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魏至
魏至
眼見黑壓壓一片跪倒在她面前,謝我存突然就理解了為何母親知道她要遠行的時候會表現出那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你們是什麽時候到我這裏的?”
為首的女官答道
“小姐,下官也是剛到江州。”
“不是我母親叫你們來的,那真是奇怪…”
話音未落,東臨書院的大門被人打開,衆人湧進來,皆是京城官家的裝束,他們簇擁着一人,仿佛他是很重要的人物一般,他行一步的時候前五十步已有人給他打點好了。謝我存未在京城外見過這麽大的排場,莫非…
“欺負我閨女,你們是真的不想活了。”
魏呈乾身上披着鮮紅的錦袍,是欽差大臣才有的官袍。他頭頂的官帽随着他的話語搖晃着,魏呈乾從衆人中間走出來,招了招書,如蜂群一般的死士盡數被召回,消失在了人群盡頭的黑暗中。
幾個人押着洛侑和文賢上前走來,魏呈乾轉動着手上的扳指,第一眼看的不是他們,而是東臨書院的布置。
“跟之前一摸一樣,顧培心裏的執念可真深啊。”
“魏賊,你還敢來這裏!”
謝我存突然明白文賢的耐不住氣是從誰哪裏學來的了,洛侑朝着魏呈乾破口大罵的時候,兩個人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住嘴。膽敢對欽差大人不敬!”
小宮人上前罵他,卻被文賢和洛侑兩張嘴怼了回去,接着便有看不下去的随行文官加入了這場罵戰,眼見着場面有些收不住,魏呈乾請嘆一聲,雙方便熄了火。
“現在律令上是怎麽寫的來着,謀殺官府,是什麽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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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呈乾發問,身後便有一細細的聲音響起
“回大人,謀害官員當斬立決。”
“這樣啊。”
魏呈乾看向還在震驚之餘的謝我存,笑着問她
“我存吶,你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啊?”
“有,他們還沒告訴我指使他們的是誰。還有,魏大人,他們說散播了跟我有關的謠言,我覺得還得讓他們親自去跟百姓們解釋清楚才好。”
“哎呀,這樣體貼的官員,本官還是第一次見到。”
謝我存身邊附和聲四起,她忙擺手。
“既然還有些價值,那就再留一夜吧,明天得找個人多的地方,讓他們解釋清楚了。”
“好!那我回去審他們。”
“哦不。”
魏呈乾搖搖頭,又對她解釋道
“這事既然事關你的名譽,那就不能由你出面了。幹爹來都來了,就幫你審一回吧!”
魏呈乾揮揮手,便有人将塊布塞進洛文二人口中,帶着他們下去了。魏呈乾擡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雄厚的手掌仿佛能帶給她力量,謝我存這些天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徹底的安心。
“告訴幹爹,還有沒有擠壓難破的案子?”
“還有一件,和這件案子的主使應該是一個人,他買通了太玄的蓮花幫殺我,現在都被抓進牢裏了,但是因為南途的傷一直未好,又沒有別的證人,所以一直沒開庭。”
“哦,倒也不用這麽麻煩。”
魏呈乾呵呵笑着,攜着謝我存朝外面走去。
“幹爹明日都給你解決了。”
“好!”
謝我存宛若遇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對魏呈乾感激極了。魏呈乾讓衆人跟在後面,他和謝我存聊着家常往江州府走。
“你這把四神刀,終于找到了。”
“是!特別巧,第一次出案子的時候見到了,後來就有人把它送給我了。”
“當年從展貍那個賊徒弟的贓物裏看見了,後來忘了幫你讨回去。還好物歸原主。”
謝我存面皮抽了抽,她竟想不到當年偷她這把四神刀的,居然是南途。可她還是對他點點頭。等他們二人回到府中,一切皆已打點好了。謝我存忙道
“幹爹,您行了一日,早些休息吧。明日我陪您去審案子。”
魏呈乾還是對她笑着,道
“對了,我這次前來還為了一事,謝主君托我見見你那位小郎君,還給他帶了不少的禮,你若得空,約他出來看看。幹爹幫你把把關。”
“謝謝幹爹,我尋見他就帶他見您。”
一夜過去,謝我存終于得以安眠,因此睡的時間久了些。等玄清明趕到府裏催她起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殺人的好時候。
“快別睡了,菜市口出事了。”
“怎麽了,你不是告假陪師爺麽,怎麽又回來了。”
“你別問了我的大人,若不是天大的事我至于跑來找你麽!菜市口動刑了,刮活人呢!”
謝我存忙起身,草草穿了衣服便同她上了去菜市口的馬車。趕到時離午時三刻還有一顆,她掀開窗帏帏便能看到幾人被吊在城門上,下面靜立着魏呈乾,魏呈乾身邊有一青衣男官,和他交錯着坐在了位置上。魏呈乾敲敲桌子,示意開始問斬
“罪民洛侑,文賢,涉嫌謀害歷任江州知府,故意散播謠言,斬立決!”
“斬立決!”
“殺貪官,還農田!殺貪官,還農田!”
突然,文賢朝圍觀的人群咆哮出聲,可很快他便不能發出聲音。
劊子手重複了一遍文官的話,随後快刀落下的一瞬間,兩顆人頭落地。
謝我存奔跑着,卻來不及攔住他們。眼見這幅景象令她感到不适,便附身在一邊嘔吐起來。
“去瞧瞧謝大人。”
魏呈乾擺擺手,眼睛卻絲毫沒有離開那兩顆人頭。痛快啊,心裏的三根刺已經拔去了兩根了,就剩下那一根,看情況也差不多了。
聽到他說了這個名諱,魏呈乾身邊的青衣公子也轉過身,看見了正跪在地上仿佛要将五髒六腑吐出來一樣的謝我存。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又将頭轉了回去。
“謝大人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有些怕也是自然。”
魏呈乾突然開口,青衣公子知道他話裏有話,還是點點頭應了一聲。
“魏大人為何如此殺伐決斷?”
“刁民難養,那就何必讓這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魏呈乾被陽光曬得眯起眼睛,他看了看城牆上吊着的蓮花幫四公子的屍體,面上看不出波瀾。終于,謝我存嘔吐的聲音漸漸小下去,魏呈乾站起身來,朝她走過去。
謝我存面色蒼白,魏呈乾擺擺手,便無人再敢扶她。魏呈乾一手扯住了謝我存的胳膊,用力将她拉起來,謝我存痛的叫起來,魏呈乾卻不在乎,他扳正了她的下巴,逼着她去看城牆上的四個屍體
“你別怪幹爹,既然走了這條路,你就地給我記住,要想活,就得殺。你現今不願意動手,那你還有幹爹,幹爹幫你動手。可你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你得琢磨清楚,你明白嗎?”
謝我存看着他,說不出來一句話。喉嚨又是一陣滾燙,她的腰像快要折斷了一樣痛起來,她又要吐了。
魏呈乾松開她,謝我存踉跄一下,只覺得頭暈。她刻意避開刑場的方向,幹脆閉上了眼睛。等身邊的動靜小下去,她才睜開眼睛。魏呈乾已經帶着衆随行官離開了。
“給。”
一塊感覺的手帕遞過來,謝我存喘着粗氣看他,穿着青衣的公子并非多麽的關切他,面上擺的嫌棄更多些。
“擦擦吧,真髒。”
青衣公子将手帕扔給她,随後也離開了。謝我存一身素衣坐在那裏,明明是大太陽照着,身上卻無比的寒冷。她懷疑她又要病了,可她這次絕對不能倒下。她掙紮着站起身。見她身邊的官員散去了,西度和玄清明終于跑過來,謝我存抓住玄清明的手,問她
“還沒問出來丁芷和南途的下落。”
玄清明搖搖頭,和西度一邊一個架住她,朝江州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