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果歲月不曾消逝
如果歲月不曾消逝
“蕭時,咱班潘娣好久沒來上學了。”
蕭時正在吃午飯,看到桌上手機彈出的來自馬昊的信息,連忙回複道:怎麽回事?
馬昊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來,解釋道:“開學就一直沒看到她,我還納悶呢,同學們都議論紛紛。後來老師在課堂上說她上學期和高三畢業生一同參加了高考,然後就畢業上大學去了。老師都替她覺得惋惜呢。”
蕭時聽了馬昊的消息,瞬間覺得頭皮發麻。
學校每年都會組織一批優秀的高二學生一同參加高考,目的也不是為了上大學,就是試試水,看看能不能夠上重點線。以此來判斷下一屆學生的大概水平。這在蕭時的學校也會有這種安排,但是這些同學即使考的再好也不會真的去上大學,而是讀完高三,力求下一年考的更好。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高中生會在學業如此繁重,競争如此激烈的情況下跳級去上大學,那真是腦殼子進水了。
依他對潘娣家庭的了解,在高三這麽重要關鍵的時刻突然離校,一定有什麽迫不得已的隐情。潘娣成績很好,按照正常的升學機制,她完全可以來年參加高考,上更好的學校,如此倉促畢業完全沒有必要。不詳的預感瞬間萦繞心頭,蕭時覺得她能想到的就是肄業或者辍學。
他問:“你确定她是畢業,而不是辍學嗎?”
馬昊:“當然啦!我消息絕對準确。而且你知道嗎?她考的不錯,過了重點線,上的卻不是什麽好學校。”
馬昊感嘆道:“可惜了,要是再學一年肯定能上更好的。而且你知道她上的哪個學校嗎?”
蕭時問:“哪個學校?”
馬昊故弄玄虛:“你絕對想不到。我沒想到這丫頭真是長情呢!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依然對你用情不淺。”
蕭時着急道:“別賣關子了,她上的哪個大學?”
馬昊嘿嘿一笑,道:“就是你學校旁邊的A大啊!她肯定是奔着你去的。”
蕭時心裏咯噔一下,A大只是一所普通高校,不是985,也不是211,連普通一本都只排在末尾。在蕭時所在高中的隔壁,兩校之間,只隔了一條馬路,中間有一條人行天橋相連。
往常班主任經常調侃班裏學習不認真的同學:“不好好學習,難道是想去隔壁嗎?”
蕭時初中畢業保送的一六八中學宏志班,班裏群英荟萃,都是能考名校的精英。只有不努力成績退步的極個別‘差生’,可能上A大這樣的學校。班主任每每調侃,都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蕭時恍然片刻又連忙問:“哪個系?哪個專業?”
馬昊:“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打聽到了第一時間就告訴你。”
蕭時匆匆挂斷電話,對母親說:“媽,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你幹嘛去啊?飯還沒吃完呢。”芷心來不及阻攔,蕭時已經奪門跑了出去。
他拼命的朝隔壁A大跑去,穿過絡繹不絕的人群,穿過烈日驕陽,穿過微風下搖曳斑駁的樹影。他任汗水恣意流淌,劃過臉頰,流到脖頸,一如當年初中的時候在操場賽道上盡情奔跑時的酣暢淋漓。
潘娣為什麽不讀完高三,參加統考,力求更好的名校?
潘娣過了重點線,為什麽卻選擇了普普通通的A大?
這簡直是自毀前程!他要找到她問個清楚。
蕭時百思不解的同時,內心又不免暗喜:難道真的是奔我來的嗎?
他走過天橋,來到A大門口。剛剛開學,無數家長陪同新生前來報到,校園裏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兩年不見,不知道潘娣現在有多高,長什麽樣子了。靠着年少時的記憶,蕭時每看到一個灰頭土臉,紮着馬尾的女生,就上前确認她是否是潘娣,可是這樣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看到入學名單擺在離門口不遠的校園裏,十分招眼,名單前面擠滿了人,大中午的,烈日炎炎,蕭時費了好大勁才擠了進去。
潘娣這個老土的名字,應該不會有重名,他一個系一個專業的找。
中文系,沒有;外語系,沒有;機械系,也沒有……
他手指對着名單,一個一個看下去,眼睛都看花了,心情也逐漸焦灼,額頭上布滿汗漬。
忽然,有人輕拍他的背。
蕭時轉頭一看,潘娣面帶驚訝的看着他:“蕭時,果真是你?你怎麽跑這來了?”
兩年不見,潘娣變化好大,個子長高了,皮膚也變白了,出落的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高挑的個子,紮着高馬尾,白T恤,牛仔褲,帆布鞋,挂着汗珠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盡管變化巨大,和小時候比判若雲泥,蕭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愕然道:“潘娣。”
見到真人的蕭時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解釋道:“我路過這兒,看到新生入學,就好奇進來随便看看,沒想到在這碰到你。”
潘娣噙笑道:“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吧?都聽說了?”
蕭時羞赧一笑默認了。
“是不是沒找到我?”潘娣指了指新生入學名單。
蕭時點頭:“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潘娣笑道:“你就是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我。”
蕭時:“為什麽?”
潘娣不答,卻說:“你以後也不用再叫我潘娣了。”
蕭時:“那叫什麽?”
蕭時在心裏估摸着:叫姐姐嗎?還是叫學姐?
雖然小時候一直叫潘娣‘姐姐’,可現在都長大了,再這麽叫,他雖然不是不願意,但覺得難以啓齒,多少有些難為情。
潘娣說:“我改名字了,現在叫秦月。不光改名字,以後還會遷戶口,自立門戶,不過這都是後話。”
蕭時:“秦月?怎麽把姓也改了?秦時明月漢時關,是嗎?”
秦月淡然一笑,說:“一樣的字,不過沒什麽寓意,就是随便起的,單純不想用以前的名字。”
秦時明月漢時關,裏面既有秦月的姓名,又含蕭時的名,這,這,這是在暗示什麽嗎?蕭時又想入非非了。他欣喜道:“秦月,好聽。”
秦月剛辦完入學手續,一旁放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新生物資。他們一人扛着一個走向宿舍。
蕭時:“你現在真的長高了好多。”
秦月:“是啊,一七二。”
蕭時:“好高,在女生中算很高的。”
秦月宿舍在六樓,蕭時從沒幹過粗活,扛着重物艱難爬到六樓,早已熱的大汗淋漓,累的氣喘籲籲。他拿個本子狂扇風,站在宿舍裏唯一的電風扇下面貪婪的感受絲絲涼意。
秦月拿出自己的水杯,遞給他,說:“喝不?”
蕭時接過水杯,嗔笑道:“我配嗎?”
沉睡的記憶在秦月腦海中蘇醒,二人相視一笑。
秦月:“還記仇呢?”
蕭時暢快飲了一口,說:“記仇我就不喝了。”
秦月:“只有這一杯水,不喝就只能幹渴着喽。”
這時一位舍友在她母親的陪同下,也來到了宿舍。阿姨一見到蕭時就直誇蕭時長得好看。蕭時從小被誇到大,早就習以為常。
舍友和秦月互相介紹以後,問蕭時:“你也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嗎?”
秦月:“這是我初中同學。”
舍友贊嘆:“初中同學又上同一所大學,真好啊。”
秦月解釋道:“不是,他在隔壁一六八讀高三。”
蕭時和秦月是初中同學,如今卻不同屆,舍友以為蕭時沒有考好,在隔壁複讀,于是‘哦’了一聲,沒再接話。
秦月一邊收拾床褥,一邊問:“對了,你下午不用上課嗎?”
蕭時這才反應過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半了。他慌忙放下水杯,說:“上課的,我得回去了。”
蕭時匆忙出了宿舍門,複又折回來問秦月:“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秦月:“我暫時還沒有手機。你要有事可以直接去班裏找我。記得代我向芷心阿姨問好。”
蕭時:“有空到我家吃飯。”
秦月:“好的,我一定去。”
“好勒——”蕭時提高的嗓門聲淹沒在走廊上。
新入學,同學們都有家長陪送,只有秦月是一個人到學校報到的,不過她從小獨立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窗外藍天白雲,驕陽碧草,她只覺得到處都是光。
蕭時踩着上課鈴聲來到教室。
雖然他還沒來得及問秦月為何會來A大,不過她連名字都改了,這丫頭什麽瘋狂事情做不出來,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老師在講堂上講題。蕭時坐在座位上,身上的汗漬已幹,他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想着竟不自覺的咧嘴傻笑。
同桌納悶道:“你今天怎麽了?一直傻笑什麽?來的時候還流那麽多汗。”
蕭時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專心聽課。”
蕭時收斂了笑容,端正了身子,聽臺上的老師滔滔不絕。高中的課程已經全部上完,高三一年全部用來複習鞏固。他翻了翻手中的試卷,思緒又不自覺的神游窗外。
蕭時第一次見到潘娣是在01年的夏天。
當時蕭時六歲,潘娣七歲。
剛上學前班的蕭時,聽到老師在課堂上繪聲繪色的講述着農村的夏日風景:“蔥郁的樹木、聒噪的蟬鳴、此起彼伏的蛙叫、一望無際的田野、清澈見底的溪流……現如今我們生活在繁華的現代化大都市,高樓林立,燈紅酒綠,霓虹閃爍,五彩斑斓,但是農村的花草繁茂,風景如畫,更讓人心曠神怡。同學們有機會一定要去農村玩一玩,切身感受一下書中描繪的美麗風景……”
從那以後,蕭時就總吵着要去鄉下。
那時,蕭時的爸媽還沒有離婚,爸爸生意越做越大,家庭條件殷實優渥,一家人住在‘九溪江南’的別墅裏。他從小就過着少爺一般的生活。
母親芷心拗不過他,想到蕭時爸爸有個好久沒聯系的親戚住在本市鄉下的潘莊村,于是暑假帶着蕭時驅車登門拜訪。
車上芷心就跟蕭時苦口婆心的交代道:“待會到了鄉下,見到你叔叔阿姨要打招呼,你叔叔阿姨有兩個小孩和你一般大,你們要和平相處。”
蕭時敷衍的‘嗯’聲應付,一心只顧着看窗外的風景。
潘娣見到蕭時家的車時,還在水田裏插秧。
她手裏拿着秧苗,頭上帶着草帽,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別人給的,不是很合身,後背還被洗出了個破洞。
她小臉胳膊腿被毒辣的太陽曬得黢黑,身上都是水漬髒污。上岸的時候,整個小腿肚滿是淤泥,上面還挂着兩個緊跗皮膚、不斷蠕動的螞蝗。
她有個小三歲的弟弟,名叫潘家寶,排行老二,家裏人都叫他‘二寶’。
兩個人見到城裏來的小少爺都很新奇,躲在門口的楊樹後偷看。
蕭時長得清秀可人,穿的都是姐弟二人不認識的潮牌新衣,打扮清爽幹淨,一看就和鄉下的毛孩子不一樣。
蕭時見到潘娣的模樣,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和他平時見到的城裏女孩幹淨柔弱的模樣截然不同。
芷心推搡着蕭時,說:“還不快叫姐姐。”
蕭時弱弱的叫了一聲“姐姐”,卻不敢上前。
潘娣摘下帽子,笑嘻嘻的回禮道:“弟弟好。”
芷心摸着潘娣的頭還不忘在潘娣父母面前誇贊:“姐姐真是懂事,這麽小就能下地幹活了。”
潘娣的母親王岚說:“農村的小孩嘛,就是要早當家。”
潘娣去洗了把手,帶蕭時在院子裏玩。
她一把扯下腿上的螞蝗給蕭時看:“這是吸血鬼,專門吸動物的血,還會鑽進人的身體裏,像寄生蟲一樣。而且生命力特別頑強,怎麽都殺不死。”
蕭時看着像蛆蟲一樣扭動的螞蝗,覺得又害怕又惡心,遠遠看着不敢靠近。
潘娣拿來一塊廢棄鐵皮,說:“我切給你看,碎屍萬段都不會死。”
說着潘娣就開始用鐵皮将螞蝗切成了兩半,那螞蝗不斷的蠕動着,時而長長一條,時而縮成一團,被切斷了好久都沒有咽氣。
潘娣解釋着:“它就和蚯蚓一樣,切斷是不會死的。”
蕭時看着掙紮的螞蝗,渾身都覺得難受,他雙手緊抱胸口,眉頭緊鎖,說:“好殘忍。”
潘娣反駁道:“這就殘忍啦?他吸我血的時候,可不覺得殘忍。”
她又從廚房拿來打火機,對蕭時說:“但她不是不死之身,你知道怎麽樣它會死嗎?”
“怎樣?”
潘娣亮了亮打火機,說:“火燒。”
“啊?”蕭時驚嘆。
大人們在屋裏相互寒暄,小孩子在院子裏秘密謀劃怎麽殺死一只螞蝗。
下午,潘娣得了陪蕭時的任務,不用下地幹活。
她帶着蕭時和二寶來到大河灘。他們去樹上摘桃子,去水裏撈龍蝦魚蟹,去大河灘玩水踏沙撿石頭。
潘娣爬樹的功夫了得,像個黑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竄到了樹上,摘了幾個油桃讓蕭時和二寶接着。
潘莊村在圩埂上,站在村莊的圩埂邊緣可以一覽河灘風景,下面有成片的油菜花,有村民種的桃樹,周圍有天然生長的茂密樹林和竹林,再往前還有廣袤的河灘和一條前後都望不到頭的大河。村裏有人種莊稼為生,有人在河灘賣沙為生。
一大媽站在圩埂上,看到桃林裏人影攢動,樹枝搖晃,抄起一旁的掃帚就下圩埂追罵道:“是哪個小兔崽子敢偷我家的桃子,看我不打死你。”
“有人來了。”潘娣聞聲,‘刷’的跳下,帶着蕭時和二寶就往油菜花叢裏跑。
三人匆忙逃竄,蕭時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吓得臉色煞白,跟在兩個光腳跑步的潘娣和二寶後面,險些跟不上,還差點摔了跤。潘娣到像個沒事人一樣,帶兩弟弟鑽進油菜叢裏,因為擺脫了追來的大媽嘻嘻直笑。
蕭時晃了晃神,緊張的觑着菜莖縫隙,聽着大媽追上來沒有。
潘娣用衣角擦了擦油桃,遞給蕭時說:“你吃。”
蕭時喘着粗氣,用兩指嫌棄的拈來桃子,說:“沒洗,怎麽吃?”
潘娣恍然明白,城裏人都是很講衛生的,她聽說過。
“那待會帶你去河灘,到大河裏洗一下。”
她拿着桃子和二寶自顧自的吃了起來。蕭時本來不想吃,看着他們吃的香,饞的直咽口水。
三人蹲在油菜叢裏,潘娣問:“你們想不想吃草莓?草莓很好吃的。”
二寶開心道:“想吃想吃,我要吃。”
潘娣指着油菜花叢的東南方,說:“那一塊有一家人種了一大片草莓,你們兩個在這裏盯梢,一有人來就咳嗽通知我,我去偷草莓。”
潘娣站起身來雷厲風行,蕭時卻拉着她的胳膊制止道:“偷東西不好,我們不能偷東西。”
他一想到剛剛拿着掃帚追來的大媽面目猙獰的臉孔,就心有餘悸。
潘娣甩掉他的手,沒理他。
潘娣回來的時候,用衣服兜了一大捧鮮紅的草莓:“我挑的都是又大又熟的。”
二寶高興的直蹦噠:“有草莓吃喽!有草莓吃喽!”
三人來到河灘淺水處,把草莓和桃子一股腦扔進水裏。蕭時洗了洗手,站在岸邊看着水裏嬉鬧的兩人。
潘娣揚聲道:“你把鞋襪脫掉下來吧,水裏可涼快了。”
潘娣和二寶夏天都不穿鞋,到哪都是光着腳丫。
起初,蕭時對要不要下水還猶豫不決,但看到二寶從石頭縫裏掏出一只螃蟹,再也忍不住脫掉了鞋襪,下水後放肆的和他們在水裏嬉鬧。
河灘有樹木庇蔭,水裏很涼快。他們吃着草莓,拍着水花,蕭時忘我的笑着,全然不顧被水打濕的衣服,也忘了他吃的桃子和草莓是偷來的。
潘娣帶他們找螃蟹,一塊石頭的水下時而冒出一兩個細小的水泡。
潘娣教他:“螃蟹一般都呆在石頭下面,你看這裏有泡泡,十有八//九就有螃蟹或者龍蝦。”
潘娣将石頭搬開,下面果然有螃蟹,還有兩只。潘娣一把就抓着一只,蕭時也想抓,但怕被螃蟹的獒鉗傷到,不敢動手。
潘娣說:“只要手指掐着它的後背,就不會被它的鉗子夾到。”
他照着潘娣的話做,果然抓到了一只,滿滿的成就感,高呼道:“我抓到啦!”
蕭時把螃蟹放在沙灘上,看他們橫着走路。
大河灘上回蕩着三個孩子的歡聲笑語。不知不覺,日漸西沉,潘娣說:“得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蕭時還帶走了幾顆漂亮的鵝卵石。
回村的路上,樹林茂密處蚊蟲聚集,蕭時腿肚上被咬了好幾個大包,奇癢難耐。樹上蟬鳴不斷,空中還盤旋着無數的蜻蜓。
潘娣撿起地上的知了殼 ,找到一個拇指粗的小洞,對蕭時說:“這種洞裏面都是知了,知了就是還沒有脫殼的蟬,我們去弄點水來,淹了它的洞,它自然就出來了。晚上帶回家,第二天它就會脫殼長出翅膀,剛出來的蟬是白色的,一夜過後會慢慢變成黑色。”
“真的嗎?”蕭時好奇道。
他們三個找到一個塑料殼,在小池塘裏舀了一點水,灌進洞裏。果然如潘娣所說,不一會兒,一只灰黢黢的知了就鑽出洞來。
潘娣抓住了它,蕭時将它放在塑料殼裏,小心翼翼的捧着,興奮激動取代了所有的害怕。
這一天就像探險一樣,蕭時覺得鄉下的生活比老師說的還要精彩。
他們興高采烈的回到家時,芷心已經準備去接他們了。她笑着迎在門口懷抱兒子,問:“今天玩的開不開心啊?”
“開心。”蕭時猛點頭,忙把手裏的知了給芷心看,“媽媽,你看,這是我今天抓的知了,姐姐說晚上會脫殼變成蟬。”
“這麽厲害呢。”芷心笑語盈盈,寵溺的說,“瞧你這衣服,髒的不成樣子了,幸虧媽媽早有預料,帶了換洗衣服,不然濕答答的回家該生病了。”
“不好意思,這幫孩子一玩就忘了時辰,這麽晚才想起來回家。”王岚在一旁抱歉,轉而呵斥潘娣道,“一天天都玩瘋了,還曉得回來?都什麽時候了?家裏的家務不做啦?馬上天都要黑了!”
芷心忙勸阻道:“沒關系的,只要孩子們玩的開心就好了。這裏離市區也不遠,開車很快就會到的。”
說話間,潘娣去給廚房裏的水缸上水,給家裏的家禽準備飼料。
王岚送別蕭時母子二人。芷心客氣應聲,轉頭對蕭時說:“把知了給弟弟吧,你們道個別,我們就要回家了。”
蕭時依依不舍,拿着手裏的知了不肯放手,苦着臉說:“媽媽,我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還想看知了脫殼呢。”
芷心笑道:“我們的小寶貝開心的都不想回家了。”
王岚說:“要不然就讓孩子在這裏歇吧。”
芷心看着蕭時,蕭時點頭表示自己想留下。
芷心說:“可是媽媽明天還要出差呢,必須得走了,你要是想留下來,就只能一個人留在這裏,得等好幾天媽媽才能來接你喽。”
王岚說:“沒關系的。在村裏小孩子多,蕭時在這有的玩,不會想家的。”
芷心思索片刻,也就同意了。
芷心上車将蕭時的換洗衣物和一些存放已久的煙酒禮品全部拿出來遞給王岚表示感謝。
王岚拒絕道:“你這麽客氣幹嘛,上午還帶了那麽多酸奶和零食……”
二人來回拉扯幾番,王岚才勉強收下。
于是,那天蕭時就留了下來。可是,當天晚上,他就後悔了。
潘娣燒好水後,就給蕭時和二寶兩人洗澡。農村沒有熱水器,家用水都是從井裏打出來,再用大鍋臺燒的,潘娣忙完這些臉上都抹了一層的煤灰。
她把兩個洗澡盆放在院子門口,一個是大紅色塑料盆,一個是木質盆,木質盆的四周是用鐵絲箍起來的,又重又粗糙。
二寶占着紅色塑料盆,說:“我要用這個。”
蕭時都懵了,洗澡這麽私密的事幹嘛要在院子裏洗,還對着院子門,潘娣家的院門是鐵栅欄,門口對着街道,人來人往都能看見。
潘娣給兩人端來滿滿一盆溫水,對蕭時說:“先洗臉,洗完臉再進盆,不然腳伸進去了,就不能洗臉了。”
蕭時心道“窮講究”,卻躊躇着不肯脫衣服。
潘娣只好先洗,蕭時看着光溜溜的二人,心裏還在納悶着為什麽潘娣的下面和他長得不一樣。
輪到蕭時的時候,他把紅色澡盆拖到院子的角落裏,那裏沒有來往路人可以看到,但還是有潘娣姐弟和他父母,他匆匆洗完就穿上了衣服。家裏都是淋浴花灑和白瓷浴缸,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洗澡方式,蕭時總覺得身上沒洗幹淨,哪哪都不舒服。
潘娣家裏也沒有空調,晚上睡覺的時候,只有一個鐵質的老式風扇‘咿咿呀呀’的發着噪音,潘娣、二寶、蕭時三人睡在一張床上,二寶已經沉沉睡去,蕭時卻翻來覆去的總睡不着,手不停的撓着小腿跟被蚊蟲叮咬的地方。
“是不是癢?”潘娣問。
“嗯。”
潘娣起身給蕭時拿來花露水,說:“給你抹上這個就不癢了。”
她塗抹完後,複又躺下拿着蒲扇扇風,靠着蕭時給他也帶一點風。
蚊蟲叮咬處被花露水塗抹以後頓時一陣清涼,也不那麽癢了,但是蕭時依然覺得渾身難受,抓耳撓腮。
“怎麽了?”潘娣問。
“紮。”
潘娣家的涼席是用竹苗編的,不比蕭時家的席夢思舒服,雖然涼席清爽光滑,但是損壞的地方會出來許多倒刺。很明顯,潘娣家的涼席已經用了很多年了,很多地方磨損嚴重,紮的蕭時難受。
“要不然拿塊毛巾墊着吧。”潘娣說。
蕭時應了。
突然,他想哭,他想媽媽了,他很後悔,剛才應該跟着媽媽一起回家的。
這裏的一切都不好,房間陰暗燥熱,白天的歡樂不複存在,所有的新鮮黯然失色,那只挂在紗窗上等着脫殼的知了也不香了。
第2天,蕭時想打電話給芷心,王岚怕浪費電話費都挽辭拒絕。後來幾天芷心雖然常來電話,蕭時出于涵養,沒有當面提這裏的不好,只說:“想媽媽了,媽媽早點來接我回家。”
蕭時熬了幾天,中間還和潘娣二寶鬧過矛盾,王岚揍了潘娣,吓得他不敢作聲。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要來鄉下了,這兩個粗鄙鄉巴佬,他也不要再見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段陳年舊事,蕭時漸漸淡忘了,直到上了初中,一個人的出現又将這段回憶變得清晰起來。
蕭時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績上了最好的一中重點班。
他從小就是同學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多才多藝,品學兼優,還長了一張無可挑剔的臉。
芷心多年有心栽培,花最高的價格,請最好的老師精心培養他,除了成績優異,蕭時還會彈鋼琴,琴藝精湛,人人誇贊。
大家都喜歡他,同學都愛跟他玩。
蕭時春風得意,和一幫好友走進校園裏,馬昊也在其中。
“弟弟。”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蕭時有種不祥的預感,猛然回頭,看到一個衣着破舊,紮着馬尾的女生,騎着上世紀七八十代的老舊式架中自行車來到眼前。
是潘娣。
她笑容燦爛,自信從容的跟蕭時打招呼。
“這誰啊?”
“蕭時,你什麽時候有個姐姐?”
“有點土,怎麽像鄉下來的一樣。”
“是啊,這自行車我只見我爺爺騎過。”
……
蕭時聽着周圍的議論,很沒面子,只覺得眼前有點恍惚。
他慌忙否認道:“這不是我姐姐,她認錯人了。” 說着拉着兄弟們就要逃離現場。
“蕭時。”潘娣放下自行車的站架,走到蕭時面前,“怎麽,你不記得我啦?小時候……”
蕭時耳根微紅,慌忙打斷道:“你別說,我想起來了。我……我現在還有事,你……你,你先去忙吧。”
蕭時生怕潘娣提小時候的什麽事,讓同學聽到了被笑話,結果自己話不成句,語無倫次,反倒出了洋相。
“哦。”潘娣應了一聲,她本來有好多話想跟蕭時說的,覺察出蕭時的不待見,識趣的轉身騎上她的架中車去了停車場。
“你看她,屁股後面還有一塊大補丁。”
“哈哈哈——”
“時哥,你什麽時候認識這樣一個人?從前怎麽沒見過,跟你的氣質有點不搭啊。”
同學讪笑一片,不住調侃八卦,蕭時惱羞成怒,厲聲道:“我根本不認識她,閉嘴吧,你們。”
潘娣放下自行車,來到新班級,她拿着新書本寫上自己的學號:59 。
這是她的學號,也是她的畢業成績在這個新班級裏的排名。她憑借着希望小學年級第一的優異成績考進了城裏最好的初中重點班,卻只能在新班級裏排第59。
這個重點班有101名同學,後續還有轉學生,最高峰有105名同學。
雖然人數衆多,但這個排名她并不滿意。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城市裏就是不一樣,人才濟濟,成績優異的同學不勝枚舉。這是她看到學號後的唯一想法。她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力争上游。
潘娣看向窗外,那年的夏天天空格外的藍,蟬鳴不複聒噪,微風拂面,讓人倍覺清涼。更讓潘娣覺得清涼的是教室頭頂的電風扇,這是農村的教學環境所沒有的。這裏的一切都讓她倍覺新鮮,林立的教學樓、設備完善的操場、被修葺整齊的綠植……
蕭時和兄弟們在校園裏溜達了一圈,剛心情好點,一進班級,一眼又看到了潘娣,心裏暗道不好:我艹,我他媽不會跟她在同一個班吧?
潘娣正欲熱情的和蕭時打招呼,見蕭時板着個臉假裝不認識的樣子,揮出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來。
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蕭時看到潘娣都是一副冷冷的面孔,潘娣也不做叨擾,兄弟們見二人并未有任何交集,也怕蕭時生氣,私底下讨論的流言微詞也逐漸趨于平息,直到一件事的發生。
上課鈴聲響起,思想品德老師拿着講義課本來到講臺。
他攤開書本說:“把書翻到第7頁,今天呢,我們來學習第二課《男生女生》。青春期呢,是一個非常美妙的階段,男生呢,堅強果敢,熱情幽默;女生呢,溫柔體貼,善良勤奮,男生女生組成一道靓麗的風景。”
思想品德老師是一個謝頂的中年叔叔,為人慵懶卻不失幽默,說話喜歡加個‘呢’字拖長音。
“同學們呢,已經上初中有十幾天了,開始正式進入了青春期。相信有了這段時間的了解,也結交了不少新的朋友。下面我們就來做一下課前的讨論題:寫出班級裏你最欣賞的三個異性并且前後桌讨論欣賞他們的理由。”
話題一出,全班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潘娣進了這個新班級一直都有些不自在。
在農村她是孩子王,愛拉幫結派打頭架,成績好,還寫的一手好字,在學校裏混的是風生水起,簇擁者無數。可是到城裏以後,人才輩出,群賢畢集,她便變得沉默無寂,畏首畏尾。
她很難融入陌生的新環境。尤其遇到蕭時,本以為是意外驚喜,他卻冷淡想待,更讓她心生顧慮,覺得城裏人不大好相處。開學十幾天了,班裏101位新同學的人名都認不全。
不過要寫出三位欣賞的異性卻不是一件難事,這個問題一抛出來,她腦海裏馬上就有了确定的三個人名:高俊、蕭時、徐琛。
潘娣剛寫好,後座的楊薇就好奇的到處扒拉着要看,“你們寫的誰啊?說出來大家先讨論一下。”
同桌許寧和後座的另一個女同學都捂着書本害羞的笑着,誰也不願意先說。
楊薇說:“潘娣,要不你先說吧!一個一個來,都一樣的嘛。”
潘娣沒有推辭,攤開自己的答案,說道:“我欣賞這三個。高俊是我們班的班長,人如其名,成績優異。蕭時是學習委員,幽默風趣,愛出風頭。徐琛是文藝委員,寫的一手好字,而且會拉二胡。”
本來潘娣寫字也不差,但是徐琛從小受過專業的培養,寫出來的楷書遒勁有力,且有筆鋒。雖然整體并沒有潘娣的工整隽秀,但單憑游刃有餘、行雲流水的筆鋒就是潘娣一直磨練不出來的,所以她格外佩服。況且在開學典禮上,他表演了二胡演奏《萬馬奔騰》,一個樂器竟然能拉奏出駿馬嘶鳴的叫聲,着實把潘娣驚豔到了。所以潘娣十分欣賞這三個男生,再要讓她想出第四個可能就難了。
“哇。”楊薇驚嘆道,“我聽說蕭時從小就是別人的榜樣,博學多才,皮膚又白,長那麽帥,還成績優異。”
潘娣贊同道:“對對對,畢業成績排名他不是第一嘛。所以他的學號是1。”
也正因為如此,班主任才選了他做學習委員。
楊薇打趣道:“哦~原來你這麽關注他呢!”
許寧說:“這個大家都知道啊。”
楊薇說:“而且我聽說他家還特別有錢呢。”
潘娣想到小時候,蕭時的舉止穿着,和他媽媽開的車,說:“好像是。”
潘娣順着楊薇附和着,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
她明明說了三個男生,為什麽楊薇卻單單拿蕭時不放?
誰知,還未等其他三人分享讨論,楊薇就一臉壞笑的說:“哦~我知道了,原來潘娣你喜歡蕭時啊!”
潘娣一驚,喜歡?不是說欣賞的嗎?怎麽突然就上升到喜歡了?頓時臉色飄過一陣尴尬之色,着急語塞。
楊薇擺着食指,得意的說:“你喜歡蕭時,我一定會讓全班同學都知道你喜歡蕭時。”
潘娣難以置信的看着她,雖然有點害怕她造謠傳訛,但也不相信她有這個通天本事,她羞愧擔憂之間,無言以對,竟想不出一句話來回絕。
潘娣說:“那你快說說你欣賞誰吧。”
楊薇不語,只顧捂着書本等待另外兩個女生分享答案。
見大家都默不作聲,潘娣對楊薇說:“輪到你了。”
說着就去撥開楊薇的手,卻見她書本一片空白,誰也沒有寫,潘娣不可思議道:“你竟然沒寫。”
楊薇解釋道:“我沒有欣賞的人,所以就沒寫喽。”
許寧道:“你這是耍賴啊。”
班裏沸反盈天,讨論聲越來越大,思想品德老師拿着教棍敲着講臺,擡聲道:“安靜安靜!好了,時間呢,已經到了,讨論的怎麽樣啊?男生女生呢,彼此欣賞是一件好事,進入青春期呢,好好相處……讨論就到此為止,節約時間,接下來呢,我們就進入正文的講解……”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思想品德老師在說什麽,潘娣都心不在焉,她內心隐隐擔心:楊薇不會真的到處宣揚我喜歡蕭時吧?萬一傳到蕭時的耳朵裏可怎麽辦,又想着最近他對她冷漠的态度,心裏不是滋味。
她又轉念一想:她應該只是故意這麽說的。再說她有什麽神通廣大的本事能讓全班同學都相信她呢?
于是調整了一下心态,就沒再怎麽将這件事放在心上,開始專心的聽課。
當晚群裏就炸開了鍋。
“大家知道嗎?潘娣喜歡蕭時!這可是她親口在課堂上說的。大家快看貼吧的消息啊,我都截圖了。”
“真的嗎?”
“哇,這也太勁爆了!”
“潘娣是誰啊?”
“就是咱班的體育委員,長得土頭土臉的,好像來自農村。”
“是啊,黑不溜秋的,穿的又髒又破,我看到她衣服上還有補丁。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是呢是呢,每天騎着老式自行車,土死了。那都是我爺爺騎過的自行車。”
……
大家議論不休,群裏的人并不多,都是幾個玩的好的、小學就是同班同學、且也住在城裏的夥伴們。是不知名同學在貼吧裏發了帖子,然後被群裏同學看到截圖發到Q/Q群裏讨論的。
蕭時剛寫完作業,準備聽聽mp3裏的新歌,就聽到馬昊打來電話。
馬昊:“喂,群裏的信息你都看到了嗎?”
蕭時懶散的躺在床上,擺弄着耳機,幽幽的說:“沒看啊,怎麽了?”
馬昊:“哎吆喂,你快去看看吧,那個女生當衆說喜歡你呢。群裏都傳瘋了。”
蕭時當是什麽事呢,從小優秀的他收到情書、告白、示好不計其數,被人喜歡是家常便飯,他百無聊賴的翻看手機,說:“這有什麽可稀奇的?今天我爸媽不在家,不是去網吧玩CF就別來煩我!”
蕭時一邊接着電話,一點掃了一眼群信息,頓時從床上驚坐起來:“我艹,潘娣喜歡我!”
馬昊應道:“是啊,她什麽人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也敢喜歡我們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蕭哥,真是沒有自知之明。現在群裏都炸開鍋了,等着看蕭哥的笑話呢!你知道他們都怎麽說的嗎?暴殄天物,哈哈哈,要是蕭哥真和這樣的女生談戀愛,手拉手,親小嘴,一想到這樣的畫面,我就……哈哈哈——笑死我了。”
電話那頭的馬昊說的眉飛色舞,笑的前俯後仰,不能自持。
“艹!簡直是奇恥大辱。”蕭時氣的把手機扔在一旁,恨恨的捶着床褥。
很快他就接到不同兄弟的調侃電話,電話那頭的他們無一不拿着蕭時的事取樂子,後來蕭時索性連電話也不接了。
這一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好覺,滿腦子都是踩了狗屎吃了糞的憋屈感。一想到以後同學好友會拿這件事來取笑他,他就恨的咬牙切齒。
以往也有女孩子的青睐,那都是羞答答的遞個情書或者有分寸的示好。她潘娣算什麽東西,又土又醜,還這麽明目張膽,簡直不要臉!!
第2天,蕭時感覺全班同學的眼神都是異樣的,看的他很不舒服,還不住的竊竊私語,蕭時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聊什麽。他憋屈的站在走廊上獨自生悶氣。
馬昊上前一把摟着蕭時的脖頸,還繼續打趣他:“蕭哥,考慮的怎麽樣了,要不要了了人家的心願,和她終成眷屬,雙宿雙飛?”
蕭時一把推開他,憋着一肚子火喝道:“去你媽的,滾!你是不是我兄弟啊,是兄弟就該為我出這口惡氣。”
馬昊哄道:“別生氣嘛,我開玩笑的。那你告訴我怎麽出?”
蕭時支頤思索:是啊,該怎麽出這口惡氣呢?
忽然,他邪念一生,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邪惡的對馬昊說:“要不然你去追她好了,讓她移情別戀。”
馬昊匪夷所思,抄手就是一個大比兜,罵道:“我去你的。”
蕭時趴在欄杆上唉聲嘆氣,馬昊指着遠處操場旁邊的停車場說:“她每天都騎車上學,要不然晚上放學後,我找幾個哥們一起去找個隐蔽點的地方堵她,給她點顏色看看,叫她以後別喜歡你。”
“你要打人?”蕭時是很生氣,但是這樣就要打人不免有些過分了吧。
馬昊‘啧’了一聲,說:“吓唬吓唬她罷了,咱都是有素質的人,我怎麽會打人呢?再說萬一要是被我爸知道了,我不就死翹翹了。”
蕭時拍了拍馬昊的胸脯,同意道:“行啊!那交給你啦,這才是我的好哥們。”
二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走廊上,有說有笑。
這時,潘娣背着書包朝班級裏走來。經過的時候,還沒看清楚勾肩搭背的二人是誰,就見蕭時像見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迅速的朝一邊躲讓她,馬昊也一樣效仿。
潘娣一下就明白過來,楊薇還真把她‘喜歡’蕭時的事宣揚了出去。
她不理會,徑直朝班裏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她沒有辦法解釋,這種事只會越解釋越黑,不會有人相信她的。
來到班裏,她能明顯感覺到超乎尋常的關注,所有同學的眼神都是異樣的,看的她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她看着楊薇,心道:可真是神通廣大呢!一夜之間,真就把謠言散布給了每個同學。
潘娣沒有扣扣,也沒有手機可以登錄貼吧,她想不通楊薇是怎麽做到的。厭惡她的同時,也很是‘佩服’她。
楊薇也在看她,潘娣看她得逞的得意表情心裏難受,誰也沒有捅破這件事,此時生氣發作到顯得自己輸了。但她不想服輸,于是假裝沒事的和她打了聲招呼,說:“楊薇,你今天看起來怎麽比平時還要漂亮?”
楊薇本來還得意洋洋的想看潘娣的囧樣,被她這麽一誇頓時亂了方寸,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嗎?”
“是啊!你看你長得肉嘟嘟的卻沒有贅肉,一看就讓人想到了唐朝美女,大概楊貴妃也就是你這個樣子了吧,剛好你也姓楊,說不定你就是楊貴妃的後代呢。”
楊薇被誇的喜不自勝,難為情的不知雙手該放哪裏,她腼腆的捋了捋頭發,又摸了摸發紅的耳朵,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說:“哪有啊?”
“你看看你,舉手投足,顧盼生姿,別有一番韻味,我要是男人,都要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呢。你說你以後的男朋友得該是什麽樣的啊。我都想不出該是什麽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我感覺就是我心儀已久的蕭時恐怕也配不上你呢。”
“真的嗎?”楊薇被潘娣誇的飛上雲端,魂飛天外,掩飾不住的開心。
楊薇的一舉一動都在潘娣的眼睛裏,看她那愚昧不自知的蠢樣,潘娣不由得大快人心。
阿Q的精神勝利法有時候還真是十分有用呢。
她放下書包,整理書籍,假裝嘆了口氣繼續說:“哎!我要是長成你這樣,就立馬去跟蕭時告白,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的,這樣我就可以和全班最帥的大帥哥談戀愛了,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嫁給他,他家那麽有錢,我只需要做一個豪門闊太就好了。哎呦,想想就覺得好開心哦!”
潘娣沉浸在自己的戲裏,像萬千犯花癡的少女一樣雙手握拳,一副癡迷幻想,春心蕩漾的樣子。
楊薇喜逐顏開,被潘娣逗笑了,阻止她道:“你快別說了。”
班級裏的座位是按照入學成績排名的,潘娣坐在中間排,蕭時坐在前排,偏偏他們又在一組。後來每次潘娣經過蕭時旁邊,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蕭時都是一副見到糞便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讓,他也是用這種誇張的行為向所有同學表達他的态度,好找回一點被‘羞辱’的自尊。
潘娣無可奈何,只能視而不見。
傍晚,放學的時候,正好輪到潘娣做值日,收拾完教室,學校裏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了。她背着書包正欲到停車場拿自行車,卻被馬昊帶着四五個同學攔住了去路。
見幾人來勢洶洶,不懷好意,潘娣問:“你們要幹什麽?”
潘娣是班裏少有的農村孩子,自上學以來,一直獨來獨往。并不是她不想成群結隊,而是她家住在偏遠的農村,班裏沒有和她同路的同學。
她看着馬昊帶領的四五個同學,扪心自問,并沒有得罪任何人,腦袋瓜子裏飛速的旋轉着。她心想:馬昊平時和蕭時走的最近,難不成是為好兄弟出惡氣?可即便是她真的暗戀蕭時,為這事要找她麻煩也太不至于吧。
眼見着天色漸黑,回家晚了母親肯定要責罵,她不想惹事,只想趕緊離開,遂開門見山道:“我跟你好像不熟吧?有什麽事直說。”
馬昊:“什麽事?你自己做了什麽恬不知恥、見不得人的蠢事你還問我是什麽事?”
原來還真是為這事。潘娣苦笑,不想多說,只想趕快離去,卻被馬昊等人阻攔在停車場北邊一個隐秘的角落裏。
城裏上學的孩子中離家路程較近,騎車的同學本就很少,再加上現在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停車場周邊幾乎沒有人路過。
“讓開。”潘娣試圖撥開人群,卻被其中兩個同學死死的抓着手臂不讓走。
潘娣掙紮着:“你們想幹什麽?整這麽多人是想打架嗎?”
馬昊輕哼一聲,“幹什麽?就是來警告你,你有什麽資格喜歡蕭時?做人吶,要有自知之明。你看看你,灰頭土臉的,成績又不好,衣服還打着補丁,天天騎個破自行車,哪一點配得上我們蕭哥?”
潘娣說:“行,我知道了。不就為了這麽點破事嗎?你去告訴蕭時,我不喜歡他,純粹是別人造謠生事。”
馬昊支吾道:“造……造謠?”
他被潘娣這突如其來的回答弄得措手不及,潘娣不喜歡蕭時,潘娣居然不喜歡蕭時!蕭時那麽優秀,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蕭時?
對于馬昊而言,蕭時被潘娣喜歡是恥辱,可是蕭時不被潘娣喜歡更是奇恥大辱!
他說:“你……你有什麽資格不喜歡蕭時?就你這樣的還看不上他是怎麽滴?蕭時哪一點配不上你?”
潘娣無語道:“喜歡他也不行,不喜歡也不行,你到底是要鬧哪樣?”
馬昊語塞,僵在原地。
潘娣撥開人群,甩開圍困,徑直去拿自己的破自行車。
小弟們看馬昊不說話,也就沒有阻攔,一小弟問:“就這麽放過她了嗎?”
馬昊才反應過來,“不能啊,我還答應蕭時給他出氣呢,這氣還沒出,又讓她蒙了一層羞,蕭哥要是知道,豈不是氣死了。”說罷,追上去抓着潘娣的自行車把不讓她走。
潘娣:“又幹嘛?”
馬昊:“你不能走,你得給蕭時道歉。”
潘娣:“我做錯什麽了,讓我道歉?”
馬昊:“不行,你必須道歉,不然你今天別想走了。”
天色已經逐漸暗沉,潘娣回家還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再不走到家天就該黑了。她不想多做糾纏,只好被迫答應,“行行行,明天我親自寫封道歉信給蕭時行了吧?”
看潘娣已經服軟,馬昊這才松開抓着車把的手。
“光是道歉就夠了嗎?哪那麽容易?”
潘娣正欲拉着自行車離開,卻聽見不遠處傳來蕭時的聲音。
蕭時怒氣沖沖,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腳,将潘娣的自行車踹翻在地。
潘娣見自行車倒地,一股怒火瞬間迸發,“我艹你大爺,想打架是不是?”
“我就打你怎麽了?”蕭時不由分說,推了潘娣一把,潘娣一個踉跄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她還沒穩住身子,就上前和蕭時扭打在一起,二□□打腳踢,互不相讓,拳拳到肉,激烈搏鬥。
一旁的馬昊和衆人都看傻眼了,不知道是該加入還是該拉架。
但見局勢,雖然潘娣是女孩子,但是力量、速度和氣勢完全不輸蕭時,幾個回合下來漸漸占了上風,一手防守,一手出拳,拳腳并用,速度極快,打得蕭時龇牙咧嘴,潰不成軍,蕭時一邊招架,一邊罵道:“馬昊你他媽的愣着幹什麽?你打她呀!”
蕭時漸漸招架不住,馬昊恍然驚覺,連忙上去拉着蕭時。
蕭時臉氣的通紅:“你拉我幹什麽?上啊!”
馬昊這才招呼幾個弟兄一起上,潘娣寡不敵衆,很快就被三兩個同學制服住了。蕭時得空反擊了幾拳洩恨,被馬昊攔下,方才罷手。
潘娣吃痛皺眉,但仍不減氣勢,怒道:“你們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女的,算什麽英雄?”
馬昊見蕭時怒意不小,怕惹出什麽大事,對弟兄們說:“散了吧。今天不早了,明日再戰,明日再戰。”說罷抱着蕭時的雙臂往校門口走。
蕭時不肯,臨走還沖着潘娣說:“以後你讓我不痛快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被放開的潘娣沒有上去追究,一邊扶起自行車,一邊毫不示弱的對着蕭時喊道:“盡管來啊,是條漢子咱們就單挑。人多欺負人少,你算什麽好漢?”
蕭時和馬昊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潘娣在後面騎着她的自行車‘哐啷哐啷’頭也不回的走了。
馬昊問道:“兄弟,幹什麽發這麽大火?她都答應我明天會給你道歉了。”
蕭時一邊揉着身上的痛處,一邊抱怨道:“媽的,就是因為她在同學面前說喜歡我,搞得現在什麽人都敢跟我表白,咱們班最胖的那個,叫楊薇的,今天放學居然給我遞了情書,說讓我做他的男朋友,還是當着咱班班花許寧的面!”
“哈哈哈——”蕭時話還沒有說完,馬昊就已經哈哈大笑,斷斷續續的說:“我……我說你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原來是……又……故伎重演……哈哈……哈哈哈……”
馬昊笑的停不下來,肚子都笑疼了。
蕭時板着臉,陰鸷的看着他。
馬昊登時憋住了笑聲,卻不過一秒,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他媽的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蕭時見馬昊全然體會不到他的痛點,把歡樂都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有種自尊被踐踏的感覺,瞬間惱羞成怒,推開馬昊纏着他的手,氣鼓鼓的自己走了。
馬昊慌忙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肚子上輕拍了一下,努力憋住笑說:“哎呀,兄弟,別生氣嘛,誰讓你魅力無窮,就招女孩子喜歡呢?你看我就沒有這種煩惱。”
蕭時被碰到傷處,緊蹙眉頭,推開手,白了他一眼說:“滾!”
蕭時揉了揉痛處,罵道:“這臭娘們是屬虎的嗎?打人真疼!”
馬昊安慰道:“別生氣啦,潘娣我替你教訓她,有空我就叫幾個兄弟打得她滿地找牙為止,怎麽樣?”
蕭時不作聲。
突然,馬昊想出了個好點子,說:“我看你要是不想被不喜歡的人惦記着,不如就趁早脫單算了,斷了所有人的念想。”
蕭時:“跟誰脫單去?”
“許寧啊。我早都看出來你喜歡人家啦。她可是咱班公認的班花,配我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英武不凡的蕭大俠……”馬昊手撫下巴,邊假裝思索邊說道,“……雖然還是差了點,但是誰讓你小子中意呢?”
蕭時知道馬昊這麽說是在哄他開心,頓時氣消了大半,早把剛才的仇怨都抛開了,心猿意馬着和許寧談戀愛的情景。心裏暗道: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既能斷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的念頭,還能抱得班花歸,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呢。
正想着,馬昊好奇的對他說:“楊薇情書裏都寫什麽了?給我看看。”
蕭時又白了他一眼,道:“滾!”
他一想到楊薇自信滿滿,勢在必得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更不想提信裏那密密麻麻的煽情話了。
潘娣快馬加鞭,快到家門口,大黃大老遠就搖着尾巴到大馬路上迎接了。
這狗和潘娣一樣可憐,養了兩年多了,去年生了一窩小狗,被王岚裝在尼龍袋裏扔在馬路邊全死了。
當時,大黃被攔在門外,死死盯着王岚拎着的尼龍袋,一邊是自己的主人,一邊是自己的孩子,着急的‘嘤嘤’悲鳴。杵在門邊的潘娣都能感受到她的擔憂、無奈、焦急、憤怒和悲痛。
她和大黃一樣,着急卻也無可奈何,杵在門邊目睹一切發生卻無計可施。
王岚提着尼龍袋,怕大黃護子心切,傷害到她,站在廚房裏與大黃僵持着不敢出來。她沖着潘娣怒吼道:“你杵在門邊幹什麽?還不把大黃弄走!”
于是潘娣也成了謀殺大黃親子的幫兇。
潘娣下了自行車,摸了摸大黃。天空已經漆黑一片,天上沒有明月,只有濃重的陰霾迫近,壓的潘娣胸口也悶了起來。
她拖着沉重卻又虛浮的腳步靠近家門。
王岚在院子裏幹着手裏的工活,見潘娣回來,陰鸷着臉冷聲問:“幾點放學?”
潘娣:“六點。”
王岚:“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潘娣将自行車停在院子的角落裏,說:“值日。”
王岚放下手中的活,抄起一把掃帚,就怒氣沖沖的過來對潘娣一頓瘋狂抽打。
嘴裏不住的呵斥着:“我跟你爸趕貨忙的要死要活,不好好學習,就知道在學校裏貪玩。這麽晚回來,一堆的家務誰做?水沒燒,飯也沒做,你弟弟還餓着肚子呢!我叫你這麽晚回來!你看我不打死你。還說什麽值日?值日需要這麽長時間嗎?”
潘娣不解釋,也不逃跑,只用雙臂下意識的護着身子。掃帚把是用玉米稭稈制作而成,威力不小,很快潘娣的胳膊就或輕或重的紅腫淤青,火燒燒的疼。
潘娣記事起,家裏所有的家務就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幾年前,父母一起開了個廠,做制造業,除了繁重的家務,節假日或者課餘時間潘娣還要幫忙一起做工活,完全失去了和小夥伴們玩耍的快樂時光。
潘娣靜靜的站着,等王岚打累了,消了氣,王岚才罵罵咧咧的放下掃帚繼續手中的工活。
潘娣放下書包,趕忙打水做飯。農村自來水還沒有普及,吃的是地下水,要用手壓井一下一下的引上來,再用砂石過濾後才可以使用。打滿一缸水需要不少時間,潘娣趁着過濾的空檔時間趕緊生火做飯。
農村也沒有廚房電器或天然氣,潘娣家裏用的還是大鍋臺,需要人工用木柴生火,再起鍋燒菜。大鍋臺有兩口鍋,一口燒飯,一口炒菜,炒菜的時候火大了容易糊,火小了不容易熟。潘娣一個人又要上鍋臺前翻炒,又要注意給鍋洞加柴添火,常常手忙腳亂,忙不過來。
菜炒好了,焖飯的空閑時間,潘娣将雞鴨鵝趕回家,去田裏摘了人不吃的老菜切碎,伴着飼料喂給它們吃。
弟弟在上三年級,早就寫完了作業,在門口耍玩。她從不叫弟弟幫忙,一來弟弟貪玩,什麽也不願意做,二來王岚會護着弟弟,最後潘娣只會招來無端責罵,甚至毆打。
忙完一切,父母也放下手中的活,一家子坐在廚房吃飯,王岚還在喋喋不休:“……我跟你爸這麽辛苦都是為了誰啊?把你養這麽大了,養出個白眼狼,不知道感恩就知道在學校貪玩,弄這麽晚才吃飯,你弟弟什麽時候睡覺,明天他上課瞌睡影響學習了怎麽辦?”
“以後再搞這麽晚幹脆學也別上了,一個女孩子上那麽多學有什麽用?反正以後長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趁早退學了給我和你爸分擔分擔,白養了你這麽多年……”
王岚一邊斥責着潘娣,一邊還不忘給二寶夾了一塊肉。
父親在一旁默默的吃飯,也不說話。
王岚這麽多年強勢慣了,除了對二寶過分包容溺愛,誰不順着她的意,就能逮誰罵誰。
父母早年不育,領養了潘娣,給她取名為‘潘娣’,意為‘盼弟’,就是希望能奇跡出現給家裏添一個弟弟,結果沒幾年果真有了弟弟潘家寶。
家裏所有的家務都由潘娣承包,而弟弟卻什麽也不用做。潘娣一有做錯或者不合母親的意就會招來一頓暴打。這在重男輕女習以為常的潘莊村也沒什麽稀奇。
起初潘娣也會傷心難過,後來知道自己并非父母親生,也就不再執着公平,索求被愛。
她沉默的接受這一切,努力的平複心情,暗示自己不要在乎,可是一頓飯還是吃的食不甘味,渾身難受。身體上的傷痛過幾天就會消散,心理上的疤痕卻是日積月累。舊傷未愈,新傷又添。
晚飯後,父母又去繼續幹活,他們每天都很晚才睡,有時候貨趕的緊,還會通宵達旦。
潘娣收拾好廚房用具匆忙去房間寫作業。
潘家寶睡爸媽的房間,潘娣一個人睡在廚房旁邊的次卧。這對于潘娣來說是好事,只有躲在房間寫作業看書的時候,才是最自由,最舒适的時候。
她坐在書桌前,摸了摸手臂上的淤青紅腫,在黃暈幽暗的燈光下不是那麽顯眼,那份疼痛卻依然讓她刻骨銘心。
她翻開曾經無意間找到的領養證明看了一眼,她要好好學習,她要走出去,她要自食其力,從此永遠離開這個家,她要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她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抛棄她,讓她身在煉獄受盡磨難……
第二天,潘娣見到楊薇的時候,只見她臉色陰郁,甚至白了潘娣一眼,沒給她一個好臉色,但是沒有說話,潘娣也不予理會,拿出課本就開始背英語單詞。
英語老師姓宋,也是班主任,因為發型像蘑菇,所以同學們給她起了兩個綽號。一個叫‘蘑菇頭’,一個叫‘老宋頭’。因為本地的方言裏,‘宋’和‘蒜’發音相同,所以‘老宋頭’就是‘大蒜頭’的意思。
蘑菇頭在開學的時候給全班做了一次英語摸底考試,選出每組最差的考生做組長,以此來督促‘差生’的英語成績。
班裏大部分同學在小學的時候就有了一定的英語基礎,可是潘娣在農村的希望小學卻從未接觸過英語,因此英語成績最差,自然也成了本組的英語組長。
早讀課上,她把該背誦的內容背熟了,就下位子去檢查本組每個同學的背誦情況。
蕭時的同桌王成問他:“書背完了嗎?小組長要來檢查了。”
蕭時擡頭瞟了潘娣一眼,滿臉不服的回答:“早背熟了,還用她檢查。成績那麽差有什麽資格來檢查我?”
王成用手肘碰了碰蕭時,擡頭示意他看向正在前排檢查英語背誦的潘娣,小聲問:“聽說你昨天把人家揍了一頓。”
蕭時複又睥睨着王成說:“是啊,咋啦?”
王成說:“畢竟人家還是一個女孩子,你一個男人動手打一個女孩不好吧。”
蕭時說:“女孩怎麽啦?女孩做錯了事,照樣得領罰,你看老師會因為是女孩子犯錯就免了責罰嗎?我只不過是一視同仁而已。再說了你可別小瞧她,一個女孩子力氣那麽大,昨天差點沒打贏她。”
王成說:“你沒打贏?你看她胳膊,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蕭時這才注意到了潘娣手臂上的淤青,正值炎熱的夏季,她穿着短袖,那條條紅痕清晰分明。
昨天二人打架鬥毆的畫面在蕭時腦海中閃現。蕭時心裏納悶道:“我下手力氣有這麽大嗎?昨天明明是她占上風,我身上都沒有淤青紅腫,她胳膊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馬昊私底下又教訓了她?”
王成和蕭時坐在第二排,他們進班成績都不錯,蘑菇頭開學就按照成績排名順序依次進班級讓他們自己選的座位。
潘娣檢查完了前排同學就走了過來,表情和動作都沒有任何異樣,仿佛昨天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
她挑了幾個長一點的單詞考察。
蕭時和王成學習效率都很高,對答如流,很快就過了。
潘娣走過去的時候王成又開始小聲議論:“她好像不記恨你呢。”
蕭時哼了一聲,說:“她敢!”
王成呵呵笑道:“但好像也沒有很喜歡你。”
蕭時怒了,登時給王成一個大比兜:“你能不能閉嘴!”
潘娣回到座位的時候,許寧也注意到了她手臂的傷,問道:“潘娣,你的手臂怎麽弄的?”
潘娣連忙拽着袖口試圖遮掩,揶揄道:“這是我家大黃不小心扒拉的。”
“狗爪子劃的不像是這樣的傷痕啊。”
“可能是騎車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我都沒注意。”
楊薇上前搭話:“吆,這該不會是蕭時打的吧?”
許寧驚訝道:“什麽?蕭時打的?他怎麽可以随便打人啊?走,我們去告訴老師。”
楊薇解釋道:“還不是因為她喜歡蕭時的事讓他顏面盡失。”
許寧反駁道:“我看顏面盡失的人是你吧,是誰昨天和蕭時表白被拒的?如果這樣就要挨打,恐怕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吧。”
楊薇聽到許寧說她和蕭時告白的事,着急的連忙想要捂住她的嘴。
潘娣沒想到自己随便慫恿了楊薇幾句,她就按捺不住表白了蕭時,心中暗喜,又想起昨天蕭時那麽生氣,突然明白原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楊薇以為她在嘲笑她,恨的咬牙切齒,卻又忌憚許寧把這事抖落出去,只能忍氣吞聲。
中午放學,馬昊搭着蕭時的肩膀,走在校園裏。
蕭時想起早晨的事,問馬昊:“你早上教訓潘娣了嗎?”
“沒有啊。”他答應過蕭時會打得她滿地找牙,可這還沒過去多長時間呢,沒想到蕭時這麽快就來興師問罪,解釋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你放心,有空了我肯定會再給她點顏色瞧瞧。”
蕭時沒有答話,只在心裏納悶着:“那她手上的傷是誰幹的,難不成還真是我給弄的?”他緊握拳頭試了試自己的手勁,“我有這麽厲害嗎?”
馬昊調侃道:“先說重要的,表白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蕭時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說:“沒問題。”
他從書包裏掏出一朵永生玫瑰花,永生花被水晶封存,下面有兩個開關,只要打開了就會播放音樂,永生花也會伴随着音樂變換出不同的顏色,甚是好看。
“我再去買點她喜歡吃的零食,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課沒有老師,就是自由活動,許寧肯定留在班裏寫作業,到時候我就去表白。”
馬昊給他打氣道:“蕭哥一定會大功告成,凱旋而歸!”
蕭時一天都在期待着表白許寧時,她會以什麽樣的反應答應,沒想到體育課剛一上課,蘑菇頭卻進了班級。
王成說:“靠,不會要占課吧?”
蕭時愣了,這不打雷不下雨的,又不是初三,怎麽就要占課了?
蘑菇頭說:“國慶過後學校就要舉辦秋季運動會了,為了讓體育技能方面更優秀的同學參加校運動會,這節課組織全班同學進行選拔。成績優異的同學作為運動員參加本次運動會,利用課餘時間進行統一的體能訓練。雖然一班不是體育班,體育不需要中考考核,但其學分會參與‘文明班級’的評選,也是一個班集體榮譽的體現,所以我們必須要重視。”
說着蘑菇頭帶領全班同學一窩蜂到操場上進行體能初選。
馬昊緊跟蕭時背後,抱怨道:“這可咋辦啊,蕭哥精心準備好的表白就要被耽擱了啊。”
蕭時嘆了口氣,感覺諸事不順:“等下再看吧。”
跑步選拔時,七人一組,潘娣在起點下令起跑,蘑菇頭在終點按表計時,同學們在跑道旁邊圍觀。潘娣一聲令下,比賽的同學紛紛奮勇向前,沖向終點。
率先跑完的蕭時拿着剛喝完的礦泉水瓶喘着粗氣,站在觀衆席上向下觀望,看到下令的是潘娣,問一旁的馬昊:“咱班體育委員是誰?”
馬昊說:“潘娣啊。”
蕭時皺眉不解:“咱班101位同學,62名男生,老師怎麽想的,居然選一個女生做體育委員,當我們男生都不存在嗎?”
馬昊聳聳肩,攤開雙手,說:“誰知道呢?”
等到最後一組,潘娣将手中下令用的小紅旗以及口哨遞給許寧,說:“輪到我了,你幫我喊開始。”
許寧應允。
因為是海選,男女不分開比,跑道上既有男生也有女生。潘娣調整呼吸,蓄勢待發,随着許寧一聲令下,同學們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前沖去。跑道上随即塵土飛揚,潘娣遙遙領先,直到沖過終點,一同比賽的幾名男生也沒有超越她。
觀衆席上的蕭時和馬昊都驚呆了。
馬昊瞪大雙眼,驚嘆道:“這也太牛了,男生都跑不過她。”
蕭時拿着礦泉水瓶的手愣在原地,随即又輕哼了一聲,說:“肯定是和她一起跑步的男生太弱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是虛的。他和潘娣交過手,潘娣的力量他不是沒有領教過。起初他只是以為那天她太憤怒了,所以使出了吃奶的勁,現在想想說是手下留情了都有可能。
馬昊蔫了吧唧的問道:“那以後我們還要教訓她嗎?”
蕭時一個礦泉水瓶砸過去,說:“瞧你這不争氣的慫樣。說好的幫我教訓她,這就打退堂鼓了?”
馬昊連忙躲讓,委屈道:“你也看到了,我和她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不如就算了吧,我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大度一點,大度一點。”
潘娣跑過終點,用手背擦着額頭上滲出來的細密汗漬,蘑菇頭給她看了看手中的秒表成績,笑着說:“不錯。”
起初潘娣在得知班主任選她做體育委員的時候,也不太理解老師為什麽會選她,畢竟體育不像其他科目,有成績考核,班裏男生那麽多,身強體壯的更是比比皆是,怎麽着也輪不到一個女生。現在她明白了,蘑菇頭真是慧眼識珠。
這時,許寧捂着肚子走過來,一臉擔憂的對潘娣說:“潘娣,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你幫我看看,是不是來那個了?”
潘娣秒懂,許寧假裝走在前面,潘娣若無其事的瞄了一眼許寧的屁股,腿股之間殷紅的斑駁血跡清晰可見。
潘娣點了點頭,說:“來了。”
許寧:“啊?這可怎麽辦?”
潘娣把許寧外套脫下系在她的腰間,為她遮擋住血跡,跑去和蘑菇頭說明了情況,蘑菇頭也想早點下班回家做飯,于是比完一個跑步賽便結束了選拔,囑咐同學自由活動。
潘娣和許寧回到班裏,蕭時大喜,機會來了。
潘娣去和女老師借來一個衛生巾回到座位的時候,見蕭時将一大包零食擺在了許寧的桌前,許寧驚愕的擡頭,見蕭時又拿出閃着亮光放着音樂的永生花擺在她面前說:“許寧,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周圍同學聽到動靜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班裏鬧哄哄的。
蕭時注視着許寧,心有成竹的等待她的答複,又不經意的用餘光捕捉潘娣的反應。
許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弄的措手不及,她嘴角帶笑,卻遲遲沒有表态。
馬昊帶着周圍同學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許寧臉色慘白,身體的不适讓她本就瘦弱的身體虛弱無力。她看着蕭時充滿期待的眼神,和周圍起哄将她推到風口浪尖的同學,手心直冒汗。她躊躇無措,看向一旁的潘娣,潘娣察覺到許寧的為難,解圍道:“許寧,我想上廁所,你陪我一起去吧。”說着就要拉許寧出去。
蕭時還沒來得及反駁,馬昊已經沖上前對潘娣說:“你在這裏絞什麽毛?跟你又有什麽關系?是不是心中所愛屬意他人所以要搞破壞啊?”
潘娣嗤笑:“某人覺得我沒有自知之明,我還覺得某人一廂情願,可笑至極呢。”
“你……”
許寧見氣氛不對,慌忙拉開二人。
她對蕭時頗為欣賞,但對于蕭時的表白并不想倉促的答應,又怕直接拒絕傷了他的自尊,于是面帶微笑對蕭時說:“零食和禮物我先收下了,謝謝你的好意,你讓我先考慮考慮,明天給你答複。”
“‘考慮考慮,明天答複’是什麽意思?這就被拒絕了嗎?”蕭時心道,愣在原地,難堪的不知如何是好。待反應過來時,許寧已經被潘娣拉走了。
好在這時放學鈴聲響起,結束了蕭時的尴尬處境,同學們着急回家,都一哄而散。
許寧和潘娣回來的時候見蕭時沮喪的在座位上等他,一旁的馬昊也在。兩人滿眼敵意的看着潘娣,潘娣也不理會,收拾完書包就和許寧道了別。
許寧把書包帶子弄長,背上以後遮擋住屁股後面的血跡,拉着蕭時來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問:“我的好朋友潘娣,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我沒有。”蕭時矢口否認,卻又心虛細語道,“是她太過分了,害的我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我只不過稍稍教訓她一下,結果她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還被她打得夠嗆呢!但她身上的傷絕對不是我弄成的。”說着說着蕭時竟委屈起來。
“這個我知道,潘娣也說不是你弄的,但是你和馬昊打她是事實吧,我都聽說了。”
蕭時問:“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答應我的嗎?”
許寧解釋道:“不全是。潘娣是我好朋友,就被你們幾個這樣對待,我若是立馬和你好了,她心裏什麽感受。更何況我爸媽管我管的嚴,這事要是傳到老師的耳朵裏,再告訴了我爸媽,他們肯定要罵我。你很優秀,喜歡你的人也很多,我也很欣賞你,不如我們就暫時先做好朋友,大家一起督促學習。”
許寧的話字字珠玑,羞的蕭時面紅耳赤。
“而且你今天當衆表白确實讓我為難了,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你說我是答應你好,還是不答應你好呢?”
今天的事确實是他唐突了,沒有考慮全面。多年的優秀讓他盲目自大,誤以為只要表白了許寧肯定會答應,并沒有考慮到許寧的為難。在學習上他游刃有餘,在感情上卻不是他的強項,接連碰壁,屢屢受挫,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那個潘娣。
他怏怏地說:“好吧。那以後我們一起上下學怎麽樣?”
許寧欣然應允。
許寧想着自己的褲子沾了血污,怕被他們看見,說:“馬昊在等你,我今天也有事不太方便,就先走了啊。”
從那之後,蕭時每天都會和許寧一起上下學,有時候還會去她家裏寫作業。雖然二人并沒有明确在一起,但在同學們眼裏,俨然是明擺着談戀愛的樣子。
蕭時很享受這樣的暧昧,沒有實質性的在一起沒關系,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他很願意和許寧維持着明面上的體面,因此他很感謝許寧。
當然他也依然一如既往的讨厭潘娣,與她狹路相逢時還是像見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迅速躲開,他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示他對她的厭惡,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維護他那脆弱的自尊心。馬昊和幾個小弟也同流合污,紛紛效仿。
潘娣似乎習以為常,她好像沒有羞恥心,正常的女孩子被別人這樣區別對待,早就傷了自尊躲起來哭鼻子了。可她從不與蕭時理論,學習上不可避免的交集也從不回避,公事公辦,一視同仁,也不會因為這點過節在檢查作業的時候給他使絆子。
“怎麽樣啊?”馬昊聞。
蕭時攥緊了拳頭,不甘心的說:“都怪這個潘娣,壞我的好事。”
蕭時踩着上課鈴聲來到教室。
雖然他還沒來得及問秦月為何會來A大,不過她連名字都改了,這丫頭什麽瘋狂事情做不出來,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老師在講堂上講題。蕭時坐在座位上,身上的汗漬已幹,他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想着竟不自覺的咧嘴傻笑。
同桌納悶道:“你今天怎麽了?一直傻笑什麽?來的時候還流那麽多汗。”
蕭時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專心聽課。”
蕭時收斂了笑容,端正了身子,聽臺上的老師滔滔不絕。高中的課程已經全部上完,高三一年全部用來複習鞏固。他翻了翻手中的試卷,思緒又不自覺的神游窗外。
潘娣去和女老師借來一個衛生巾回到座位的時候,見蕭時将一大包零食擺在了許寧的桌前,許寧驚愕的擡頭,見蕭時又拿出閃着亮光放着音樂的永生花擺在她面前說:“許寧,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周圍同學聽到動靜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班裏鬧哄哄的。
蕭時注視着許寧,胸有成竹的等待她的答複,又不經意的用餘光捕捉潘娣的反應。
許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弄的措手不及,她嘴角帶笑,卻遲遲沒有表态。
馬昊帶着周圍同學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許寧臉色慘白,身體的不适讓她本就瘦弱的身體虛弱無力。她看着蕭時充滿期待的眼神,和周圍起哄将她推到風口浪尖的同學,手心直冒汗。她躊躇無措,看向一旁的潘娣,潘娣察覺到許寧的為難,解圍道:“許寧,我想上廁所,你陪我一起去吧。”說着就要拉許寧出去。
蕭時還沒來得及反駁,馬昊已經沖上前對潘娣說:“你在這裏絞什麽毛?跟你又有什麽關系?是不是心中所愛屬意他人所以要搞破壞啊?”
潘娣嗤笑:“某人覺得我沒有自知之明,我還覺得某人一廂情願,可笑至極呢。”
“你……”
許寧見氣氛不對,慌忙拉開二人。
她對蕭時頗為欣賞,但對于蕭時的表白并不想倉促的答應,又怕直接拒絕傷了他的自尊,于是面帶微笑對蕭時說:“零食和禮物我先收下了,謝謝你的好意,你讓我先考慮考慮,明天給你答複。”
“‘考慮考慮,明天答複’是什麽意思?這就被拒絕了嗎?”蕭時心道,愣在原地,難堪的不知如何是好。待反應過來時,許寧已經被潘娣拉走了。
好在這時放學鈴聲響起,結束了蕭時的尴尬處境,同學們着急回家,都一哄而散。
許寧和潘娣回來的時候見蕭時沮喪的在座位上等他,一旁的馬昊也在。兩人滿眼敵意的看着潘娣,潘娣也不理會,收拾完書包就和許寧道了別。
許寧把書包帶子弄長,背上以後遮擋住屁股後面的血跡,拉着蕭時來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問:“我的好朋友潘娣,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我沒有。”蕭時矢口否認,卻又心虛細語道,“是她太過分了,害的我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我只不過稍稍教訓她一下,結果她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還被她打得夠嗆呢!但她身上的傷絕對不是我弄成的。”說着說着蕭時竟委屈起來。
“這個我知道,潘娣也說不是你弄的,但是你和馬昊打她是事實吧,我都聽說了。”
狗
蕭時問:“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答應我的嗎?”
許寧解釋道:“不全是。潘娣是我好朋友,就被你們幾個這樣對待,我若是立馬和你好了,她心裏什麽感受。更何況最主要是我爸媽管我管的嚴,這事要是傳到老師的耳朵裏,再告訴了我爸媽,他們肯定要罵我。你很優秀,我也很欣賞你,不如我們暫時先做好朋友,大家一起督促學習。”
許寧的話字字珠玑,羞的蕭時面紅耳赤。
“而且你今天當衆表白确實讓我為難了,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你說我是答應你好,還是不答應你好呢?”
今天的事确實是他唐突了,沒有考慮全面。多年的優秀讓他盲目自大,誤以為只要表白了許寧肯定會答應,并沒有考慮到許寧的為難。在學習上他游刃有餘,在感情上卻不是他的強項,接連碰壁,屢屢受挫,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那個潘娣。
他怏怏地說:“好吧。那以後我們一起上下學怎麽樣?”
許寧欣然應允。
許寧想着自己的褲子沾了血污,怕被他們看見,說:“馬昊在等你,我今天也有事不太方便,就先走了啊。”
從那之後,蕭時每天都會和許寧一起上下學,有時候還會去她家裏寫作業。雖然二人并沒有明确在一起,但在同學們眼裏,俨然是明擺着談戀愛的樣子。
蕭時很享受這樣的暧昧,沒有實質性的在一起沒關系,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他很願意和許寧維持着明面上的體面,因此他很感謝許寧。
當然他也依然一如既往的讨厭潘娣,與她狹路相逢時還是像見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迅速躲開,他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示他對她的厭惡,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維護他那脆弱的自尊心。馬昊和幾個小弟也同流合污,紛紛效仿。
潘娣似乎習以為常,她好像沒有羞恥心,正常的女孩子被別人這樣區別對待,早就傷了自尊躲起來哭鼻子了。可她從不與蕭時理論,學習上不可避免的交集也從不回避,公事公辦,一視同仁,也不會因為這點過節在檢查作業的時候給他使絆子。
“怎麽樣啊?”馬昊問。
蕭時攥緊了拳頭,不甘心的說:“都怪這個潘娣,壞我的好事。”
第六章間接接吻(你配嗎?)
國慶長假之後,同學們多多少少懶怠了學習,剛好利用秋季運動會将同學們從懶散的假期氛圍中動員起來。
假期剛結束又趕上運動會,連續三天都不用上課,剛一放學,同學們興高采烈,欣喜若狂。
蘑菇頭拿着教棍拍着講臺:“安靜!安靜!”
同學們這才壓抑着激動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下來。
“明天就是運動會,請體育委員安排一下具體事宜。”
潘娣上臺發言:“同學們,本次參加運動會的有十二名運動員,每人兩項,三天時間都有我班運動員參賽的項目,所以非運動員一樣責任重大。首先是入場口號,老師最後定下來的是由許寧寫的‘天驕一班,激情飛揚。挑戰極限,勇創輝煌’。接下來發布一下各小組的任務。營銷號由許寧為首,帶領十個文筆好的同學,實時彙報比賽情況。被播報的稿子将計入學分。”
潘娣看了一眼許寧,和她交彙了眼神,許寧回應了她一個堅定的目光。
臺下的蕭時鄙夷的看了一眼潘娣,小聲嘀咕道:“假正經,真把自己當個官了。”
“然後是後勤,由馬昊負責帶領三十名同學去購買飲料水果等物資,來回搬運桌椅等事宜。每個運動員上場前後都至少有兩名後勤人員跟随,保證其身體狀況安全,如有意外及時通知老師送往醫院。比賽結束後要負責打掃我班區域內的環境衛生……”
馬昊在下面呼天搶地:“都是苦力活,為什麽是我啊?”
同桌笑道:“因為你是勞動委員啊。”
馬昊哭道:“勞動委員就負責勞動嗎?這班幹部不幹也罷。”
同桌:“好歹也是個班幹部。”
馬昊:“那給你當好了。這潘娣就是在公報私仇!嗚嗚嗚——”
潘娣繼續說:“……我手裏的名單等下你們幾個組長拿下去,人員不夠或者需要調整及時彙報,每件事情責任到人,賞罰由班主任說了算。就這些,明天一班加油!”
潘娣回到座位,班裏鬧哄哄的,蘑菇頭又上臺敲了敲木棍,補充道:“運動會不是運動員一個人的事情,是我們整個集體的事情。其他同學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為運動員排除一切後顧之憂。我們是全年級唯一的重點班,我們不光在學習上超越他人,在集體榮譽、團結互助上也是最優秀的!放學。”
全班歡呼雀躍,議論紛紛聲、收拾書包聲、桌椅剮蹭聲……無不洋溢着他們激動的心情。
——
第二天,操場上人頭攢動,同學們熙熙攘攘。主席臺上循環播放着《運動員進行曲》,抑揚激蕩的旋律振奮人心,運動健兒在為入場做着準備。
觀衆席上嘈雜不已,後勤人員全面備戰,營銷號奮筆疾書,實時傳遞各班情況。
校長發表致辭後,播音主持激情昂揚的播報:“……第一個入場的是初一一班。他們邁着堅定的步伐,昂首闊步向主席臺走來。他們精神飽滿,氣宇軒昂;步伐铿锵有力,整齊劃一。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逞飒爽英姿,一代天驕。他們學習成績優異,體育賽事更不服輸。初一一班全體同學為你們驕傲,為你們吶喊,初一一班,加油!……”
潘娣擡臂高舉一班班旗,和身後的十幾名運動員踏着正步走進賽場,齊聲高喊:“天驕一班,激情飛揚。挑戰極限,勇創輝煌。”
随着運動員熱血沸騰的誦讀,伴着振奮人心的背景音樂,觀衆席上的一班同學搖旗吶喊。
“一班,加油!”
“一班,最棒!”
“一班,第一!”
一班十二名運動員也興奮的對他們搖手回應。
班長高俊在運動員隊伍裏對一旁的蕭時說:“這營銷號寫的不賴啊!”
蕭時得意的說:“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女朋友。”
說着對着臺上的許寧打了聲招呼,許寧正在埋頭寫通稿。
高俊遙指前面的潘娣說:“可是這體育委員就選的不恰當了,你說老師怎麽會選一個女生當體育委員呢,咱們班那麽多男生。”
蕭時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贊同道:“可不是嘛,不止你一個人這麽想,你看看這隊伍裏哪個男生不是高大威猛,幹倒她分分鐘的事,她也配?”
說着還故意提高了音量,潘娣回頭瞧了瞧,沒做任何表情。
蕭時報了男子組400米和跳遠兩個項目,都排在了第二天,所以今天他很悠閑。他時而去看許寧寫稿,時而去看別人比賽。馬昊像跟屁蟲一樣粘在他後面。
潘娣報了女子100米短跑和跳高,均排在今天上午,但好在都不是什麽過于消耗體力的項目,潘娣吃得消。
跳高是潘娣的強項,她很輕易就進入了決賽,當她結束跳高比賽,去女子100米預賽的賽道上就緒時,廣播裏傳來了通告。
“恭喜初一一班的潘娣同學在女子跳高比賽中取得了決賽第一的好成績,成為我班首個拿到名次的好健兒。潘娣,你是好樣的,我們為你驕傲,我們為你自豪,你是巾帼不讓須眉,你是紅顏更勝兒郎。初一一班的運動健兒們,讓我們再接再厲,趁勝追擊,再創佳績!”
一班觀衆席一片歡呼,蕭時與馬昊尴尬對視一眼,心情複雜,既為班級獲得榮譽感到自豪,又為之前說過的話感到臉疼。
下午,許寧一直在寫稿子,蕭時沒什麽事,也不想去看別人的比賽,就跟在她屁股後面。許寧把寫好的稿子交給蕭時,說:“你去幫忙遞交一下,我要去終點給潘娣100米決賽加油。”
雖然她很想留下來寫稿子,但是潘娣100米決賽一定更加激烈和刺激,她可不想錯過。
于是她拿了一瓶飲料就去了女子100米決賽的終點。
随着一聲槍響,巾帼英雄們像一個個剛出籠的困獸一般,卯足了勁的往前沖。潘娣比在海選和預賽時更加迅猛,像一頭獵豹勇往無前。
賽道兩邊的同學搖旗吶喊,躍躍欲試。潘娣在一片歡呼聲中毫無懸念的第一個沖過了終點。
許寧激動極了,攙扶她說:“你好棒啊,又是第一。”
潘娣累的氣喘籲籲,直不起腰,只擡起手斷斷續續的對許寧說:“給我……水。”
許寧剛準備遞過去,卻被交完稿子趕過來的蕭時一把接了過去,說:“我渴了,我要喝水。”
“別……這是……”許寧來不及制止,蕭時已經‘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待喝飽之後,方才還給了許寧。
許寧愣愣的把水遞給潘娣,問:“你還喝嗎?”
蕭時不知這是許寧特地為潘娣準備的飲料,有些尴尬的小聲支吾:“這是給她喝的?……”
這次,播報倒是挺迅速的,估計是特大喜訊,加了急。
“恭喜我班潘娣英雄再創佳績,在女子100米決賽中以13s14的優異成績榮冠第一,并且打破了建校以來女子組100米短跑的最高紀錄。初一一班,英武不凡。你們是好樣的!我們為你們驕傲自豪!”
因為打破了記錄,還循環播放了三次。
蕭時不知是為誤喝了運動健兒的飲料感到愧疚,還是為聽到這個‘不配為體育委員’的女戰将喜訊連連而再次感到臉疼,表情有些複雜難堪。
潘娣實在口渴難耐,接過許寧的水,緩過勁直起身子對着蕭時嗤聲一笑,反問道:“我配嗎?”
然後當着蕭時的面毫不猶豫就給幹光了。
潘娣一語雙關,蕭時知道她表面上問她喝他的水配嗎,其實是在反問“她做體育委員,配嗎?”,蕭時被嗆的啞口無言。
跟在蕭時屁股後面的馬昊連連奉承道:“配配配!潘娣威武,體委牛逼啊!”複又拍了拍蕭時的肩膀,讪笑嘀咕道:“她喝了你喝的水,這不就等于間接接吻了嗎?”
他聲音不大,但四人離得很近,潘娣和許寧都聽到了。
“馬昊,你腦子有病吧?”蕭時惱羞成怒,追着馬昊就要揍他。
第六章複賽(威武飒爽的女将軍)
運動會上,賽事緊張,如火如荼,運動健兒在賽道上全力戰鬥着,為班級掙得榮譽,其他同學在觀衆席上和賽道外也是心懸一線,鼓勁加油,搖旗吶喊,恨不得将所有能量傳遞給運動健兒。
操場上循環播放着《運動員進行曲》,激蕩的旋律振奮人心,蕭時也跟着心潮澎湃起來。
4×100米接力賽是運動會最後一個項目了,雖然一班整體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但決賽雙連冠的只有潘娣一人。
一班女子4×100米決賽取得了第四名的優異成績。
潘娣結束比賽,幫着許寧寫寫通稿,或為其他運動健兒加油打氣,做做後勤,運動會就在她東奔西走、鞍前馬後中漸漸接近了尾聲。只剩下最後的男子4×100米接力賽,整個秋季運動會就要結束了。
大家都很重視接力賽,因為接力賽考驗的是集體團隊的合作能力和默契程度,而不僅僅是個人技能,所以如果獲獎了,名次對應的分數也會翻倍,這對于最後班集體的整體排名會有着決定性的影響。
蘑菇頭站在起跑線旁邊對徐琛打氣說:“最後一個項目,勝敗就在此一舉了。”
蕭時緊張而又興奮的備站在第四棒的起跑線上。
男子4×100米接力賽是由蕭時、徐琛、高俊和王成四人參賽,蕭時擅長沖刺,跑最後一棒。
在進行男子4×100米接力賽決賽時,每一個同學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蕭時更是在完美接棒後超越了第三名,如果穩定發揮,最低也能保持第三的好成績跑到終點。
這時,後勤部沒有管理好圍觀同學,不知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同學在比賽期間橫穿賽道,剛好撞上了奮力奔跑的蕭時,二人摔倒在地。
幸虧蕭時反應迅速,及時減慢了速度,二人才沒有受傷。但是也因為這一撞蕭時措施良機,等他爬起來男子4×100米接力賽沒有取得名次,全場一片嘩然,觀衆席上噓聲一片。
蘑菇頭連忙跑過來安撫道:“蕭時,你沒事吧?受傷了沒有?”
蕭時搖搖頭,抑制不住的罵道:“媽的,是哪個班的?我一定要找出來,本來我們班至少可以拿第三名的。”
蕭時本來狀态很好,前五十米就超越了第三名,如果不出意外,說不定到終點之前還能再超越一名,可是就因為那個橫穿賽道的同學,蕭時被耽誤了,最後即使再奮力沖向終點,也落後了很多。
事發突然,沒有人注意到那個人的長相,就連蕭時也沒有留意她是誰,只知道是一名女生,現在要去找人問責無異于大海撈針。
“這不公平,比賽結果已成定局,要找人問責也改變不了比賽結果。我得去彙報教務處,争取重新比賽的機會。”潘娣二話不說,拿着比賽成績單就跑到了教務處。
許寧、馬昊、蕭時、高俊等人一同前往。
教務處在教學樓的西側,正值運動會,辦公樓裏沒什麽人,幾經周折,終于在主席臺下面的辦公室裏找到了校長。
潘娣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要求重新比賽。
校長是一個謝頂但是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男人。他緊皺眉頭,似有為難的說:“可是其他班的同學都已經比過了,他們沒有被耽誤,也沒有任何過錯,現在要求重新比賽只怕引起群憤,都不願意啊。”
潘娣說:“這個好辦,不用他們重新比。現在還有初二初三的接力賽沒有比,只要給我們班一個跑道,和他們一起跑,跑出來的成績再和初一年級的重新排名,這樣既保證了公平公正,也彌補了我們的遺憾。”
校長猶豫不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啊。
潘娣據理力争:“本來有同學在比賽期間橫穿賽道,就是校學生會後勤人員失職,要是追究起來,都有責任,我們不追究,只要求在下一場比賽給我們一個賽道,這個要求不過分吧,老師?”
“是啊,是啊,不過分啊,老師。”馬昊在一旁附和道,“比賽第一,友誼第二啊。”
蕭時瞪了他一眼,馬昊連忙改口道:“不……不對不對,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也不對,如果比賽不公正,友誼怎麽能長久呢?”
一行人一同附和,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校長頭疼。
“行行行。”最後校長終于同意一班和初二年級的4x100米接力賽一同比賽,并寫了一份說明讓他們交給比賽報到處。
拿到說明書的潘娣欣喜萬分,告誡幾個戰将一定不要辜負衆望,好好發揮。
重新回到賽道的四人深孚衆望,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個個蓄勢待發。
由于下一輪初二年級初賽的賽道已經通過抽簽的方式定了下來,他們只能被安排在最外面的空跑道——1號跑道,最靠邊幹擾因素最多,對運動員的不利影響也就越大,但能有重新比賽的機會,他們已經非常知足了。
第一棒是徐琛,他擅長起速,起跑就能甩人一截。随着一聲槍響,徐琛像離弦的箭一般發射出去,很快就超越了兩名賽手,雖然交接的時候略有遲疑,好在第二棒穩定發揮。第三棒的高俊猛如獅虎,彎道超越,交給第四棒的蕭時時,他已經名列前茅,遙遙領先。
觀衆席上的同學激動非凡,加油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潘娣和許寧懸着一顆激動的心等在終點。
蕭時使出渾身解數,不但穩居第一,還與第二名拉開了很大的差距。
“第一!蕭時第一!咱班第一!”有同學邊跑邊喊。
當蕭時第一個沖過終點線的時候,潘娣激動的熱淚盈眶,若不是極力控制,眼淚險些滑落下來。
同學們高興極了,一個個簇擁着幾個運動健兒歡呼喝彩。
馬昊看着潘娣,說:“體委激動的都哭了!”
潘娣笑了笑,連忙擦掉了熱淚,蘑菇頭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贊揚道:“幹得不錯。估計這次我們總成績能排在前面,等運動會結束,我要開個會,着重表揚一下各位同學。”
馬昊調侃道:“老師,表揚不必了,開個慶功宴撸個串什麽的,請大家夥一塊去祝賀祝賀。”
蘑菇頭拒絕道:“我倒是也想啊,全班一百多個學生,請你們撸一次串,我兩月工資都沒了,哪請得起啊?”
“哈哈哈——”操場上回蕩着放肆的、爽朗的笑聲,蕭時看到潘娣也跟着笑了,這個起先他覺得不配為體育委員的鄉巴佬,讓他心悅誠服。要不是因為她,男子接力賽就将成為遺憾,她不僅技能配得上,也完全具備作為體委該有的優良品質。
他被同學簇擁着抛向空中,天空格外的藍,飄動的浮雲格外的純白。
最後,男子組4x100米成績出來,初一一班排在第四名。可能是因為初二年級預賽的整體成員成績一般,即使小組預賽排在第一,在初一年級總決賽中也只能排個第四。也有可能是他們本就是後來加上的,成績再好也不能撼動前三甲的排名,否則前三甲的班級也會憤憤不平。
運動會圓滿落下帷幕,潘娣一人拿了兩張獎狀和相應的獎品,代表全班拿了三張獎狀和相應獎品。
結束後許寧和潘娣一邊拖着部分物資,一邊抱怨道:“明明小組賽遙遙領先那麽多,怎麽最後還是排在第四啊?”
潘娣說:“畢竟是後來加上的,即使沒出意外,我們大概也就是第三,第四也差不了多少,可以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已經很好了。”
“好吧。”許寧點點頭。
這時,馬昊突然上前重重的拍了一下潘娣的肩膀,激動的說:“老大威武,這次全靠你為我們班鞍前馬後,才取得了這樣的榮譽。”
潘娣笑笑,“老大?前段時間不是還叫嚣要教訓我呢嗎?”
馬昊羞赧一笑,說:“哎呀,那都多少天前的事了,我們一笑泯恩仇嘛,你現在,在我心目中就是威武飒爽的女将軍。”
“切。”還沒等潘娣回話,就聽到背後的蕭時傳來一聲不屑的嗤笑。
馬昊連忙收起谄媚示好的嘴臉又去哄身後的蕭時,“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古代的富貴賢王,我是你的禁衛軍。哈哈。”
“滾。什麽禁衛軍,你就是馬屁精。”不知道誰惹得蕭時不高興,他沒好氣的說:“你怎麽不說我是皇帝。”
“蘑菇頭是皇帝啊,你是太子,你是太子,怎麽樣啊?”
“你閉嘴。你才是他兒子。”要不是蕭時手裏拿滿了東西,真想上去揍這滿嘴胡話的臭小子一頓。
誰知惡人自有惡人磨,馬昊的耳朵很快就被‘蘑菇頭’拎了起來,“蘑菇頭叫誰呢?我可都聽的清清楚楚。”
馬昊被提留的龇牙咧嘴,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這是別的同學給你起的外號。”
一旁的同學起哄道:“老師,就是馬昊起的。”
“對對對,他給你起了兩個綽號。”
“還有一個叫‘老宋頭’。”
“你小子膽子不小啊。”蘑菇頭更使勁的将馬昊提了起來,疼的馬昊歪着脖頸不住告饒:“老師,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