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火
過火
會議室中，夏葉不耐煩的聽着彙報，随着彙報告一段落，愈發煩躁。
前任主管離開，看似交接清楚，暗地裏卻給她挖了坑，這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極其麻煩，這是打算給她個下馬威？
“真是不厚道。”夏葉回到辦公室，文件一扔，仰頭看着天花板。
抱怨歸抱怨，事情還得做，否則，她工作也別想要了。
什麽都可以沒有，工作不行。
接到媽媽電話時，夏葉剛好在午休。
“一葉啊，媽媽這幾天幫你打掃房間，不小心碰倒了你花瓶，好像裂了，媽媽給你買新的，樣子你選，好嗎？”
夏葉媽媽朱虹，說起話溫溫柔柔，即使喚夏葉小名，也是小心翼翼。
“一葉，你喜歡什麽樣？媽媽拍照給你看，你選，好嗎？”
天大的事，總抵不上媽媽一句話，夏葉煩躁的心瞬間歸于平靜。
“沒關系，我自己買，媽，給你的錢，還夠用嗎？”
朱虹笑得開心，語氣慈祥，“夠的，夠的，太多了，哪需要2萬啊，在港城一個月3千就足夠生活了。”
夏葉撒嬌，“港城是小城市，物價自然便宜，南陵是大城市，物價貴。我一個月留幾千足夠用，多餘的錢你就當幫我存着，行吧？”
“知道我們一葉最厲害，那行，錢我給你存着，但是年終獎你自己留着，好幾萬呢，你留着自己吃喝花，千萬別省。”
出門在外，沒有一位媽媽不操心子女，何況夏葉與媽媽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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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放心，過段時間我出差，回南陵看你。你就安心在南陵住着。”夏葉看着窗外，平和、滿足。
沒有什麽能令她煩悶，是的，她很知足，只要守着媽媽，一切都沒關系。
和媽媽打電話，忘了時間，準備吃外賣才發現已經涼透，夏葉胡亂扒了幾口飯，就開始忙工作。
直到天黑，才緩過神。
天黑的越來越晚，谷雨後是立夏，夏葉算着時間，再過不久，就是向衛生日。
往年，江南偶爾到南陵，會和夏葉一起幫向衛過生日，但大多數時候，向衛會自己拎着蛋糕送上門。
年年如此。
應該，今年也不例外。
太過專注思考，沒察覺秘書進了辦公室。
“主管，分公司這邊要給你辦‘歡迎會’，有時間嗎？”
夏葉猛然一驚，“啊，有空。”
“好，那我和行政說一聲。”
不久就收到信息，發了餐廳地址、包廂和時間，夏葉看了一眼就記住。
下班時，她整個人有些恍惚，大約吃了冷飯，腸胃有些不适。
忙起來三餐不定是常态，她并未在意。
今天不知怎的，腸胃不适老毛病又犯了。
回家路上，夏葉順路買了胃藥，回到家先吃了藥，慢慢歪倒在沙發上休息。
放松，卻空虛。
四下裏靜寂無聲，她想到，或許江南養兩只貓，就是為了讓家裏有點活物，有點“生”氣。
她經常出差，養不了寵物陪伴。
天黑時，孤獨感會被放大，尤其病時。
無力感成倍侵襲，她突然害怕一個人。
打開電視，電視劇裏人物叽叽喳喳很是吵鬧，她卻無心觀看，只想聽人說話，好像家裏有人似的。
屋中只有電視劇播着畫面，光線昏暗，房門被打開時，她驚恐的從沙發上坐直。
視線對了焦，才看清是向衛，緊繃的神經突然放松。
“你怎麽來了？”夏葉懶洋洋，心裏卻瞬間有了着落。
向衛靜靜看着了她片刻，笑道：“這不是惦記你嗎？怕你加班餓着，給你拎點宵夜過來，怎麽樣？現在餓不餓？吃點？”
語畢，開了燈，光線明晃晃刺目，夏葉伸手擋了光，努力讓自己适應強光。
“看來，要給你換燈泡了。”向衛走到餐桌邊，打開保溫袋，拿出餐盒，一一擺好。
“過來嘗嘗？”遞給筷子給她。
買藥時順便買了個包子當晚飯，現在确實有點餓了。
一看時間，21點了。
夏葉接過筷子，坐下慢慢吃，也不同向衛寒暄，不知何時，她似乎習慣了向衛的照顧。
黏人，卻又很體貼。
對他感情複雜。
夏葉不覺瞟了向衛一眼，四目相對，向衛笑意漸濃。
“偷看我做什麽？”
“你，要不要吃？”難得體貼，夏葉想，即便只是朋友，她噓寒問暖一下，應該算不上過分吧？
“是關心我嗎？”
“人情世故罷了。”
夏葉敷衍。
“人情世故也罷，真心實意也罷，都行，看着你吃就好，我不餓。”
“哦。”夏葉沒再搭理。
向衛卻笑着補充：“你吃的呢，是我廚餘。所以，別擔心我餓着。”
夏葉一頓，低頭仔細看了看，餐盒裏菜品色香味俱全，廚餘？不可能。
“噗，你當真了？”
向衛的嘲笑惹得夏葉一陣不快，她默默放下筷子。
“你總說江南天真，夏一葉，你自己何嘗不是？”
一葉，夏一葉，小時候，爸媽總說，夏葉出生後，一片落葉，不偏不倚，落在夏葉媽媽手中襁褓上。
所以，給夏葉取名夏葉，小名一葉。
初中，向衛和陳之影是“學習委員”，開家長會，二人幫忙引導家長找對應座位，夏葉媽媽朱虹來的晚，遠遠就見夏葉在幫忙，開心喚夏葉“一葉一葉”。
向衛順着呼喚聲，瞧見夏葉開心跑了來，喚他邊上溫柔的女人“媽媽”。
“你是一葉的同學吧？你好，我是一葉的媽媽。”
夏葉有些害羞，“媽，學校，怎麽叫我小名呢！”
“哦，對對，夏葉。你好，我是夏葉的媽媽。”女人重新介紹了一遍自己。
向衛禮貌問好，又轉向夏葉，“夏葉，英語老師剛才找你，你去吧，我帶阿姨去座位。”
夏葉點頭，和媽媽告別。
“同學，你叫什麽啊？”
“阿姨，我叫向衛，我坐夏葉的後面，我帶您過去。”
“謝謝啊。”
向衛想，原來，夏葉還有小名，一葉，一片落葉嗎？
真是應她出生季節，只是多了些寥落的飄零感。
此後，向衛偶爾會喚夏葉小名。
“一葉，夏一葉，你能不能文靜點，像個女孩子？”
“喂，一葉同學，你是要跟我回家嗎？不會這麽巧，我們是鄰居吧？”
“夏一葉，你怎麽這麽記仇？”
……
好像，只有他會這麽叫她。
“一葉，夏一葉。”
記憶中青澀的少女，總是帶着害羞，對他說：向衛，別這麽叫我！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向衛：非要是你什麽人才能這麽叫你嗎？
夏葉倔強的仰頭，說：對，只有家人才這麽叫我！
後來，向衛看着身邊熟睡的女人，輕輕吻上她發絲，許是有些癢，女人微微動了動。
“還醉着。”他笑了笑，今晚她和別人喝多了，他“突然”出現，她卻喚他小名，原來，她還記得他的小名，就像他也記得她那時說的話。
只有家人才這麽叫我！
向衛想：夏葉，夏一葉，能不能讓我成為你的家人？
即将迎來大二暑假前的初夏，向衛帶着半醉的夏葉離開飯局，她依偎在他懷中，喃喃自語。
每一句話，都在控訴他的不是，控訴他的視而不見，控訴他的薄情寡義，控訴他的冷酷無情。
向衛覺得冤枉，是她一直要同他斷個幹淨，她如何知曉他心中的折磨？
現在卻反過來怨他。
向衛拍了她後背安撫，“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們一葉是最好的姑娘，我們一葉沒有做錯什麽。”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向衛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擦臉，替她脫鞋，哄她睡覺。
夏葉卻不老實，一會兒哭，一會兒自己生悶氣，擾得他招架不住，桎梏住她手，她才安靜。
像是看透他一般，盈盈目光，璀璨透亮雙眸，盯住他。
“阿衛，我是不是做夢……”
向衛想說不是，卻張不開口，只垂眸，盯住她紅唇，她親吻過他，高二那年，她拽過他衣領，輕落一吻，從此他惦記着她。
一刻不敢忘。
“阿衛，你是不是默認……”她微微眯起眼，似乎在确認是不是做夢。
“阿衛，你沒有親過我……”話像羽毛，輕落他逐漸躁動心扉，癢癢的，酥酥的。
“阿衛，親親我，好不好？”
……
“一葉，夏一葉，如果我親下去，就不會停。”
“對你，我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
“所以，不要過火。”
夏葉似醉非醉，朱唇輕啓，明眸皓齒，瞧着他一陣笑，“如果，我偏要過火呢？”
“你能拿我怎樣？”
……
向衛看着面前的女人擱了筷子，跟他賭氣，“你不天真，我說笑呢，可別浪費，這家店可是要排隊的，我排了好久呢。”
“我吃飽了！”夏葉推了推飯盒，她打算抗議到底。
向衛也不謙讓，拿過筷子接着吃，“貴到是不貴，不過，真的很難買，我就差雇‘黃牛’幫我排隊！小葉，你真的不再吃點嗎？要不，我喂你？”
他夾了筷牛柳，遞到夏葉唇邊。
夏葉扭頭，她不是謙讓，她是真的飽了，“不吃，撐。”
話音剛落，下一秒，牛柳就被向衛塞進口中。
“評價下，如何？”向衛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陳之影調侃過他，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向衛一定能活過“核彈”下的蟑螂。
“味道不錯。”夏葉擦了嘴，卻故意忽略向衛話語中的信息。
比如：排隊好久。
夏葉裝傻。
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如果她問出口，向衛一定會玩笑口吻回她：值得，為你，怎麽不值？
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可她，又想要什麽呢？
她托着腮，看着向衛狼吞虎咽，明明是兩個人分量的菜，他卻假裝自己吃過，跑來給她送宵夜。
如果他真的排隊，他哪有時間吃飯？
夏葉想：向衛，你謊言都不編不出個邏輯，如此不走心，是為了讓我愧疚嗎？
“嘶——你不知道那老板多讨厭，還兇我！”向衛又恢複嬌弱模樣，俗稱：猛男撒嬌。
“哦？說不定‘打是親罵是愛’呢？”
“……我沒那種愛好。”
“說不定有潛力，可以開發下。”夏葉拍了拍向衛肩膀，以示鼓勵。
“這輩子沒可能！”
吵吵鬧鬧，熱熱鬧鬧，小小屋中滿是活力，夏葉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