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宴(3)
婚宴(3)
古人有雲,做飯不過是烹、調、煎、煮、炸、燒、拌。吃過嗎?謝我存也算八九不離十将這些菜式都嘗過一遍。要說真的動手去做,謝我存只當自己這些年來都是豬八戒嘗人參果,都不過是囫囵吞棗一般吃了二十一年沒滋沒味兒的飯。
古人又雲,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謝我存暗以為,反過來也是成立的。她沒見過豬,但是吃了這麽麽多菜式的豬肉,或許可以無師自通的将面前這塊肉“水到渠成”?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盤子裏安靜端坐的那塊大肉。感受到周遭質疑的目光,又不慌不忙的拿起塊濕布來一根一根拭着自己的手指。
“姑娘,這肉,您看怎麽做才合适?”
有人催她。
“既然要做出新花樣,其實也簡單。既然菜品的材料不能改變,那我們就變一變,它的烹饪方法。”
“變…方法?”
謝我存示意他們都圍過來,眼裏放着光
“你們都聽我指揮,這四十九道菜,咱們肯定能在晚上交差。”
幾蔟好奇的腦袋又聚在了一齊,謝我存同他們一番耳語之後,那人堆裏便發出了驚嘆聲。
“姑娘,這也行?”
謝我存半眯了眼,點點頭,嘴角挂上一絲得意。她猛地抽出案板上的剁刀,惹得身邊人理她遠了些。
“開幹!”
“是!”
太玄坐落山頂,地勢高些。晝與夜溫差着實讓人有些适應不來。這一剛入了夜,便有些潮氣卷着還未落去的暑氣一股腦滾了上來。又冷又燥的,使人後背剛蒙出一層薄汗,又冷不丁被這沒頭沒腦的風吹出一個冷戰來。
Advertisement
直到天邊最後一層光亮也散去了,這才算正式入了三月的春暮。
晏伐檀此次遠行,未帶一人跟随,自然是有他的深意。太玄門掌門玉觀音,年色不衰,外人都傳她是個吃人心的妖怪,但但凡懂些江湖之道的都瞧出來了,她如今這般,不過是靠了淬火聖寶的庇佑罷了。
淬火聖寶,其實也不算特別珍貴的寶貝。傳聞它生長在東洋眠火山噴湧出的火山灰中,耗經幾年渾然天成。但是卻有着可以使人延年益壽,永葆容顏的功能。
但是近些年來又有人悄悄透露給了有心人。這淬火聖寶,最大的作用,其實是用作軍火。晏伐檀,便是那個有心人了。
聽聞這玉觀音要在宴會上展示秘寶,想來便一定是這東西了。晏伐檀既然肯來,就是帶了萬無一失的把握。
只消在比武招親上故意輸給對手,等到婚宴如期舉行,那聖寶展出後,他就有了把握将其收入囊中。
目前來說,除了半道上殺出個事兒多的謝我存,一切倒也還算順利。剛見謝我存的時候他倒也在咂摸,難道這謝我存也是為了淬火聖寶來的?他不由多分了心思來注意她的舉動,路上還做個順水人情幫了她一把,也是為了試試她的動機,可他一時還未看出她此行究竟是為了什麽。
做廚子?晏伐檀幾不可察的挑了唇角。手中的扇兒在卧房的機案上敲了又敲。直到有婢女端着什麽,繞過落地燈過來了。
“晏老板,我們主子請您到廳內一敘。”
晏伐檀側過身去,掩住了身前那點突起。
靠着燈罩子裏昏昏暗暗的燈點,晏伐檀輕輕叩了叩扇柄,跟了那婢女去了。
三進三出的院閣,晏伐檀剛邁進大門,便聽見了裏面的嘈雜聲響。似乎是有人在裏面激動的講些什麽,晏伐檀聽到了“婚宴”這樣的字眼,随即止住了準備通報的婢女,立在了門前仔細的聽着。
“掌門娘娘,我這包子別看不大,其實其中自有乾坤。”
說話的是孫二姐,太玄山上賣包子的大戶。為掌門獨女辦婚宴的消息使太玄宮衆人愁大了腦袋,他們便從宮外拉來各式各樣的廚子,頗有些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
“我兒婚宴,你就拿這包子來應付本座?”
主位上坐着的人發了話,想來便是這太玄宮掌門玉觀音了。
“不是的,掌門!您看。”
孫二姐從地上爬起來,舉起一個包子從中掰開,各一半兒的托在手裏湊道燈下,目的是為了讓她看清其中。
“這包子餡,有肉團、蝦皮、青韭……足足七種材料。掌門娘娘要四十九道新菜,您看啊,這肉團跟蝦皮一道吃,算一種味道,這青韭伴着包心菜一起吃,哎,又算一種。娘娘看,是不是四十九種?”
“你!”
晏伐檀躲在柱子後頭掩了嘴,眸中波光流轉看呆了身旁的小婢女。
呼而在聽裏面的動靜突然大了些,在等風平浪靜時那做包子的孫二姐已叫人拉出堂內了。
晏伐檀忙收整一番,提腿邁了進去。
待站定,舒袖施禮。一番從容不迫,叫主位上的人瞧了都心下生出些舒服來。
“見過掌門。”
“晏老板,快,給晏老板看坐。”
晏伐檀道謝後緩緩入座,環視四周,才覺除了他之外再無來客。想必這是有見不得人的話要對他說了。晏伐檀不由有些警惕起來,摩挲着杯盞的手略一收緊,才聽那玉觀音開口道
“晏老板不必客氣,深夜請您來敘實在冒昧,只是有些話有人囑托本座一定要說。”
“掌門不妨直說。”
廳內燈火通明,照在晏伐檀臉上愣是生出了些旎人的美來。看的玉觀音略一怔,暗自誇贊了一番,繼而緩緩道
“今日比武時,晏老板險敗洪掌門,本座看的實在可惜。在一想來,晏老板舟車勞頓,還未休息便直接動武,實在不公平。那人托我轉告晏老板,晏老板若是願意,大可在挑個時候重新比試一番。今日,便不做數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一介商人,輸給洪掌門倒也沒有什麽不服氣的。這比試,就不勞掌門費心了。”
晏伐檀說的客氣,那玉觀音臉上卻陰晴變幻了好幾種顏色。
“晏老板客氣了。說來慚愧,這委托我的人便是我那獨女。自小就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如今她又傾心于晏老板…想來晏老板這般君子,一定也是能體諒我這般的婦人家的。”
“既然是小姐。那還請掌門替我好好勸慰一下吧。我不過一介粗鄙商人,身份地位均比不上小姐。小姐還是尋個門當戶對的才好。”
晏伐檀起身拜了拜。面上卻未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之色。
“我不介意。”
主位之後的屏風裏突然閃出個人影,此時焦急的模樣上帶着與玉觀音幾分相似的神情。
“晏哥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在京城花燈會上你曾贈與我一串珊瑚手串,還說要…娶我。我等了你這麽多年,難道你都不記得了麽?”
她眸中浮光閃現,看的人心頭一緊。
“小姐怕是認錯人了,晏某從未在京城赴過什麽花燈會。”
晏伐檀面上冷冷,乍一看倒也真像那沒情沒意的負心漢。
“怎麽可能,這珊瑚手串我日日夜夜戴在身邊,就是指望着你能早點來接我。你怎麽敢辜負我的一片情深?”
那太玄小姐伸着手,硬是把手串送到了晏伐檀面前。
晏伐檀自道心下無愧,正悱恻着怎麽回絕。瞧到那手串卻也是驚了一下。
那手串,确實是他的。而且這世上,絕無僅有。