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下便也終是站起身,朝徹蓮歇下的禪寮走去了。
坐落在江南深山的岫寧寺本就香火寥寥,精心修葺的禪寮也并無幾個僧人長駐,釋迦玉輕易尋得了徹蓮酣眠的那一間房,提着燈推門而入,站在床頭隔着點點幽冥燈火打量着他。
縱然年輕時曾以那有悖于清修佛相的妖冶美貌聞名四方,可将近九十載的人間光陰,卻也切實将那曾經的風流淹沒在了枯灰的眉目間。好在他今日經醫堂救治,又在那岫寧後山中靈氣充沛的藥泉中泡了一泡,此時倒也較原先豐潤了許多,不再那麽難以下咽了。
徹蓮在朦胧中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釋迦玉近在咫尺的臉龐;那一雙攝魄星眸始終注視着他蒼老的眉宇,沉溺在緬懷中的目光像是鈍痛,也似有一絲溫柔。
他已行将就木,破敗不堪,而眼前的豔僧正值風華正茂,俊美得令人心悸。
他早前便聽聞過迦玉法師身世傳奇,是當年那位稱得上是禍水紅顏的前朝玉太妃生在棺材中的皇子,因緣巧合之下看破紅塵,出家在這鮮為人知的岫寧寺;卻不知生出這般神仙人物的那位太妃,又該是怎樣的花容月貌。
玉太妃……
一絲奇怪的靈感掠過腦海,徹蓮凝視着釋迦玉那風情的眉眼,隐約感到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舊事,卻被他接下來的動作駭了一跳。
釋迦玉沉下眼眸,熄了燈火翻身上榻,就這麽壓了過來。
……
漫漫長夜,朝思暮想了數十年的人就在自己身下,釋迦玉卻沒有與之溫存的心思,頗有些食不遑味地終結了兩人的初次,将那奪相密法所累積的純陽之氣渡了些許與他,直到掌心下幹癟的肌膚重新變得骨肉豐盈,洗盡了經脈間的暮氣。
天色将曉之時他又燃起燈,深吸一口氣低頭朝胸膛前的溫度看去,睡在自己懷中的果真已是朱唇鳳目、般般入畫的年輕美人了。
方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情/事,徹蓮埋在釋迦玉頸間睡得昏沉,原本無發的頭頂由于純陽之力的催化,剎那間垂落了滿榻如雲青絲,雙眉雖因夢魇而微微蹙着,卻難掩其中妩媚風流,依稀是當年那個張揚肆意的香粉和尚,輕易撩動了釋迦玉的心弦。
如斯美貌,果真沒教他失望。
【略】
他抱着徹蓮,心思不住地活絡着,始終無法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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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
【略】
兩人風流到日上三竿,彼此都忘了原本的立場,只是不斷地厮磨對方溫熱的軀體,懵懂而又熱烈地索求這最為原始的快感。
也不知在這無人打攪的禪寮中糾纏了多久,當釋迦玉抱着身下疲憊而滿足的美人再次入睡,神清氣爽地在秋日慵懶的夕光中睜開雙眼時,身側早已不見了徹蓮的蹤影。
他披衣起身,透過窗看到徹蓮正背對着自己出神地望着什麽,于是走出門外,踱到他身後攬住那纖細的腰身,結實的胸膛貼上他微涼的背脊,湊到他耳旁低聲道:
“蓮兒在看什麽哪?”
徹蓮擡起手來,恍惚指向已是被爛漫粉色浸沒的岫寧山,道:
“……桃花開了。”
桃花
岫寧山中夕陽漸沉,落霞染得萬千殷殷瓣更是绮麗,怒放在這不合時宜的初秋季節,令徹蓮生出些許恍若隔世之感。
釋迦玉便也順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些桃花,并未感到多大驚異,半晌只是将下巴輕擱在徹蓮的頸窩,笑道:“想來蓮兒也是個有福之人,這才頭一回上岫寧山,便趕上了這反季的桃花,倒是與你十分相稱。”
徹蓮如夢初醒,這才注意到自己和釋迦玉的暧昧姿勢,連忙掙脫了他的懷抱跪下來,垂落的青絲遮住了面上神色,沉聲道:
“老僧謝過迦玉法師救命之恩,此生自當沒齒難忘,日後願為岫寧寺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聽得出這話裏真心實意的感激,釋迦玉卻隐約感到幾分不悅,看着這個不久前還在榻上與自己抵死纏綿的年輕美人,一雙劍眉蹙了又松,終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好吧。你現下又是如何打算?”見徹蓮果真待自己如同恩人般疏離,釋迦玉便也斂起了先前的親昵之态,垂眸道,“若是想回菩風寺找那徹海老兒複仇的話,恕我直言,以你現今的修為是決計奈何不了他的。”
徹蓮聽罷神色一動,眸中雖彌漫出了憤恨之色,卻是漸漸冷靜了下來,目光幽深地思量着,好似也無甚更好的打算。
于是釋迦玉便道:
“不若這樣;我教你修煉奪相密法如何?”
見徹蓮愣了一下,他又道:“複仇不必執着于一朝一夕。你現在修為有限,又畢竟身為俗世中人,壽命短暫,唯有奪相密法可助你青春永駐,還可抑制你體內那無名之毒,日後只要勤奮修煉,定有親自手刃老魔頭的一天。”
徹蓮不曾想到迦玉法師竟會願意教他這武林中人人希冀的功法,愕然之餘不由得激動萬分,顧不上還有些發虛的身體再次跪到釋迦玉腳下,道:“既如此,請師父且受徒兒一拜!”
被徹蓮如此行雲流水地拜了師,猝不及防的釋迦玉微一挑眉,放緩了聲音道:
“只是……”
晚霞已将兩人薄薄的影子拉得老長,茂密的桃花林中傳來悠遠的鐘聲,偏僻的禪寮愈發幽深靜寂。“我也不可白白教你,須得你拿些什麽來換才是。”
待徹蓮擡起頭來看自己,他便頓了頓,上前将那雲墨般的青絲繞在指尖,低頭在他耳邊呵了口氣,暧昧地說道:“……蓮兒果真所言非虛,樣貌确乎沒教人失望,我中意得很。”
見眼前的美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雙茫然鳳眸當真不解其意,他便無奈地收回手,正色道:“是說,我身邊尚缺一個暖床的弟子,你若想要修煉這岫寧寺中密不外傳的奪相密法,須得用這身子來報答我才行。”
繼而又補充道:“況且這密法本就需要采補,現下你怕是也找不到比我更适宜的人選,雙修之時還可加以提點,豈不是兩全其美。”
徹蓮這才明白過來,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光潔如初的臉頰,又回憶起昨晚的種種癫狂,心緒雖有些微微複雜,卻還是垂下頭來輕聲應道:
“……好。”
說着便站起身,沉默了半晌又道:“只是這暖床的弟子畢竟與尋常弟子不同,還望師父也能應允我一個不情之請。”
“且說無妨。”
“我唯恐自己學藝不精,孤身一人怕是難以有萬全的把握手刃徹海老兒,還請師父介時與我同去,助我了結這一夙願。”
釋迦玉聞言許久未曾出聲,知是這切骨之恨已經魇住了他那顆原本剔透的禪心,此生怕是難以疏解,一顆原本還懷有那般憧憬的熾熱之心便隐隐涼了下來,有些煩悶地背過身去不再看他,許久才道:
“那便如你所願。”
……
釋迦玉這般便與徹蓮在岫寧山上做了十年的師徒。
十年于世間大多數光陰有限的紅塵客而言,已是個堪堪夠得上物是人非的年限,足夠一個垂髫小兒成長為英氣少年,晚暮老人崩離為一方墳土;可于奪相密法的大成者來說,不過是庭前花落的彈指一瞬間。
徹蓮削了發,穿上一襲缁衣,手執佛珠再度在這岫寧寺中開始了僧侶的修行,卻是不再像以往身為繼任住持那般謹慎梵行,仍是穿金環搽香薰、既飲酒也吃肉。用他的話便是,既已成了妖僧,便也要有妖僧的模樣來,若還要他壓抑本性學菩風寺的僞善和尚來惺惺作态,佛與不佛,本就無關緊要。
他與釋迦玉的關系始終不遠不近,白日裏兩人是合乎規矩的師徒,除卻請教問話外并無其他,便是與他同進同出的弟子也瞧不出半分端倪來;夜晚卻在那寂靜無人的偏僻禪寮中巫山雲雨,抵足而眠,十年韶光便就這麽溫吞流過。
釋迦玉本以為十年的朝夕相處,足以暖化一顆冷硬而空寂的心,即便徹蓮沒有在這朝朝暮暮的溫存纏綿中對他漸生情愫,也終會比旁人更親近些;卻不想三千多個日夜過去,徹蓮複仇的心思一日也未曾淡過,武學境界亦是突飛猛進,從不曾留意過他那愛恨交織的眼神。
雖是早就與他在床笫之間知根知底,大名鼎鼎的妖僧徹蓮卻是真正的不解風情,向來不知釋迦玉對自己心存真意,只當那是愛慕他榻上風情。而釋迦玉也因那幾分為人師尊的驕矜,不肯親口道明自己的心思,久而久之便也浮躁起來,總愛刻薄找茬、譏諷嘲罵不提,平日裏更是不再在雙修之時對他溫柔以待。
可畢竟徹蓮較他年長那麽多年歲,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