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奴隸的困境
第12章 奴隸的困境
魔法師聯盟制定的一條戒令中明确規定,黑魔法師不得在聯盟無授權下插手兩國的争端。
在侵略戰争中,這條戒令會成為被侵略地區黑魔法師的免死金牌,讓當地的黑魔法師不必像同族人一樣淪為奴隸。
烈日下,何塞與盧粟在西維多礦脈附近走動查看。
何塞忍不住說:“但我也沒想到克羅族的魔法師會成為自己族人的監視者。”
盧粟聽了他的話又在微笑:“表态自己的态度,也要生計,他們施加在同族人身上的刑罰往往比敵人更殘忍。”
他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刻發笑,何塞被激出一身雞皮疙瘩:“……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點很瘆人?”
盧粟收斂笑意,認真思考:“沒有。”
“你這種心機深沉的人是不會有真心朋友的。”何塞在聖山的巨岩之間艱難行走:“想想你受的教育——燒書。書是什麽,書是人的心,你把書燒了,不就是在泯滅自己的人性嗎?為了教出一幫謀權奪利的人,在名利場上無往不勝,你們首先消滅自己的心。啧,你受的教育太有問題了。所以咯,像普通人的生活,朋友之間的玩笑、打鬧,你肯定都沒經歷過。當然沒人跟你說這種事。”
“我調查過了,你也沒有朋友。”
“……”何塞差點被他的話噎得一趔趄,不知道該氣他的無恥的調查,不留顏面的揭穿,還是該為這句實話黯然神傷。
盧粟重新笑起來,吃下一片苦澀的橄榄葉。
何塞和盧粟到來後,歸屬馬洛爵士的礦脈正式開采。
這座山脈原來是克羅族信奉的聖山,偶爾能從山頂滾落下的石頭裏發現銅石與寶石,克羅族人認為這是埋葬在聖山附近的祖先賜予的。
竺萊國人用魔法工具探知到聖山此處存有一片礦脈,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礦。
考慮山脈裏可能藏有寶石,為了寶石的完整性,采礦從來不借助魔法師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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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族奴隸,不分男女,大人兒童,徒手持工具,開鑿礦洞。
從日出勞作到月上枝頭,雙手鮮血淋漓,渾身覆滿礦塵。
為了節省路途上的時間、減少監視他們的士兵數量,他們在聖山附近指定的帳篷裏群居。
單薄帳篷根本不能遮擋夏季綿延不絕的暴雨。
由于沒有驅趕蚊蟲的措施,不斷有奴隸染上疾病死去。
一位同樣貴族出身的醫生認為自己應該履行醫生的職責,他不畏辛勞,騎着馬在奴隸帳篷附近轉悠。
他遠遠望幾眼,就得出了病因來源:這是一種常見的、在奴隸群體流行的心理病症,在醫學上稱之為奴隸病,容易出現在剛淪為奴隸的人群身上,他們心理太脆弱了,以至于一點點蚊蟲叮咬都能讓他們死去。
克羅族奴隸很少反抗數量稀少的竺萊國士兵。
他們不恨這些竺萊國士兵,哪怕竺萊國士兵用皮鞭抽打他們,他們把竺萊國人的侵占和暴行當作是應該的,因為他們輸了。
在當時,克羅族人最憎恨的是克羅族黑魔法師,在恐怖威懾和高壓之下,微弱的反抗和抱怨時不時發生,他們常常與克羅族的黑魔法師發生沖突。
一些克羅族人在日深月久的勞作下忍無可忍,指着克羅族的黑魔法師辱罵,詛咒,爆發出将死的恨意,那是他們唯一可以公開表達憤怒的對象。
竺萊士兵挑釁地吐了一口痰。
“不要逼我,”布恩迪亞是克羅族黑魔法師,他漲紫了臉,內心同樣承受着痛苦。
他是不用被奴役,可他與被奴役的人群相識,有些甚至是他的親友:“為什麽要反抗?本來你們不用死,沒人想要你們的命。”
克羅族黑魔法師得到了竺萊國的赦免、黑魔法師聯盟的保護,當然要付出他的酬謝代價。
于是,布恩迪亞仿佛在表演一般,以雷霆手段施以懲戒,寂靜的西維多聖山突然炸起數聲雷電,幾名克羅族奴隸流血死去。
情況就如盧粟預料,部分克羅族的黑魔法師成了酷刑的積極執行者。
現實感的沉重感不斷用人命加重砝碼,與盧粟談笑裏藏着的輕松,絲毫沒有減輕何塞看到的一切。
何塞嘆氣:“我天性裏幽默感被現實殘害了。”
再往後,他連嘆氣的調笑也做不到了,越來越多的殘酷事件讓何塞緘默不語。
大量克羅族黑魔法師離開了西維多。
國王戰敗被殺,貴族們倉皇逃竄,不願意成為監視者的黑魔法師只能另去他方,尋找新的雇主和生計。
剩下的一小部分克羅族黑魔法師既沒有成為監視者,也沒有離開,他們整日喝得東倒西歪,睡倒在大街上。
戒令既是保命的招牌,同時也是束縛,黑魔法師們不能掀起一場有力的反抗,除非他們甘願從此脫離黑魔法師聯盟。
幾乎沒有黑魔法師會這麽愚蠢,黑魔法師聯盟為黑魔法師提供的幫助和保護,遠遠超過這些雇主所能給予的。
為了開挖礦洞,克羅族人砍伐密林巨樹。
連日不停歇的夏季暴雨,在西維多聖山上形成滾滾黃褐色的泥石流。
眼看肮髒的洪水要湧向西維多城市,竺萊貴族們決定先行撤離。
當西維多城市裏的洪水漫湧到人們膝部,撤離西維多的人們走得越來越遠。
那些礙事的貴族撤離後,何塞跑去敲盧粟的門。
這段時間,盧粟要麽以看風景和放松為名,跟何塞四處轉悠,要麽閉門不出。
盧粟打開房門,何塞跟他提出一個想法:“我想讓特奧市長暫停開挖礦洞的進度。”
“為什麽?”
“天氣不好,克羅族人生病的越來越多。”
盧粟說随便。
不過他又補充說,他不會支持何塞,不會反對何塞,不會給何塞任何建議。
其實何塞這番想法還有試探的意思,看盧粟這态度,他的心思應該不在這個礦上,何塞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來了。
盧粟不再是計劃的阻礙,何塞考慮下一個人的态度:“那你覺得市長會拒絕嗎?”
“別問傻問題,我不是市長。”
何塞眉毛直抽抽:“……随便聊聊天而已,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難交流。”
人們到了盧粟目前,只會努力提煉談話的核心內容,不自覺地想讓自己顯得聰明,博取他的關注,盼望得到他的垂青。那些話題大多是嚴肅理性的,極少會有人跟他廢話閑聊。
盧粟忽然笑了,他回答說:“沒有。”
可心裏卻很高興,還伸手替何塞拂平衣服上的褶皺。
“那就随便聊聊。”
他帶上身後的門,跟何塞去了他的房間。
盧粟應和何塞一個接一個的瑣碎話頭,有時為何塞指出官員與行政上的常識。
最後他們商量,把這件事的決定權交到市長手裏。
穿過密急的暴雨,來到市長辦公大樓的何塞兩人放下滴水的雨傘,踏着兩行的濕腳印,前往市長辦公室。
盧粟在何塞身邊坐下,他攤開手,先向特奧表明他的态度:“我和我的小夥伴出現了分歧。”
何塞說明來意後,特奧笑呵呵的,拿起辦公室裏的玻璃酒盞,給兩個人倒酒,他問何塞:“怎麽?是對我的安排不滿意?”◥本◥作◥品◥由◥
何塞喝了一口就擱下杯子:“不是,您是太為我們着想了。日夜趕工,累死不少克羅族奴隸。”
特奧把何塞諷刺的話聽成了恭維,他嗨了一聲,坐在另一邊沙發上:“可不是?你們也看到了,西維多破破爛爛的,還有多少活兒等着這些奴隸做。但是馬洛爵士的礦産要緊,不得不先給你們安排上。這不好好的,為什麽要停工呢?”
沒有人會因為道德善惡論發起戰争,何塞記得盧粟說過的話。
道德可以作為面向公衆的解釋,卻沒人相信道德是真正的行事準則。
在談判桌上,何塞第一次抛棄了他的道德感,試着用他們那種物盡其用的思路:“因為浪費。”
盧粟看了何塞一眼,垂下眼睛,往嘴裏塞進一片橄榄葉,聽何塞繼續說:“進度太慢,死人又太多了,沒必要搶這麽幾天。何況洪澇災害後容易滋生瘟疫,瘟疫可不像奴隸病,不管奴隸還是貴族都會染上。不能讓克羅族的奴隸住在不能遮風擋雨的帳篷裏,不能放任不管讓疾病蔓延,給瘟疫創造環境,得給他們治療。一切等大雨停了再說。”
盧粟依照他的承諾,沒有作聲。
他們是馬洛爵士派來的礦山的負責人,既然這麽要求,特奧聳聳肩:“好吧,按你說的做。”
回去的路上,疾馳的暴雨再次在街道上形成河流,淌過他們的高筒皮靴。
水流時不時卷走某家人的物品,廢棄的垃圾,截斷的樹枝。
“糟心的天氣。”達成目的的何塞沒有獲得好心情,沖這鬼天氣抱怨了一句:“我們過來的時候還沒下這麽大雨,怎麽現在下這麽大。”
他說着,鑽進盧粟撐着的傘下,兩人在一把傘下同行。
盧粟把傘柄移向何塞:“事情正如你所願,我以為你會高興一點。”
“在這個鬼地方,讓我事事如意也很難高興。我現在就盼着早點知道那是什麽礦,早點幹完活兒,早點滾蛋。”
“為什麽急着走?我覺得西維多很漂亮。”
何塞巡視一圈水汽蒙蒙的四周,被暴雨澆透,殘破不堪的西維多:“……你不僅是笑點瘆人,聊天困難,審美也很奇怪。”
“我不像你,我沒有良心上的負擔,自然能欣賞西維多。”
何塞無可奈何的說:“這不是什麽良心負擔的問題,掠奪,奴役……不管是誰幹的,看到了都會心情不好。當然啦,除了你們這樣的人。”
盧粟的語氣很淡:“你剛才的表現可不是這麽說的,我還以為你上道了。”
“只是用你們的方式說話而已。”
“哦?不是成為我們一員的意思?”
“我想不是。”何塞猶豫着回答。
盧粟轉向何塞:“為了達成目的說假話嗎?”
何塞被這句話問出一瞬迷惘:“只是在一些事情上用這種道理行事,不代表我要成為你們。我沒辦法反駁你說的那種道理。我不能,不代表別人不能。或許你真的很聰明,可我見識過另一種聰明……”
“誰?”盧粟問。
失言的何塞避而不答。
“你不希望我派人跟蹤的那次?你說去看望的孤寡老人?”盧粟不由猜測。
何塞不能承認也不敢否認,唯一的逃生通道就是生氣。
他确實受不了盧
粟那利劍一般讓人害怕的直覺,所以他發怒了:“你通通都調查過了,覺得我人生很一目了然是不是?完全沒有秘密的那種?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同一把傘下,他們離得太近了。
盧粟視線移到何塞的無名指上的黑紋,跟他解釋:“不是,也有調查不到的事情。我掌握的信息不多,都是在你旅店住的時候,把那個時期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做個排除法而已。”
話題得到轉移,憤怒起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何塞頓感心虛了,他覺得自己再說這話已經有得寸進尺的嫌疑,不過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躍躍欲試準備趁勝追擊:“你不要避重就輕,重點是沒人喜歡被調查……”
突然,街道上響起一聲沉悶的吼叫聲。
兩個衛兵扭送一名不肯就範的犯人,犯人的雙手被反擰,用黑布罩住了頭——這是捆綁魔法師的做法,防止他們在被拘捕的過程中用魔法反抗。
三個人都被暴雨淋得像落湯雞,一個衛兵捆住犯人,另一個衛兵則用拳頭狠狠揍在罪犯的臉上。
慘叫聲是從挨打的人嘴裏發出的。
即使看不見臉,盧粟和何塞也能認出來,這是西維多近期的名人,滑稽的那一種。克羅族的黑魔法師,一個普通的年輕男性,基頓。
人們知道基頓很快就會失去黑魔法師聯盟的保護,所以衛兵竟敢毆打黑魔法師。
竺萊國侵占西維多之初,基頓公開表明了他的态度,只有他一個人舉着紙張之類的東西,在大街上聲嘶力竭,向進駐西維多的竺萊行軍抗議。
士兵用馬蹄揚起的塵土回應了基頓的抗議。
因為反對強壓之下奴役,意識到抗議無用的基頓做了一些破壞,他用魔法燒毀公共建築,搗毀市長辦公室的設施,跑到竺萊貴族們的晚宴上大呼小叫,用難聽的言辭苛責他們,掀翻他們的酒桌和賭桌。
基頓的單打獨鬥成了西維多讓人心煩的笑料。
在那場晚宴上,基頓還和布恩迪亞打架。
布恩迪亞就是之前在聖山上,殺害同胞的那位黑魔法師。
特奧市長尊敬基頓身後的魔法聯盟,笑眯眯的說,基頓喝醉了,年輕人喝點酒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不過沒關系,基頓将得到他們的原諒。
基頓與布恩迪亞的打架鬧劇還沒結束,就被特奧的衛兵拿下,人們強行給沒喝酒的基頓灌下醒酒湯,湯水同時從他的口鼻灌進去,嗆得他直吐。
衛兵故意給他往鼻子裏倒灌,一個勁兒的叫他別動,好像基頓真的是個喝醉發狂的瘋子。
衆目睽睽之下,基頓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居然沒能争取來一個支持者。
他的同胞像躲避一個麻煩那樣,離得遠遠的。
被捆住手腳,掩住口鼻的基頓最氣憤的地方是特奧接下來說的一番話。
特奧把前一段時間基頓做的事情,通過市長的權威宣布成另一種意思:這是一個抑郁不得志的單身青年,滿腦子都是發瘋的臆想,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虛幻的熱情,故意制造個機會,想成為一個世人稱贊的英雄。
市長滔滔不絕,把基頓的動機說得合情合理,只是美中不足,聽起來像是出自一本小說。
那根本不是真實的!被衛兵按住的基頓掙紮着。
基頓覺得,或許這就是他沒能争取到支持者的原因,人們誤解了他。
他急需準确無誤的傳達自己的想法,他需要支持者,很多支持者。
基頓跑到在大街上,用顏料在牆面刷上他精心構思的話,正好是克羅族人會途經的街道,他相信這些話會消除同族人對他的誤解。
融融烈日下,經過的克羅族奴隸們只是對牆上的話語輕瞥眉毛,轉過頭不再看了。
只展示了幾天。
克羅族的一位老者拎着鐵桶到這牆下,鐵桶裏裝着抹掉牆面字跡的工具。
為了弄掉這些字跡,老者從清晨做到晚上,先是刮除,然後抹上新的粉刷塗料。
有一天,基頓出現了,他站在老者身旁,看老者用顫唞的手做着這些的事。
基頓問他:“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看到了,沒人來找我?你們相信竺萊市長的話?不相信我?”
老者是生氣,也是懇求:“不不,別再做這種事了,你寫得越多,我做的就越多,而我原本要做的活兒,卻一點都沒有減少。你做的事情是在給我增加負擔。”
“卑鄙的市長!”基頓憤怒的罵道。
老者頻頻搖頭,繼續他的工作:“是我們打輸了……”
“我希望救你們,我能救你們。”
老者垂頭喪氣的搖着頭,連聲抗拒他的舉動:“別,別。”
他的回答解開了基頓的疑惑:“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變成十倍的懲罰,壓在我們身上。不要折磨我了,快走吧。你是個黑魔法師,懲罰永遠不會落在你身上,你不知道滋味兒,還自以為在救我們!”
“你們以為我是黑魔法師,做這些事是想實現個人的野心,是不是?你們以為我不是真的想救你們?所以你們不相信我?我、我發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不要跟我說這些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老者受不了他語氣裏的天真,打斷了他:“你是個年輕人,而我,我老了,白天做點活兒,晚上喝點酒就睡過去了。什麽時候在夢裏死了,就是我的好運了。”
“好,你們不相信我,我一個人是救不了那麽多人,至少我可以救你。”基頓用雷電劈開老者腳上的鐐铐:“我救了你,可以相信我了嗎?你跑吧,逃跑吧!快跑啊!”
然而老者接下來的做法讓基頓更痛苦了,被解開鐐铐的老者立刻跪俯在地上。
巡邏的竺萊士兵從這裏路過,見到一個克羅族奴隸腳上的枷鎖膽敢被破壞掉,當即揮鞭,抽打在老者的身上。
基頓再次動用魔法。
這一次動靜比剛才要大得多。
黑魔法師懷着前所未有的濃烈情緒,他使烏雲迅速在這片土地的上空凝聚,狂風幾乎要把一切催倒,隐隐炸響的滾雷讓整個西維多瑟瑟發抖了。
終于,驚天巨雷轟然劈下,把附近小範圍地區夷為平地。
騎馬趕來的特奧,氣喘籲籲地勒停住馬,并不下馬來,他沖基頓喊話:“基頓,你殺死了一名士兵。”
剛殺了人基頓渾身顫栗着。
即使騎在馬上的特奧比基頓要高,基頓也要固執地揚起下巴,俯視特奧:“是,還有一名克羅族人。”
特奧又問:“殺死士兵,介入地區争端,你違背了黑魔法師聯盟的禁令。然後呢?你是打算掀起一場事端嗎?”
與其讓特奧編造什麽新的故事,這個年輕人寧願承認:“是。”
沉思了一會,特奧冷冷放下最後一句話:“我們會給黑魔法師聯盟提交所有證據。”
基頓的回應是:“狗雜種,随便你。”
陸續随特奧一起來的衛隊、竺萊貴族、普通人、還有一些克羅族人被眼前用魔法打出的深坑吓呆了。
基頓毫發無傷的站在中心,臉色發白,他的腳邊躺着兩具屍體。
大家看着基頓,基頓看着人群。
兩邊一動不動。
“看看他施展的魔法能量!他應該被抓起來,禁止使用魔法,誰知道他會不會再次襲擊?”一位竺萊貴族用扇子掩住嘴唇,輕聲建議着。沒人聽見。不過這位貴族并不心急,他知道他的建議一定會被采納。
克羅族人是最先松動的人群,他們轉身離開了。
四散的人群再次刺激基頓,他向逐漸散去的人群大吼大叫:“克羅族永福……”
過量使用魔法的後遺症漸顯,基頓的嘴唇失去了知覺,誰也聽不明白:“克羅族人不是奴隸……”
沒人回頭看他。
這會兒他真的成了一個瘋子。
不過,他那淌着口水、含混的話語,比那驚天動地的雷電更長久地留存在場人們的記憶裏:“沒人能讓別人當奴隸,誰也不會成為奴隸。”
西維多市長特奧親自給黑魔法師聯盟寫了一封信,所有在西維多的黑魔法師,包括克羅族的黑魔法師,都在那封信的下方簽署姓名。
收到信件的黑魔法師聯盟回複了信函。
第一封信件表明了聯盟作出的态度,黑魔法師聯盟告知西維多特奧市長,有關剔除基頓黑魔法師身份的正式通知,還在走一些官方流程——于是西維多的人知道了,第二封決定性的信一旦抵達,基頓的性命就會終結。
街道上,基頓發出的哀嚎聲還在繼續。
他流血了。
血漂浮在肮髒的水流上,蜿蜒漫過盧粟和何塞的高筒靴。
何塞裹緊了衣領,離開傘的庇佑。▼
大雨瞬間将他淋透。
他腳步一轉,從另一個方向快速離開了。
盧粟撐着雨傘,慢慢跟在何塞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