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不去
回不去
正當顧以初準備跟家裏人商量工作調動的事時,程顏的電話突然打來。
電話剛接通,程女士又急又慌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以初啊,灏灏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學校給我打電話,說聯系不上他,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人不見了?
明明今天早上兩人還發過消息,他還告訴她會去學校簽字。
“阿姨您先別急,我聯系他試試。”
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也顧不得外衣穿沒穿,直接拿着手機跑出門外。
附近他們去過的地方一一找過,便利店,咖啡館,讀者交流中心,這些都是他們閑暇時常去的,裏面統統沒有他的身影。
極度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顧以初突然想在他身上裝個GPS,這樣走到哪都能找到他。
定位!對了,他們之前約會的時候用過定位軟件,只是那軟件過段時間會自動更新,覆蓋掉之前的數據,她穩住心神,找出這個軟件,暗暗祈禱,一定要有,不要更新掉。
頁面點開,有幾秒的等待時間,明明很短,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般久。
屏幕上顯出兩個綠色的圓點,相隔很遠,心裏松下一口氣,還好,還能看到。
截圖保存後才查看何灏的位置。
地圖顯示他在泾源河的方向,那是北寧市水勢最大的一條河,因為地勢原因,難以修建保護工程,防護措施也不到位。
以至于每年都有幾起事故發生。
顧以初快要恨死他了,好端端的跑那裏做什麽。
Advertisement
出租車一直打不到,她急的不行,只能邊等邊聯系程阿姨,讓她不要太擔心。
出租車沒等到,她遇到了傅琛,确定他沒急事後,立刻坐上他的車往泾源河方向去。
SUV在路上飛馳,有好幾次差點超速,傅琛技術不錯,車身很穩,“你別急,以我對何灏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輕生的人,說不定只是去那邊吹吹風,等吹夠了,自然就回來了。”
顧以初發出一條又一條消息,對方遲遲沒有回複,她心跳的很快,是害怕,是慌亂,是擔憂。
“哪個正常人會跑到河邊吹風,他犯病時會這樣麽?”
傅琛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
“他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也是,兩人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何灏也确實該告訴她。
他思索片刻,斟酌道:“其實我只見過一次,是在國外的時候,他......”
顧以初直直的盯着他,要他說下去。
“其實他很安靜,只是眼神空洞,一個人呆在黑暗的房間裏,跟他說話也沒反應,但他給人的感覺很痛苦,就像全世界都抛棄了他,将他扔進深淵裏,無人來救。”盡管傅琛只是用自己的感受平靜形容,可顧以初卻好像是親眼看到了那時候的他,無人問津,獨自沉浮。
難怪他一直沉默寡言,原來一直陷在黑暗之中。
電話再次撥打出去,這一次的提示音變了,不是是無人接聽,而是電話已關機。
“他手機關機了!”可別是出了什麽事。
油門踩下,車再次提速,駛入一條小道。
十分鐘後,車穩穩停下,前面地勢起伏大,車很難再往前開,只能下地行走。
越靠近嘩啦水聲越大,風吹亂顧以初的頭發,讓她不自覺抱緊雙臂,何灏到底在哪?
從左到右,長長的一條線,全是泾源河邊,最下面有一層三米高的鐵絲網,起防護作用。
兩人分頭去找,河邊幽冷,人影少見,若不是定位顯示他在這裏,顧以初真要以為他跳了下去。
此時狂風吹亂何灏額前的碎發,他左側臉頰被一小塊飛石隔出道小口子,滲出絲絲血液,冷風一吹又凝住。
他好像感覺不到痛,雙眼無神,像個木頭人一般坐在石頭旁,手裏還攥着一張簽完字的表格,攥的很緊,不願它被風帶走,似乎這樣,就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顧以初看到了石頭後的一小塊藍色衣角,那裏有個人影。
她快步跑上前去,轉到人對面瞧,果然是何灏無疑。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何灏看見她,眼神微動,反應卻不很大,反倒像是在看陌生人。
“何灏,這裏很冷,我們回去吧!”她伸手去拉他,卻被他一下擋開,如是幾次,都被拒絕。
他到底怎麽了?
顧以初壓下心中難過酸澀,給傅琛打電話,給程顏報平安。
傅琛趕過來後,何灏的反應才大了些。
“你做什麽跑這裏來,我們都快擔心死了!”他一巴掌拍何灏肩上,讓人抖動一下。
他嘴唇翕動,沒發出聲音,傅琛察覺他不對勁,立刻擋在顧以初跟前,“他吹了半天風,肯定很難受,我們先帶他回去。”
顧以初想跟何灏一起坐後面,偏偏傅琛把人帶到副駕駛,動作很快的幫他系上安全帶。
“你!”
她欲言又止,偏偏傅琛使勁給她使眼色,雖然看不明白他的動作,但還是自己坐了後面。
一路上顧以初問了何灏好幾次話,都是傅琛插科打诨含混過去的。
中途傅琛接了程顏的電話,她聽不明白,只知道傅琛一個勁兒的點頭說好。
車頭調轉,往反方向開。
“我先送你回去,阿姨要見何灏,她那裏有不少生人,你去、不太方便。”
話說得很僵硬,顧以初也大概猜到是因為什麽,可是她很擔心何灏的情況。
“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哪怕不進去,在外面等着也可以的。”她是何灏的女朋友,理應陪在他身邊。
何灏的眼睫飛快煽動,一滴滾燙的晶瑩淚珠砸在手背上。
傅琛瞥見他如此,只能強硬,“他現在很難受,你在身邊只會讓他更痛苦,你執意要傷害他麽?”
不是這樣的,她從沒有這樣想過。
車停在去往公寓的路上,傅琛冷硬道:“下車吧!有事我會跟你聯系。”
顧以初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個人站在路邊,看着他們揚長而去。
車身很快隐入車流當中,堵車嚴重,傅琛狠狠的砸幾下喇叭,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特麽到底怎麽回事!必須給我個解釋。”
暴怒沒有換來任何回應,轉頭一看,那人已是淚流滿面。
何灏很少把脆弱的模樣暴露在人前,一直都是獨自舔舐傷口。
傅琛被吓到了,慌手慌腳的找紙巾給他拭淚,“抱歉,我态度太差,你倒是說句話啊!一直不交流也解決不了事啊。”
他張了張口,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說不了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