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鳥們
小鳥們
就在安斯又無可奈何地陷入對多弗朗明哥的迷戀的時候，女人們卻都紛紛痛苦了起來。
這天安斯和女人們吃飯。
“男人對失去且再也得不到的東西總是念念不忘的。”一個女人說，“如果我自殺，國王大人就會永遠記得我。”
安斯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另一個女人無情地道出真相：“國王能記清你的臉算我輸。”
女人嗚嗚嗚嗚。
“國王大人是不能占有的，國王大人是全德雷斯羅薩女人的財産，不可分割。”一個女人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匕首，“既然無法占有，不如把他毀掉，我要殺了國王大人。”
安斯歪頭。
見到這一幕，喬拉幽幽道：“果然，那個時刻，還是來臨了嗎？”
安斯：“？”
喬拉說：“少主身邊的女人都會迎來這個時刻。自信滿滿地來，覺得可以靠年輕貌美征服少主，或認為就算得不到感情，拿到錢，睡覺都不虧，最後全都愛上少主，變得患得患失，就連一開始約定好的按日期排號，也會漸漸演化成争風吃醋，只要和少主在一起，就不會抱着玩一玩卷點錢就跑的态度，錢也不要，權也不要，只要愛情，現在就到了這個階段。”
喬拉說，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着安斯，安斯感覺身體像是被太陽穿過燃燒，心底的秘密躲進黑暗的心髒。那眼神像是在警示她，安斯抖了抖：“然後呢？”
“然後發現少主不愛任何女人。有人一直堅持着，白白浪費了青春傷心離去，有人看清早早走了，最後卻還是忘不了少主，有些太弱，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接近少主，意外喪命了。”
安斯沉默。
有個女人死在了王宮，是德島小姐的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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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像是一個精美的天使小雕像，帶着股希臘式的優雅，頭發像是威士忌，頸如象牙，溫柔的眼睛像是湖水。
前三名各有各的美，西爾維亞爽朗性格如姐姐，瑪格麗特怯弱卻又充滿浪漫情懷如妹妹，而維姬更像是溫柔堅定又不争不搶總容易被人忽略的二姐。在用風刃割斷女人的喉嚨之前，安斯從未想到這個平日有些沉默寡言的女人會落得如此結局。
那血腥味讓西爾維亞想吐。
多弗朗明哥讓安斯把西爾維亞送了出去。
“間諜嗎？”西爾維亞從未想到，安斯也沒有料到，更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女人主動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對她的攻擊毫不抵抗。那之後西爾維亞翻到了維姬的日記：“我愛上了他，但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所以我只好去死。”沒有對多弗朗明哥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也未從王宮中送出情報，對多弗朗明哥的愛讓女人無法再繼續下去，以死謝罪。
瑪格麗特總是很寂寞，她愛上了一個看似熱情其實卻冷冰冰的人，并因此犯下了一個錯誤。
多弗朗明哥看着壁爐的火苗，突然想起了那個像貓一樣枕在她腿上的安斯，醉醺醺的眼睛望着他，眼神赤.裸，卻又從不說喜歡他。年輕人的感情太琢磨不定，女人總會愛很多人，他只需要讓她們愛就好了。多弗朗明哥很清楚這些女人們最後的結局。
而安斯，多弗朗明哥還不打算讓她落得如此下場。
瑪格麗特赤/裸着身體，跪在她的腳邊哭了起來，多弗朗明哥享受女人的笑容，也享受女人的哭泣，看女人為他痛苦也是多弗朗明哥的衆多樂趣之一，多弗朗明哥撫摸女人柔軟的頭發仿佛撫摸寵物犬的頭顱，帶着從上而下的輕蔑和嘲諷，還有讓人沉迷的溫柔。瑪格麗特太痛苦了，她一邊等待着他的詢問，一邊預知自己也許會投向的悲慘的命運，和羅薩的偷歡帶來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懊惱以及對她自己對自己的折磨，她因寂寞犯下錯誤，負罪感又裹挾着她回到他身邊，內心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他對她的審判。
這個錯誤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刻而犯下的。
羞澀的拿着向日葵向她告白的少年的形象在此刻如此蒼白，他純潔的愛意和他本身一樣飄渺，而在她身體和精神上留下烙印的是她跪在腳邊的，擡手撫摸着她的脖頸的男人。
而男人卻只是沉默。
是女人的哭泣不如燃燒的火苗精彩？還是用沉默折磨女人更加有趣？多弗朗明哥等待女人的忏悔。是別國的間諜？還是哪個海賊團的卧底？他已然不相信女人能做出任何撼動他的事，她已經足夠脆弱。
瑪格麗特顫抖的說出了她對他的愛和她的寂寞以及另一個男人的追求，多弗朗明哥擡起撫摸女人的手，他已經開始覺得無趣。
女人哭了出聲：“可是我不愛他，我只愛國王大人，我只是太過寂寞……”瑪格麗特不奢望男人能原諒他，而此刻她卻發現男人甚至沒有怪罪于她。
原來王宮裏有一個花匠叫羅薩。多弗朗明哥只記得此，他捧起女人的臉，用手拂去女人的眼淚。
男人在笑，“誰都會犯下過錯，瑪格麗特。”在火光的照射下男人像個巨大的狂笑的怪物，瑪格麗特等來了她沒有料想到的，最殘忍的結局。男人甚至沒有感到驚奇，甚至沒有被人背叛的憤怒——男人并沒有覺得被背叛，她，或者是其他女人，對于男人來說都是一樣的。
女人的愛與孤獨都只是生活稱不上有多辛辣的調劑。
瑪格麗特不曾奢望她的原諒，內心深處甚至希望他能感到憤怒，以及那憤怒帶給她的身體上的懲罰——想一下都會令她快樂到戰栗。啊，如果他有表現出憤怒，那麽此刻死去也是值得的，少年只是緩解了她的寂寞，而男人的憤怒和懲罰才能真正把她從孤獨中解救出來。
“讓女人獨自孤單地度過夜晚是男人的過錯。”
不，瑪格麗特否認，他有什麽錯？是她犯下了不忠的錯。瑪格麗特幾乎要哭出來，那一刻，她悲哀地意識到，不管她和多少個不是他的男人睡覺，多弗朗明哥都不會有一絲生氣，他如此大度，像是從不擔心任何女人會離開他似的，而她确實不會離開他，那一刻，她害怕成為喪家犬，他出乎意料的寬容将她推倒更深的，沒有邊境的孤獨中去。瑪格麗特拉住多弗朗明哥襯衫的袖口，“我再也不會見他了！我立馬讓他離開王宮！”那個勾引她的，讓她犯下錯誤的男人會永永遠遠消失在她眼前，而她要留在他身邊。
多弗朗明哥覺得女人着實無趣，她的罪惡如此微不足道，甚至無法稱之為罪惡，而她為之要死要活，不用他開口——他不需要開口，女人最後自己做出了決斷。而多弗朗明哥想到了那大片的花田，安斯，以及他的幹部們喜歡在那裏打牌，多弗朗明哥笑道：“瑪格麗特，犯下錯誤并沒有什麽，只要改正就好了，既然你決定不再見他，留下他又有什麽關系呢？那麽大的花田缺了人手可不行。”
多弗朗明哥看到女人的表情僵硬。
多弗朗明哥雖這麽說，花匠卻依然被憤怒又絕望的女人趕出了王宮。
比起女人的偷情，幹部們怎麽讨論這些事更有趣些，少主的女人們是喬拉牌桌上的經典話題，baby5每次都為可憐的陷入愛情裏痛苦不堪的女人們捶胸頓足，“少主就是個人渣！垃圾！女人已經孤單到要靠偷情才能緩解痛苦的程度了！他卻還表現得很開心！”偷看了全程的baby5講完女人的遭遇，如此罵道。
安斯不是很懂：“少主真的不在意嗎？”畢竟女人真的背叛了他，少主最恨不就是被人背叛嗎？
莫奈笑得溫溫柔柔：“少主恨得是家人的背叛，那個女人不是家人。少主才不會覺得這是背叛。而且女人無論怎麽樣最後愛都是他，都會回到他身邊。背叛的行為只會讓她們自己痛苦，而你也知道，少主的快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安斯：“少主這麽自信？如果女人就是不愛他了呢？”
莫奈：“那就讓女人走，這王宮來去自由。不過安，你真的覺得女人不愛少主這種事情會出現嗎？一個花匠，一個國王，你選哪個？女人最終都會選少主的。”
“人渣！”baby5抽了支煙點燃，“這種男人！女人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他！”
莫奈微笑：“也許不是瞎了眼，而是眼睛太大了，以至于全被外表迷惑。”
安斯記得瑪格麗特說，女人嘛，愛人要潇灑，如果他心裏從來都沒有過你，又為什麽要為他難過？可最終安斯看到她痛哭，“這對于我來說已經結束了，對他來說卻從未開始過。結束？不，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在我生命中剩下的每一秒，我都會思念他。”瑪格麗特從未從這份感情裏獲得什麽，她甚至無力回憶那些歡欣與失落，也無法在腦海中二次加工這個故事讓它成為生活的談資。瑪格麗特無法虛構出任何溫情的地方，因為多弗朗明哥不曾注視過她，也不曾注視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喬拉這一場面司空見慣，“不用擔心，女人這一生才不會只愛一個男人，等她哪天清醒了就會發現世界上的男人多着呢。感情這種東西，發洩出來就好了，一直憋在心裏才容易生病。”
安斯知道喬拉是在說她。
昔日的德島小姐前三名，一個死在了王宮，一個離開了王宮。而新人一茬接一茬，西爾維亞終于開始憂慮自己的未來。
西爾維亞決定離開王宮。
可一旦陷入對多弗朗明哥的迷戀，就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來。多弗朗明哥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西爾維亞無法抵抗他，她知道這條路是個錯誤。如果她不及時收手，她将會輸的什麽都不剩。
有那麽一刻她真懊惱自己為什麽要來這王宮，為什麽擁抱他，為什麽要在那夏日喝醉酒，為什麽要從他的手中拿過那杯酒，看着他一飲而盡，為什麽要枕在他的大腿上擡眼看他。她真希望他從未親吻過她。
她看到昔日姐妹痛哭流涕，淚水打濕眼線流到臉頰，她親眼看到那個曾和她睡在一起，和她一起親吻多弗朗明哥的女人在她眼前斷氣。西爾維亞總認為自己和其他女人不一樣，現在她意識到，她們都是一樣的，她們會走向同樣的命運。
她從小就是所有人的焦點，出身優渥父母恩愛，德島小姐也是輕松拿了第一，一生順風順水沒遭遇什麽磨難，直到遇到多弗朗明哥。
進王宮的時候，她知道，她不是天真的少不經事的小女孩，對那個男人，她也不會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最終終究被他帶出了少女的天真，她躺在他懷裏，以為可以征服他。她年輕貌美青春活力有學識有膽量，上了年紀的男人怎麽會不喜歡她呢？她以為她有自信掌控全局，卻也最終被其掌控，患得患失。
她用德雷斯羅薩女人引以為傲的熱情愛他。他們睡在一起的時候，她眨着女人陷入愛情的眼睛，問，為什麽你睡覺的時候也要帶着眼鏡？他笑而不答，把她攬在懷裏，吻向她。比起用愛意包裹他，多弗朗明哥更喜歡她用嘴包裹他，西爾維亞諷刺地想，而她僅僅是被他觸碰就會快樂的顫抖。
不，她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男人身上。西爾維亞想。她還年輕，也很貌美。多弗朗明哥不可能結婚，名分也不會給，甚至就連一個夜晚也也沒有單獨給過她，與其和他糾纏浪費青春，還不如趁早出宮，找個年輕又對她一心一意的帥哥。西爾維亞無數次做出這個決定，卻也無數次在多弗朗明哥身下投降。多弗朗明哥和別人過夜的時候她獨自一人想他，她懊惱：“可惡，為什麽他明明這個年紀了，功夫還那麽好。”來王宮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和朋友說，如果他活不好，我就立馬走人，畢竟她對三十多歲的男人也不是很抱期望，可多弗朗明哥，永遠超出女人的期望。
女人們痛苦來痛苦去，安斯卻依然沒能邁出那一步。
西爾維亞終于認真思考起安斯這個人。她和她們一樣，年輕，貌美，愛着多弗朗明哥。和她們不一樣的是，她是海賊，殺伐果斷，手段殘忍，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安斯殺了維姬，西爾維亞可能會一直把她當作和她們一樣的人，只是她們是多弗朗明哥的女人，而她在財務部工作。
西爾維亞在慢慢斬斷對多弗朗明哥的愛意，而安斯依舊在偷偷喜歡他。
“喜歡他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西爾維亞說。西爾維亞很喜歡安斯，喜歡這個會給她們送來很多裙子，和她們一起打牌的安斯。“國王大人毫無同理心可言，把女人的痛苦當快樂。如果哪天有女人為他自殺了，他也不會感到一絲難過，只會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滿心喜悅的欣賞他所造成的悲劇，征服和毀滅讓他快樂。這個人，除了好看活好有錢之外人格上毫無任何優點，只會控制和欺騙。”
西爾維亞喜歡多弗朗明哥的權勢，卻又厭惡多弗朗明哥的殘忍。
可這才哪到哪？安斯回想起海上航行的那些歲月，多弗朗明哥的手段遠不止于此。她在這陸地還不到一年，海上的年月卻變得如此遙遠。于是安斯說起了以前的事情，說起多弗朗明哥摧毀的城鎮，破壞的船只，用線割掉的海軍的頭顱。西爾維亞越聽，面色就愈發蒼白。
“少主是個海賊，海賊總歸是殘忍的。殘忍為他帶來了權勢，征服了這個王國。你總不能迷戀他強大的一面卻又接受不了他殘忍的一面，那樣只會讓人痛苦吧。”
安斯迷戀上多弗朗明哥，他的殘酷都別有一番風味。
而西爾維亞缺乏對海賊的認知，她不知和平為何物，也不知戰争為何物，不知世界為何被塑造成如此格局，不知德島政權為何一夜颠覆。
那一刻安斯忽然很好奇女人們都在喜歡多弗朗明哥的什麽。喜歡多弗朗明哥不就是喜歡他的強大殘忍嗎？而在此基礎上他還長得帥身材又好。
西爾維亞在那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安斯和她們從來都不是一類人。西爾維亞甚至覺得安斯從未意識到自己的瘋狂的一面。所謂瘋子就是在瘋狂之路上堅定的相信自己所走的是正确的道路的人。真心跟随多弗朗明哥的人都是瘋子，清醒的跟随更是瘋子中的瘋子。
喜歡危險的女人遇上了危險的男人，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安斯倒是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好奇地問：“你是喜歡上了少主哪裏呢？”
西爾維亞說：“因為國王大人是國王啊，他是國家的英雄，是他拯救了德雷斯羅薩。”
安斯：“……？”
怎麽說呢，女人們，如果把多弗朗明哥當國家英雄霸道帥氣國王來愛的話就走錯路了。到手後發現形象與實物不符，還不如喜歡臉和身材，起碼沒有假的。之後安斯經常感慨多弗朗明哥實在是太會裝了，把不知底細的小女孩耍得團團轉。後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呋呋呋呋，知道這麽多還這麽愛我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西爾維亞問：“那你是喜歡他哪裏呢？”
安斯想了想，把他殺人和折磨人的樣子很帥咽了下去，說，“身材很好，是我藝術創作的穆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