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愛
可愛
餐廳落座，夏葉拿了餐單點菜，既然向衛請客，她也順着他心意來吃泰國菜，點什麽總不能還管着她吧？
澳龍有沒有？沒有就上波士頓龍蝦，海蟹必須得有！總之什麽貴點什麽！
夏葉埋頭菜單，悄悄擡眸，向衛在回信息，卻看穿她似的，說：“你吃的完你就點，涼的少吃，你姨媽疼。”
大庭廣衆之下，提她“姨媽疼”幾個意思？
夏葉想，你不讓我點，我就不點？我不能打包帶回去慢慢吃嗎？
死腦筋。順勢翻了個白眼。
雖然她28，旁人眼中的“女強人”，但，私底下的她并不嚴肅，女人的可愛，不該随着年齡增長而消失，相反，任何适合，任何都可以可愛，只要自己喜歡。
“明明很忙，還亂跑。”夏葉嘀咕着，未曾瞧見向衛匆匆閃過的目光。
他又不是聾子，當然聽得見。
“這不是想你，特意假裝路過，為了和你巧遇嗎？”
向衛絲毫不加掩飾，坦然告之。
過于坦率，反而令夏葉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倒像是她很在意似的。
向衛卻支着下巴瞧着她笑，笑容暧昧不清，夾雜無數情緒，将夏葉怼得無語很有成就感。
就像從前，每次考試完，她總是很驕傲的仰着頭，帶着勝利的表情，他很欣賞她的小驕傲，自信而強大，為此，他少考幾分也是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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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成績一直不相上下，向衛有心讓她一兩分，她只要能考過他，就會很得意，翹着嘴角的笑容，令他心中歡愉。
旁人一擲千金，點烽火才能博美人一笑，但他只要少考幾分，就能令美人愉悅好久，他何不讓着她點？
他想好了，只要一直保持這種成績，将來随便什麽學校，他都可以陪着她。
他不用像陳之影，為了江南成績，幫她補課，監督她寫作業，相比之下，他的夏葉可真是聰明又省心，所以他比陳之影強得多。
意中人這方面，他省心又省力，偶爾還會被夏葉教訓不用功，向衛很是得意。
他眼光可真好。
誰不喜歡聰明又漂亮的姑娘呢？
他沒的選，一開始就是她先闖進他的世界，橫沖直撞，毫不客氣霸占他心裏所有，于是他瞧着其他姑娘，皆不如意。
比夏葉好看的，沒她聰明，比她聰明的，沒她好看，比她好看又比她聰明的，沒她活潑可愛，總之，他就是喜歡她，什麽都喜歡。
就連她的任性、霸道、胡攪蠻纏都很可愛。
高二那年，江南午休不回家，邀他去圖書館寫作業，他欣然答應，寫好的作業丢給江南抄，他趴着打盹，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看到陳之影走過來。
他還困着，斜對面，江南也趴着睡了，模糊視線中，陳之影似乎一直深情凝視江南，向衛識趣的轉頭，看着玻璃上倒影，陳之影慢慢俯身，靠近江南。
向衛盯着玻璃倒影，心跳加速，直到陳之影輕落一吻，他才腦中一片空白。
對啊，他怎麽不學學陳之影呢？
他都沒和夏葉有親密接觸呢，明明他們才正經談戀愛呢！
他不服，又讓陳之影搶先一步！
于是，當夏葉站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帶雨時，他覺得自己為她挨揍，為她打架都值了。
他哄她：“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原本，他只是玩笑，不想，少女睜大雙眸，還擒着淚，咬了咬牙，似乎暗暗下了決心，一把拽了他衣領，他順勢低頭。
少女獻上初吻。
蜻蜓點水，雁過無痕，他卻愣了好久，久到自己真的嘗到甜味。
少女害羞紅了臉頰，卻又逞強故意仰頭，“可以了吧！”
少女用了所有狠勁，燥熱的手指尖卻出賣她的緊張。
向衛想：完了，這輩子，非她不可。
從小就愛逞強，又不肯服軟，向衛托了腮，細細看她眉目五官，總是舍不得放她，越看越回憶起往事，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多小的事都會被他記起，只要關于她的，他都記得清楚。
比如，她從小不管喝什麽，小拇指都會彎彎翹着，像舊式大家族的小姐，情調十足。
現在亦如是。
視線過于火辣、直白，夏葉想開個話題，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尴尬坐了許久，低頭玩手機，漫無目的刷着新聞。
無聲靜默中，服務員先上了菜，夏葉點了米飯，配着咖喱也是美味，但她是那種，一旦想達到目的，就不肯罷休之人，故而心中仍舊惦記着烤肉。
“明天再烤肉。”
将她看穿。
夏葉無言，他果然了解她心事，彼此太過熟悉，不知是福是禍。
“沒邀請你。”她照舊傲嬌，卻也真的想同他保持距離。
向衛豈會不懂？
“你邀不邀請都不妨礙我蹭飯。”極其厚顏。
夏葉無語。
一頓飯，吃得人分外別扭，兩人均是無言，旁人瞧見，以為他二人拼桌呢。
往常，向衛說起話來總是沒完沒了，一句話拆三句話，怎麽麻煩怎麽來，今天卻出奇的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夏葉多瞟了他兩眼。
“夏葉，你是不是偷看我？”
重複過去的話，夏葉記得，他說的，她都記得。
“自作多情。”
向衛難得沒有油嘴滑舌、撒嬌賣萌，今日顯得有些過于“正常”，帶着幾分倦意說：“走吧。”
沒有坐車，兩人只是并肩走在小路上，回去并不遠，這一路又很有氛圍，飯後消食走一走到是不錯的選擇。
樹影婆娑，光線明暗交替，周圍年輕人不少，結伴嬉笑而過，時不時與二人擦肩，年輕無畏的面容。
夏葉想，多年前，他們也是這樣。
小店很多，路過一家土耳其餐廳，夏葉多看了兩眼。
她記得，大三那年，向衛和小組人員代表南陵大學，參加國際自動化項目，那年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舉辦，跨時差，向衛給夏葉發消息。
向衛：【伊斯坦布爾，博斯普魯斯海峽貫穿城市，連接着黑海和馬爾馬拉海，拜占庭帝國，原名君士坦丁堡，還有奧爾罕·帕慕克的小說。】
向衛：【你看，一座城市可以屹立千年，一段故事可以流傳千年，我們卻沒有一千年的時間。】
向衛：【所以，我們能不能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每一天，都無比懊惱，能不能原諒我，和我重歸于好？
我們真的，等不起。
沒說完的話，夏葉已經腦補，但他是認真的嗎？高三沒有說什麽，大一避之不及，大二無動于衷，卻在有了身體接觸後，一反常态，對她死纏爛打。
說得過去嗎？
很多故事裏，人們走着走着就散了，只是存在過，不曾停留。
但他們的故事裏，兩人一直保持現狀的距離，不遠不近，并肩前行。
仿佛能一起走到終點似的。
但她明了，他們只是，難分難解。
或者說，陳之影想借他們緩和自己與江南之間，而向衛想借陳之影緩和他與夏葉，幾個人的舞臺，彼此不放過對方。
如果沒有過去種種同窗情誼，大約真的就散了。
路人擦肩，夏葉避了避，向衛攬過她，0公分的距離。
夏葉目光閃躲，看向地上影子，并在一起，像是情侶，所以，他們現在看上去也是這樣暧昧？
“謝謝。”
向衛笑了，“客氣什麽呢，你走不穩，也會撞到我嘛。”
有些自戀，夏葉笑容僵了下，繼而平靜看向前方，不過是件小事。
很小的事，向衛卻記得，以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只是那時，夏葉更潑辣些，別人撞了他，他險些摔了，幸好她在身側，扶了他後夏葉就快步堵了撞他之人。
“喂，你撞了別人，道歉！”氣勢洶洶。
對方被她吓一跳，反應過來也不慫，“又沒撞死你，兇什麽兇，八婆！”
“八婆？你怎麽不叫我聲奶奶呢，乖孫！”
最後，是向衛攬過她，帶她離開，她義憤填膺，“什麽人，自己做錯還這麽兇！”
向衛坐在她對面，托着腮瞧她氣鼓鼓的小臉，他個當事人都沒她激動，他有些想笑。
“你怎麽比我還激動？”
“他撞了你啊！”
“他撞了我，你激動什麽？”
“他撞的是你啊！”
向衛內心一陣甜蜜，所以，是因為被冒犯到的是他，她才更加生氣？
算是保護欲嗎？
她氣憤不耐的小表情，如此可愛，落在他心上，繪成油畫，日日欣賞。
夏葉不知向衛在想什麽，只是路過剛才的土耳其飯店，想起他送她的禮物，都留在了南陵家中，唯獨“惡魔之眼”挂飾，她一直挂在包裏。
藍色的眼睛，冷漠而鬼魅，說是辟邪之用，夏葉不信這些，只是莫明覺得，萬一有用呢，起碼，能避開“瘟神”，也是不錯。
不知不覺，換了一個又一個包，“惡魔之眼”的挂飾卻一直留着。
仿佛看到向衛，他對她說：“別怕，我在。”
*
站在樓下，夏葉停了腳步，“今天，謝謝。”
從他手中接過包，不再說話，向衛笑了，“這麽晚了，也可以請我上去喝杯茶嘛。”
夏葉擡頭，凝眸瞧了眼微笑的向衛，又垂眸，羽睫投下淺淺暗影在面上，溫順乖巧。
“不便。”
按照往日，即便她拒絕，他也會拉着她回家，完全無視她拒絕。
今晚，向衛卻怔了怔，笑意更濃，眉間帶了點怨念，“無情拒絕，好傷心。”
伸手揉了揉她小臉，“早點休息，別加班熬夜。”
“嗯。”
“賺多賺少也沒關系的，就算我去賣身，也能養活你，你放心。”
夏葉：……
躺回床上，回憶起向衛，總覺得今天哪裏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悶頭打開手機刷了會兒新聞，輾轉反側許久。
也許，是向衛想通了，不再糾纏？
如果是這樣的話，夏葉盯着天花板，聲音融入黑夜，輕得恍若嘆息。
“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