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到下人一陣一陣的抽泣聲,我終于停了下來,連帶着心,好像都停住了。
我母後的家族逐漸沒落,我是獨女,沒有兄弟姐妹,母後為人嚣張,也沒什麽朋友,我一個人在宮裏,可謂是處境艱難。
那天陪在母後身邊很久的連娘抱着我在昏暗的宮殿裏發呆,直到蠟燭燃完,天開始霧蒙蒙的發亮,她才一把把我拽起來,給我洗漱,給我穿衣打扮。
最後她帶着我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仔細的審視我,我害怕,卻要裝出不怕的樣子,就像我母後,她每次跟父皇吵架都難過的要命,卻假裝一點也不難過,直到他走了,才開始崩潰。
那個人看着我站的直挺挺的樣子,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帶着我去見了父皇。
然後,我就成為了秘府的一員。
隐心和我說,刀尖弑血的日子過久了,便察覺不出這世間原本的味道了。
我對着他笑,轉身回宮去寫給月兄的信。
我活不到光明中,那讓小煜活在光明裏,倒也挺好的。
我的心好像又開始跳動了,雖然還只是一點一點的,可是有熱熱的東西流過,暖了我的五髒六腑。
後來去了大魏,我看着那個大魏公主對着燕北質子眉目含情芳心暗許,只覺得她真是愚蠢,竟然會看不出那個男子對她根本就沒有一丁點情意。
聽聞她的母妃魏貴妃長袖善舞,甚是得寵,怎麽生出的孩子一個個都和傻子一樣?
我在心裏嘲笑她,看着那個叫星兒的婢女奪走燕北質子的目光,而她,眉目間一點點的悲傷積攢起來,全都變成求而不得的笑話。
而我步步為營,攪弄風雲,事情一件一件的成功,終于得到了父皇的另眼相看,我開心,卻還有讓我更開心的。
月兄是宇文玥,那個諜紙天眼的掌門人,而我,是秘府的尊者,我與他,原是同路中人。
去見他的那個晚上,我聽到我的心又開始狂跳,我有些不安,卻還是努力的笑着,求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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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淡漠,話語輕輕,原來我的這一場也不過是一次妄念。
心又停了,我看着他走,明白了元淳對楚喬的恨意從何而來,我也恨,或許,比她更恨。
我本來想楚喬死的,卻被蕭策一次次的攔了下來,我問他想幹嘛,他倒是簡單,一句話,大梁不準對楚喬下手。
我看着他面上不羁眼裏認真的樣子,不由得想啐他一口,一個個的,都鬼迷心竅了。
不過我懶得收拾他,他母妃看着他的眼光,我再熟悉不過了,殺意往往一瞬之間,我才不想跟一個将死之人計較。
嫁給燕洵,其實也沒那麽糟糕,他經歷了的事情怕是太多,導致他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跟我互相嘲諷或者真心以待,他與我,不過是你防我我防你的合作關系,這讓我自在了許多。
在燕北的日子很無聊,蕭策把秘府大權從我手裏一點點奪走,大梁的事我再沒法管,我跟燕洵又已經成了一損俱損的夫妻,我也不能再算計他,我就這樣無聊着,看着他為了秀麗王楚喬肝腸欲斷。
真可憐,我有時看着他獨自一人站在院裏的蕭瑟身影,就會這樣想,親人一個都不在了,幾個好兄弟都反目成仇了,最深愛的女子形同陌路,這世間到底也只剩下他一個人苦苦掙紮。
對了,那個大魏公主呢?
我在腦海中苦苦思索着,只想起她叫元淳,諧音一個蠢,很是符合她的氣質。
她人去哪兒了?
我越發的好奇,終于覺得燕北的日子可以有點好玩的事情做,于是派了人去查,查來查去,沒查到元淳,卻把燕洵查到了我宮裏來。
一開始我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樣子,怎麽也想不到他是為了什麽來的,直到他輕描淡寫的讓我守好本分,我才恍然大悟,啊,原來是為了故人啊。
其實我不怕燕洵,但我之前過的有點累,現在想好好休息,免得哪一天死在他手下還遺憾自己沒過幾天舒坦日子。
後來,我生下了端兒,他攻下了長安,我們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從燕北往長安走,去見他。去的路上遇見了以前的那個傻瓜皇子,好像叫元嵩還是什麽來着。
他穿的很單薄,站在風中搖搖欲墜,那個空蕩蕩的衣袖有點刺眼,端兒指着他的胳膊喊,他倒也沒生氣,還笑了笑,讓身邊的人送了一盒小點心過來給端兒,我當然沒敢讓端兒吃,轉頭就都給倒了。
後來再沒見過他,只知道他娶妻生子的時候,燕洵都派人送了禮過去,他卻沒收,又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燕洵也不惱,讓下人把東西好好的收起來,便沒了下文。
我不喜歡燕北,自然也不喜歡長安,其實我哪裏都不喜歡,但是雖然不喜歡,卻還是要活着,以前也不知道為了什麽而活着,但是有了端兒,我便想為他活着。
我想當個好母親,雖然我不是個好人。
我曾經很害怕自己會把日子過成像母後一樣,整日與丈夫争吵,讓別人瞧不起,還要惹子女厭惡。
不過後來我發現自己真是多想了,因為我根本沒和燕洵吵過架,我們連最後的理應充滿了恨意的對話都冷靜淡定的不得了。
連娘常常擔憂的看着我,她問我,皇上去了程貴妃宮裏,你不氣嗎?
我搖頭,不氣啊。
她又問,皇上把邊疆進貢的珍寶送到了安貴人那裏,你不急嗎?
我聳肩,不急啊。
後來連娘明白了我的心思,便懶得再問我,說任由我自生自滅吧。
我笑,什麽自生自滅,我還有端兒呢。
每次家宴,我看着那幫女人為了燕洵争風吃醋,是覺得挺可笑的,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宮裏,你怎麽争的來?
再說了,燕洵那樣的人精,她們使得那些幼稚的小手段,他看的明明白白,他的後宮裏都是些什麽貨色,他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他真是一個會被美色遮了眼的男人,恐怕想當年還在長安做質子的時候就被元淳給攻下了。
我這樣想着,掃了一遍這一屋子的美人,再想想當年元淳的明麗美豔,啧啧啧,這幫女人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我斜了眼去看高位上似笑非笑的燕洵,繼續感嘆,诶呀,長的這麽好看,難怪元淳、楚喬還有這些女人都這麽喜歡,不過可惜了,是個薄情人啊,只是元淳看不透他的薄情,所以萬劫不複了,不知道這滿殿的女子,誰是下一個元淳。
其實吧,我挺讨厭燕洵的,我總覺得他很像我父皇,所有的溫度都給了一個人,別人凍死了他都不管。
但是端兒喜歡他,像看天神一樣看着他,每次說起他,話裏的喜悅都要溢出來。
我看着端兒喜不自勝的樣子,一時不知道是好是壞,像燕洵這樣的人,值得付出真心嗎?
看看元淳就知道答案了,不值得。
後來有一天,端兒神神秘秘的說要帶着我去一個秘密基地,我有點好奇,就也支開下人,跟着他去。
那是一個很隐秘的小花園,去的路很繞,七拐八拐才拐到了,若不是我曾經做過諜者,恐怕還真記不住路。
我看着端兒在小花園裏撒野,心情也輕松起來,找了個地方坐下,随意打量着小花園。
草地上沒有雜草,池塘裏沒有枯葉,花和樹,還有池塘裏的魚都活的好好的。
有人在打理這裏。
是誰呢?
我覺得有些不安,起身想要叫端兒走,卻看到端兒跌倒在一塊假山旁邊。
我慌忙的跑過去把他扶起來,反複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然後端兒指着假山說,母後,有字诶。
我聽了他的話轉頭去看,看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四個字。
燕洵,元淳。
字刻的不高,只比端兒高一點,或許是元淳小時候刻在這裏的。
我沉默着拉着端兒走,不去理會他叫嚷着那是不是父皇的名字,只嚴肅的告訴他,以後不準再來,這件事也不準告訴任何人。
那天晚上我怎麽也睡不着,最後終于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卻做了一個讓我心思不寧的夢,夢裏有元淳,還是我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嬌俏的小公主撇着個嘴生悶氣,站在湖邊左顧右盼的看,也不知在等誰,也不知她等到了沒有。
我醒了以後只覺得胸悶,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去一次那個小花園,于是天黑月高,我換上一身夜行衣,偷偷摸摸的往那兒走。
我走到院子門口,發現裏面竟然有光亮,我心裏有了一個猜測,輕手輕腳地爬到了牆上往裏看。
燕洵一個人打着燈籠站在院裏,一會兒往池塘裏撒魚食,一會兒拿着小鏟子在地上鏟雜草。
我看着他這麽忙活來忙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