着實有些心疼。
姜行雲搖了搖頭:“我沒事。”然後捏捏靳葦的手,語氣輕柔地說:“為我研磨。”
靳葦自知拗不過他,乖乖的站在桌旁,挽起衣袖,先在硯臺裏滴了一滴清水,然後食指按在墨條的頂端,拇指和中指夾住墨條,慢慢地打着圈。
姜行雲讓她研磨,自然是所寫之事不用避她。靳葦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卻看見了明晃晃的幾個字。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靳葦心中一驚,這是,罪己诏?
擔心打斷姜行雲的思緒,靳葦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
“……用人不察,以致奸邪當道,朝綱混亂……失之輕率,以致危機四起,百姓難安……”
看着這些字句,靳葦揪心似的疼。
待寫完,姜行雲拿起來,又浏覽了一遍,這才發現靳葦一直在身邊站着。
看到她眼裏的心疼,姜行雲執起靳葦的手,貼在臉上,又放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有意要逗她:“娘子研的墨,都是香的。”
靳葦的心果然晴朗了幾分,順勢揉了揉他的臉,笑着回道:“殿下的嘴,越發貧了。”
“只對你一個人貧。”姜行雲語氣暧昧地說道。
靳葦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你且去一旁坐一坐,我還有一篇要寫。”姜行雲怕她站着累,開口說道。
“無事的,我看着你。”靳葦執意要在一旁作陪。
姜行雲起身搬了一把椅子放到自己的旁邊,恭恭敬敬地說:“夫子請坐。”
這聲“夫子”倒是勾起了靳葦許多的回憶。
想來是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此刻的姜行雲下筆如有神助,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已然寫就。
姜行雲把紙拿起來吹了吹,待墨幹了遞給了靳葦:“看看,可還入眼?”
“招賢令……”看到這幾個字,靳葦回頭看了姜行雲一眼。
姜行雲沒有說什麽,示意她繼續。
當年在宮中教學時,有姜行堯在一旁,姜行雲的文章總是收斂着,而今卻為之一變,大開大合,鋒芒畢露,大有銳意興革之向。
靳葦看了忍不住點頭稱贊:“陛下的文章,是越來越出彩了。”
姜行雲心裏高興,嘴上卻說着:“跟夫子相比,還是差的遠。”
靳葦搖搖頭,全然不贊同:“那不一樣,殿下的心境越發開闊,文章有一股王者之氣,并非我能比的。”
姜行雲心裏樂的開了花。
用過了午膳,嚴文琦如約而至。
姜行雲又與他細細說了些什麽,之後他領命而去。
幾天後,姜行雲正在雙清居和靳葦說笑,只見嚴文琦興沖沖地闖了進來。
“陛下,你看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