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求過岫寧寺出身的和尚能知道矜持二字如何寫,可就這麽被對方堂而皇之地問起床笫私事,饒是臉皮再厚也有些微微的汗顏。
然而轉念一想,畢竟是大美人嫖他在先,自己也實在沒什麽好心虛的,于是變得淡然起來,揪着手中的狼尾草道:“嗯,就還蠻、蠻好的吧。”
說着便回味起了那晚的情熱,想到徹蓮不久前那暧昧的暗示,更是開始期待起了夜晚的降臨。空梵将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心中微微一動,狀似無意般問道:
“喜歡上他了麽?”
越鳴溪點點頭,肅然道:“我要娶他。”
空梵聞言蹙起眉,很是仔細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語氣堅定的小少年,半晌忍不住笑出聲來,目光似嘲笑也似憐憫。
末了只是嘆氣道:“少主果然年輕,卻是不知自己說出了什麽荒唐話來。”
越鳴溪看得出眼前這美人恩公的不以為然,心下便有些不服氣起來,正色道:“恩公師父莫不是嘲我年紀幼小,尚不通曉真情為何物,日後恐将是個輕諾寡信之人不成?可我确實打定了主意地喜歡他,并非随便說說而已。”
“倒也并非如此。”空梵搖搖頭,眼中的憐憫似乎更盛了,“只是你若想娶,卻也要他同意才行。”
越鳴溪正待反駁,卻忽然安靜了下來。仔細想想,大美人好像真的沒應允過自己什麽,先前在客棧中的告白也只是予了他一個不算拒絕的回應,他倒的确沒有完全的把握徹蓮會為他歸俗。
欲言又止地瞅了空梵半天,越鳴溪忽然消沉了下來。空梵撐着下巴,将他的心思看得分明,了然道:“奉勸少主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師兄這般絕情絕愛的人間修羅,心中除卻複仇二字外怕是再無其他,此生決計不會愛上什麽人;依我看,與其試圖去感化他,轉而向我求親許還更真切些。”
越鳴溪悶悶不樂道:“說得就好像我喜歡你,你便能歸俗做我的少主夫人一樣……”
空梵莞爾道:“少主若不試試,怎能輕易斷言?我畢竟是半路出家,比不得師兄還算對佛門有一分執念,興許你喜歡了我,我便借此契機歸俗下山,與你一同做那快意江湖的俠侶鴛鴦了。”
說着便朝越鳴溪挨了過來,灼熱的鼻息缭繞在少年圓潤晶瑩的耳垂,話裏帶着岫寧寺豔僧獨有的蠱惑妖冶:“若你對師兄的喜歡只是源于一場魚水之歡,倒不妨同我試試,萬一我比師兄更與你契合得來,少主便也不必為此困擾了。”
話音剛落,他明眼看到這少年眸光微閃,似是心動了一下;然而正當他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不斷靠近的嘴唇快要與少年相融時,卻被兩根手指攔住了去路。
”謝謝恩公師父,這心意鳴溪自是感激不盡。“越鳴溪擋住他的唇,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陣後,擡頭道,“只是我既然已經喜歡了大美人,便不打算再與任何美人相親相愛;可惜我二人相遇得太遲,注定無福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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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梵聽罷也不氣惱,擡手輕觸了一下被越鳴溪碰過的唇瓣,心中不知漾起了什麽漣漪,許久才輕聲道:
“是說,若少主先癡纏上的美人是我,即便日後見到了更為喜愛的師兄,也同樣會不為所動嗎?”
他這話問得頗有幾分幽涼的怨意,嗓音雖比徹蓮低柔些,聽着卻十足撩人;只不過越鳴溪的心思顯然沒在這上頭,而是很快地答道:“沒錯,是這個理兒。”
“……”
空梵沒想到這少年竟會拒絕得如此暧昧,偏偏又一臉正色,不似在安慰自己,靜默了半晌只是幽聲道:“少主這話說得讨巧,卻不知若師兄問起你時,又會是一番怎樣的作答。”
“大美人若是問我,我也會如是作答。”越鳴溪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那話有什麽不妥,坦然道,“我确乎不是沒有喜歡上恩公師父的可能,只是情愛之事無非講究一個先來後到,我既然已經喜歡了大美人,便不會再準許自己對其他美人動情,僅此而已。”
空梵聽得心頭微滞,長久地注視着身旁目光明亮的少年,終是撇出些許無奈的笑意來。他想了想,正欲開口說些什麽,轉眼卻見食畢齋飯的岫寧寺衆僧已經走出了滄海居,徹蓮也站定在花圃前看着他們,于是起身抖了抖沾上些許微塵的僧衣,拍拍他的肩只是道:
“走吧,師兄已是在等我們了。”
……
越鳴溪跟着岫寧寺衆僧逶迤來到明鏡山莊富麗堂皇的演武堂時,門派比武似乎已經告一段落,場下圍坐的各路俠士有人歡喜有人愁,卻是個個興致正濃。
竹間派大勝同為儒劍學宗的松間派,掌門施明甫全然忘了方才在議事堂的危機,此時正翹着八字胡笑得磕碜,哪知下一刻便看到那群妖僧飄然而至,揚起的嘴角便僵在了得意洋洋的面皮上。
先前還熱火朝天的演武堂登時變得鴉雀無聲。“高莊主,且恕我等來遲。”空梵走到場下坐着的高思遠面前,瞥了眼擂臺道,“佛門的比試,應是還未開啓吧?”
高思遠拭了拭額角的細汗,道:“正是。還請各位師父稍坐片刻,待臺上這輪比試完,便可由二座寶剎派門下弟子上場。”
空梵便了然一笑,目光掠過不遠處靜坐的菩風寺,自行擇了個僻靜之處入座。越鳴溪相當自然地挨着為首的徹蓮坐下,一身茶白的劍士打扮在一群妖冶缁衣中顯得尤為紮眼。
高思遠這才注意到越家莊的少主也跟這群不詳妖僧混在一起,心下有些微微詫異,想要開口去喚上一聲,卻見這群妖僧中最為絕色的一個神态自若地橫在兩人面前,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高思遠先前走得倉促,不曾知曉徹蓮的身份,只是見那少主看起來也不似有什麽危險的模樣,只得苦笑着收回視線,仍是看那臺上比武。
倒是百無聊賴的越鳴溪發覺高思遠在看自己,便揚手招呼了一聲:“高伯伯,好久不見!”
高思遠點點頭,正想教他到自己身邊來問上幾句,臺上的比試卻已然結束,原本靜坐的菩風寺弟子站起身,似在小聲商議着什麽。
“師父,不知這首場比試誰去為好?”
“阿彌陀佛……”那德高望重的岫寧寺老僧朝徹蓮看過來,灰白的長眉深垂着,對身旁的大弟子道,“玄照,你且去試試吧。”
越鳴溪便知他們是派出了首席大弟子。那名喚玄照的大和尚生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一看便知是道行極其高深的武僧,又看了看自個兒身邊那些弱柳扶風的美貌豔僧,愈發覺得這場比試頗有看頭。
這邊徹蓮見他們的大弟子已經上了擂臺,便朝空梵使了個顏色。空梵執着琥珀念珠起了身,擡腳便要走上前去,卻被身後一個蒼白瘦弱的年輕和尚攔了下來。
“這般等閑之輩,還無須師父親自上場。”說罷雙手合十,走至臺前朝玄照施了一禮道,“小僧道覺,願與師弟切磋一二。”
比武
那玄照和尚見自己竟被如此輕蔑,心下本就不悅,又見這狂妄妖僧蒼白憔悴、一臉病容,更是嗤之以鼻,當即冷哼着執起杖指向擂臺正中,道一句:
“還請賜教!”
鼓鳴聲起便翻身向道覺襲來。
越鳴溪見美人恩公竟允了個這麽不起眼的小弟子上場,以為他定然有兩把刷子,連忙直起腰朝場上看去,想要看清這道覺和尚是如何将菩風弟子打倒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玄照和尚來勢洶洶,手中的千鈞禪杖舞得虎嘯風生、游刃有餘,一看便知是菩風寺出類拔萃的得意弟子;反觀道覺和尚,手上卻連半柄兵器也無,被襲到眼前的雄渾杖意逼得節節後退、狼狽不已,一招一式更是腳步虛浮、毫無章法,看得場下衆人頻頻嗤笑倒罷,已是對這岫寧寺的名號有了幾分懷疑。
越鳴溪越看越覺不妥,試探着瞧了一眼身旁的大美人,卻見大美人始終氣定神閑地看那兩人纏鬥,并未流露出焦灼緊張之意,便還是放下心來,繼續屏氣凝神去看那道覺和尚的應對。
只聽得衣帛撕裂的簌簌聲響起,那道覺和尚已是跪坐在了擂臺中央,原本完好的僧衣被兇煞般的杖氣撕扯得支離破碎,蕭索地挂在倏然暴露在日光下的白嫩身段,竟隐約現出幾分淩虐般的美感來。
那道覺和尚仰首望着眼前又朝自己襲來的武僧,忽然媚聲道了一句:
“師弟,你真是好生威猛……”
這一句喚得婉轉纏綿,仿佛最嬌豔的情人在床帏間的愛語,竟聽得玄照和尚禪杖一滞,生生被逼退了兩步,雙腿微顫着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