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看到姜行雲黑着臉進來,孟涪也不慌,依舊是規規矩矩地行禮:“陛下。”
一見是孟涪,姜行雲的臉色更難看了。他走過去,不着痕跡地站在靳葦的旁邊,開口問道:“你方才說,誰和誰有婚約?”
話是對孟涪說的,眼睛卻盯着靳葦。
靳葦感覺到姜行雲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怎麽的,竟有些心虛。
“回陛下,臣與靳……”正要說出靳葦的名字時,孟涪猶豫了一下,改口道:“章君南之女,曾有婚約。”
雖然方才在門口,姜行雲已經都聽見了,但是從孟涪口中聽到章君南的名字,他心中還是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章君南是逆臣,孟家與章家結親,你可知,會落得個什麽下場?”姜行雲緊緊地盯着孟涪,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臣知道。”孟涪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但,諾而不踐,非君子所為。”
姜行雲的眼神一滞,他看着眼前這位風流倜傥又前程似錦的探花郎,心中竟生出一絲妒嫉。
“你可知道婚約一事?”姜行雲轉頭問起了靳葦,平靜的外表下,心跳漸漸加快。
靳葦誠實地搖搖頭:“我并不知。”
聽了靳葦的回答,姜行雲立馬松了一口氣。
孰料下一刻,孟涪卻從胸前掏出一小塊衣襟,遞上前來:“這是當年章夫人與我母親指腹為婚時割下的衣襟,另有字據一張,作為憑證。”一并遞了上去。
姜行雲看了看手中的衣襟,又将字據展開,細細看了一番,随後遞到了靳葦的手裏。
靳葦看着紙上的字,一時間有些恍神,這個字體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從小臨摹的,生父章君南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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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葦的反應,讓姜行雲瞬間明白,所謂婚約,怕是确有其事。
“孟兄,婚姻之事雖然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更講求你情我願,孟兄不必拘泥于十幾年前的一紙婚約。”靳葦把字據折好,同衣襟一起交還給孟涪。
“況且”,靳葦補充道:“我眼下的處境,孟兄還是離遠一點好。”
姜行雲頓時松了一口氣。
“我情願的。”靳葦這廂話音剛落,孟涪便急切地說。
“可是我不情願。”靳葦的話中透出一絲堅決。
孟涪看着靳葦那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不免有些受傷。縱是有些疑慮,她又何必說的這樣決絕。
良久,知道今日注定不會有什麽結果,孟涪長嘆一口氣,看向靳葦的眼神有一絲乞求:“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孟家一個機會。”
說完,不等靳葦回應,便向姜行雲告退,然後轉身離開。
孟涪一走,靳葦一轉身發現,姜行雲一臉的開心。
“殿下開心什麽?”靳葦不解地問。
姜行雲二話沒說,雙手抱住靳葦,頭埋在她的頸窩。
“為什麽不情願?”姜行雲在靳葦耳邊說:“那可是孟涪。”
靳葦有些無奈,她想起之前因為劉元然的事,牽扯到孟涪,姜行雲就對她說過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如今又是這樣。
從他一進門時,看到孟涪那充滿敵意的眼神,靳葦就知道,他心裏還是有根刺。
靳葦從姜行雲的懷裏掙脫出來,雙手抱着他的臉,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孟涪有千般好萬般好,奈何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姜行雲目光中有些期待,又有些熾烈。
靳葦看着眼前之人,像是要把他的樣子牢牢地印在心裏,她的指腹從他的眉心,到鼻梁,一路向下,最後停到他的嘴角。
然後踮起腳,輕輕吻了上去,此刻她與他,唇齒相依。
“我喜歡你。”靳葦挨着他的唇邊說。短短的四個字,每一次口型的變動都會帶來嘴唇的接觸和碰撞,随之引來身體一陣戰栗。
姜行雲大喜過望,他向前挪動一小步,整個将靳葦籠罩在懷中,然後俯下身,托着她的後頸,輕輕地吻了上去。
她抱着他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回應着,貝齒輕輕齧咬着他的唇,軟軟的,滑滑的。
漸漸的,他的呼吸變得灼熱,她的身體怎麽這麽嬌軟,她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不同于黏膩的花香和硬朗的檀香,讓人沉浸,讓人着迷。
他用力地攫取着,十幾年來沉澱的教養全然抛諸腦後,什麽隐忍,什麽沉穩,什麽自持,她霧蒙蒙的雙眼和清甜的雙唇就是最好的邀約。
所謂夢寐以求後的得償所願,便是如此。她每一次細小的回應對他而言都是極大的鼓勵,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愛她,不,他以後還會更愛她!
姜行雲本能地抱住她,緊些,再緊些,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從此君王不早朝”,從前只覺誇張,如今卻以為,恰如其分。
直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姜行雲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他将頭埋在靳葦的頸側,汲取着她身上獨有的芬芳。
靳葦的臉貼着姜行雲的左胸,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明顯變快的、強有力的,讓她感覺眼前之人是如此的鮮活。
“我們成婚吧。”姜行雲突然冷不丁地說。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靳葦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擔憂。
雖然她此前從未想過,要成為誰的妻子,但是,如果對方是姜行雲,她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可是眼下,真的不是時候,她的身份,他的處境,他與劉家的關系,都是擺在面前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見靳葦遲遲沒有回應,姜行雲松開胳膊,皺起了眉頭:“你不願意?”
靳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現在不是時候。”
姜行雲知道她在說什麽,也明白她的重重顧慮,眼下是什麽處境他又何嘗不知。
只是,他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忍耐,更不想在一次次的遲疑和推脫中蹉跎了歲月。
他一定會盡快清除障礙,讓她心無旁骛地和他在一起。
翌日,朝堂之上,當姜行雲宣布重啓并徹查十幾年前的章君南一案時,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魏王謀反案,是大周十幾年來的禁忌。當時案件牽連之廣、執行時的慘狀讓親歷者觸目驚心,甚至如今想起來,還一身顫栗。
而章君南一案,無疑是當時最為轟動的案件之一。
當時的魏王,在大周頗有文名,于是專門在屬地修建了一處園子,招攬天下文才,日日撰經修文、吟詩作對,好不自在。
後來,魏王謀反一事敗露,朝廷的人在魏王府的地庫下面搜到了龍袍和玉玺,在魏園裏搜到了甲胄和兵器。
魏王被處死,魏園中的文人們也受到了牽連,以同罪論處。一時間人人為求自保,舉朝緘默,皆不敢言。
這時候,章君南站了出來,為魏園中的讀書人辯護,不曾想卻惹禍上身,有人向刑部遞交了章君南與魏王來往的書信,力證章君南是魏王一黨。
随後便是,章君南以魏王同黨論處,滿門抄斬。本是仗義執言,最後不僅惹禍上身,還禍及家人。
如今姜行雲要翻這樁舊案,滿朝上下,一時間人心惶惶。
“陛下,臣聽說,昨日陛下親自到刑部大牢,接走了章君南的女兒,靳葦。”劉豫站出來,直視着姜行雲開口說道。
“既然陛下要徹查章君南一案,在案件查清之前,章君南的女兒理應收押在監。不知此女現在何處,陛下可否告知。”
劉豫的話一出口,大殿之上,群臣一時議論紛紛。
此事知曉的人并不多,如今劉豫卻把它拿到朝堂上來說,無非是對姜行雲重啓章君南一案的反擊。
于劉豫而言,刑部向來是他的地盤,只要靳葦進了刑部大牢,他就有把握讓姜行雲的計劃毀于一旦。
面對劉豫的步步緊逼,姜行雲卻全然沒有放在眼裏。
他接着劉豫的話地說:“靳葦如今确是在朕那裏,在案件查清楚之前,朕想,還是朕那裏最安全。”
姜行雲一通應對,從容不迫。
劉豫趕緊給張垣試了一個眼色,張垣立馬會意,趕緊站了出來說:“陛下,這不合常理。”
姜行雲冷笑一聲:“既然張侍郎跟朕談常理,那麽朕倒要問問,未經朕的允許,私自關押朝廷命官,張垣……”
提到張垣的名字時,姜行雲可以加重了語氣:“這就是你刑部侍郎的常理?”
張垣自知理虧,面對姜行雲的質問,他站在那大殿上,竟說不出話來。
“退朝!”說罷,姜行雲拂袖而去。
随着劉豫父子回到劉府後,張垣難掩一臉的緊張。自從扳倒杜徳佑之後,姜行雲仿佛變了一個人,今日在大殿之上,更是絲毫不給他情面。
“陛下執意要重查當年章君南的案子,我看他對那靳葦一臉維護,怕是……”張垣看着劉豫,欲言又止。
劉豫的反應卻不像張垣那麽激烈,只見他不動聲色地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緩緩說道:
“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