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聽了姜行雲的話,靳葦一頭霧水,什麽叫她有別的心思?
她細細回想他方才的話,他說她極力把劉元然推給他,她哪裏有推給他,她這不是為了坐實……
想到這裏,靳葦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他為什麽會突然提到孟涪?
姜行雲看到她表情起了變化,心跳漸漸加速,心想這下她該明白了吧。
誰知靳葦下一刻,卻板起了臉:“陛下懷疑臣借此事,幫孟兄擺脫婚事?”
姜行雲看着她,沒有說話,滿臉寫着:難道不是嗎?
“臣與孟兄是有些私交,但是陛下的事,是公事,臣還不會糊塗到,公私不分!”靳葦的語氣明顯加重:“陛下好生歇息,臣退下了。”
說完,不等姜行雲有所反應,轉身出了殿門。
姜行雲遲疑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立馬從榻上翻身下來,不顧自己光着腳,就要往外追,走到大殿門口,外面哪裏還有靳葦的影子。
他生氣地一拳錘在門框上。
“陛下,用膳了。”宮女手捧着宮盒,站在宮門口,顯然不知,自己來的全然不是時候。
“撤下去,朕不餓!”姜行雲氣沖沖地說完,回手關上了殿門,又躺回榻上。
真是塊木頭!
姜行雲回想起方才的事,越想越生氣。他什麽時候說她公私不分了!
而且,她居然認為與孟涪是私交,而他的事是公事!
Advertisement
姜行雲心裏堵的緊,随手拿起矮幾上的茶盞就往口裏灌。
一口下去,立馬噴了出來,怎麽這麽燙!他生氣地将茶盞擲在矮幾上,一個沒放穩,茶盞倒了,茶水順着矮幾流了下來,榻上、他的衣服上,流的到處都是。
“來人!”他越發心煩意亂。
宮人立刻小跑進來,一眼便看見發生了什麽,很有眼力見兒地開始上手收拾。
“這茶誰倒的?”
宮人立即停下了手,躬着身子回複:“奴婢不知,靳侍郎來了之後,奴婢等人就沒再進來。”
姜行雲這才想起這是方才他進來時,靳葦給他倒的,這是要燙死他嗎?
宮人見姜行雲黑着一張臉,收拾完便趕緊出去了。
夜間,姜行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起靳葦臨走時,眼圈都紅了,又開始後悔,他這是生的什麽氣!
明知道靳葦全心全意為他,事先也和他好一番商量,怎麽牽扯到孟涪,他這樣沉不住氣。
孟涪算什麽,不過是有副好皮相,怎麽能同他與她相比,也值得他同她置氣?
姜行雲越想越後悔,索性起來披上衣服去了城東的小院。
靳葦的屋內沒有光亮,想必是睡了。
姜行雲輕輕地推開窗,蹑手蹑腳地翻了進去,生怕發出什麽聲響。
他熟練地避開可能碰撞到的東西,走到了靳葦的床前,顯然對房內的裝飾早已了然于心。
她的呼吸并不順暢,難道是哭過?他大着膽子摸了摸她的枕頭,果然濕漉漉的一片。
他心裏更加內疚了。
靳葦突然翻了個身,姜行雲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拿開,便觸到了一片柔軟。
那是,她的臉!
姜行雲心中大慌,卻不敢動彈。
靳葦意識到自己的臉觸碰到了什麽東西,覺得不對勁,便伸出手順着往上摸,居然摸到了一只胳膊!
“誰!”她吓得立刻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空氣中一片靜谧,姜行雲此刻尴尬極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他猶豫間,靳葦試探性地問:“殿下?”
片刻後,姜行雲嘆了一口氣,心虛地答道:“嗯。”
靳葦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黑黢黢的,煩勞殿下掌個燈。”
姜行雲二話不說,立馬出去找黎叔。
趁着姜行雲出去的功夫,靳葦下了床,摸黑穿好了衣服。
待他舉着蠟燭進來時,靳葦已經齊齊整整地坐在床邊了。
姜行雲心虛的緊,不敢上前,默默把蠟燭放在了桌上,自己坐的遠遠的。
道歉的話就在嘴邊,卻不知怎麽說出口。
“我明日便找宅子搬出去。”靳葦故意避過頭去不看他,而後冷冷地說。
“為何?”姜行雲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幾步走上前,坐在靳葦的身側,一臉着急地看着她。
“為何?”靳葦側過臉,與姜行雲四目相對:“這是陛下的宅子,陛下來去自如我沒話說。但是臣,并不想看見半夜有人出現在自己的屋子裏。”
“是我的不對,我這就走。”姜行雲嘴裏說着走,卻沒有起身。
見靳葦無動于衷,姜行雲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以後絕不半夜過來。”
靳葦還要說些什麽,卻不小心看見姜行雲舉起的右手上紅了一片。
她連忙把他的手抓過來,關切地問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姜行雲躲閃着,伸出左手,想要用衣袖把紅腫處掩住。
靳葦強硬地避開,姜行雲尴尬地笑了笑:“不礙事。”
許是光線有些昏暗,為了看得更清些,靳葦離姜行雲的手很近,她的呼吸噴在他的手上,引得他一陣戰栗,下意識地把手往回縮。
“疼嗎?”
“不疼。”姜行雲笑着說,眼睛裏一片坦誠。
靳葦看見他這個樣子,心裏不由有些心疼。
她起身四處翻找,最後找出一瓶藥膏,把姜行雲喚到桌邊,小心翼翼塗抹起來。
這應該是燙傷,甚至起了水泡,他怎的這樣不小心,然而看着姜行雲,責備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溫柔的囑咐:“殿下以後當心些。”
姜行雲卻毫不在意,只是殷切地看着靳葦問道:“夫子能不能不走,就在這裏住着。”
靳葦沒有回答。
“今日都是我的不對,不該惹夫子生氣。我以後絕不貿然半夜進來。”姜行雲再三保證道。
靳葦看到他這樣,終是心中不忍,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受傷地說:“陛下不該懷疑我為他人籌謀。”
她是真的覺得難過和委屈,不管是與孟涪的來往,還是與其他人的交集,她一向都是以姜行雲為先,可他今日,竟說那樣的話來質疑她。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孟涪樣樣都好,還有夫子為他操心,可我……”姜行雲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殿下記得那日在齊王府,臣說過的話嗎?”靳葦看着姜行雲,一臉篤定:“那日臣說‘珠玉蒙塵,不掩其光。殿下有朝一日,定會一鳴驚人’。”
“那日臣是這麽說的,也一直是這麽相信的。”靳葦小心地避開姜行雲的傷處,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撫道:“陛下一直,做的很好。”
靳葦的話,讓姜行雲胸腔震顫、頭皮發麻,他突然想趕緊結束這一切,解開她的心結,讓她能夠心無旁骛地、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等我。”他看着靳葦,堅定地說。
靳葦怔了一下,一臉溫柔地說:“好。”
姜行雲走後,靳葦躺在床上,摩挲着手心的皮膚,指尖還殘存着他的溫度。明明是他無理取鬧自己才生了氣,怎麽到最後,反成了自己安慰他。
她眼前浮現出姜行雲那張臉,她該拿他怎麽辦才好啊。
果然,劉元然從宮中回去,杜徳佑就坐不住了。
杜千菁是個不争氣的,在姜行雲身邊快半年了,也沒有讨得他的歡心,只能不鹹不淡地傳些細瑣的消息。
他能靠得住的,還是靳葦。
他原是不大看得上靳葦,才将自己的侄女兒許給她,可是眼下看來,靳葦比他想象的有用多了。
而且,靳葦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姜行雲真就對她言聽計從。
他還沒有準備好,這個節骨眼,絕對不能讓劉家橫插一腳,坐收漁翁之利,所以他必須,把靳葦緊緊攥在手裏。
杜徳佑一狠心,把杜千熒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翌日,杜千熒便興沖沖地找到靳葦,跟她分享這一喜悅。
“太好了,我爹終于松口了。”杜千熒一臉激動地看着靳葦說。
靳葦卻笑不出來,她萬沒有想到,自己逼了杜徳佑一把,讓杜家和劉家徹底劃清關系的後果居然是,把自己搭了進去。
“你不開心嗎?”杜千熒一臉天真地問。這些天,她與靳葦相處的很好,肉眼可見地,靳葦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排斥她。
自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願望近在眼前了。
靳葦嘴角擠出一絲笑,回答道:“開心。”眼下她只能順着杜千熒的心意,她的目标還沒有達成,她還需要她。
“那,你會去我家提親嗎?”杜千熒紅着臉問。
靳葦愣了一下,她只是逢場作戲,要做的這麽真嗎?
但是……
看着杜千熒一臉的期盼,她只能硬着頭皮說:“我會。”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杜千熒滿意地離開了。
回府後,杜千熒天天數着日子,最快到年底,先帝六個月的喪期一過,靳葦就能上門提親了。
然而幾天後,杜千熒的美夢便被現實澆醒,外面傳來消息,靳葦的父親靳鴻,不祿于世。
杜千熒心中一片震驚,與靳葦在一起時,她并未聽她提過她的父親有半點不好,怎麽人,說沒就沒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作為靳鴻的名義上的“兒子”,靳葦聽到這個消息更加震驚,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誰見了不說一句,夫子是塊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