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語之後,越鳴溪瞥見不遠處同為劍客打扮的儒裝俠士站了起來,凝眉道:
“我派雖對高莊主的決定感激不盡,卻不知莊主的自行歸屬是何依據?正如我松間派與竹間派一脈相承,所期冀的秘籍神兵怕是有所重合,莊主又該如何公平作數?”
高思遠點頭道:“這便是高某今日請諸位到此聚議的緣由。若這些秘籍神兵中有被多方看中之物,高某也不便偏袒,因而提議不如以門派比武的形式決定歸屬,能者得之;小友有何高見?”
松間派俠士聞言抱了抱拳,衆人也當然稱好。施明甫更是全然忘了方才被越鳴溪氣得半死之事,與坐在不遠處的松間派長老對視一眼,頗有些暗暗較勁的意思。
“既然在座各位并無異議,待清單确認完畢後,請大家自我莊中演武堂集合。”高思遠說罷,有些疲憊地扶着額心,正欲離開前思索了一陣,又道,“此外若無争議,玄門珍物如攝夢鈴、鎮元玄師刀、十全百煉爐,交與三清教;佛面金闳鼎、蓮華如意璧,《千鈞杖訣》《妙善刀法》《藥經》等佛門之物則歸菩風寺所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衆人沉浸在喜悅之中,當然沒有貳言。那些玄之又玄的法器本就算不得稀罕物事,于一般習武之人更是無甚用處,他們也懶得和那群半截身子入土的和尚老道争搶。
“……阿彌陀佛。感謝高施主。”
越鳴溪這才注意到議事堂的東南角有十數個不起眼的武僧坐着,為首的是一個精神矍铄的老和尚,看起來慈悲善目,頗有威儀。他左顧右盼,不見這議事堂中有其他和尚的影子,于是拉拉徹蓮的衣袖,小聲道:
“大美人,不是說你們岫寧寺的和尚也來了嗎,怎麽不見他們?”
這些菩風寺的和尚應是極早便趕來了明鏡山莊,打定了主意要來分一杯羹,可傳聞中也同樣動身的岫寧寺卻還遲遲未現身;眼看佛門秘寶就要落入菩風寺手中,越鳴溪打量着那些姿色不足的和尚,心中很是不爽。
見徹蓮遲遲不回話,越鳴溪這才發現他似乎一直在盯着那個老和尚,眼下隐有陰霾之色;又見那老和尚左袖稍長,頓時明白了過來。
正欲開口,徹蓮卻收回了目光,擡眼一望窗外的天色,撫着腕上的舍利子淡淡道:“應是快了。”
話音剛落,大堂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整齊的簌簌聲,伴随着佛珠相撞的悅耳清音,十數個倩然魅惑的身影挾着些許飄渺幽香踏進來,截住了高思遠的去路。
“……高莊主,我岫寧寺弟子明明已經遞上拜帖,你又怎可自作主張,将我佛門秘寶盡數讓與菩風?”
妖剎
說話的是為首一個陰柔妩媚、唇若點櫻的和尚,看上去不過二十幾許,同樣身着幽魅缁衣、血煉佛珠,又及眼下一抹妖冶绛色,與東南角那些中規中矩的武僧天差地別,正是姍姍來遲的岫寧寺豔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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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鳴溪朝他身後的一衆和尚看去,只見他們個個年輕貌美、體态風流,先前還垮着的嘴角頓時翹了起來,愈發覺得不枉此行。而武林衆人雖然早就聽聞過這妖剎的威名,奈何岫寧寺近些年來在江湖少有蹤跡,大多數後生晚輩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容,盡管心知來者不善,卻還是被他們的顏色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高思遠一愣,見為首的和尚面露不悅之色,斂起的內息隐隐顯露出高深莫測的修為來,心知不好得罪,忙歉意地俯首道:“先前見貴剎久未登門,菩風寺各位師父又忙于家父法事,便自作主張做了歸屬;如此是敝莊考慮不周,若貴剎相中哪方秘寶,且随高某前去演武堂一聚就是。”
那和尚便輕一挑眉,颔首道:“善哉善哉,高莊主确是通情達理之人。小僧空梵,這般代我岫寧寺弟子謝過了。”
便為高思遠和跟随着使女的各派使者讓了路。見遠處的六仙桌旁有個俊俏少年正在探頭探腦地看自己,空梵和尚微微一笑,側首脈脈一瞥,竟似朝他抛了個媚眼。
越鳴溪初解風情,哪曾見過這種架勢,當即紅透了臉埋頭喝茶;徹蓮與那空梵和尚對視一眼,了然地看向身側已有幾分春心萌動的少年,意味深長道:
“好看麽?”
越鳴溪點點頭,又搖搖頭,嘆了口氣故作深沉道:“好看是好看,可惜曾經滄海難為水,有這麽個大美人坐在身側,再好看的小美人也不覺得好看了。”
徹蓮見他口中雖如是說,目光卻仍是緊緊地粘在那空梵和尚身上,不免失笑道:“既是不好看,那你還看他做什麽?”
越鳴溪看看空梵,又回頭看看自己的大美人,若有所思道:“方才便覺得這個小美人有些面熟,原來竟是和大美人你長得有些相似。”
徹蓮聽罷不置可否,擡眼淡淡地看着正朝自己走來的空梵和尚,也不知回憶起了什麽,半晌只是道:“你倒也不是第一個如是說的。”
兩人聊得正酣,不遠處坐着的施明甫暗暗窺着他們,心下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方才他只顧着氣越鳴溪,不曾留意他身邊還有個僧侶打扮的俠士,而他的衣着舉止都和在座的菩風寺弟子大相徑庭,顯然不是那裏的出身;待看清他身上缁衣與這些岫寧寺豔僧大同小異,那剛剛叫板高莊主的空梵和尚又帶着恭敬的神色朝他走來,施明甫心中一聲咯噔,有了些微妙的預感。
“徹蓮師兄,我來得遲了,不知師兄下山後一切可還安好?”
聞言,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徹蓮,已是驚掉了下巴。
……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明鏡山莊中的秘寶不但引來了妖剎岫寧寺,甚至還引來了五十年前便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的妖僧徹蓮;盡管也曾有傳言稱當年徹蓮逃往岫寧寺,成了迦玉法師座下弟子,可那畢竟只是傳言,更多人寧願相信他已經死了,不然若有朝一日他卷土重來,本就紛争不斷的江湖便再無安寧之日。
妖剎岫寧寺,妖僧徹蓮,這兩個最不可說的名號如今重疊在了一起,很難不教人慌神。這在座的一幹俠士中年逾五十者寥寥,許多都是自小聽着徹蓮暴戾恣睢的傳奇故事長大,此時已是面如土色,對自己前來明鏡山莊探寶的決定後悔不疊。
徹蓮撫在舍利子上的手稍稍一動,離他最近的竹間派衆人便登時吓得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下一刻這議事堂內便要濺起血光;誰知他只是頓了頓,道:
“師弟,好久不見。”
他這話貌似是對空梵說着,眼睛卻看向了東南角顫巍巍站起的老僧,眸中已是一派雲淡風輕,斂起了方才那刻骨的恨意。
“阿彌陀佛……”
醒塵上人朝他們看了過來,蒼老的面容中隐有憔悴,枯松般的右手緊攥着暗色的持珠,似是憶起了當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繼而深深地嘆一口氣,終是未能開口,帶着身後的菩風寺弟子率先離開了議事堂。
徹蓮目送着他們離開,面上波瀾不驚;然而這般若無其事的态度,看在不明真相的武林衆人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他徹蓮魔頭當年在菩風寺犯下的滔天罪行?若是有幾分自知之明,從此避世絕俗不再現身于江湖也就罷了,偏偏這會兒又光明正大地來挑釁事主,仿佛當這裏的武林正派都不存在一般。
衆人神态各異,最先回過神來的卻是施明甫。“妖僧!”他霍然站起,怒目而視道,“竟還有臉在這江湖中現身!休要以為我等不清楚你當年做的惡,如若你要在這明鏡山莊鬧事,竹間派自當奉陪到底!”
他雖然也同樣心存懼意,不清楚這失蹤多年的妖僧境界幾何,但畢竟人多勢衆,底氣勉強也足了幾分,見徹蓮看向自己便努力挺直了腰板,不去理會那掌心滲出的細汗。
“……施掌門這話卻是說得貧僧好生心寒。”徹蓮望着他幽幽道,“我岫寧寺此番來訪,也同樣只為求寶,願遵高莊主之提議于演武堂正當争取,老莊主又屍骨未寒,怎會唐突鬧事?施掌門又以為貧僧會如何鬧事?”
這嗓音慵懶磁性,仿佛一杯醇厚而又不失清冽的美酒;衆人雖看不清他草帽下的容貌,身子卻莫名地酥了半邊,像是一根翎毛輕輕繞在心尖,有些年少的甚至紅了臉。
“我、我怎會知曉!”施明甫憋了半天,氣焰似是被澆熄般說不出話來,只得硬着頭皮道,“誰不知道你們岫寧寺修煉那等荒唐淫功,需要習武之人的修為來采補;這裏有的是江湖好男兒,萬一被爾等賊子擄掠去,囚于寺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