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我是朝廷命官,誰敢!”眼見那兩個獄卒就要近自己的身,靳葦馬上反應過來,後退一步大喊道。
“我押的是十幾年前的魏王餘黨!”一聲洪亮的聲音從獄卒的身後傳來,靳葦擡眼一看,原來是張垣,劉豫的妹婿,劉臣齊的姑丈,現任刑部侍郎。
張垣話音剛落,十來號人沖上前來,只消片刻便将靳葦團團圍住。
張垣此舉,定是劉豫授意。前幾日姜行雲才在她面前提到,當年她生父章君南的冤案,與劉家有些關系,沒想到這麽快,劉家就做出了反應。
“張侍郎,押解朝廷命官,可曾報予陛下?”靳葦雙手抱拳,朝着皇宮所在的位置作揖道。
“拿下!”對于靳葦的質問,張垣懶得理會。方才在劉府,劉豫千叮咛萬囑咐,在大牢門口堵到靳葦後務必立即拿下,遲則生變,他哪敢有所遲滞。
重華宮內。
姜行雲看着空無一人的寝殿,心中突然有些難以名狀的慌亂。
“來人!”門口值守的宮人聽到姜行雲的命令後,趕緊一路小跑進來。
“陛下。”
“靳侍郎去哪了?”
“奴婢不知。”面對姜行雲的質問,宮人誠惶誠恐,聲音不自覺有些發抖。
姜行雲的心咯噔一下,噌地站了起來,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未時。”宮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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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那就是他剛從寝殿離開,靳葦便出去了,現在天色将暗,已是酉時,這麽說她已經出去有兩個時辰之久了。
姜行雲雖然心中惱怒,卻也知道此事不應遷怒到眼前的宮人身上,于是命她下去,喚來了陵游。
見到陵游,姜行雲一臉着急地囑咐道:“去宮門口問問,靳侍郎出宮後沿着什麽方向走了,沿路探查一番,天要黑了,要快!”
“是!”陵游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領命而去。
姜行雲不停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心卻一點也靜不下來。
靳葦能去哪裏?
姜行雲正一籌莫展之際,宮人突然來報,刑部侍郎張垣求見。
姜行雲頓時心生疑慮,張垣?杜徳佑的事情已然塵埃落定,刑部最近也沒有別的大案,他來幹什麽?
“讓他進來。”說罷,姜行雲在一旁坐了下來。
張垣進來,問過安後,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靳葦的事壓在心頭,姜行雲本來就心情不暢,看見張垣這個支支吾吾的樣子,不免有些不耐煩,于是沒好氣地說:“有事就說。”
“回陛下”,得了首肯,張垣開口說道:“是一樁十幾年前的舊案,反王姜時予的同黨章君南留有一個孤女,如今抓着了。”
姜時予便是十幾年前魏王的名諱,聽到章君南的名字,姜行雲心中一凜,暗叫不好。
“這孤女,便是靳葦。”張垣嘴裏說着,眼睛偷瞄着姜行雲的反應。
果然!姜行雲打量着張垣,試探性地問:“張侍郎可有證據?”
張垣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奉上:“臣接到了密信。”
姜行雲接了過去,剛展開,張垣便補充道:“不止臣,當年參與此案的人,都收到了。”
姜行雲拿着信的手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從信中的內容來看,不過是些陳述,并無真憑實據。但是事實如何,他心知肚明。
“靳葦如今已被臣關押在刑部大牢,等候陛下裁決發落。”
聽到這裏,姜行雲将手中的信狠狠甩到了張垣的臉上,怒不可遏地說:“刑部便是這樣斷案的嗎?”
“拿朝廷命官,為何不事先報予朕!”
饒是姜行雲龍顏大怒,張垣臉上卻并無一絲驚恐,不緊不慢地回道:“陛下,這是謀反案,當年章君南全家滿門抄斬,靳葦本就不該存活于世。”
“你!”姜行雲手指着張垣,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陛下。”陵游一進來,便看見張垣跪在地上,姜行雲在一旁,氣得咬牙切齒。
“你來的正好”,不待陵游開口,姜行雲便說道:“随朕去趟刑部大牢,把人接回來。”
陵游雖然不大明白,眼前究竟是何情形,但也知道姜行雲所要接的人,便是靳葦。
“臣正要同陛下禀報,臣查到,靳侍郎被人帶到了刑部大牢。”
姜行雲點點頭,懶得理會跪在地上的張垣,擡腳便要出門。
張垣一下抱住了姜行雲的腿:“陛下,不可啊,靳葦是反賊之後!”
姜行雲雷霆大怒,一腳踹開張垣,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
卻沒看到身後,跌坐在地上的張垣拍拍屁股站起來,臉上劃過一絲得意。
世事真是無常,靳葦坐在一堆幹草鋪就的地上這樣想,誰能料想到,上一秒她還在牢內看望杜千熒,下一秒,自己也成了籠中鳥呢?
不過劉豫到底是如何得知,她就是章君南的女兒?父親去世之後,此事便只有她自己清楚,哪怕是姜行雲,也是無意中發現了書房的暗室才得知。
劉豫是怎麽知道的呢?
正當靳葦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她猛地擡起頭,正好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牢門口。
“打開!”姜行雲命令一旁的獄卒。
随着鐵鏈嘩啦啦地一陣響,牢門被一下推開,姜行雲立馬沖了進來,半抱着靳葦,将她從地上扶起來。
“怎麽坐在地上?”他看着陰冷潮濕的地面,皺起了眉。上次張天祜才囑咐過,她的身體需要好生将養,他突然心中有些自責。
靳葦搖搖頭,握着他的手安撫道:“我沒事。”
姜行雲環着她的肩,摟着她一路走出去,然後把人抱到了馬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靳葦看姜行雲一臉緊張,便擠到他身邊,抱着他的胳膊安安靜靜地坐着。
姜行雲有些動容,自與她相識,靳葦這樣乖巧的一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索性從背後擁住她,将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懷裏。
這樣的姿勢,令靳葦有些不自在,她的臉有些微紅,尴尬地說:“殿下放開我罷,會弄髒殿下的衣服。”
姜行雲聽了,反而抱的更緊了。什麽都沒說,卻又仿佛什麽都說了。
兩人親密地坐在一起,卻各懷心事。
靳葦想了一路。劉豫突然對她出手,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當年之事,他心中有鬼,所以對靳葦,必欲除之而後快。
至于另一種,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她在朝中既無根基、又無背景,而劉家根深葉茂,眼中哪裏看得上她這樣的蝼蟻,所以劉豫最終的目的,還是姜行雲。
這是擺在姜行雲面前的一道難題,不保她,劉豫便能順手除了她這個心腹大患,但要是保她,姜行雲要面對的,定是一場空前絕後的血雨腥風。
靳葦看着姜行雲的側臉,線條流暢,棱角分明。人的面相,總是會漸漸地趨向于性格。忍了這麽多年的他,還會再忍嗎?
回到重華宮,姜行雲意外地發現,宮外的翰林院的衆人,居然撤走了。
自靳葦女扮男裝的身份被揭穿之後,接連幾日,翰林院的人每日跪在重華宮外,開始時,哭天搶地。後來見姜行雲并不理會,便每日換着人,輪流地跪着,默默地表示抗議。
今日不知吹了什麽風,這幫人居然撤了。
姜行雲扶着靳葦走到寝殿門口時,宮人立即上前回禀道,嚴文琦在偏殿等他。
自靳葦住進姜行雲的寝殿之後,嚴文琦破天荒地多了幾分分寸感。
像今天,即使知道寝殿沒人,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大搖大擺地在這裏等候,而是徑直去了姜行雲處理政務的偏殿。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來。”姜行雲溫柔地對靳葦說。
靳葦點點頭。
看見姜行雲走進來,嚴文琦立馬迎了上去,一臉急色:“這事你知道了嗎?靳葦是章君南的女兒。”
“我知道。”姜行雲不緊不慢地從嚴文琦身邊走過,坐在了椅子上。
而後,姜行雲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便看着嚴文琦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嚴文琦有些着急地說:“滿京城誰不知道,不然你以為重華宮門口的那幫腐儒為什麽集體撤走。”
“嗯?”姜行雲一臉詢問。
“因為靳葦是章君南的女兒。”章君南是什麽人物,當年他官職雖不高,在讀書人當中,威望卻大的很。
如今翰林院中主事的那一撥人,當年沒少拿着自己寫的文章扣章家的大門。
“眼下該怎麽辦?你可有了主意?”嚴文琦問道。畢竟當年章君南一案,被釘的死死的,只要坐實了靳葦章君南之女的身份,怕是姜行雲也保不住她。
“不知道。”姜行雲嘆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撐在腦後,身子微微向後仰。
嚴文琦深切地體會到了姜行雲此時的難處,他剛剛借着劉家的勢除掉杜徳佑,眼下在靳葦的事情上,如果他執意保她,那便是和劉家,和大半個朝堂作對。
畢竟欺君之罪雖重,他不追究,不過是多些非議和抗争,但是反臣之後這頂帽子扣下來,卻不是靳葦能受得住的。
“你會保她嗎?”嚴文琦小心地問。
姜行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嚴文琦反問道:“你說呢?”
翌日早朝,果然很多朝臣遞交奏折,皆是議論靳葦的事,請求立即将靳葦驗明正身後立即處死,以免動搖人心國本。
姜行雲命內侍官一一将奏折收了上來,然後退朝。
随後便往常一樣,徑直回了重華宮。
然而卻在寝殿門口,聽到裏面有個男聲說:“當年雙方父母将你我指腹為婚……”
姜行雲的臉頓時勃然變色,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一臉陰沉地說:“你方才說,誰和誰指腹為婚?”
作者有話要說:
半路殺出個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