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門派不謀而合;至于那是何物,你也應當心中有數。”
高思遠微微一怔:“這位師父……何出此言?”
“還請高莊主莫要佯為不知,将我寺迦玉法師于五十年前托付在此的妄喜奪相書下卷交出。”
事變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先前他們雖也對高思遠的裝聾作啞心存不滿,都在暗暗商量着如何迫他開口提及此事,卻不想竟被這妖僧如此輕易地道出了心思,個個面露窘态不提,皆是把幸災樂禍的目光投向了此處,想要看他這下該如何作答。
哪知高思遠只是遲疑了一下,便面不改色道:“原來如此。想必在座各位大俠都曾聽聞過妄喜奪相書在我莊中存納的訛傳,然而事實卻是不巧,迦玉法師雖與先父交情甚篤,也曾将一些私物托付于此,可這其中并沒有任何武學密法,如此教諸位白來一趟,高某實在慚愧。”
衆人面面相觑,心下是極為不信的。高思遠頓了頓,又道:“如若不信,待我莊中餘下秘寶決定歸屬之後,明鏡山莊大小若幹密莊,皆可由在座大俠自行探索,倘使能将其找到,大可徑自拿去。”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成竹在胸,衆人在場下喁喁私語一番後,又見高思遠始終面不改色,不似在撒謊,心下便都沒了主意。
他們朝徹蓮看去,只見那美貌妖僧微微一笑,自袖中抽出一封泛黃的信箋來,執在指間遞到高思遠面前,似是不以為然般說道:“還請高莊主休要架謊鑿空。這奪相密法如今存于何處,迦玉法師早已于信中說得分明,遣我來将其取回,真假是非,高莊主閱過便知。”
“……”
越鳴溪看到那先前還泰然自若的高莊主忽然顫抖了一下,長久地凝視着眼前的妖僧,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繼而難以置信般接了信,定睛朝封口處筆走龍蛇的潇灑字跡看去,面上神色變幻莫測,好似在忍耐着極大的內心波動。
他看不出高思遠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是什麽,下一刻便見他若無其事地收起信,仍是以平靜的口吻對徹蓮道:“并非高某信不過師父,只是迦玉法師的墨寶鮮少流落于江湖,許多豪俠未曾見過,這筆跡還需高某到書房中略作鑒定,請各位在此稍等片刻。”
見那高思遠囑咐下使幾句,便緊攥着信箋匆匆離開演武堂,只留得稀裏糊塗的衆人在此等候,越鳴溪隐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想了一下便小聲問道:“大美人,爺爺寫給高莊主的這封信,內容你可看過了?”
“未曾。”徹蓮自越鳴溪身側坐下,接過身後弟子為他斟的一杯茶,“除卻予我的那封外,另兩封都在封口處凝了法印,只有收信者才能打開。”
越鳴溪吃了一驚,想起高思遠方才那有些莫名的神色,憂心忡忡道:“既然我們也不知道爺爺信中說的是什麽,萬一他包藏禍心,撕毀信物不願承認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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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蓮聽罷若有所思,許是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末了卻只是冷笑一聲,妖氣橫生的幽麗眉眼中帶着幾分不屑:“我卻怕他不成?”
畢竟見識過了岫寧弟子的身手,又對大美人那傳聞中早已出神入化的武學境界深信不疑,越鳴溪撓撓頭,雖然仍舊有些不詳的預感,卻還是放下心來,試探着朝徹蓮身邊靠了靠,見他沒有什麽反感的意思,便無比親昵自然地握住了他桌案下的手。
見徹蓮面上雖然風平浪靜,暗處卻還是緩緩反握住了他的手,似是無意識般溫柔地與他十指相扣,越鳴溪受寵若驚,像所有情窦初開的少年一般心如鹿撞起來。
喜歡之人溫熱的掌心正貼着自己,瞥向他的目光也隐有一絲縱容,越鳴溪放下心來,欣喜之餘也顧不得現下是否合乎時宜,猶豫了一下便輕聲問道:
“大美人……今晚真的……可、可以嗎……”
“……嗯。”
确認自己當真得了應允之後,越鳴溪幸福得幾近昏厥。
高思遠遲遲不歸,仍在演武堂等候的衆人不免有些牢騷,偏偏最是招惹不得的岫寧寺妖僧還都在不動聲色地默默坐着,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姑且忍耐下來。
這期間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個少年模樣的年輕劍客與那群妖僧厮混在一起,然而越鳴溪畢竟初出茅廬,未曾随父母在大場合露過面,盡管他們都在暗暗猜測這少年的身份,卻沒什麽竹間派之外的人真正知曉。
注意到連那菩風寺的老和尚都在看自己,越鳴溪心下有些微微別扭。這勞什子醒塵上人确乎就是曾使出苦肉計陷害了大美人的徹海和尚,這點他在看到那老和尚藏于袖中的左臂時便已明白了過來;這般與大美人的死敵同處一室,他也糟心得很,但見徹蓮眼中的恨意稍縱即逝,顯然另有打算,便還是按捺了下來。
好在一番苦等之後,高思遠還是回到了演武堂,越鳴溪趕忙正襟危坐,只待他開口說出那信中內容,還大美人一個清白。
然而許是他方才那微妙的預感不幸應驗,當高思遠面色蒼白地站定在徹蓮面前,用壓抑而苦痛的語調怒叱出口時,不單是他,這演武堂中的一衆俠士俱是震驚不已。
“妖僧徹蓮!!你卻是有何顏面膽敢上我明鏡山莊讨要秘寶!迦玉法師素來待你不薄,你卻恩将仇報害他死于非命!蒼天在上,你這惡貫滿盈之徒可知那仁義二字如何寫!!”
高思遠怒目圓睜地罵完,嘴角竟隐隐溢出一絲鮮血來,整個人都恍似蒼老了不少。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衆人不曾想到連高莊主這般文人雅士也有怒不可遏的時候,一時間陷入死寂,許久未能回過神來。
率先打破這寂靜的便是越鳴溪。“高伯伯,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麽?”越鳴溪站起身擋到徹蓮面前,蹙着眉不滿道,“我爺爺明明是自己坐化的,關大美人什麽事?”
高思遠劇烈地咳嗽着,面上怒意絲毫未減,聞言微微一怔:“……你爺爺?”
“是啊,迦玉法師便是我爺爺。”越鳴溪不知這高思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本能地想要為大美人辯解,便正色道,“四十年前我爺爺歸俗娶妻,在江州山頭建起越家莊,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于山中精舍安然坐化,又怎會是大美人害死的?”
“……”
明确了這與妖僧厮混的少年真正的身份,又見他們提起神隐江湖多年的迦玉法師,過多駭人的訊息砸得衆人雲裏霧裏,目瞪口呆之餘也并無一人插話,只屏息看着那兩人對峙。
“荒唐!”越鳴溪見高思遠神色恍惚,正欲繼續說起爺爺的死因,便聽得他瞋目切齒地斥罵起自己來,“越鳴溪,倘若迦玉法師真是你越家祖宗,你又緣何撒詐搗虛,替這賊人開脫!”
越鳴溪一愣,随即氣得跳腳,不明白這高莊主為何吃了秤砣般鐵了心要冤枉大美人,惱火間正欲回罵過去,卻被身旁的徹蓮揮手攔了下來。
徹蓮見那高莊主一副悲憤填膺的模樣,心下已是明白了幾分,繼而嘆了口氣,好似并未感到意外。“……高莊主,你道是我害死迦玉法師,可是有何證據?”
高思遠将手中信箋摔至徹蓮面前,厲聲道:“這信中白紙黑字寫得分明,容不得你這妖僧抵賴!”
越鳴溪劈手奪了那信,當即一目十行地浏覽一遍,發覺那果真是一封血氣森森的遺信,道自己被妖僧徹蓮所害,恐将不久于人世,要高莊主保管好他的遺物不被擄掠,更盼他有朝一日能取下妖僧首級,為自己這個故人報仇。
越鳴溪看了又看,确認這字跡與自己在精舍書案前看到的那首畫中小詩如出一轍,神色微微一滞,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跷。他心中萬般惱火,卻又知曉這明鏡山莊不是能教自己任意撒嬌的地方,能為他撐腰的爹娘也不在身旁,因而想了又想,只得勉強咽下這口氣,轉而用商量的語氣對高思遠道:
“高伯伯,這其中定然有所誤會,單憑一紙書信便下此斷言,未免太過草率。”
“草率?”高思遠冷笑道,“誰不知道妖僧徹蓮五十年前便是個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魔頭,同樣的惡行能做一回,何嘗不會再做第二回?他這人品性如何,你且問問在座的醒塵上人便是。”
猝不及防被他提起大美人最憎恨的人,越鳴溪更是火冒三丈,顧不得去看徹蓮的反應,當即跳出來指着那垂眸靜坐的菩風寺老僧道:
“老和尚,我倒偏要來問問你,五十年前菩風寺中的那些舊事,真相到底如何?你當真是被大美人謀害未遂,丢了一只左手,而非一場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