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嫁娶
嫁娶
夜色朦胧,院裏的嫩草還挂着露珠,淩晨十分,太陽還親吻着水平面。
沐允被急促的開門聲驚醒,顧凡煙推開卧室門向洗手間跑去。
沐允擔心他悄悄跟在他後面防止他發生什麽意外。
沐允靜靜站在洗手間門口,門沒有完全關上,留了一條縫,沐允從縫裏向衛生間內望去。
顧凡煙跪在馬桶邊大口吐血,濺的四周到處都是。
沐允愣在那裏,顧凡煙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撐着身子站起來洗了把臉,把現場處理幹淨後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沐允見狀連忙跑回床上重新躺着,顧凡煙果然輕聲來到卧室,在“熟睡”的沐允身邊坐下。用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蛋笑嘻嘻的自言自語:“從今天往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啦,我宣布要對你行使霸占權。”
沐允假裝睡意朦胧揉了揉眼睛喉嚨裏不時發出“嗯……”的聲音,眼睛睜開一道縫說:“凡煙……起來這麽早?”
顧凡煙表情僵住,拉着沐允的手将他按在床上,兩張臉湊的很近,馬上就要貼在一起。顧凡煙開口道:“允兒,馬上就要結婚了,為什麽還對我直呼其名呢?”
沐允害羞的将頭轉向一邊道:“嗯……老……老攻。”顧凡煙見他這麽害羞又來了興致撩起遮住他臉的幾根發絲擡起他的下巴道:“怎麽?不想做嗎?”
“我都上你床了,能不想嗎?”
顧凡煙笑着道:“乖一點,今晚等你。”
“嗯。”
顧凡煙催促沐允起床,洗漱好後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拉着他上了車。
怕沐允餓着,順路給他買了奶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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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順路,不如說是為了給他買早餐故意繞遠路。
沐允坐在專屬座位上一邊吃一邊欣賞顧凡煙開車的樣子,一個人傻笑着。
顧凡煙早已經習慣像小嬌妻一樣天天粘着他的沐允,純情又可愛,長相甜美,标準桃花眼圓溜溜的可愛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留個長發絕對絕對不會被認出來是個帥哥。
顧凡煙喜歡的就是沐允的單純,如小孩一般純真無邪。
沐允是真的溫柔,從顧凡煙認識他到現在六年時間,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一句髒話發過一次火,溫柔的有些過頭,讓顧凡煙操碎了心,生怕他被人欺負被人诓走了。
到了化妝店,造型師馬不停蹄地給兩人化妝更衣。
穿上嫁衣的兩人挺像那回事的。
店外來了一輛花轎,纏滿了紅色的繡球和絲帶,從空氣中都能感覺到那喜氣洋洋的氣氛。
從轎子上下來一位身穿漢服的古風小哥哥,站在花轎前撩起轎子上那層鮮紅豔麗的紅紗。
顧凡煙往外瞟了一眼道:“小繁也來給我送祝福嗎?”
葉繁摸了摸鼻子笑着回答:“那可不,顧老師對我的好小繁會一直記得,今日您大婚,我當然要來表個态啦。”
顧凡煙将頭紗輕輕搭在沐允頭上,抱着他送他上了轎子,自己則駕車提前來到婚禮現場。
過路看熱鬧的叽叽喳喳的談論着“咦?為啥是讓新郎送上轎子?他娘家人呢?”“就是,這成何體統。”“看擡轎子的都是帥哥呀,新娘家這麽多兄弟嗎?”“該不會是家裏沒人了吧,可憐人呢。”
沐允坐在轎中,聽着外面的流言蜚語,思緒被拉到五歲那年。
沐允五歲時,下雪的夜晚和母親被趕了出來,因為他的白化病。他的父親從他一出生起就嫌棄他,恨不得他生一場大病然後永遠死去,要知道白化病是遺傳病,他可不想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說生了個妖怪。
沐允想到這冷笑了一聲。
沐允的母親也不是什麽上流社會的人,被趕出來也沒臉回家,回去了不僅得不到安慰反而會被全村人嘲笑,當成茶餘飯後談笑的樂趣。
那天夜裏,沐允的父母打了一架,母親只好帶他來到公園,坐在長椅上哭泣。
年幼的沐允并不知道他将要面臨的是什麽,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哭,只是感覺她很冷,一臉天真的抱着母親,想用弱小的身軀給她傳遞溫暖,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紙屑般大的雪花逐漸将他淹沒,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朦胧,白霧還未散去,自己身上圍蓋着母親的大衣,但是周圍空無一人。
五歲的沐允焦急的在公園裏到處跑,邊跑邊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媽媽,身上的大衣早已滑落,在雪地裏睡了一夜,他的雙手凍的蒼白沒有知覺。
過了許久,小沐允體力不支跌倒在雪地裏,他終于明白了,他的母親不要他了。
雖然還小但沐允也知道“抛棄”是什麽意思,坐在雪地裏大哭,冷酷無情的天氣并沒有因他撕心裂肺的哭聲而變一絲溫暖,依舊大雪紛飛。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小,沐允躺在白色的世界裏一動不動,雪白的皮膚,銀色的頭發和白雪融在一起,睫毛上的淚珠結成冰花。
後來啊,他被好心人送到孤兒院,在那裏度過他的童年。
沐允在孤兒院時,時常能在電視上看到父親,還天真的向同齡的孩子們炫耀,可是誰會相信他的話,那時的沐允覺得父親上電視自己很自豪呢。
可現在想來沐允只是覺得可笑,可能那就是孩子的天真無邪吧。
在思索中轎子已抵達目的地。
過了一會有人來到轎子前,撩起那層紅紗,将一根紅絲線系在沐允的手指上,扶他下了轎子。
“凡煙?”
“嗯,乖,給你一個驚喜。”
透過薄薄的頭紗,隐隐約約能看到地上的紅毯和遠處的樓房,華麗的裝飾應該是坐別墅。
沐允覺得奇怪,就問:“凡煙……這是哪,這不是酒店,我在哪?”
“別怕,給你的驚喜。”
紅毯上灑滿了玫瑰花瓣,四周擺滿了鮮花,幾百號人在紅毯兩側立着,整整齊齊。
沐允在顧凡煙的拉扯下進到別墅內,也是裝飾的喜氣洋洋的,複古風的裝飾和現代建築結合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顧凡煙道:“我父母為了支持我們結婚,非要在家裏舉辦婚禮,私自把酒店的訂單取消改成在家裏下轎。”
沐允點了點頭:“好,還以為你父母不會去呢。”
“走,先帶你去見見我家人。”
“好……好的……”
浣紗見到身着婚服的沐允,高興的合不攏嘴,對着他噓寒問暖。
顧夢染無語的道:“媽,你都吓到人家啦,允允這孩子平時比較內向的,不喜歡交流的。”
浣紗尴尬的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別插嘴,我和允兒談的正起勁呢。來這是凡煙他爸,認識一下咱家的兒媳婦。”
沐允害羞的笑着:“爸……”
顧先生摸了摸沐允的腦袋道:“好好,都長大了,越來越帥了,多好的孩子,便宜我家凡煙這小子了。”
“哪有哪有,能遇到凡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顧凡煙道:“要拜堂了,爸媽姐你們先去入座,我和允兒随後到。”
顧夢染走到顧凡煙身前摘下他的眼鏡道:“穿着婚服別帶眼鏡了,這樣更帥噢。”
顧凡煙嘆了一口氣道:“好吧,那就聽你一次吧。”
顧夢染整理了一下顧凡煙的衣服道:“呦,還聽我一次,你可以試試不聽。哈,別說笑了,去吧,把你愛的人娶回來。”
唢吶聲響起,顧凡煙的家人都已經等候多時。
在百號仆人管家和親朋好友的祝福下顧凡煙溫柔的拉着沐允一步步向顧夢染他們去去,離他們越來越近,一個管家喊道:“兩位新人準備好了嗎?”
沐允興奮地點了點頭,而顧凡煙有些不對勁,嘴唇發白,頭上布滿汗珠,眼裏滿是血絲。
察覺顧凡煙的異樣,沐允擔心的扶着他道:“凡煙?凡煙?你怎麽了?”
顧凡煙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撲通一聲跪倒在沐允懷裏,血浸濕了殷紅的婚服,染上一層更豔麗的紅色。
顧夢染和浣紗也坐不住了,急忙沖上去扶着顧凡煙,顧夢染急得大喊:“快聯系李醫生啊,還愣什麽,快啊!!”沐允眼睛瞪大碩大,淚水模糊了視線,眼裏滿是絕望,用力扯下遮擋視線的頭紗,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擦拭着他嘴角的血。
顧凡煙雙手抱着沐允的臉吻了上去,聲音沙啞道:“對……不……起……對……不起……”說罷倒在沐允懷裏。
沐允呆呆的愣着,抱着顧凡煙的手不自覺撫上他的臉頰。
急救室裏沐允依然穿着婚服,坐在顧凡煙身邊,緊緊握着他的手,生怕他丢下自己走了。
顧凡煙已陷入昏迷,見到李醫生走過來沐允像見到救命恩人一樣沖過去抓住他的手,眼裏重新燃起希望,聲音顫抖地問:“凡煙怎麽樣了?”
李醫生輕輕推開沐允抱着自己的手,搖了搖頭道:“快了……我已經盡力了,時間不多了。”說罷不顧沐允的哀求離開了急救室和顧凡煙的家屬彙報情況。
沐允跪在床邊,伸出手輕輕拂過顧凡煙的臉頰,有那麽一瞬間他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絕望,明知道有這一天但還是無法接受事實。
浣紗和顧夢染都強忍着淚水,畢竟今天是沐允大婚的日子,應該高興才對。
今晚本應是洞房花燭夜,而顧凡煙卻帶着呼吸機,一動不動緊閉雙眼,深夜裏,病房的燈光一直亮着,只有沐允一個人趴在床邊,望着顧凡煙的臉一刻也不歇息,萬一顧凡煙醒了自己不在身邊他擔心了怎麽辦?
或許是看的久了,沐允發現他真的瘦了許多,臉上也多了幾分憔悴。
沐允緊緊攥着顧凡煙的手,愣了好久,最後和顧凡煙躺在了一起,将手搭在他腰間自言自語道:“說好的今晚等我,又是騙我的,不兌現你的諾言別想走,我一直粘着你,不許你私自離開我……”
月亮很亮也很圓,月光灑在病房內,灑在病床上,晚風撫着沐允的銀發,擦幹了他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